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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仲義在回家的路上,心裡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總之,他感到堵心、不舒暢、麻煩,研究工作中一切正在大有進展的線索都要中斷,去應付那些沒完沒了的大會小會、揭發批判,此外還隱隱有些莫名的不安。可是他又想,自己一向循規蹈矩,沒出過半點差錯,總比秦泉和張鼎臣幸運和幸福。在那種時候,平安是多大的福氣呀!
  「管它呢,沒我的事!晚上在家可以照舊搞我的研究。明天下班,把放在單位裡那些書和論文帶回來就是了!」
  想到這兒,他感到一陣輕鬆,推開門,穿過黑啾啾的過堂,登上樓梯。他自己的房間在二樓。這時,住在樓下的鄰居楊大媽--一位肥胖、笨拙而熱心和氣的山東人--聽見他的聲音,走出屋來召喚他;
  「吳同志,您的信。給您!」
  「信?噢,我哥哥來的,謝謝您。」他半鞠躬半點頭,笑吟吟地接過信來。
  「是封掛號信。郵遞員說,他每天送兩次信,都趕在您在班上。我就代您蓋個戳兒。怕有急事耽誤了……」楊大媽說。
  「可能是我侄子的照片。謝謝,真麻煩您呢!」他說著,捏著這封信走進自己的房間,拆開一看,並無照片,只有兩張寫滿字的信紙。心想,什麼事要用掛號?哥哥從來沒這樣做過,想必有特別的緣由……可是當他那雙灰色的小眼睛看到信上的第一句話:「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你別害怕!」眼睛立刻驚得發亮,如同一對突然增大電壓的小電珠。等他驚慌的目光從信中一行行字上蹦蹦跳跳地跑過,真像挨了重重的當頭一棒!忽然他發現門是開著的。黑糊糊的門外有個白晃晃的東西,彷彿是人臉。他趕忙跑到門口看看,屋外沒人。他又急急忙忙走進來把門關上,銷死,上了鎖。站在屋中間,把信從頭再看一遍,他感到一場災難象塊大隕石,從無邊無際的天上,直直照准他的腦袋飛來了。一下子,好像突如其來發生一場大地震,屋頂、地板,連同他自己都一起墜落下去一樣。他還站在屋子中間,卻會覺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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