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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蔣介石恣情滕王閣 劉甫澄千里走南京


  話說湘江之戰,血灑沃野,屍橫江河,從中央蘇區撤出的中央紅軍損失慘重,5個軍團兩個縱隊8.6萬人,生者只有3萬餘人。這是蔣介石對共產黨用兵以來的第三次「大勝利」。第一次是1927年「寧可錯殺一千,不得放走一個」的清黨;第二次是同年在福建、廣東地區把共產黨南昌起義部隊打了個七零八落。這第三次的「勝利」,是蔣介石反革命軍事「圍剿」的頂峰,是中央紅軍反「圍剿」鬥爭的最低谷。
  歷史像是一場惡作劇。在中國的土地上,把戰爭的一方推向頂峰和把另一方推向低谷的,竟同是兩個德國人!一個是為蔣介石出謀劃策的65歲的馮·賽克特,一個是為中國工農紅軍中央紅軍充當顧問的34歲的奧托·布勞恩。
  歷史也在作弄人。給蔣介石帶來極大榮光和聲望的湘江之戰,在戰爭進行前夕,充任戰場指揮官的蔣介石竟不在南昌行轅,而率嬌妻、私人顧問和一幫侍從到西北視察去了……
  且說蔣介石是在全國抗日浪潮日益高漲的情況下,第五次發動對中國工農紅軍的全面「圍剿」的。風險大,決心大。在川北地區,有以劉湘為「剿匪」總司令的軍閥勢力對紅4方面軍的「六路圍攻」;在湘鄂西,有何鍵、劉建緒的西路軍對紅2、6軍團的「圍殲」;在鄂豫皖,有以張學良為副總司令的「進剿軍」對紅25軍的「圍剿」。幾大戰場,全面展開。蔣介石則坐鎮南昌,以總司令身份重點指揮對「朱、毛贛匪」的「圍剿」。他要做出一個樣子來,要挽回歷次「圍剿」丟失的面子。他調集了50萬大軍,集中了200多架飛機,僱請了一個龐大的德英美軍事顧問團。他氣壯如牛,「再不剿滅共黨,何以為人!」
  南昌,一時成為中國政治、軍事的重心。
  蔣介石的「南昌行轅」,半是在南昌,半是在廬山。九江所屬的廬山,風景宜人,乃遊覽勝地。蔣夫人宋美齡如是主張:「剿匪剿匪,我可不想跟著共匪鑽山溝咯!」「大令」一想也是。迭經4次「剿共」大失利,人都有些迷信了。蔣介石說:「夫人說的是咯,我也不喜歡南昌咯。匪黨在南昌搞起暴動來,叫我們解決了,陰魂不散咯。前幾次搞得那麼糟,興許就是何鍵、何應欽不該把行營設在南昌城裡。」婦唱夫隨,蔣、宋一幫人馬,還有那個外籍軍事顧問團,便浩浩蕩蕩地上了廬山。後來,說是前方「剿匪戰事」進展良好,委座「為同前方將士同甘共苦,以勵將士奮發剿滅共匪」,才將行轅搬進了南昌城。廬山距南昌百里,也是宋氏三小姐命當富貴,蔣介石在廬山辦了個軍官訓練團,專門培養「剿共」專家的,委座得經常去訓話,外籍軍事顧問團又都是軍官訓練團的教官,來去也麻煩。於是,在夫人的敦促下,往往一上山便不走了,又忙著處理軍務。這樣,南昌行轅的軍令,還是自廬山出。因之後人有「南昌行轅,廬山真面目」之說。
  其實,蔣介石不喜歡南昌,也未必喜歡廬山。廬山多雨多霧,成天煙靄茫茫。乍上廬山,如同雲霧籠罩著五老峰,蔣介石心頭也籠罩著一層濃雲,對於第五次「圍剿」能否取勝,他實在沒有多少把握。他覺得什麼都不缺,就是少了某種有效的戰略戰術。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原來的那一套戰略戰術,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朱、毛贛匪」面前失去了效應?為此,1933年6月,蔣介石在南昌召開軍事會議,研究第五次「圍剿」的新戰略新戰術,他採納了有實戰經驗的將領柳維垣、戴岳關於「碉堡推進、步步為營」的「堡壘政策」,決定在革命根據地周圍普遍建築碉堡,作為第五次『圍剿』的新軍事策略,並在1933年7月創辦於廬山的「廬山軍官訓練團」,對圍攻紅軍的蔣介石嫡系部隊的軍官進行軍事和政治的訓練,以便普遍推行構築碉堡以及其他進攻紅軍的辦法。據統計,至1934年1月底,江西共築碉堡4000多座。同時,蔣介石頻繁地召見外籍軍事顧問團,親自給他們介紹戰場情況和敵方的戰術特長。在同顧問團的接觸中,他默默地喜歡上了希特勒的同僚、德國前國防軍總司令馮·賽克特將軍。在廬山的「美齡廬」,他多次單獨約見馮·賽克特,向其討教「剿共」的戰略戰術。「馮將軍!」他用中國方式稱呼馮·賽克特:「我們現在的兵力是足夠的了,50萬軍隊,200多架飛機。問題在於打法了。你們西方的共黨只在城市搞暴動,好對付。中國的共黨卻是滑頭得很,南昌暴動叫我們打散以後,鑽到農村去了,在山溝裡同我們打游擊,這一手很麻煩人的。中國又地域遼闊,迂迴地盤大。前幾次我們費力不小,卻收效甚微。顧問團諸位,特別是閣下,是不是多在這方面想些辦法,本人將擇善而從之。」
  馮·賽克特在國內便研究了中國的「剿共軍事」,也研究了蔣介石。來到中國,又多次聽了蔣介石的敵情、地形介紹,以及一些有實戰經驗的國民黨將軍提出的推行「堡壘政策」的建議。思想已臻成熟,便說:「堡壘推進,穩紮穩打!你們現在這個辦法好。先圍起來,築堡固守,爾後一處一處地擊破;擊破一處,再固守一處;步步為營,步步推進。你們中國人削蘿蔔是怎麼削的?是不是這樣,這樣?對,就是這樣,一塊一塊地、一層一層地削。委座說的是,中國地域遼闊,比我們德國大多了。共產黨就是利用這一點同你們打游擊戰,運動戰。運動戰可以用運動戰來對付,拿破侖和蘇沃洛夫樂於此道;但也可以不用運動戰來對付,或者說不能用運動戰來對付,如果是以強大的軍隊對付弱小狡猾之敵的話。沒有必要跟他東奔西跑嘛。對付狡猾之敵,巧辦法是笨的,笨辦法才是巧的。嘿,我又想起你們中國的一句話:關門打狗。把門關得緊緊的,你想撞開也撞不開,爾後一棒一棒地打,豈不穩妥?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第一是築堡,第二是築堡,第三還是築堡!圍剿圍剿,你圍都圍不住他,怎麼剿?」
  於是,第五次「圍剿」一開始,「圍剿」的各路大軍,先築堡,再打仗;打了仗,再築堡。「堡壘推進」半年,果然奏效。「共匪」的根據地一天天在縮小,力量在一天天的削弱。待到1934年的下半年,蔣介石發現,堡壘推進的辦法,穩妥有餘,速度不夠,「照現在的速度公算起來,豈不得好幾年才能把這塊蘿蔔削了?」蔣介石終究是蔣介石,他的實際作戰經驗並不比馮·賽克特差。北伐軍總司令,腦子裡還一直有著那個時期的「長驅直入」,那是多麼痛快呀!他再次約見馮·賽克特:「馮將軍,我曾經說過的,中國地盤大,大小城市多,大包圍,大圈子,大蘿蔔,削起來太慢吶。我也想起我們中國的一句俗話:夜長夢多。現在日本人又不大體諒我們的難處。請問是不是考慮一下推進速度?」馮·賽克特樂了,花白鬍鬚抖了起來,說:「委座的意思是不是要把穿插分割加上去?」蔣介石說:「對吶對吶。在形成大包圍、築堡固守的情況下,為什麼不能來個穿插分割,把大蘿蔔變成小蘿蔔,再一刀刀地削,一塊塊地搞掉呢?」馮·賽克特點頭稱是,說:「委座不愧為中國偉大的軍事家!我也正這麼想啊,當大蘿蔔已經抓到手了,已經洗淨去皮了,自然就得切塊了,要不怎麼一口一口地吃啊?我們德國人當年在巴黎,就是以賽納河為界,按街區分工,一塊一塊地拿下巴黎城的。但是,請委座注意,即使對付小蘿蔔,也得堡壘推進,不能讓他們像神話中的蛇一樣,斷成幾截又連了起來。」
  就在這年的八九月間,蔣介石眼看「匪區」已大為縮小,自感兵力有富余,便在堅持「堡壘推進」的同時,命令他的嫡系薛岳、吳奇偉、周渾元諸部,在中央蘇區來回穿插,迫使紅軍分兵把口,又疲於奔命,應付多路進攻之敵,兵力無法集中,處處被動挨打。蔣介石連連得手,占城奪地,最後把紅軍十幾萬部隊擠壓在瑞金、興國、於都一小塊狹小地區,處於極端危險的境地……
  滿懷必勝信心的蔣介石不滿足於充當一個戰場的指揮官了,他也不想讓全國的老百姓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味地在對付共產黨。蔡廷鍇們正在指責他「還攘內不攘外?」為「洗」人耳目,「正」人視聽,這年10月中旬,蔣介石偕夫人宋美齡、私人顧問端納、行轅秘書長楊永泰、侍從室主任宴道剛等,離開「南昌行轅」,前往西北視察去了……
  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蔣介石哪裡知道「共匪」裡也有個德國人,一個低劣的「堡壘戰專家」。行程在即,蔣介石仍不失其為頭腦機敏的軍事家,他給行轅的將領們交待說:「削蘿蔔這一著高,把大蘿蔔變成小蘿蔔這一著更高!但還是不可大意,狗急會跳牆。因此,命令何鍵、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在贛南、湘南、桂北搞他3至4道封鎖線!蘿蔔只剩下那麼一點紅心了,務必給我削乾淨!」
  「勝利」來之不易。當蔣介石在西北各地大講了一通「攘外必先安內」之後,在回程轉赴華北路經洛陽停腳時,他突然接到南昌行轅的急電:「朱、毛贛匪突圍西竄!」蔣介石好不驚恐!他坐立不安,徹夜不眠。「娘希屁,果然有此不測!」他立馬改變行程。為應付新聞界和社會輿論,決定由夫人宋美齡和端納、宋子文等,繼續前往華北,他則率幾個要員趕回南昌。
  11月8至15日,中央紅軍全部從郴(縣)宜(章)間通過了國民黨軍設置的第3道封鎖線。當蔣介石於11月12日回到行轅大廳時,陳誠向他報告說:「共匪冒險突圍已是幾天前的情況了,現在有可能已經突破了第3道封鎖線,將臨近第4道封鎖線……」委座一腔怒火發作了,差點把手中的文明杖一折兩截。他厲聲喝道:「都是吃乾飯的嗎!娘希屁,臨行前我說過,要小心狗急跳牆,所以要搞幾道封鎖線!這幾道封鎖線也不濟事麼?是不是因為有了幾道封鎖線,就放鬆就地聚殲了?地圖!」當他走向地圖時,冷丁想起廣東的陳濟棠曾經同共黨有勾結的事,也想起了5年前同桂系的戰爭,又罵道:「娘希屁,定是封而不鎖,堵而不剿,心有不軌!」陳佈雷連忙上前寬慰委座:「共匪突圍,原也是委座意料中的事。而且,即使匪已突破3道封鎖線,也還有第4道封鎖線。就請委座在第4道封鎖線作文章吧。」蔣介石看了看地圖,問道:「何鍵、薛岳在什麼位置?」作戰部次長林蔚陳述了各部隊的位置和開進路線,蔣介石說:「傳我的命令!劉建緒的28軍4個師急赴全州沿湘江佈防堵截;周渾元的3個師搶佔道縣,防敵南下;李雲傑的27軍和王東源師取道桂陽,側擊敵之右翼;李韞珩的16軍和53師取道臨武,側擊敵之左翼;薛岳和吳奇偉的兩個軍和直屬4個師沿湘桂路前進,尾敵追擊。娘希屁,時機不可再失!共匪已流徙千里,四面受制,下山猛虎,不難就擒。並電何鍵、李宗仁、白崇禧,囑其務必在湘江以東地區全殲突圍之敵,不得再誤!」
  這時,蔣介石寄希望於何鍵的「追剿軍」與粵桂軍相互配合,憑借湘江天險,設置第4道封鎖線,從四面對中央紅軍進行圍追堵截。何鍵在蔣介石西北之行前被任命為「追剿」總司令,「率5省之師,系萬民之政」,積極性很高。此前同薛岳在衡陽召開了作戰會議,部署了湘江之戰。只因他們都知道委座已經去了西北,行蹤不定,也就沒有事事都向行轅報告,使得行轅這些天也不瞭解前線的情況。
  11月28日,劉建緒致電行轅,謂「匪之先頭萬餘,已在麻子渡、屏山渡等處渡過湘江,出沒於沙子包、界首一帶……」蔣介石氣得半天不曾說出話來。劉建緒的電報只是他那個正面的情況,並非湘江之戰的全貌,使得委座又白氣了一場,空勞大神了。
  此後兩天兩夜,蔣介石竟得不到前線的情況,似乎前線並無戰事一般。12月1日上午,蔣介石正一籌莫展,踱步在行轅大廳的時候,陳誠和顧祝同突然奔了進來,大聲呈報:「委座,大好消息!何鍵報捷電報:各路大軍在全州以南界首之湘江一線,擊敵半渡,激戰3日,重創共匪,殲敵5萬餘眾,敵之34師竄渡不成,現正在南岸被我全殲中。」蔣介石啞了一般,怔了好久才悶聲道:「情況屬實麼?」楊永泰、宴道剛相繼走來,呈上才收到的薛岳、吳奇偉、周渾元等上報戰績的電報,蔣介石匆匆看著,驟然間虛脫一般地倒在椅子上,兩隻眼睛也闔上了。
  一時間,行轅的將校們都慌了神,連忙叫來侍從醫官和護士小姐。醫官和護士小姐見委座神色並無異樣,像是睡著了一般,便不敢聲張,只好侍立一旁注目龍顏。蔣介石養息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他微啟雙目,見幾個白掛男女立在周圍,問道:「你們要幹什麼?」醫官說:「請委座量量血壓吧?」蔣介石坐直身子,揮揮手說:「人好好的,量血壓幹什麼,去去去!」他隨即站了起來,一抖精神,嗓門是那麼響亮:「辭修,墨三,3天內不許給部隊發作戰命令,只發嘉獎令。同時,給在上海治病的馮·賽克特將軍發一個致敬電。沒有他的『堡壘推進』,便沒有共匪的倉皇竄逃,也就不會有湘江之戰的勝利!」他隨即口述了給何鍵、薛岳的通令嘉獎電和給馮·賽克特的致敬電。
  打勝仗的消息傳得快,反響也快。蔣介石才簽署了兩紙電文,各地的賀電便雪片似的到了。湖南省黨部的賀電說:「委座神威,督剿有方,熟籌偉略,運穩紮穩打之方策,以製出沒無常之流寇……」浙江省保安處的電文說:「捷報傳來,舉國歡慶,從此犁庭掃穴之功既成,天日之光重見,企仰豐功,益深感戴,尚祈再勵士氣,殲彼丑虜,措黨國如盤石之安,登斯民於衽席之上……」蔣介石挑著看了幾篇,千篇一律的文字,讀來索然。兩天來,經歷了驚恐、惱怒、尷尬和勝利帶來的激動和興奮,蔣介石也委實有些疲憊了。他舉目望著陳佈雷說:「佈雷呀,我們為什麼不能輕鬆輕鬆一下呀?」陳佈雷喜出望外,道:「委座!委座是該放鬆放鬆了。去哪裡好呀?」蔣介石說:「逛逛滕王閣去吧。來江西多少次了,還不曾去過滕王閣吶。」
  整個行轅歡欣鼓舞起來。不出一個小時,行轅的將校們,便簇擁著他們的委座驅車來到了南昌沿江路贛江邊的滕王閣。
  滕王高閣臨江渚。今天的滕王閣,遊人已去,石道旁,樹蔭下,影影綽綽是康澤的行轅別動大隊的隊員。蔣介石下得車來,健步走上石階,來到閣樓,他沒有落座,逕直走到迴廊處,一抬雙臂,侍從接過那件黑披風,他一連做了十幾個伸臂擴胸的動作。蔣介石這年48歲,身材瘦削,伸臂擴胸的動作做得堪稱瀟灑,隨行的將校們竟不住地嘖嘖讚歎:「外間只知委座神威,委座亦虎威也!」「只有虎威,才能神威啦!」蔣介石權當沒聽見,他舉目遠眺,贛江北去,煙波鄱陽,天際處,白帆翩翩,廬山飄緲。他禁不住在心裡道:「好地方,江西原是個好地方咯!」他轉身回到閣樓,近旁有碑刻的《滕王閣序》,他默讀了一遍,連聲讚道:「好文章!好文章!」文墨官陳佈雷一旁幫腔:「神童妙筆,千古佳作!」蔣介石不諳「神童」之說,有心駁之,又怕陳佈雷語出有據,便沒有吭聲。他轉過身來,緩緩地坐在侍從端上的一把籐椅上說:「都坐下歇歇吧。」一幫將校便都落座在閣樓的四周。蔣介石顯然是放鬆了,說道:「王勃是不是神童,本人不敢妄講;但他寫這文章才二十幾歲,是大體不錯的。二十幾歲呀,寫得多好!『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這都是講南昌的歷史和地理嘍。你們說,講得好不好呀?」眾將校答:「講得好,講得好。」蔣介石說:「好是好,可惜這種講法不能用到軍事上,打仗要是這樣來講一城一地的位置,那才害死人吶,非打敗仗不可!」將校們都樂了。蔣介石的情緒更高了起來,說:「今天吶,我倒要考考諸位。看這,『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這龍光是什麼光呀?」眾將校面面相覷,都難住了。陳佈雷自然知道龍光所指,他怕一語道破,掃了委座的雅興,沒有說。蔣介石又道:「都猜猜看。」於是,有的說:「這地方水多,水多龍就多,龍光嘛,自然就是龍身上的光了。」蔣介石搖頭。有的又猜道:「不對,龍光就是龍身上的光,委座還要咱們猜麼?我猜,那一定是指一種神靈的光芒,也才能射得那麼遠,牛斗之墟。」有人見委座還是默然,便大聲嚷道:「對,王勃神道,多少年前就說中今天了。龍光者,委座之光也!」蔣介石一聽,噗哧一聲,臉又沉了下來,搖頭道:「你們吶,就是書讀少了。我告訴你們吧,相傳晉朝的時候有個叫張華的,夜觀天象,看到牛斗兩個星座之間有紫氣照射,便認為這豫章一帶有寶物,他就派人到南昌這一帶地方來當縣令,縣令很聽話,就在這一帶地方找啊,找來找去,果然在這地方掘得兩把寶劍,一名龍泉,一名太阿。寶劍嘛,物華天寶,就是指這兩件東西子。後人以為物華天寶講的是江西這地方出產不錯,那是謬了。寶劍嘛,光亮得很,都照到天上去了,射牛斗之墟吶。」將領們嘖嘖有聲,陳佈雷也沒想到委座有如此透徹,說:「委座研究精深吶!」蔣介石說:「我這是北伐路過江西時,聽那個四川赤佬郭沫若說的,我哪有功夫弄這些東西子。」陳佈雷說:「委座單挑這一句讓我們猜,想必還有更深遠的意思吶?」蔣介石說:「更深遠的東西子沒有,聯想倒是有一點的,也算是以古解今吧。我們日前不是在廣西的湘江打了大勝仗嗎?揮劍斬共匪,誰是我的寶劍呀?何鍵、薛岳、吳奇偉、周渾元諸將,我之寶劍也!」眾將校拍手叫好。陳佈雷說:「委座解得好,解得好啊!」蔣介石說:「這自然不是郭沫若給我講的,我也不是瞎解的。你們看這,『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這不是慘敗塗地的朱、毛殘匪的寫照麼?」
  委座恣情滕王閣,陳佈雷也來興致了,說:「依委座思路,不才也來剝它幾句。剛才接到江西省黨部的報告,他們今晚要在南昌城裡舉行火炬遊行,慶祝湘江之戰的勝利,估計各省都會有類似活動,我們行轅和綏署也將舉辦一個各界人士參加的舞會,還請委座駕到領舞吶。此情此景,要是改動幾個字,不正是王勃之七律前4句所描繪的麼?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漫卷西山雨……下邊的4句也是很有些意思的。朱德、周恩來當年在南昌搞暴動,後來加進了一個毛澤東,在江西鬧騰了這麼些年,想必他們當中也是有人來過這滕王閣的。於今怎麼樣呢?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賊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他們一去不復返了。不知有當,請委座教正。」
  「勉強,勉強。」蔣介石隨意答道。他正在琢磨什麼,沒有注意到陳佈雷把王勃七律中「帝子」改成「賊子」,倒是陳佈雷的一句「一去不復返」,又把他內心深處的憂慮挑了起來。他說:「佈雷,難道你真以為他們一去不復返了麼?」陳佈雷見委座神情冷峻,頓覺緊張,不敢謬言,說:「願聽委座教誨。」蔣介石說:「終究是一介書生!此次湘江之戰,雖有大勝,卻不曾斃俘共黨的任何要人,共黨首腦尚在,這是一;第二,他們還有3萬多人過了湘江。風起青萍之末,當年他們才幾個人幾條槍?再說,四川劉湘的『六路圍攻』,已經一塌糊塗,徐、張一股已赤化到了嘉陵江邊;蕭克部也已同湘鄂西的賀龍會合,看來也會囂張於一時的。朱、毛一股竄過湘江以後,又會怎麼樣呢?大有可能沿湘黔邊北上,同賀、蕭會合。要是成氣候,還有可能同四川的徐、張聯起手來。這一來,事情還是有麻煩的吶。所以,當速告各省,不要再發什麼子賀電,也不要搞什麼火炬遊行,慶祝什麼勝利;軍政首要,更不能因小勝而花天酒地。那樣一來,眼力短淺者就會產生誤解,以為安內的任務已經完成,該攘外了。不,剿共安內的任務遠沒有完成,用得著老先生的一句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須努力。」陳佈雷果然書生氣,聽了委座這一席話,如雷貫耳,惶然道:「委座高瞻遠矚,憂民之心昭昭。只是,取消各地的慶祝活動,理由怎講為好?」蔣介石說:「就講我的新生活運動!」
  蔣介石哪裡輕鬆得了!他在閣樓裡把玩了一番射牛斗的龍光,便走下閣樓,漫步在林蔭道上,左右是陳誠、顧祝同、陳佈雷。蔣介石邊走邊說:「這次湘江之戰的勝利,全在掌握中,卻也不無突然。已經突過3道封鎖線的共匪,怎麼會在第4道封鎖線遭此滅頂之災?現在明白了,從繳獲中可以看出。共匪吃虧在於拖累太大,速度太慢,他們要是早趕到湘江,這場可悲局面興許要推遲些時日了。這說明什麼?說明朱、毛已經江郎才盡,說明共黨裡面也有蠢傢伙。湘江之戰,是第五次『圍剿』勝利具有決定意義的一仗,它將為我們整個的剿共安內事業開創一個新的局面。此後,匪黨中央的這一部分只是區區殘匪了;只要徹底殲滅這一股的殘餘,其他匪眾也就好辦了。但是,還是鬆懈不得,大意失荊州。中央軍今後的主要目標還得是這一股。當然,終究可以騰出一些精力來考慮考慮其它地區的問題了。我這次到西北走了一趟,從楊虎城、孫蔚茹那裡得知,劉湘在川北對徐、張一股的『六路圍攻』,遠不是他們說的『收效甚微,收兵暫息』,簡直是一塌糊塗,同我們的湘江之戰恰成相反的。」他停了停又道:「自然,這也未必是件壞事,未必是一件壞事……四川的問題,除了匪黨匪軍的問題,還有一個統一的問題。現在看來,理會一下子四川的事情,時機已經成熟,也很有必要了。我在西安時給劉湘發了個電報,要他到南京來一趟,權且叫會商吧。此事,你們有什麼子考慮?」
  陳誠、顧祝同和陳佈雷都為之一怔,停下腳步來。陳誠說:「委座全局在胸,高瞻遠矚,洞察透徹。劉湘『六路圍攻』失利,這正好提供了一個良機。趁此良機,不說一箭雙鵰,也該說舉事於一爐。中央軍不能插足四川,咄咄怪事!年前賀國光參謀團入川,好費周折!現在看來,參謀團要掌握川軍方面的情況,都是不無困難的,也就只好跟著說什麼『收兵暫息』。卑職淺見,劉湘如能東來,當令他在中央軍入川問題上作出承諾。有此一著,其它的事情也就好辦了。」陳佈雷說:「四川1926年易幟,川軍的改編,實在是徒有虛名,各派軍閥沿襲舊有的防區制,內部一直不統一,這是四川地方當局不服從國府軍令政令的根本所在。在劉湘來說,也是一大難處。我想,作為省主席的劉湘,利益所在,是不會不同意打破防區制的。中央支持劉湘,在四川打破防區制,當是要務之一。」
  蔣介石漫步點著頭:「對,一個中央軍入川的問題,一個防區制的問題……墨三,你有什麼看法?」
  顧祝同嘟囔道:「就怕劉湘不敢東來。」
  「哦?」蔣介石正要說什麼,楊永泰匆匆跑來:「委座,南京來電。」說著便把一紙電報遞給蔣介石。蔣介石接報展閱,眉頭禁不住一跳:「他真還來了……」
  陳誠問楊永泰:「誰?」
  楊永泰說:「劉湘到了南京,等候接見。」
  蔣介石問楊永泰:「夫人現在在何處?」
  楊永泰說:「夫人明日即從青島返回南京。」
  蔣介石說:「回城。明天一早飛南京!」
  且說劉湘在接到蔣介石從西安發出的邀請電報後,原本不想東去南京的。「六路圍攻」全線崩潰,劉湘的精神也崩潰了,他的「四川王」美夢近乎破滅,正著手「請辭本兼各職」。再者,他也不難想到,老蔣在這種情況下約他「會商」,顯然不只是要把他個人怎麼樣,而是要把四川來個「徹底蔣化」。他不想背上「葬送四川」的罪名。所以,他遲遲不予復電成行。後來,他的幕後人,時任四川安撫委員會主席的張瀾,一再勸說他:「現於今,四川是這麼個爛攤子,你就從此一蹶不振,這不是好事。共產黨未必能赤化全川。這樣拖下去,興許又拖出個各派混戰的局面來。老蔣方面,現在全國抗日浪潮高漲,他也許有些新的考慮。當然,姓蔣的要出些難題是肯定的,但是,你不是也有難題可出麼?」一個「難題」之說,提起了劉湘的精神,壯了他的膽量。張瀾還說:「川軍剿共固然不力,他老蔣在江西的第五次『圍剿』還不知道怎麼樣呢,這一次再要搞不好,加上前幾次的,敗仗不是打得比川軍還多麼?」劉湘說:「先生說的是,搞得好,也許能獲取某種支持;他要是跟我過不去,我就撂挑子,看他怎麼來收拾四川這個殘局。」就這樣,劉湘安排了自己的「後事」,懷揣「請辭本兼各職」的辭職書,帶著他的幕僚楊芳毓、張必果、唐華、王蘊滋、傅常等,便一路人馬來到了南京。
  劉湘是11月20日從重慶乘船赴南京的,他根本不知道湘江之戰的事,自然也就想不到未來的「南京會商」將是怎樣的一種光景。他和他的幕僚一到南京,便吃了何應欽的當頭一棒。當時,何應欽在南京主事,他得知劉湘到了南京,不迎不見,只說了兩個字:「等吧!」4天頭,劉湘被告知,委座將即刻回到南京,他心裡才松活了一下。誰知蔣回南京以後,他又挨了一棒。當何應欽把劉湘參加「會商」的名單呈報給委座的時候,蔣介石說:「什麼什麼?就說是會商嘛,也不是國家對國家,政府對政府嘛!這是中央對地方,國軍總部對部隊!我說的會商,就是找他們來談談嘛,用不著那麼多人嘛。告訴劉湘,就讓他和楊芳毓來見我就是了。」當何應欽把委座的「意思」通報給劉湘的時候,劉湘頓時覺得「完了」,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在內江要跳河自盡的事,悻悻道:「這裡有長江、玄武湖……」幕僚們出主意說:「沒得法子,見還是要見的,大不了我們幾個也叫他剿了。押是不能隨便畫的。」只有楊芳毓有些受寵若驚,說:「還是好說好回吧。」
  這一天,劉湘便帶著楊芳毓來到了蔣介石與之「談話」地點。
  他一踏上台階,就見蔣介石神采奕奕,左右是何應欽、陳誠、陳佈雷、賀國光,心裡又頓時悚然,暗自道:「這叫談談麼?」蔣介石倒還熱情,主動伸出手來,親切地叫他的字號:「甫澄兄,一路行船辛苦了。你也不預告一聲,我是昨天才從南昌趕回來的。這位是楊芳毓,賀國光陸大的同窗?」
  「委座貴體康健,黨國之幸。」劉湘囁嚅了一句。落座寒暄幾句以後,劉湘說:「委座,卑職劉湘請罪來了。」劉湘一看陣勢,自然得採取「哀兵政策」,他哭喪著臉,差點沒擠出幾滴眼淚來。他見蔣介石沒有吭聲,接著說:「『六路圍攻』的仗沒有打好,有負全川父老,有負全國父老,有負委座教誨。」
  蔣介石這才接了一句:「打仗嘛,勝敗兵家常事。」
  劉湘說:「倒也是。四川的仗歷來難打,山大水深,道路崎嶇,好藏好躲,就是不好搜。不知中央這邊如何?想必不至於……」
  劉湘的「不至於……」把蔣介石前幾次的失敗都暗示出來了,委座心頭的火被點著了。
  「這一回吶,」蔣介石說:「我就不與你甫澄兄相陪了。我們打了個大勝仗!在全州以南湘江兩岸,打掉他三分之二,10萬之眾只跑脫3萬。朱、毛在軍事上恐怕比四川的徐、張要強得一點吧?」
  劉湘惶然。他想表示一點高興,竟沒有高興起來。他在心裡嘀咕:「怪不得你老蔣今天精神這麼好!」劉湘陸軍學堂出身,參加過辛亥革命,28歲當軍長,在新軍閥戰爭中支持過蔣介石,時年才43歲,腦子也還好使。他想到,他此刻面前的蔣介石,不只是大權在握的中央,還是個打了剿共勝仗的大軍之帥。沒說的,只好軟中來點硬的了。他說:「委座,我剛才說了,仗沒有打好,有負委座教誨。其實,四川的事情,不只仗不好打,其它的事情也難辦,你一塊,他一塊,明聽暗不聽,卑職又不才。所以,我還是請辭本兼各職,回成都鄉下教書去是了。」說著,從懷裡掏出辭職書來,呈給蔣介石。
  蔣介石愣了。他沒有看劉湘的辭職書,順手遞給了何應欽。劉湘剛才的話,有令他高興的,也有令他作難的。他真還有點怕劉湘甩手,一走了之。他自己就幹過「引退」的事。
  何應欽見委座悶著,便幫腔說:「不必灰心啊甫澄兄,第二次『圍剿』,我在江西的仗也沒有打好嘛。委座會體諒我們的難處的。」
  陳誠:「甫澄兄,請你到南京來,就是要商量商量下一步怎麼辦的問題。辭職的話就不必再講了。」
  陳佈雷說:「『六路圍攻』失利,委座到現在還不曾在公開場合說過川軍方面一個不字。當然,委座是很關心四川方面的事情的。誠如甫澄兄剛才所言,你一塊我一塊,自然就形不成一種合力了。」
  劉湘說:「不才無能,當有合適人選主持川政才好。」
  鬼才相信「四川王」的謝位之舉。蔣介石兩眼盯著劉湘說:「你想把現在的爛攤子甩給那個?讓我去給你收拾那個爛攤子嗎?內亂當頭,外患在即,一個軍人,能臨陣脫逃嗎?你手裡至少還有個21軍嘛,還有那麼一片地方武裝嘛。我托張瀾先生勸你來趟南京,就是望你把四川的事情好好拿起來,要有捨我其誰的精神嘛,你卻要教書去!聽說,你在內江渡河時,還有過殺身成仁之念,那是真的有負全國父老了。當然,我是不信的,不信你的殺身成仁,也不信你現在的請辭本兼各職。你要辭職,打報告就是,還須帶那麼多人到南京來幹什麼?」
  劉湘一看「天機」被蔣介石捉住,又意識到蔣介石還是要用他,他心裡的「四川王」又蠕動了起來。他說:「委座,我來南京之前,張瀾先生倒是給我說過,就當前四川的局勢,我是不該辭職的。但是,困難實在太大了。還得說到『六路圍攻』,為什麼仗沒打好?就部署來說,應當說是沒有啥子問題的,一百幾十個團的兵力也是夠用的,可就是沒打好,問題在哪裡?各顧各,都想保存實力。當共匪收縮陣地時,不敢進兵,怕消耗自己;當共匪在萬源突破以後,又都不下力堵截,都忙著拉回自己的防區。光我21軍,自然力不勝任了。這是一。第二,經費實在短缺,因為是防區制,稅收就那麼一點點,打點小仗還可以,打大仗就難以為繼。現在部隊能有幾挺機槍就不錯了,炮是根本買不起的,部隊給養也很困難,生活差,管理、紀律都不太好。由於經費短缺,又帶來第三個問題,軍事設施也沒法搞,修個碉堡都沒錢。沒有碉堡,守不敢守,攻不敢攻,沒有依托。聽說江西修了不少碉堡,我們好羨慕,也想效仿,可是……」
  蔣介石心裡樂了,說:「你這個川軍頭目也知道碉堡的重要了。我們的這一位,」他指著何應欽說:「跟著共黨罵我們在前線修碉堡是造烏龜殼。可見不經一事是不長一智的。甫澄兄,你剛才講的這幾點倒是實情,元靖(賀國光)也曾談及過這方面的情況。這一來,問題也就清楚了。怎麼辦呢?我看,第一,打破防區制。怎麼打破法?一是你劉湘還是出任省主席,同時是剿匪總司令,中央和軍事委員會再下一次命令。為政一家,要真正的統一,不能再搞那個塊塊。為了搞好四川的統一,也為了小統一服從大統一,元靖的參謀團可以搞大一點,算是中央的一個派出機構,主要是幫助參謀軍事,也為將來必要時中央的軍隊進出四川方便,不要到時候又扯皮。為了便於工作,楊芳毓和元靖是老同學,也可參加到這個機構裡面來。第二吶,四川的軍隊也是國家的軍隊,在這點上,同中央的軍隊是一樣的,因此,此後,四川的20軍、21軍、22軍、23軍、24軍、28軍、29軍,總共7個軍的經費,概由中央負責,不夠的,省府有權在本省發行公債。如何,請甫澄兄斟酌。」
  劉湘的臉面大紅。他既興奮激動,又感到恐慌不安。他這是大進大出吶,一時竟難置可否。
  何應欽說:「甫澄兄,很圓滿吶!」
  陳誠說:「委座對四川夠關心的了。」
  劉湘這才說:「卑職非常感謝委座的愛護。只是,誠如委座所指,四川現在還是一塊一塊的。事關各方,可否待我回川同各方面商榷一下再作定奪?」
  陳佈雷說:「機不可失呀,甫澄兄!」
  楊芳毓這時說了一句:「我想,劉總司令個人是好說的。」
  蔣介石指著楊芳毓的鼻子:「你吶?」
  楊芳毓一身都抖了,竟出語陳述:「小的好說,小的好說。」
  何應欽和陳誠禁不住「哧」地笑了。
  蔣介石橫了何應欽和陳誠一眼,起身踱著步子,語調更加鏗鏘起來:「我講的四川要統一,軍隊由中央負責,是考慮到黨國利益之所在。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我就不講了,眼前的情況並不是十分令人樂觀的,誰也不應陶醉於湘江一戰的勝利。朱、毛股匪殘部3萬餘眾,過湘江繼續西竄,他能往哪裡去?他能不看上湘鄂西?不看上四川?這就有些麻煩吶。我要特別提醒一句,共黨中央還在。他們一當實現同賀、蕭的會合,接著就會圖謀同徐、張的會合。會合以後,聚巢何處?在湖南他們未必施展得開,但在貴州,特別是你四川,會不會搞成這之前的江西那種局面?事情總是要做些壞的打算才不致被動。不論匪黨中央殘部是竄向湘鄂西,還是經貴州直竄四川,長江防線是必須嚴加守備的。我這不是借共匪以嚇唬自己。共匪的流竄能力大家是知道的,徐、張一股不是從鄂豫皖流竄到四川的?蕭克一部才多少人馬,竟從贛南竄出,繞道湘南、貴州,到了湘鄂西!我們以往同共匪作戰失利,吃虧就在輕敵。總之,四川,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是剿匪任務很重的地區。」
  聽了蔣介石關於「匪事」前景的描述,劉湘心裡直發涼。是啊,北有徐、張一股赤化到了嘉陵江邊,南面再有朱、毛一股竄來,南北夾擊,我劉湘豈不是只有跳長江了?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一橫心說:「委座英明料斷,甫澄不能再糊塗,一切就照委座的辦。」
  「好!」何應欽和陳誠同聲叫道。
  蔣介石也輕輕地歎了口氣,輕鬆了下來,問道:「甫澄兄在哪裡下榻?」
  劉湘說:「住在朋友家裡。」
  蔣介石「嗨」了一聲,說:「怎麼搞的!道之吶,請甫澄兄一行都住到國府來。關於長江防務問題,我們還要詳細談談的。」
  「我馬上安排。」宴道剛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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