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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江南之變


  王導之謀,有管夷吾之稱,倒也不算太虛。只是如迷小劍所評,小眉小眼,所行之事乃村夫所為,無那种霸絕天下的大气魄,大陣象。
  王導將王敦之事完全瞞下,倒將王絕之回家之事告之晉皇司馬睿,言王絕之為家仇國恨,不惜身入重地謀刺石勒,大大鼓舞天下漢人士气,雖未必能收回江北,卻与朝庭大大有功。
  司馬睿素聞王絕之大名,當然知道王絕之武功高強,江左之中無出其右,立時要招王絕之,賞其珠玉,賜其名爵,以示朝恩。
  王導卻道勿需如此,王家受皇上重思,絕之身為王家之人,理當相報,此乃份內之事,只是他性素驕狂,倒也不必過份張揚,以免有損皇上清譽。
  一番交談之下,王導自然又多了一份功勞,那司馬睿更是對王導敬佩有加,治家安邦齊天下,少不得江左管夷吾。
  王絕之哪里知道這些,數日來,他日夕相伴十奶奶,早已摒棄与外界聯系,即便是王導使人來召共進餐宴,也俱叫王絕之推托而去。
  十奶奶雖然高興,無奈年事已高,積療難返,病情一日重似一日。
  王絕之每日以真气渡之,但哪里有用。十奶奶乃豁達之人,王絕之亦執拗之人,兩人雖知時日不多,但多活一日便是一日,多活一日便享受一日,是以并不悲傷,每日依舊由王絕之推車講事,笑聲不絕。
  此時已是王絕之回到王家第七天,十奶奶一早醒來,便使人將隔壁安睡的王絕之喚醒,此事不同往日,往日里,十奶奶雖然醒來,卻不去惊動王絕之,她還當王絕之是那幼時貪睡的頑劣小童,不忍拂他睡意。
  大限已至。
  王絕之一被叫醒,心中便如敲鼓般的響。
  果然,當王絕之一跨進東廂房中,十奶奶便道:“絕之呀,我的時候恐怕已到了!”
  王絕之望著十奶奶那异常閃亮的眼睛,便知道十奶奶所說是實。王絕之道:“十奶奶還有什么未了之事么?”
  十奶奶笑笑道:“你倒也知我心,不象那括噪之輩。我也沒什么放不下心的,能在死前見到你,我也算了了心愿,這眼睛也可閉得上了!”
  王絕之鼻頭有點酸。
  十奶奶又道:“這几回來,我一直也沒問你的親事,行走江湖時,你可曾遇見什么合意的女子么?”
  王絕之乍聞十奶奶之言,眼前立即掠過一名女子的面容:無艷那隨隨便便的發髻,隨隨便便的長袍,隨隨便便的腰帶,又顯現在他的眼前。
  她是個怎樣的人?王絕之的心驟然咚咚的跳了起來,是那么強烈,令他自己也不知。
  十奶奶察言觀色,心知王絕之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女人,她長歎一口气道:“你若已有中意的女人,不妨也過上几天安閒的日子,或許你會覺得那樣的日子也不錯!”
  王絕之點點頭,心中卻苦笑道:“我能娶她么,我會娶她么,她心中雖對我有情,但愛的卻是迷小劍,這只不過是一個理不清的線團罷了!”
  王絕之長歎了一口气。
  十奶奶笑道:“莫不那女人竟看不上你,怎的如此長噓短歎,倒讓我看著不像你了。”
  王絕之哭笑不得,他好像覺得自己不會說話了。
  十奶奶顯然會錯了意思:“莫不是你們吵了架,若是這樣,你那脾气倒要改一改。”
  王絕之笑笑道:“奶奶您就不用費心猜了吧!孫儿自然會有辦法!”
  十奶奶歎了口气道:“若是她脾气也大,不如你就再找一個,合意要緊!”
  王絕之答道:“十奶奶說得极是!”
  十奶奶道:“你這次回來,若是能帶個女人,那我就更加高興了。”
  王絕之心中暗歎道:“飄萍浪子,若有哪個女人跟了我,豈不是害了她,幸而沒有。我与石勒一戰,生死未卜,万一死了,這世上豈不又多了一名傷心女子,只是我死之后,沒有女人為我祭掃,卻也寂寞了些!”
  王絕之兀目亂七八槽的胡思亂想,卻奇怪半天沒有十奶奶的動靜,扭頭看時,十奶奶面帶微笑,雙眼微閉,竟已气絕。
  “十奶奶!”王絕之悲嚎一聲,還是哭了出來。
  婢女們聞听哭聲,便知十奶奶已然去世,自是一陣忙亂。
  天气炎熱,不能停尸太久,十奶奶在王家之中輩份尊崇,消息一經傳出,自然是子弟齊聚,人山人海。
  晉皇司馬睿雖無甚本事,但也知道籠絡人心,如今諸事皆仰仗王家,哪里肯放過這次示恩机會,是以降詔致祭,建廟封洁,一時間官吏往來,石頭城中,一片熱鬧景象,宛若年節一般。
  王絕之扶柩而立,目不斜視,只是机械答禮躬身,行孝孫之禮,無奈他不能耳不聞聲,周遭阿諛奉承,應酬打哈之聲不絕于耳,令他眉頭緊皺。
  王敦沒來。
  王敦當然不會來,他不是顧忌司馬睿,而是王導。
  王導派人送來了他思謀四十年的和氏玦佩,他的心中倒起了一番猶豫。
  此時十奶奶乍一去世,尸骨未寒,他便起兵,雖有借口,但王家子弟多半會因他不以世家為念,棄之而去,如若這樣,胜負之机,便很難預料,顯然此時不是時机。
  王敦派了三個人來,儿子王安和兩個隨從,這三人前來自然是吊唁為輔,刺探為主,在王家上下,打探消息,摸清人心向背,也好依勢而斷。
  王導怎的會不明白王敦之意,卻是不動聲色,只在心中暗自留意。
  葬禮依舊熱熱鬧鬧,但絕少有人知道這盛大的葬禮下竟暗藏著一場巨變,江南小朝庭的兩大重臣,琅琊王家的兩兄弟正在權衡形勢,不動聲色,互斗心机。
  王絕之心中雪亮,但他實在無意于這場爭斗,胜也好,敗也好,他已無法阻止這場變化,他心雖偏向王導,但權謀之事,卻非他所愿,他已決定,待十奶奶今日落土之后,便買騎北上,与弓真一道去与石勒一戰。
  琅琊狂人的名頭在這江南也是不小,吊唁人中自然也有不少王絕之的舊識,即便有些不相識的,也想借机來看看這位名動江湖,一身傳奇的狂人。
  是以,席宴間指指點點,嘀嘀咕咕,几乎有半數之人在談王絕之的奇聞怪事。
  王絕之見眼前情形,心中歎道:“滿室之人,無一人挂念國事北伐,江南若要恢复河山,重振家國指望這些人等,哪里能成!只是難為了祖逖、劉琨、陶侃等人。”
  日薄崦嵫,王絕之答禮已畢,正待离去,卻被王安拉住。
  “十一哥,你拉我做甚!”王絕之臉色微變。
  王安無德,素來便為王絕之瞧不起,幼小時,兩人不知打過多少回。王安年歲較大,又极壯碩,王絕之哪里是他對手,但次次落敗的卻是王安。
  王絕之既然不是王安對手,為何落敗的卻是王安?豈不大有矛盾。
  原來,幼儿爭斗,多以認輸為敗,王絕之何待執拗,縱然鼻青臉腫,鮮血長流卻是半聲不吭,悍然死戰,王安將王絕之打倒在地十次,王絕之第十次爬起,依舊還打,王安縱使壯碩皮厚,但也捱不過王絕之死纏硬打,待得王絕之第十五次從地上爬起,他哪里還有勇气和力量再打,只得認輸。
  王安見王絕之臉上露出不悅,倒也不惱,滿臉涎笑道:“七叔也是叔,九叔也是叔,為何十九弟不去我家耍耍?”
  王安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王絕之武功高絕,必能為父親所用,自己若能將他拉攏,不啻為父親添了一員虎將,順帶之事,行行何妨。
  王絕之冷笑道:“十奶奶不病,我哪里會回!九叔是做大事的人,我去了你家,只怕耍不來!”
  王絕之這句做大事的,只把個王安惊出一身冷汗,笑容僵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顯得极為尷尬。
  王絕之心道:“看來,王敦果真是心存不軌,看這模樣,只怕是立時便要起兵了,不知那玦佩能不能起點作用,反正是家傳寶物,無論福禍,好歹都算去做了。”
  在王敦眼里如此寶貴之物,可王絕之卻絲毫不放在心上,他所擔心的只是能不能免去百姓之災,這年頭,百姓的苦難委實太多了點。
  王安卻一顆心上下亂蹦,心中道:“倒要离這狂人遠點,他口無遮攔,天不怕,地不怕,又喜胡言亂語,莫要讓他坏了我爹的大事!”
  “陶侃將軍到!”忽听司儀高聲叫道。
  王絕之心中奇道:“這陶侃不是在襄陽么?他軍事在身,怎的回到建康?”
  王導听聞陶侃前來,心中一陣狂喜,暗叫道:“這十奶奶病的适時,死的适時,倒讓我有了許多机會,九弟呀九弟,今番連老天也幫我,你只怕是斗我不過了。”
  王安心中也很奇怪,瞪著雙眼,朝門口望去,陶侃明明被我爹調至襄陽,怎的現在自個儿擅自跑了回來!
  只見門前一陣風似的走進一個大漢來,大漢絡腮胡子,頭裹烏巾,腰扎寬帶,身高足有九尺,狀极威武。正是那抗胡名將,荊州刺史陶侃。
  王導忙上前迎住陶侃,雙手執著陶侃之手道:“大將軍軍務倥傯,遠道而來,實在是太辛苦了。”
  陶侃掃視了眾賓客一眼,似乎有話不便出口,沉默半晌方道:“十奶奶對我有恩,她老人家歸天,我怎能不來,只是來得晚了,實在失禮!”
  原來,陶侃少年時,曾在王渾手下任職,后因与人斗气,不合將人殺死,按律當到斬首,十奶奶因聞陶侃乃至孝之人,便求情于王渾,將陶侃免去死刑改為充軍。后來戰亂紛起,陶侃勇猛善戰,一路擢升上來,直至刺史之職。是以陶侃對十奶奶始終心存感激。
  王絕之三年前与祖逖淮泗偶會,便是由于去訪陶侃之故,王絕之對陶侃自幼便敬佩有加,又因十奶奶之故,是以兩人交情也還不錯。
  陶侃見到王絕之,不由一愣,道:“王公子終于回來了么?”
  王絕之搖搖頭道:“我只是來看看十奶奶,并不准備長住!”
  陶侃忽的道:“你做了很對不起漢人的事!”
  王絕之道:“你是指我為天水送糧么?”
  陶侃道:“正是!你奸忠不辨,胡漢不分,送糧至天水,全然不管王土分崩离析,河山為人占去!”
  王絕之江湖名聲极大,又是出了名的狂人,眾人猜想,王絕之在陶侃的辱喝下,定然惱羞成怒,与之打將起來。
  誰知,王絕之听了陶侃指責,卻如無事一般,這倒令眾人大失所望。
  王絕之道:“陶將軍与胡人惡戰數十年,心中自然恨极胡人,是以將軍指責我卻也責得有道理,只是我行事,往往自己也弄不清對錯,若是覺得自己該做,便非去做不可!倒沒有注意那些大道理!”
  陶侃一愣,他也是直率性子,听王絕之這般說法倒也無話可駁。一些大事,本就難辨對錯是非,而這王絕之本就是不管誰對誰錯,只要我愿意,我覺得該,我便去做的顛狂性子。
  陶侃沒了道理,聲音自然小了下來,只是嘟嚷道:“祖逖、劉琨被石勒那廝各砍去一臂,我很難受,是以總想罵你几句!”
  王絕之淡然道:“軍中之人,馬革裹尸方是幸事,祖將軍于石勒惺惺相借,那一戰祖將軍雖然敗于石勒之手,但卻是公平一戰,即便是祖將軍自己,心中也只是遺憾,絕不會心中有恨!”
  陶侃被王絕之一番言語轟將下來,哪里還有話可說,只是撓撓頭道:“你說的雖有道理,可我卻總覺得你身為漢人應該相助祖將軍才是!”
  王絕之長歎一聲道:“江南眾人中,唯你和祖將軍尚有些膽气,但豈料你如此糊涂,石勒那日要殺祖將軍也只是舉手之事,但他卻放了祖逖、劉琨,這是為何,他敬重祖將軍乃是英雄,是他平生勁敵,他要与祖將軍戰場上分生死,這等气魄,胸襟見人能及,時至現今,我尚自恨不是胡人,不能為之效命呢?”
  此語一出,整個廳堂之中猶如炸了一鍋油,厲喝之聲迭起,紛紛大罵王絕之貪生怕死,數典忘宗,忘了國恨,忘了家仇,是個漢賊,漢奸。
  王安心中自然樂開了花,暗道:“你這該死狂人,果然是狂得可以,如今已犯下眾怒,看你如何收拾。”
  王導心中則大為优急,此番言語若是傳入司馬睿耳中,只怕又將惹下鍋事,但這王絕之疏狂慣了,自己卻也拿他無法!
  陶侃自然更是目瞪口呆,他也不曾料到自己一頓責難,倒引出王絕之這番話來,但王絕之所說卻有道理,即便是自己也常常心中暗想,怎的司馬睿不是石勒!
  王絕之耳中听著責罵,卻不甚生气,只是嘴角帶著不屑冷笑,狀极冷峻,賓客之中終有人忍耐不住,呼喝出聲,出掌向王絕之拍去。
  王絕之長眉一軒,待要動手,卻見陶侃身形一閃,早已將來襲之掌接住,陶侃一身功力自也非同小可。
  只听轟然一聲巨響,那拍掌之人被陶侃震得跌了開去,幸而人多,陶侃又無心傷人,那人倒沒跌倒在地。
  陶侃厲聲喝道:“石勒的确是個英雄人物,我雖日夕想殺之复國,卻也敬佩他,王公子說得雖然偏執了點,也有道理,而且他已立誓与石勒一戰,你們之中有誰有這個膽子去石勒軍中,以求一戰!”
  陶侃人本威武,嗓門又大,此番吼將出來,倒將眾人吼得齊齊退了一步。
  王絕之也頗覺好笑,方才責罵自己的是他,如今維護自己的也是他,他倒把一人事都做完了。
  看這廳堂之中竟然再無人敢出言半句,王絕之卻覺得十分失望,在王絕之心中,倒希望這江左朝野中能出几個血性漢子,也好与那胡人英雄一爭長短,無奈這里僅是跟人起哄之輩,一個挺身而出的也沒有。
  王絕之搖搖頭,徐徐一聲長歎,長歎聲中包含著無盡失望,無盡不屑和無盡怜憫,听得眾人心神俱喪,仿若自己是那虫蠡一般,卑微而一無是處。
  眾人失神之際,卻見王絕之大袖一甩,飄飄揚揚,似緩實速,如風吹柳絮,竟從眾人頭頂緩緩凌空走過,轉瞬消失在夜色冥冥之中。
  眾人多半習武,見王絕之露了這一手,方知王絕之的琅琊狂人絕非虛致,他的武功的确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王導心中更是惊奇,心道:“絕之這一招‘所思在遠道’絕非單純易學神功中的亦步亦趨身法,其隨心所欲,收發由心已然超出以气御行的意境,直達以意御行之地步,看來他与石勒倒真有一斗。”
  陶侃卻翹起大拇指大聲道:“好輕功,好功夫,他人雖狂卻也有狂的資本,狂得有理,如此本事,你們能說他不是石勒對手么?他會怕石勒么?”
  眾人听陶侃前罵后贊,不覺心中有气,心道:“這陶大將軍如今也有些瘋了吧?”其中更有一人道:“你既贊他,又為何罵他?”
  陶侃瞪眼道:“我罵他是因為我想讓他和我一樣視胡為仇,當然沒錯,我贊他方才一番言語便是道理!”
  陶侃行伍出身,說話間自然有股霸气。
  眾人無語。
  陶侃又道:“我本不想贊他,但我不得不贊,我從北方剛回,在軍中听聞這狂人小子和羲之二人獨闖長安,面對劉耀二十万大軍,生擒劉雅、劉策,挑戰劉曜,在大軍中空手擊敗手握五色神劍的劉曜,后又奪回劉岳腰畔少阿劍,在中山王府劫回一氐人小子,遑論武功,單憑這份膽略,我便不得不贊。”
  眾人听得臉上色變,那劉曜攻破長安,擄走司馬鄴,殺了無數百姓朝臣,座中之人十有八九都和劉曜有血仇深恨,無奈誰也無膽去找他報仇,听聞這番事情,哪里還能再行喝罵出口。
  王導忽的高聲道:“我這侄儿自幼便行事古怪,言語惊人,他父親尚在之時,尚且無法,只能赶他出門,由他而去,我看大家就不要再議論他了!”
  王安忽問陶侃道:“你怎的不在襄陽領軍,跑到這里卻是為何?”
  陶侃早已瞧見王安,只是不愿理睬他,如今見他居然喝問自己,心中火起,怒道:“我陶侃乃一方重鎮,并非你家家巨,若是你父說我,我自然俯首听命,只是你還沒有飛黃騰達,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這王安委實心机不夠,王敦舉事興兵,他忽然見了与父親不大相合被遠調襄陽的陶侃,心中不由惊慌,一慌之下便想喝問出陶侃進京的理由。
  只是動机雖精,方式卻錯的厲害。
  王導听陶侃語中飛黃騰達字眼,自然明白王敦已然有了行動,并且行動惊動了陶侃。陶侃這番進京,哪有如此巧法,只怕多半是借吊唁之名前來中書監府,有些密事告訴自己。
  想至此,王導倒覺得此時不能讓王安和陶侃鬧得兵戈相見,免得王安負气而去,讓王敦有了警覺。
  王導跨前一步,隔開二人,一手握住陶侃道:“陶將軍貴客光臨,安儿也只是好奇而已,沒有其它意思,你生這么大气做什么?”口中雖責怪陶侃,手上卻暗渡一股真气示意陶侃忍耐,切莫坏了大事。
  陶侃人雖粗礦,但亦是粗中有細之輩,熱气傳身,他豈有不知王導之意,恨恨然哼了一聲,倒也沒有做聲。
  王安心中雖怒火万丈,但他亦有顧忌,如若撕開臉皮,鬧將起來,恐怕會坏了王敦大事,遂借著王導之語咕噥道:“我只是隨便問問,生那么大气做什么?”
  其余眾人只覺得今日葬禮气氛有些怪异,卻依舊沒有警覺一場巨變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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