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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異國婚戀遠嫁東瀛


  她的東嫁引起日本新聞界轟動九八九年九月四日下午二時半,一架銀色的國際班機呼嘯著離開上海虹橋機常在舒軟的高靠背軟椅上,坐著何智麗。她正飛往日本。
  對於出國數十次,到達二十個國家的何智麗來說,這是一次不平常的旅行。往日,她總是和隊友、教練坐在一起,飛來飛去,在乒壇上東征西付。然而,這一回她的身邊不見隊友和教練,緊挨著她坐的是一位「先生」——可智麗常稱之為「我的先生」。
  他,穿著藍白相問的T恤,一米七八的個頭,顯得頗為瀟灑。用何智麗的話來說,她的「先生」「真誠、能幹」,而且「越看越經看」。
  她的「先生」的大名叫小山英之,日本的土木建築工程師,在大阪市政府任職。小山英之是在八月三十一日下午飛抵上海,專程迎接何智麗前往日本。小山英之擇定九月四日這天與何智麗雙雙東渡,內中有一個原因——這一天正是他的生日,喜上加喜!
  下午五時,客機徐徐降落在大阪機場。飛機尚未停穩,艙門尚未打開,幾十架電視攝像機、照相機的鏡頭已經對準了艙門,當身穿鮮紅圓領衫、白長褲的何智麗剛剛出現在艙口,機場上便爆發出一片歡呼聲。走在歡迎隊伍最前面的是小山英之的父母——七十一歲的小山籐兵衛和六十九歲的小山澄美,還有小山的眾多的親友。大阪體育界友人以及一大群記者。
  何智麗和小山英之走下飛機,便被記者們團團圍住,擁入機場貴賓廳,在那裡舉行記者招待會。
  日本記者不像中國記者那般溫文爾雅,一句句發問如同射來一個個「刁球」。
  「何智麗小姐,你嫁到日本來,是不是跟奧運會除名有關?」日本記者一開始就發起凌厲的攻勢。
  他們所說的「除名」,也就是指何智麗的第二場風波——這些事,在日本早已是公開的「秘密」。
  二十五歲的何智麗,畢竟曾接受過上百次記者採訪,已有著相當豐富的經驗。面對「刁球」,她不慌不忙。她以為,在國外,在這樣的場合,畢竟內外有別,不適宜於談奧運會事件。
  她十分得體地答覆說:「我此行是為了和小山英之先生舉行婚禮。我是為了愛情來到日本的,與奧運會無關。」
  「請問何小姐,你嫁到日本來,是不是意味著要加入日本籍,成為日本公民?」又一個「刁球」發了過來。
  「我還沒有舉行婚禮。至於結婚以後的事,我還沒仔細考慮過。」何智麗很有分寸地避而不答。
  「何小姐,你來日本以後,會不會加入日本乒乓球隊?」日本記者的攻勢依然猛烈。
  「我從小喜愛乒乓。我永遠喜愛乒乓。但是,我剛才說過,我來到日本是為了愛情,為了中日友誼,而不是為了別的什麼目的。」何智麗又把「刁球」擋了回去。
  「何小姐,你為了愛情而來日本,請你談談跟小山英之先生的戀愛經過!」一位日本記者改變了提問的話題。
  何智麗抓住了這個機會,轉移了話題,侃侃而談自己與小山英之先生相識、相愛的過程。她正面答覆記者們關於婚戀的問題,顯得落落大方,如同她在墨綠色的球台旁一樣沉著、冷靜。她是一個很有頭腦的姑娘。
  記者招待會的氣氛變得非常熱烈,笑語飛揚,一直開了一個多小時,這才使何智麗終於「突圍」。
  轎車駛向大阪市高級住宅區。小山家在一座小山上。駛進大門,家中非常幽靜。小山英之家有兩幢花園洋房,幾十間房子,而「居民」只有他和父母三人。如今,三口之家變成了四口之家。
  餐桌上放著大蛋糕,慶賀小山英之的生日,也慶賀何智麗的到來……當晚,何智麗那秀美的形象,出現在日本家家戶戶的電視機熒屏上。日本電視台向全國播放了何智麗抵達大阪機場以及記者招待會鏡頭。
  翌日,數十家日本報紙顯赫地報道了何智麗東嫁的新聞和照片,有的刊登了她在記者招待會上的談話。日本報紙的大字標題都離不了「世界冠軍何智麗」這幾個字,也有的稱之為「中國美女」,或者「美妙的何智麗」。
  何智麗成了轟動中國東鄰的新聞人物。
  小山家的電話不斷地響著,許多記者追蹤而來,要求登門採訪。
  他們無法滿足所有記者的要求,小山籐兵衛先生只能安排新聞界的老朋友們逐一前來採訪。
  何智麗變得頗為忙碌。小山一家也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作為乒乓名將,何智麗的揮拍鏡頭曾多次在日本熒屏上出現過。可是,這一次的新聞轟動遠遠超過以往……「千里有緣一線牽」何智麗怎麼會遠嫁東瀛?怎麼會與一位建築工程師永結百年之好?
  何智麗的異國戀,原來是在「絕密」中進行,唯「你知、我知」。直至她這一回與小山英之一起飛往日本,在那裡舉行婚禮,她的「秘密」才算到了「解密」的時候了……屈指算來,這是何智麗第五次前往日本。
  何智麗頭一回去日本,那是在一九八三年十月二十日,那時,她作為中國乒乓球隊隊員,在領隊鄭敏之、教練周蘭蓀和胡炳權的率領下,同隊友江加良、王會元、李勇、耿麗娟、謝春英一起,赴日本進行友誼比賽。二十歲的她是中國乒乓球隊新手,領導本讓她去日本,為的是鍛煉新手,增加國際比賽經驗。初出茅廬的她只顧打球,日本只給她留下浮光掠影的印象。一來一去,就像乒乓球在球台上蹦了個來回一樣急急匆匆。
  她第二回去日本,依然那般如駒過隙。意想不到,愛情的種子就在如此匆匆之中撤下,誠如中國一句古諺:「有緣千里一線牽」。
  那是上海市和大阪市結為友好城市之後,上海乒乓球隊應大阪府乒乓球協會的邀請,於一九八五年九月前往大阪,作友好訪問。已經成為國家隊主力的何智麗,臨時被抽回「娘家」——上海乒乓球隊,前往大阪訪問。
  「鑒真」號在海上乘風破浪。當年,唐朝高憎鑒真東渡扶桑,在日本傳播中國文化,成為中日友好的使者。如今,「鑒真」號客輪成了往返於中日之間的友誼之舟。客輪徐徐駛抵大阪碼頭,大阪府乒乓球協會會長小山籐兵衛早已在那裡迎候。
  小山籐兵衛西裝筆挺,花白的頭髮一絲不亂,一副紳士鳳度,熱情地跟上海乒乓球隊客人們一一握手。這位長者雖說是大阪府乒乓球協會會長,其實並非體育界人士,只是喜歡看乒乓球比賽罷了。他是日本大阪的大企業家,社會賢達。他對新中國一直抱著友好的態度,曾三十多次訪華。他是大阪府日中友好協會會長。大抵由於「名人效應」的緣故,對於乒乓有著濃厚興趣的他也就被推舉為大阪府乒乓球協會會長。
  在碼頭,何智麗只注意到這位年近古稀的老會長,並未留意他身邊站著的一位男青年。
  一起來到賓館之後,這位男青年留在那裡,專門負責照料上海乒乓球隊。他的名片上寫著「大阪府乒乓球協會理事小山英之」。他對乒乓球十分在行,是大阪府乒乓球協會的業餘教練。他是會長小山籐兵衛之子,人們笑稱會長是「老小山」,他是「小小山」。
  「小小山」很熱情,為了照料好人地生疏的上海乒乓球隊,他乾脆搬到賓館裡住,以便「隨叫隨到」。
  一樁極為偶然發生的小事,使何智麗和小山英之結「緣」。
  上海隊有位隊員叫陳淑萍,離滬時有人托她帶一包東西給日本朋友。她到了大阪,便把那包東西交給小山英之,請小山英之轉交。可是,陳淑萍不會講日語,小山英之不會講漢語,兩人像啞巴似的用手勢比劃著,竟弄不懂彼此的意思。
  陳淑萍把何智麗拉來幫忙。真奇怪,儘管何智麗也不懂日語,她比比劃劃,小山英之竟明白了!小山英之打的手勢,她也懂了。
  打了一陣手勢,他倆開始「筆談」。大抵是「老祖宗」給他們帶來方便,日文中有許多漢字,成為她和他都認得的字。借助於「筆談」,彼此「談」得很熱烈,因為筆能表達比手勢更複雜的意思。
  這麼一來,隊員們有什麼事要找小山英之,便來拉何智麗當「翻譯」。外出觀光時,小山英之也總喜歡跟何智麗在一起,在無意之中,兩人漸漸接近了。
  迄今,何智麗手頭還保存著隊友當時給她拍的照片,留下了她和小山英之在一起的最早的鏡頭:何智麗在打高爾夫球,身旁一位小伙子在給她拾球。他是誰?「小小山」!
  作為東道主,小山籐兵衛邀請上海乒乓球隊到他家做客。何智麗和隊友們一起去了,這是她頭一回來到小山家中。
  使何智麗感到十分驚訝的是,小山英之的母親小山澄美居然能講漢語,小山籐兵衛經常在家中接待中國客人,先後擔任過中日友好協會會長的王兆國、孫平化,都曾是小山家座上貴賓。為了便於接待中國友人,小山澄美進漢語學校進修。小山籐兵衛也學會了一些漢語。他們家對新中國非常友好。
  匆匆一個多星期飛逝,上海乒乓球隊要踏上歸程了。臨別,小山英之希望跟何智麗通信,何智麗給他留下了上海的家庭地址。
  後來,小山英之回憶說:「這是我第一回見到何智麗。當時,我的『第六感覺』就告訴我,『我要娶她』!」
  可是,當時的何智麗,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何智麗一回到上海,急急趕往北京。因為一九八五年度瑞典乒乓球公開賽將在十一月底舉行,她要為這場在朗茨克魯納的鏖戰作準備。
  她像一隻急速旋轉的弧圈球,二十一歲的她,正處於乒乓球運動員的黃金時代。她已經具備了戰勝世界上任何乒壇女將的能力,她正要在一連串的國際比賽中顯示自己的實力,為新中國爭光。銀球佔據她的心靈。大阪的偶然邂逅,小山英之曾給她以很好的印象。這種印象一閃而過,被那緊張的訓練。
  比賽沖淡了……
  然而,她的形象,已深深烙在小山英之心中。

  「絕密」的微妙階段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三十日,何智麗在瑞典乒乓球公開賽中擊敗了南斯拉夫選手巴蒂妮茨,奪得了決賽權。
  十二月一日,何智麗戰勝了隊友陳子荷,一舉奪得了女子單打冠軍。
  馬不停蹄,何智麗來不及喘一口氣,便從瑞典飛往芬蘭,參加第三屆芬蘭乒乓球公開賽。
  十二月七日,何智麗和隊友惠鈞奪得男女混合雙打冠軍。
  翌日,何智麗又以銳不可擋的攻勢,一舉攫取女子單打冠軍。
  就在何智麗剛剛返回北京,小山英之從日本到上海,下榻於錦江飯店。
  小山英之思念著何智麗,他來到上海乒乓球隊,卻見不到何智麗。他獨自在錦江飯店喝悶酒。
  小山英之悶悶不樂,不僅僅因為這一回見不著何智麗,他在跟何智麗分手之後,曾給她寫過一信,可是,何智麗竟然沒有給他寫回信!
  小山英之猜想,也許是她在北京,還沒有看到他寄到上海的信,也可能是信件遺失了……小山英之從上海乒乓球隊那裡,打聽到何智麗在北京的電話號碼。
  那天,何智麗正在三樓練球。忽然,一位隊友告訴她,上海來了長途電話。她以為是父親打來的,誰知一拿起耳機,傳出來是哇啦哇啦的日本話,她一句也聽不懂!
  不過,從聲音中聽出,是小山英之打來的。遺憾的是,中國還沒有進入電視電話時代,他倆無法打手勢,也無法「筆談」。
  她講她的漢語,他講他的日語。
  長途電話打了好久,何智麗只聽懂他的一頭一尾的兩句漢語:「你好!」「再見!」
  小山英之呢?他從電話中聽見她熱情的語調、歡快的笑聲,意識到一股脈脈溫情,使他從沉悶中興奮起來。
  此後很久,小山英之才明白小小的誤會:她收到他的第一封信之後,曾給他寫過回信。只是她有點粗心,把地址中的「二丁目」寫成了「二七目」,他竟沒有收到。
  就是因為何智麗的小小的疏忽,差一點使他們之間的聯繫中斷!
  從那次打了長途電話之後,他倆之間又開始通信。小山英之關注著乒乓信息,何智麗在各種比賽中如果獲勝,必定會收到一封署名小山英之的祝賀信。
  小山英之的父親在上海有許多業務工作,常派他來滬辦事。每一回到上海,他就打聽何智麗在不在上海。
  可惜,戎馬倥傯、頻頻征戰的她,連春節都忙於練球,哪有閒暇回上海老家?只是有時在上海舉行乒乓球賽,她才回到故鄉,可是短暫地逗留數日,小山英之卻又不在上海。
  不斷地收到日本來信,何智麗的父母覺得有點奇怪,問女兒道:「誰寫來的?」何智麗含糊地答道:「日本朋友唄!」
  確實,那時的她和他,尚處於「朋友」階段。小山英之這名字,在中文中似乎是女性的名字。何智麗的父母誤以為日本的女朋友給女兒來信,並未在意。
  「朋友」階段是戀愛的微妙階段。中國乒乓球隊的隊友們也一點沒有覺察何智麗的「秘密」。
  不過,那時候的何智麗,用她自己的話來說,「事業第一」。她全力以赴,在墨綠色的球台旁揮拍抽殺。對於小山英之,她有那麼點意思,但總覺得還不是考慮愛情的時候,何況他是一個日本人,又只是短暫地相處幾天而已。
  魚雁往返,他倆在「筆談」中度過了一九八六年。
  小山英之畢竟對乒乓內行,他對她的球藝非常佩服,作出毫不含糊的預言:「相信您一定會成為世界冠軍!」

  命運又給她的異國戀以機遇

  一九八七年三月一日這日子,對於何智麗來說是歷史性的。
  這天上午,在印度新德里,何智麗以大無畏的精神,按照恩師孫梅英在她出發前的指點和鼓勵,在第三十九屆世乒賽女單半決賽中,擊敗了管建華。
  這天晚上,何智麗沉著地步入英迪拉·甘地體育館,一舉擊敗宿敵、南朝鮮選手梁英子,奪得女子單打世界冠軍,又一次為中國爭了光。
  這是一次痛苦的勝利,含淚的勝利。她成為一個不平凡的世界冠軍。
  就在這時,她在新德里收到小山英之的熱情洋溢的賀電,使她在孤寂之中得到莫大的寬慰。他的關心,他的祝賀,給了她溫暖。
  回到北京之後,何智麗承受的壓力更大了。幸虧孫梅英替她起草了致中央領導人楊尚昆、萬里的信,如實反映了情況。
  中央領導人關心她,在她的信上作了批示。於是,她從困境中解脫出來。
  她又振作精神,繼續在孫梅英指導下練球。她的下一個目標,是奪取第二十四屆奧運會的金牌!
  她苦苦練球,冷風仍不斷向她吹來。她的心靈受到煎熬:論她倔強的個性,她早就無法再在中國乒乓球隊呆下去,可是,為了祖國榮譽,為了爭得奧運會奪金牌,她卻又必須在中國乒乓球隊裡幹下去。
  她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奧運會上。二十四歲的她,想在奧運會上奪金牌作為運動員生涯的巔峰。自然而然,她開始考慮巔峰之後的生活。
  小山英之的形象,一次次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每收到小山英之的一封信,都使她感到歡欣,感到慰藉。
  處於壓抑狀態的她,開始認真思索自己的未來。
  大約是天作之合,命運又給何智麗以機遇:一九八八年五月下旬,第九屆亞洲乒乓球錦標賽在日本新瀉舉行。
  何智麗把她即將第三次赴日的消息,告訴小山英之。
  小山英之雀躍歡呼,在半夜裡趕去買了兩張大阪飛往新瀉的飛機票。後來,他稱那機票「正如一根紅線,連接著我們的良緣」。
  何智麗飛抵新瀉。
  她正在練球。
  忽地,教練張燮林叫她道:「有日本朋友來看你啦!」
  何智麗三步兩腳跑了過去。哦,小山英之來了!
  出乎意外,「老小山」也來了!
  小山父子專程趕來看望,使何智麗感動萬分。正好,有一天的休息時間,他們有機會相聚,千言萬語,說不完。
  小山英之的漢語,比三年前有了進步。不過,還不算太好,遇上說不清楚的,就拿出了筆。
  小山英之告訴何智麗,原本他並不會打乒乓球。在他二十五歲的時候,父親當上大阪府乒乓球協會會長,一定要他學習打乒乓球。小山英之學會了打乒乓,也就入迷了,成了乒乓迷。現在,他已從大阪府乒乓球協會理事進而成為常務理事。
  真設想到,他成了乒乓迷,導致他迷上了她——世界乒乓冠軍!
  何智麗這一回跟小山英之在一起,發覺他爽朗,而且跟他有許多共同的興趣:他倆都喜歡音樂、喜歡唱歌。他喜歡茶道,而她受母親(廣東人)影響,自幼愛喝茶……她還發覺,小山英之慮事細緻、周到,樣樣事情總會替她考慮。他沒有日本「大男子主義」習氣,對她充分尊重。
  他理解她,而且總是說:「你現在打球第一。運動員要在最佳年齡全力打球,不要分心。」
  為了不影響她,而且也由於他自己業務繁忙,他只在新瀉逗留了兩天,便與父親一起飛回大阪。他的父親親自前來陪他看望何智麗,這表明長輩支持他的選擇,表明長輩對這位世界冠軍的尊重。
  何智麗這一次跟小山英之的相會,兩人心中的距離大大縮短。雖說沒有什麼山盟海誓,彼此已心照不宣。那一層窗戶紙,只差一點穿了。
  臨別,小山英之對她說:「我和父親準備預訂飛往漢城的飛機票,在奧運會上為你鼓掌!」
  小山英之走後,每天要打一次長途電話到新瀉,跟何智麗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上幾句,捎上他的問候,捎上他的心意。
  五月二十二日,何智麗以三比一戰勝隊友焦志敏,榮獲第九屆亞洲乒乓球錦標賽冠軍,電話耳機裡馬上響起小山英之的祝賀聲。
  在新瀉度過的十天,使一度心緒抑鬱的何智麗,變得舒暢愉悅。這位聰明的姑娘不僅在球場上當機立斷,而且在情場上也當機立斷。用她的話來說,她跟小山英之「敲定」,是在日本新瀉。

  愛情使她在最痛苦的時候得到慰藉

  回國之後,奧運會日近。何智麗雖然預料到她會被排斥於奧運會參賽名單之外,但是想及中央領導人對她的問題有過明確的批示,她仍抱著一線希望。正因為這樣,她在孫梅英指導下,天天埋頭練球。身高一米六八的她,體重一下子掉了十多斤,僅重一百一十二斤。
  一九八八年六月十一日,何智麗在廣州對記者發表談話說:「人生能有幾回搏?我夢寐以求的,就是能得一個奧運會冠軍!」
  六月十六日,上海《新民晚報》又披露了她一次談話:「我的目標是奧運會!刻苦訓練,爭取在奧運會上為國爭光!」
  風雲驟變。一個月後——七月十九日,何智麗接到正式通知,她被排除於奧運會參賽名單之外!
  這位世界冠軍捲起鋪蓋,離開了中國乒乓球隊,回到了故鄉上海。
  她閉門謝客。
  她決定「掛拍」,結束自己的運動員生涯。她準備在上海舉行「告別賽」,從此告別乒壇。
  一九八八年九月八月,上海《新民晚報》發表了該報記者李京紅的報道《她從「風波」中走出來——訪抵滬不久的乒壇名將何智麗》,便如實記述了何智麗當時的心境:何智麗明顯地消瘦了,但仍然顯得很精神,看來,她似乎已經從那場風波中走了出來。「每一個人都有順利的時候,也會有失敗的時候。有人說我已經一蹶不振了,那不是事實。只是有相當一段時間裡,我沉浸在痛苦之中。」抵滬不久的何智麗見到記者時說。
  「我奪得世界女單冠軍後,有人勸我激流勇退,但想想心中的目標是奧運會金牌,我便忍下一切。」
  何智麗的忍耐和韌勁是同樣出名的。三四月份正是北京隆冬季節,她可以去洗「冰」水浴,那水刺得人直打哆嗦。不是她不願意洗熱水澡,而是練得太晚,以至於燒火爐的人也走了。
  「今後還打球嗎?」
  「按理說,二十四歲,我體力等方面情況還是很好的,但我這種心情是無法再打下去的了。所以,我已經決定掛拍,並準備在上海舉辦告別賽,以答謝養育過我的故鄉上海人民和全國各地關心我的球迷朋友。」「今後有何打算?」「今後不管怎麼說,我這個人不會洩氣。我想多學些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日本報紙也報道了何智麗被排除於中國奧運會選手名單之外的消息。
  小山英之從日本報紙上得到消息,他不得不取消了預定飛往漢城的機票。
  小山英之專程趕到上海,安慰創巨痛深的何智麗。
  弧圈球停止了旋轉。一直處於弓滿弦緊的何智麗,突然變得無比「悠閒」。家中除了陽台上那籠子裡的鸚鵡在叫喚之外,一片靜謐。
  小山英之的到來,使何智麗倍覺親切。
  就在這時,何智麗向筆者透露了她的「秘密」:一九八八年人九月間,十二月底,一九八九年一月,小山英之一趟又一趟自費前來上海,探望何智麗。
  他每一次來滬,何智麗總是到機場迎接。
  他們的感情迅速加深,正式開始討論婚事了。
  他們不再「筆談」了;自從在新瀉會面之後,小山英之進入漢語進修學校學習,漢語大有長進。他幽默地說,他學漢語,全然為了她。他的手提包裡總是裝著漢語課本,她的拎包裡則總是放著日語課本。
  一九八九年二月,作為大阪府日中友好協會會長,小山籐兵衛來到上海。這是他第三十六次訪華。他和夫人、小山英之一起來。他受到上海市政府的友好接待。二月十日,上海《解放日報》報道了小山籐兵衛訪華的情況。
  這次來滬之際,小山英之頭一回來到何智麗家中。何智麗父母見到這位異國「毛腳女婿」,十分滿意。
  婚事正式提到了議事日程。
  應大阪乒乓球協會的邀請,上海市乒乓球隊於二月二十四日到三月八日再訪大阪。這次訪問,其實是小山英之和何智麗促成的。何智麗作為上海乒乓球隊的一員,和隊友們一起赴日——這是她第四次訪日。
  何智麗這回去大販,有一項「秘密」使命——帶去結婚的證明文件。
  她在離滬前,向上海市體工隊遞交了申請與小山英之結婚的報告。考慮到何智麗是名人,又是與外國人結婚,體工隊趕緊把報告轉到上海市體委。
  上海市體委也未敢作主,又轉送到上海市政府。
  上海市政府領導審看了何智麗的申請報告,點了頭。
  於是,何智麗順利地領到了結婚的證明文件。
  何智麗剛從日本回來沒多久,三月下旬,小山英之又飛來上海。他帶來了日本大阪府為他開的結婚證明文件。
  如此頻繁地來來往往,婚事的進程不斷加快。何智麗家遷入上海一幢高層新樓。這位世界冠軍之家,成為樓內第一個安上電話的家庭。長途電話不斷,成了何智麗和她的「先生」之間的「熱線」。
  五月,小山英之先生來滬,和何智麗在上海正式辦理了結婚手續,領取了結婚證書。雙方開始切磋新的課題——何時舉行婚禮?在哪裡舉行婚禮?
  由於是中日通婚,婚禮不同於眾,要在中國和日本各舉行一次,這是雙方都一致同意的。
  到底先在上海舉行,還是先在大阪舉行呢?
  他們最初的計劃,是先在上海舉行。後來經過仔細斟酌,還是決定先在大阪舉行。
  八月,小山籐兵衛和夫人來到上海,前往親家那裡做客。
  這是異國親家頭一回見面,雙方都為中日喜結良緣而高興。
  小山籐兵衛先生拿出大阪「萬博記念迎賓館」的彩色圖片給中國親家看,說婚禮將在那裡舉行。那是大阪第一流的迎賓館,寬敞的迎賓廳,豪華的宴會廳,預示著婚禮的盛大場面——對於小山家來說,迎娶一位世界冠軍,是極大的榮耀。
  中國親家十分滿意日本親家的安排。雙方擇定了歷史性的日子——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四十週年大慶之日,作為這對新人的婚禮舉行的日期。
  喜慶加著喜慶,婚禮前夕——九月三十日,又正值何智麗二十五歲誕辰!

  高規格的婚禮又一次轟動日本

  一九八九年十月一日下午,坐落在大阪府中央區本町橋的「萬博紀念迎賓館」,鮮艷莊重的五星紅旗和一面日本國旗一起飄揚。
  結婚典禮上高懸兩國國旗,在那裡還是頭一回。
  提出這一主意的,是小山籐兵衛先生。他到底不愧為大阪府日中友好協會會長,掛出這兩面大旗,等於定下了這次婚禮的基調——中日友好。
  這次婚禮,成了小山家族的盛大節日。小山籐兵衛先生有三個兒子,小山英之是最小的兒子。
  為了慶賀弟弟「非凡的異國婚姻」,大哥率全家——夫人以及分別為四歲、六歲、八歲的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從美國飛抵大阪。
  為了慶賀中國的世界冠軍遠嫁,二哥也率全家——夫人以及分別為一歲、三歲的兩個兒子從新加坡飛抵大阪。
  公公擅長從政治角度考慮問題,不僅提議掛起兩國國旗,而且關照前來採訪的記者們——「不言奧運會」!
  婆婆的職業是服裝設計師,她從她的角度考慮問題,給新娘何智麗選定三套服裝:一套是婚禮必備的披紗,一套是大紅旗袍,一套是粉紅旗袍。隨著婚禮的進行,新娘要不斷地像演員似的更換服裝,她以為,旗袍是最美的中國女裝,特地為何智麗定做。
  當何智麗來到迎賓館,化妝師已在那裡恭候了。穿慣運動衣、從不塗脂抹粉的她,如今聽任化妝師擺佈。當她化好妝,穿上無袖大紅旗袍,頓時與球場上的她判若兩人,變得天仙一般,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她差一點不認得了!
  下午兩點多,一輛輛轎車駛入典雅的「萬博紀念迎賓館」。來賓達二百多人,大都是大阪府上層人士。按照日本習俗,不論男女,除了孩子之外,一律穿黑色禮服——這是他們出席婚禮約定俗成的服裝。
  世界冠軍的婚禮,又一次引起日本新聞界的莫大興趣,眾多的記者聞風而來。這樣,在婚禮之前,不得不舉行一次記者招待會。
  由於小山籐兵衛事先說過「不言奧運會」,記者們這一回不再追逼那些不愉快的話題。不過,記者們的攻勢仍然凌厲,追問新郎、新娘戀愛經過。
  「何小姐,你準備生幾個孩子?」一位記者冷不防發來一隻怪球,惹得全場大笑。
  何智麗等大家笑罷,不緊不慢地答道:「我第一位是我的事業。我結婚後,先考慮事業。現在還沒有考慮生孩子,當然也就談不上準備生幾個。」
  「何小姐,你嫁到小山家,還要幹事業?」有的記者感到驚奇。
  「我絕對不會做家庭婦女!」何智麗非常明確地答覆道,「我要向我的婆婆學習。她不做家庭婦女。她忙於她的事業——服裝設計。她還忙於社會活動——大阪日中友好協會婦女部部長。我也有我的專長和事業。我的一輩子永遠不離乒乓球事業。我還要為加強中日友誼多做工作。」
  「這麼說,你還要打乒乓,當運動員?」又有記者問。
  「我的意思是說我永遠熱愛乒乓球事業,這也是我和小山英之的共同愛好。」何智麗沒有直接答覆。
  記者招待會結束之後,樂隊高奏《結婚進行曲》,婚禮正式開始。
  婚禮是高規格的。主婚人一左一右,站在新人兩側。左面的是大阪府知事岸昌(大阪乃日本第二大城市,大阪府知事相當於上海市市長),右面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駐大阪總領事陸棋。國際乒聯主席獲村及池田市市長等貴賓也出席婚禮。
  大廳裡掛著中日友好協會會長孫平化從北京寄來的親筆賀詞:「千里有緣」。
  來賓們排成長隊,一一走過來,向新郎、新娘行禮,每個人都說「恭喜!恭喜!」
  大哥、二哥的孩子捧著鮮花,獻給新郎、新娘。
  新郎、新娘按日本風俗,當眾互換戒指,彼此給對方戴好。
  接著,岸昌知事、陸祺總領事、獲村主席都發表熱情洋溢的講演,慶賀中日邦交添上喜氣洋洋的新的一頁,慶賀新中國四十誕辰之際添上喜事一樁。
  小山籐兵衛先生的發言最為激動。他說,中國的世界冠軍成為他的兒媳,是他全家的無上榮幸。小山英之和何智麗的結合,又架起了一座新的日中友誼之橋!
  婚禮、宴席一直進行到下午六時才結束。
  何智麗又一次成為日本矚目的新聞人物:當晚,日本電視台向全國播放了何智麗的婚禮鏡頭。第二天,又是幾十家報紙刊登消息、照片。有的報紙甚至整版篇幅,刊登何智麗和她的「先生」的伉儷彩照。

  她的新婚生活和心境

  何智麗的新婚生活如何;她的心境究竟如何?
  何智麗的母親告訴我,何智麗將在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下午飛回上海。
  果真,她如期歸來。當晚,我們便通了電話,她說有許多事情要告訴我。講罷,電話中傳出日本式「嘿」的一聲。
  我去看她。她依然運動員風度,一條白長褲,一件紅黑相間的套衫。頭髮雖然燙過,但依然保持運動員式的短髮。看得出,她的心境頗為舒暢。
  她說自己雖然頻頻出國,可是,運動員的生活總是在旅館和球場之間來回,從未像這一次在日本那樣,能夠仔細體察國外的風土人情。
  生活在小山家中,她如同生活在自己娘家一樣,感情融洽,無拘無束。小山家愛中國,瞭解中國,愛乒乓,瞭解乒乓,使她和他們有共同語言,共同感情。確實,像這樣的身兼大阪府日中友好協會會長和乒乓球協會會長雙重會長的家庭,對於何智麗來說,是最相宜不過了。
  她的「先生」對她充分尊重,遇事總與她商量。日本朋友笑他「氣管炎」(妻管嚴),他也不在乎。他以為,他對妻子的尊重,平等相處,是完全應該的,不能像有的日本男子在家中實行「大男子主義」。
  她的「先生」工作頗為忙碌,白天忙於上班,夜晚陪她聽聽音樂,看看電視。他每兩周有三天休息(按日本工作制度,這一周星期日休假)他逢休息,常常親自駕車,帶她外出旅遊。他倆一起去過神戶,去過京都。
  也有時他們一起在家,跟父母共敘天倫之樂。不論父母還是小山英之,都喊她「麗麗」,而她則用日語喊丈夫「英之」。
  小山家庭十分簡單,父母住一幢樓,小山英之和何智麗住一幢樓。家裡不雇保姆,每週定期請人打掃一下房間。
  一日三餐,由婆婆親手做。往日在娘家幾乎不下廚房的何智麗,如今常幫婆婆烹飪,婆媳倆有說有笑。很快的,何智麗也學會做日本菜。日本人喜食海鮮,而作為上海人的何智麗本來就愛海鮮,彼此口味差不多。她已習慣吃日本的生魚片。
  跟婆婆在一起,何智麗成了婆婆的漢語老師,婆婆則教她日語。才兩個多月,何智麗日語進步飛快。
  婆婆熱心於自己的職業。不久前,她在大阪還舉行了她設計的服裝的展銷會。
  公公是一位忙碌的社會活動家,家裡常常高朋滿座。每當友人來訪,公公總要讓友人見一見媳婦——世界冠軍。每逢宴請客人,必請何智麗作倍。
  體育是何智麗和她的「先生」的共同愛好,他倆一起鍛煉,有時一起打乒乓球。
  身在日本,何智麗牽掛祖國,思念著故鄉。她是一位重感情的人。在赴日結婚前夕,她曾專程赴北京,向恩師孫梅英告別。她到了日本,和小山家一起,忙著籌備在上海舉行一次婚禮,以答謝眾多培養過她、幫助過她的師友。,她將請孫梅英從京來滬出席她的婚札。
  婆婆特地選定了一件織著金絲的日本和服,作為何智麗在上海婚禮上的禮服。何智麗「打前站」,先回上海,籌辦婚禮。
  這一回,又選了個良辰吉日——一九九零年元旦,作為在上海舉行婚禮的日子。

  在上海舉行婚禮

  鏡子般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映照著一團團耀目的燈光。一九九零年元旦之夜,坐落在上海體育館之側的奧林匹克俱樂部,明亮如晝。
  我手持紅色請柬步入那裡,在走廊上遇見剛剛化好妝的何智麗。這位第三十九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女子單打冠軍,今日脫掉運動衫,披著一身白色輕紗,判若兩人。往昔在墨綠色球台旁像旋風般抽殺的她,如今變得文質彬彬,娟秀溫雅。彷彿她從《紅樓夢》那金釵之中來,不是從驃悍驍勇的乒乓球隊裡來。
  我向她恭賀新婚之喜,她甜甜地笑了。
  她的身旁,是一長串花籃,紅色的緞帶上寫著「祝小山英之先生、何智麗小姐喜結良緣」。
  她的「先生」按日本風俗習慣,穿一身黑西服。他眉清目秀,稜角鮮明的臉透著一股英氣。一米七六的個子,不斷地向前彎曲,跟來賓打招呼,非常謙和。
  小山英之的父親小山籐兵衛率十六人組成的親友代表團從日本來滬,出席婚禮,小山籐兵衛年已古稀,卻非常靈活。他送給我的名片上印著「大阪桌球協會會長」,「桌球」亦即乒乓球。
  大廳裡響起了《結婚進行曲》,二百多名來賓入席。我的旁邊坐著從北京專程趕來的何智麗的恩師孫梅英。我還見到當年何智麗上小學的啟蒙教練柯元忻,他們都為自己的高足的新婚而高興。孫梅英和柯元忻的到來,表明何智麗一直牢記師恩。
  貴賓如雲。上海市前市長江道涵、上海市副市長劉振元。
  上海市前副市長趙行志、上海市體委主任金永昌、副主任趙英華以及日本國駐上海總領事都前來賀喜。
  我問與我同桌的何智麗父母,對這位日本女婿印象如何?
  他們答道:
  「小山英之漂亮,誠摯,待何智麗很好,我們很滿意。這些天,為了籌辦他們的婚禮,我們每天要忙碌十八個小時!忙雖忙,心裡高興!」
  上海雖說有那麼多的大賓館,何智麗卻選中這個位於「體育城」之中的俱樂部舉行婚禮。據何智麗告訴我,這是她和小山英之一起選定的。她和他都喜愛乒乓,覺得「體育城」是最適合於他們舉行婚禮的地方。
  這一回,在何智麗的家鄉又一次舉行婚禮,日本各界拍來了許許多多賀電。上海市與大阪市自一九七四年起結為友好城市。何智麗和小山英之結為秦晉之好,又架起了一座中日友好之橋。
  在眾多的祝詞之中,上海市前市長江道涵的話,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說,中日人民要世世代代友好下去,何智麗和小山英之喜結良緣,給「世世代代友好」加添了新的含義。
  在熱烈的掌聲中,新郎、新娘表演節目。何智麗唱起了在蘇聯學會的俄語歌,而小山英之以渾厚的男中音唱起日本民歌,舉座皆驚——原來,新郎多才多藝,歌聲竟是那麼甜美動人!
  在婚禮上,我看到小山英之的母親小山澄美不時來到何智麗身旁,替她整理一下婚紗,撩起垂在前額的頭髮。看得出,這位日本婆婆細緻入微地關心著中國媳婦。
  婚禮進行了一半,小山澄美陪著兒子、媳婦以新的面目出現了——郎穿著黑色和服,而新娘穿著夾金絲的彩色和服,髮型也變成日本式的,宛如道地的日本新娘。據告,新娘的和服是小山澄美自己設計的,當年她當新娘時是從娘家帶來的。
  小山籐兵衛端著紅色的葡萄酒,穿梭於一桌桌喜筵之間。他向中國客人們致謝。作為大阪府日中友好協會會長,這一次是他第三十八次訪華。對於新中國,他一直懷有深厚的友好感情,每逢元旦,他總是要從日本趕到中國蘇州寒山寺,諦聽那悠揚的新年鐘聲。他已接連十二年用這樣的方式迎接新年。
  這一次,何智麗的婚禮定在元旦,也正是因為他年年此時要來中國。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他飛抵上海不久,便前往蘇州。聽罷新年鐘聲,在元旦上午來到上海。知道他的兒子跟中國乒乓名將結下良緣,蘇州市政府特地派出代表,在婚禮上宣讀賀信。
  小山籐兵衛和何智麗父親何銘馨客氣洋洋先後致詞。
  小山籐兵衛說自己的兒子能娶中國的世界冠軍為妻,是莫大的榮幸。
  何銘馨則說,女婿是那麼漂亮出眾的小伙子,他非常滿意。
  他們都為中日結緣而高興。
  來賓之中,常可見到虎彪彪的人物,一望而知是上海體育界人士。何智麗的婚禮,成為上海體育界的喜事。上海體委主任金永昌在致祝酒詞時,稱何智麗為「上海體委的女兒」。正因為這樣,會有那麼多上海體育界人士匯聚在這「體育城」賀喜。
  千里迢迢而來的乒壇元老孫梅英拿起酒杯,走向她的高足何智麗,我趕緊拿起了照相機,拍下她和新郎、新娘的合影。年已花甲的孫梅英花費了莫大的精力幫助何智麗,使何智麗球藝猛進。就連何智麗的婚姻大事,她也起著「參謀」作用。
  這位中國乒乓球協會副主席。全國人大代表剛在太原出席乒乓球教練會議,為振興中國乒乓運動獻計獻策,然後又匆匆南下。她對筆者說,何智麗的婚禮,她非來不可。
  婚禮結束後的第二天,新娘和新郎及日本親友們飛往廈門遊覽。一月五日,小山家族飛回日本。
  一月五日夜,我又一次來到上海奧林匹克俱樂部,看望即將東去的何智麗。此後的她,將僑居日本了。
  臨別,她再三說,會常來上海的,因為上海是她的故鄉。
  記得,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她剛從日本回來,便對我說:「在日本,小山一家待我非常好。但是,我總常常思念故鄉,思念祖國。」
  是的,作為「上海的女兒」的她,身在日本,心中將永遠不忘祖國,不忘故鄉,不忘乒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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