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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隴東初建紅色騎兵 三百將士猝死謎案


  紅軍過六盤山後,首先與國民黨東北軍何柱國部的騎兵交戰。這時,何柱國部在六盤山東麓駐有一個騎兵軍。第一戰即在六盤山下的青石咀打響。
  10月7日中午時分,紅軍先頭部隊進到離固原不遠的地方,發現由涇源到固原的公路上,有卸了馬鞍、架起機槍正在休息的國民黨軍騎兵部隊。這伙國民黨軍如此大膽妄為,毫無戰鬥準備,肯定是他們沒有想到紅軍會那麼迅速到達固原地區。
  偵察得知,山下青石咀的騎兵是東北軍何柱國騎兵軍第7師第13團的兩個連,正在村中休息。林彪、聶榮臻、左權接到報告後,趕上前來,舉起望遠鏡從山上把村莊裡的敵人看得一清二楚。果然見這兩個連的騎兵把馬鞍子卸在地上,只留下少數人看守,絕大多數人到村莊裡吃飯休息,根本不知道紅軍已經來到他們的跟前。
  前衛部隊派人來報告毛澤東:「主席,前面有情況!我們打吧?」
  「打什麼呀?慢慢說,有什麼重要情況。」
  「在青石咀附近發現有敵人的騎兵,人數看樣子不少。他們正在吃飯,好像沒有什麼戒備。」
  「走,我們去看看。調查清楚後再打,騎兵是不好打的,捅了不該捅的馬蜂窩,我們就會吃大虧。」
  毛澤東和張聞天等人立刻來到山頭上,林彪、聶榮臻等人正隱蔽在一塊大岩石下,透過石縫向山下觀察。他們見毛澤東來了,即簡要匯報情況。毛澤東接過林彪遞過來的望遠鏡,向村莊裡張望。
  望遠鏡中,幾百匹戰馬聚成一片,都拴在村頭樹幹上,它們的主人正聚集在兩百多米外的地方吃飯。
  毛澤東望了望,笑道:「呵!他們還真夠大方的,把馬鞍子先卸下來準備送給我們。大約有多少人?」
  「從人馬數量和行動上看,有兩個連。」林彪的回答很乾脆。
  「好,那我們在兵力上就有絕對優勢了。我們一定要打好這一仗,積累些打騎兵的經驗,教育部隊,鼓舞士氣。現在快把各大隊的領導幹部召集來,我們研究一下怎麼個打法。唱起《打騎兵歌》,準備打!」毛澤東說,他的話總是充滿詩情畫意。
  幾個通信員立刻分頭去通知各大隊的大隊長和政委到這裡開會。
  毛澤東把望遠鏡還給林彪,說道:「我們過隆德縣城時,採取的是不驚動敵人的方法,那叫『你守你的城,我走我的路』。現在我看可以打,派兩個大隊衝下去,把它打掉。我們把各大隊領導幹部召集來,研究一下集中兵力打騎兵的戰法,消滅這股敵人。」
  不大一會兒,幾個通信員隨同各大隊領導人來到山頭上。第1大隊大隊長楊得志、政委蕭華;第5大隊大隊長張春山、政委賴傳珠;第4大隊大隊長王開湘、政委楊成武,他們接到毛澤東的命令後,先後飛步來到這個小山頭上接受戰鬥任務。
  「你們向山下看。」毛澤東站在山坡上的隱蔽處,親自部署兵力。他用手中的一根木棍指著山下:「都看到了吧,隘口下的小村莊叫青石咀,這是我們北上的必經之路。據偵察員報告,是東北軍騎兵第7師的兩個連,有幾百匹馬。我們一定要搬開這塊攔路石!4大隊由正面進行突擊,1大隊、5大隊從兩側迂迴兜擊。」
  「是!」各大隊領導人接受任務後,立即趕回部隊,組織戰鬥。
  毛澤東向林彪說道:「我就站在這山頭上看著你們打。唱《打騎兵歌》給你們鼓勁。」
  林彪哼著《打騎兵歌》下山去了。毛澤東哼了幾句《打騎兵歌》,卻忘了詞,再也唱不下去,他見幾個警衛員在一邊捂著嘴笑,也笑了起來,說道:「我可能當不了歌唱家,這嗓子直通通的,發出的聲不會拐彎,說兩句話還可以,頂多胡謅幾句詩。這紅軍的萬里長征可是可歌可吟啊。」
  張聞天的嗓子看來也不怎麼樣,唱了句「敵人的騎兵不可怕」後,也沒有再續出下句來。
  進入戰鬥狀態的紅軍指戰員從毛澤東、張聞天的前面不遠處跑過。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毛澤東暢吟的是唐朝王昌齡的《出塞》詩,接著又說道:「怎麼樣,我的朗讀還是可以的。這詩裡還有『萬里長征』呢!」
  「李白的《戰城南》,其中也有『萬里長征』之句。」張聞天說道。
  「是那個『去年戰,今年戰』?」
  「正是。」
  「全篇較長,我可不怎麼記得了。」
  「去年戰,桑干源;今年戰,蔥河道。洗兵條支海上波,放馬天山雪中草。萬里長征戰,三軍盡衰老。……」張聞天背誦道。
  「『萬里長征戰,三軍盡衰老』,這後一句不好。對我們紅軍說,改為『萬里長征戰,三軍盡開顏』要好些。」毛澤東的詩意總是充滿樂觀向上的精神。
  山下的槍聲突然間響成一片。毛澤東和張聞天來不及再討論詩,他們的思維從詩的韻律中回返到手榴彈轟鳴爆炸和「噠噠噠」作響的機槍射擊聲中。
  「不要打傷了馬!」毛澤東在指揮戰鬥中下令。
  紅軍各大隊受命後,迅速組成戰鬥小組,利用河溝、草叢作掩護,分路隱蔽接近敵人。在距敵不到400米的地方,紅軍集中10多挺輕重機關鎗,突然開火,打得吃過飯後正在休息的國民黨軍騎兵一個個暈頭轉向,馬嘶人叫,亂作一團。
  漫山遍野的紅軍主力部隊,像猛虎撲食般衝下山去。
  因為這些國民黨軍正在大休息,根本不會想到會從六盤山上衝下紅軍來,他們除了少數餵馬的和警戒人員在游動外,其他人都睡著了。當他們被槍聲驚醒後,紅軍已經衝到眼前。
  紅軍先用手榴彈轟,然後就是拚刺刀。
  「注意不要傷著了馬,先打馬上的!」紅軍指揮員們喊道。
  剛跨上馬的敵人,目標明顯,頓時成了多名紅軍戰士射擊的目標。這些人上馬速度快,落馬速度也快,還沒等坐穩,就被打落下馬。很多敵人連槍都沒帶,馬鞍未上,騎一匹光背馬就逃。
  紅軍很快就把國民黨軍兩個連的騎兵,打得潰不成軍。
  青石咀一戰,紅軍共斃俘國民黨軍200餘人,繳獲軍馬140餘匹,各種槍200餘支。
  次日,紅軍第4大隊在鎮源與固源之間的白楊城附近又打了一個漂亮的伏擊戰,繳獲軍馬10多匹。
  跟隨毛澤東行軍的飼養員老余聽說有了好馬後,專門來了一次「伯樂相馬」,他挑選中一匹英俊的大棗紅馬牽了回來。
  毛澤東撫摸著馬頭,也非常喜歡。
  「主席,咱們就換這一匹吧。」老余商量道。
  毛澤東抬頭望了望不遠處的小黃馬,說道:「這匹棗紅馬真是讓人喜歡,可我更捨不得那匹小黃馬。」
  正放韁在路邊尋覓野草的小黃馬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快步來到毛澤東的身邊,然後直往老余的懷裡拱,像害怕把它丟了似的。
  戎馬生涯打天下的毛澤東,一生中所喜愛的坐騎並不多,說來最讓他喜愛的只有兩匹:一匹就是這匹小黃馬,一匹是後來的大青馬。小黃馬是在1929年6月中旬紅軍揮師閩西,攻打龍巖土著軍閥陳國輝旅時繳獲的。毛澤東很喜歡這匹小黃馬,它高1.4米,整個身材長得很勻稱,渾身上下的毛油光閃亮,非常通人性和機靈。警衛員們給它起了如「小黃」、「小識途」、「千里駒」、「好幫手」等許多美麗的名字。毛澤東騎著它踏遍了中央蘇區的每一個角落,參加了紅軍的多次反「圍剿」戰鬥,現在又馱著毛澤東走上萬里長征路。
  3年後的秋天,小黃馬因積食生病死於延安。毛澤東知道後,擱下手中的筆,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惋惜地說:「小黃馬對革命有功啊!一定要把它埋葬好。」小黃馬被安葬在延河畔,墓旁一塊木板上寫著:「對革命有功的小黃馬之墓」。毛澤東來到這裡,深情地說:「我這個人就是這樣,騎過的馬老了,死了,我心裡都難過!」
  毛澤東與小黃馬相處的感情很深。所以說,他在六盤山下有再好的馬也是捨不得換的。
  「別換了。這匹馬從福建上杭到現在一直跟著我們,走了不少路,也算是經過考驗。」毛澤東很動感情地對飼養員老余說。其實這時他另外還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準備用這些剛繳獲的戰馬組建紅軍的騎兵部隊。
  大家見通人性的小黃馬用面頰在反覆蹭著老余,好像是哀求把它留下,更生愛憐之意,也紛紛說道:「那就別換了,不換了。」
  毛澤東揮了揮手,說:「部隊更需要戰馬,還是把棗紅馬送回偵察連吧。」
  「好,不換了,不換了。」老余牽起棗紅馬走了。
  不一會,老余還了馬,手卻沒有空著,又拎了一個皮馬鞍子回來。
  「主席,不換馬,咱們就把那個木鞍子換了吧?」
  「我說呀,老余,你真行。馬都不換了,你弄個鞍子回來幹什麼?」
  「偵察連的同志們見你不要馬,就又挑選了這個皮鞍子送給你。」
  毛澤東摸了一下皮鞍子,說道:「這個皮鞍子是比我那個木鞍子強多了。可惜的是前面沒有一個老壽星眉頭上的疙瘩呀。」說著又去摸了一下原來那個木鞍子。木鞍子是從江西帶出來的,工匠在製作時因材制宜,在馬鞍前面設計出了一塊隆起的木頭,以便主人扶握。而這疙瘩對「上馬擊狂胡,馬上草軍書」的毛澤東還有一個特別的用途,因為他騎馬時喜歡看書,就把韁繩搭在這塊隆起的木頭上。小黃馬也很熟悉主人的這一習慣,當主人把韁繩搭在鞍子木疙瘩上時,它就稍微放慢步子,走得非常平穩。有些電報、命令就是毛澤東在馬背上直接書寫成的。
  老余只好把皮鞍子又扛回偵察連。
  小黃馬「灰灰」地叫了兩聲,叫聲裡充滿興奮和豪情。它一直把毛澤東馱到了陝北延安,步步緊隨毛澤東走完了長征全程。
  第二天早晨部隊出發前,左權參謀長來到第1縱隊偵察連,傳達毛澤東的命令,決定把偵察連正式改編為騎兵偵察連。從此,紅軍有了自己的騎兵部隊。第1任騎兵偵察連連長是梁興初,副連長是日後馳騁晉察冀抗日根據地的騎兵團團長劉雲彪。當時,偵察連有近200人,但只有150多匹馬,人多馬少,怎麼辦?經黨支部研究,決定把馬先分配給兩個機槍排、通信員和司號員等。手槍排暫時沒有馬騎,只有等將來繳獲了以後再裝備。
  偵察連接到毛澤東的命令,全連指戰員都異常興奮。近幾個月來,他們吃過敵人騎兵的虧,尤為感到騎兵的重要。紅軍部隊的廣大指戰員何又都不曾在時刻盼望:「我們有了自己的騎兵部隊就好了!」現在,紅軍終於有了自己的騎兵部隊,儘管數量不多,但總是有了,大家能不高興嘛!
  偵察兵們邊行軍邊議論,高興地說:「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騎兵,這一下就可以完成較遠距離的偵察任務了,再也不會像過草地時遭受敵人騎兵襲擊而無法用騎兵追擊。」
  偵察連過去是靠兩條腿與敵人搶時間,現在騎在馬上,行軍的速度明顯加快。但是,第一天問題就出來了,戰士們第一次騎馬都非常高興,開始時還小心謹慎地驅馬慢慢走,後來就嫌馬走得慢了,策馬快跑。結果在一天內,就摔傷7人,有1人還摔成重傷,胳膊被摔斷。絕大多數指戰員由於不會騎馬,在剛開始時感到很彆扭;休息和宿營的時候,又不知道怎樣餵馬;打起仗來,又不懂得騎兵戰術;至於平時如何馴馬,那更是一竅不通,所以大家甚為發愁。有人甚至提出不要這些馬。
  左權參謀長聽到偵察連的反映後,來到偵察連。他召集全連戰士講話,說:「學騎馬同打仗是一樣的,負傷也是光榮的。輕傷發輕傷費,重傷發重傷費。我們一定要在行軍中學會騎馬,在打仗中學會騎兵戰術。」毛澤東專門指示林彪,讓縱隊政治部派人來,對負傷的戰士進行慰問。如此鼓勁,偵察連的士氣又高漲起來。
  偵察連利用宿營時間,召開黨支部大會,號召大家勤學苦練,從不懂到懂,由不會到會,把騎兵偵察連建設成一支好的紅軍騎兵部隊。並請熟悉馬術的地方老百姓傳授經驗,進行有關騎兵知識、騎兵戰術訓練。
  半個月後,紅軍各部隊又將戰鬥中繳獲國民黨軍馬鴻斌部的戰馬,連同在固原戰鬥中被俘的東北軍騎兵補充到偵察連。毛澤東命令偵察連休整數天,利用東北軍的騎兵教材,進行騎馬、餵馬、馴馬和騎兵戰術的訓練。部隊經過休整、訓練,恢復了體力,基本上像個騎兵部隊的樣子了。毛澤東檢閱休整後的騎兵偵察連,連聲稱讚,說:「北方平原多,騎兵作用大。你們可謂是『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了。我們有了自己的騎兵!這很好,很好!」
  年底,毛澤東、周恩來致電彭德懷、林彪等人,指示紅1、紅15軍團選調人員和馬匹送到中央所在地,以完成組建4個騎兵連的編制。紅軍將先後俘獲的馬術教官、獸醫以及會釘馬掌、修馬鞍具的工人都補充到紅軍隊伍中,紅軍騎兵部隊日益充實。1年後參加平型關大戰的八路軍第115師騎兵營,即是以騎兵偵察連為基礎,發展擴建起來的。這支由毛澤東親手組建於六盤山下隴東的紅軍騎兵部隊,後擴編為晉察冀軍區騎兵團。劉雲彪繼任連長、營長和團長,威震一方。
  毛澤東於隴東青石咀初創中央紅軍騎兵部隊,後人曾以丹青《新駿圖》繪述,並作賦:
  揮鞭馳騁六盤下,橫戈鐵騎思無涯。
  鞍上日落新駿圖,授勳不遺小黃馬。
  草荒飛兵濺露水,山野戰將踏黃花。
  秋過隴東地蕭蕭,旗卷長城天颯颯。
  毛澤東率紅軍陝甘支隊自青石咀一戰後,由固源、鎮源大道上的白楊城北側向東,經牛房坪、李家村、三岔,於10月13日到達環縣縣城以北的小南溝。毛澤東在小南溝致電彭德懷:「明日我軍到達及通過洪德、環縣之線,須準備與可能來之騎兵作戰。敵小則消滅之,敵大則鉗制之,而後從其間隙乘夜通過該線。」
  洪德地域,是蔣介石近期部署各路國民黨軍「圍剿」紅軍的最後合擊地。毛澤東從各種情報中已經判斷到這一點。因此,在次日,毛澤東率第1縱隊到達環縣洪德城後,又發緊急電報給彭德懷:「2、3縱隊必須乘夜通過洪德城、環縣之線,明日到達耿灣(不含)以南地區宿營,後日與1縱隊取平行路東進。」
  事實證明毛澤東的判斷和決策非常及時和正確。10月15日清晨,毛澤東及中央機關離開洪德繼續向東行進;中午時分,紅軍陝甘支隊全部通過洪德一線。僅相差兩個多小時,6路國民黨軍從不同方向合擊而至。滾滾塵煙中,國民黨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一陣槍戰誤會後,方知撲空。幾路國民黨軍指揮官大罵蔣介石指揮有誤,叫嚷著返回各駐地。他們總算完成了這一次「圍剿」任務,若再追擊,那只有等待蔣介石的下次「圍剿」命令。
  對於洪德突圍脫險,毛澤東在1周後的中央政治局會議上說道:「洪德城是最危險的一關。我們過渭水後,敵人知道了底細,即急風暴雨般地追擊。我們通過洪德城後,敵人2時半即到,如不早通過,要受阻礙。」
  毛澤東率領陝甘支隊第1縱隊在離開洪德城的當天,馬不停蹄向東奔馳15公里,到達陝甘交界處的耿灣鎮。
  當各縱隊安全撤過洪德城封鎖線的消息傳到耿灣後,毛澤東深深歎了口氣,然後幽默地說道:「又讓他們白跑了一趟,我們贏了。這從江西熬到現在的紅軍戰士個個可都是寶貝呀,他們是革命的種子,將來撒向全國,那可是要帶動一大片的。
  現在再也不能讓蔣介石隨便端了去。」
  然而,第二天黎明中,被緊急喚起的毛澤東被一紙報告驚呆了!
  耿灣鎮發生了一起令人無比震驚的紅軍命案:駐在鎮外附近的紅軍將士,一夜之間竟無聲無息突然死亡300多人。
  報告很簡單,3個營的指戰員在昨天到達這裡宿營前還一個個生龍活虎,可睡下後就再也沒有發出聲。如此集體一同死亡,其原因初步斷定是食物中毒。
  300多人就這樣一夜之間連對方的影子都沒有看到,被莫名其妙地從紅軍實力中一筆勾銷。對方顯然沒有費一槍一彈,更談不上傷亡。
  300多人啊,這個數目對歷盡千難萬險由最初的近9萬人到走出草地後僅剩7000多人的中央紅軍來說,簡直是太大了!
  毛澤東無比震驚和憤怒,中央和各縱隊指揮員決心抓住殺害這些紅軍將士的兇手。
  耿灣鎮,泣聲一片。上至中央首長,下至紅軍戰士和這裡的老百姓,無不悲痛欲絕。
  到底誰是殺害這些紅軍將士的兇手?大多數縱隊指揮員和戰士們經過調查分析,一致認為是敵特投毒所至,決心抓住敵人為死難的將士報仇雪恨。
  可敵人在哪兒呀?他們從哪裡來?現在又隱藏在何處?特務是誰?
  紅軍立即組織專門力量進行偵破,也抓了一些可疑分子。沒幾天,紅軍到了根據地後,毛澤東仍惦記著這事,派專人又返過身來對此事立案偵破,但經過數月調查,終沒找到任何線索和確鑿的證據。
  毛澤東的《六盤山》詩詞在後來傳遍全國,婦孺皆知。然而,發生在六盤山下的這起紅軍命案卻因未破,被塵封在公安局的檔案中,成了許多紅軍將士終生沒有解開的一個謎。每當毛澤東談起《六盤山》詩,說起長征最後到達陝北這段歲月,他總是忘記不了這300多紅軍將士的怨魂,扼腕歎惜。他曾親自部署讓周恩來去破此案,然而周恩來查遍了全國的重要特務案和間諜案,卻橫豎也聯繫不上,終是未得其解。
  此案終於被解開是在54年後的初秋,紅軍的後代解放軍駐寧夏的給水團奉命到環縣進行水質調查,在與當地政府人員的一次偶然交談中,得知了當年紅軍的這一多年不破的奇怪命案。該部水文地質工程師王學印、王森林由於受職業關係啟發,開始懷疑到此地的水質很可能有問題,決定揭開這個秘密。他們翻山越嶺,踏遍六盤山麓的溝溝坎坎,叩開了當地老百姓一家一家的門。一些老者回憶說:「紅軍從六盤山上下來後,一部分沿馬坊川、羅山川等溝谷川道到達耿灣,那時天已漸漸黑了,部隊又累又渴又餓,許多人飢渴難忍,就到溝谷找清澈的泉水喝,萬沒想到,第二天竟無聲無息地死了好幾百人。」
  王學印和王森林根據已經掌握的水文地質資料和現場觀察及采水樣分析發現,這裡的泉水和溝水鹹而苦,水中鉀離子含量很高,1噸水中純鉀含量達1∼3公斤。而正常情況下,1噸水純鉀含量只有500克;這裡的水中鈉離子含量更高。並發現這裡有些地方的泉水和溝水溢出外流時,有不少氣泡與泉水一起呈間斷狀溢出。由於該地為石油分佈區,斷層構造又十分發育,這些氣泡若從油層溢出,在構造層活動期間,有時就很可能會帶有大量氰氣。因為氰與鉀、鈉最有親合力,首先與鉀結合生成氰化鉀,其次與鈉結合生成氰化鈉兩種劇毒性鉻合物。這兩種毒性極強的物體,人體若攝入50微克,即可造成中樞神經阻斷型死亡,無任何痛苦和知覺就無聲無息地死去。
  整整3年時間,王學印和王森林登六盤,下銀川,往返數十次,跑遍了銀川所有水文地質和石油化工科研單位,通過科學檢測,證明他們的推斷和分析完全正確。當年到溝底喝了這種水的紅軍將士很快就窒息而亡;因種種原因沒有來得及下溝喝涼水,而是到了宿營地吃飯喝另外水的就闖過了這一關。
  六盤山下紅軍命案終於揭開。時毛澤東、周恩來已經去世13年,他們始終未能得知那300餘人紅軍將士的死因,儘管在當時他們曾經考慮到身體這個原因,甚至聯想到剛出草地時有些紅軍戰士因久餓後飽餐致死,但如此幾百人的同時死亡又讓他們如墜雲霧中。
  紅軍命案發生後,由於敵情緊張,毛澤東等人來不及在耿灣鎮對死去的紅軍將士進行任何追悼活動,在草草安葬亡靈後,當天又急忙向東轉移。次日,即1935年10月16日,紅軍到達木瓜城一帶宿營,毛澤東就近日陝甘支隊行動部署致電彭德懷:「如追敵停頓,我軍應在吳起鎮、金湯鎮集結休息一二天,查明保安、靖邊情形,然後分路襲取之。即在吳起鎮、保安、靖邊地域休息整理擴大,並徵集資材,解決冬衣問題,一面派人去蘇區取聯絡。」
  毛澤東難以忘懷耿灣鎮發生的慘案,在給彭德懷的電報中又叮囑道:「現在每天走路不多,請令各部利用時間進行教育,並盡力改善給養。」
  再向前行,紅軍終於踏上了甘肅、陝西兩省的分水嶺。感慨萬千的毛澤東聽說腳下就是陝甘交界線後,跳下馬背,前瞻後望,然後對身邊的警衛員說:「從江西算起到現在,我們已經走過了10個省。走下山去,就進入第11個省——陝西省,那裡就是我們的根據地,就是我們的家。」
  「福建,江西,廣東,湖南,廣西,貴州,雲南,四川,西康,甘肅。」警衛員扳著手指頭一個個數落。
  10月17日,毛澤東到達牛圈圪坨一帶,通告中央政治局時在附近的各位委員,決定次日到鐵邊城後召開會議,研究整頓部隊,擴大紅軍等問題,並擬定吳起鎮作戰計劃。
  萬里征途腳未歇,中央紅軍終於到了家。毛澤東決定「關門拒客」,把一直緊跟在後的國民黨軍追兵斬尾於陝北根據地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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