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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南齊書》



「類敘得法,有補益於世」

  《南齊書》原稱《齊書》,後人為了與《北齊書》區別,才在書名前冠一「南」字。它記載南朝齊政權23年的歷史,起於齊高帝蕭道成立國(479年),終於齊和帝蕭寶融被廢(502年)。全書原為60卷,《自序》一卷早已亡佚,今存59卷,有本紀8卷、志11卷、列傳40卷。作者是南朝梁人蕭子顯。
  蕭子顯字景陽,南蘭陵(今江蘇武進)人。他是南齊的宗室,是齊高帝蕭道成的孫子。齊亡時,他14歲。在梁朝,他因好學多才,而得梁武帝的器重,歷任記室參軍、司徒主簿、太尉錄事、國子祭酒、吏部尚書、仁威將軍、吳興太守等職。他出生於齊武帝永明六年(488年),病故於梁武帝大同二年(537年),享年60歲,因其恃才傲物,得謚曰「驕」。
  蕭子顯才思敏捷,勤於著述,一生撰有《後漢書》100卷,《齊書》60卷,《普通北伐記》5卷,《貴儉傳》30卷,《孝經義疏》1卷,《孝經敬愛義》1卷和文集20卷等。可惜,現存之作只有《南齊書》了。
  在蕭子顯撰《南齊書》之前,江淹曾受齊明帝詔撰史,他寫成了《齊史》十志。另外沈約有《齊紀》20卷,吳均有《齊春秋》30卷,王逸有《齊典》5卷,熊襄有《齊典》10卷。
  這些都給蕭子顯撰史提供了豐富的材料和可取的撰述經驗。
  梁武帝天監年間吳均要求撰寫齊史,未獲准許,蕭子顯自告奮勇承擔了這個任務。經過幾年的努力,書成上奏,武帝下詔付秘閣收藏。
  《南齊書》的史料比較真實可靠。書中的許多史事為作者所親歷目睹,是親見親聞的第一手材料。齊梁嬗代,未經戰亂,原始檔案材料保存完好,蕭子顯撰史又得到政府許可,所以他的文字材料是完整而又具權威性的。《南齊書》成書之時,南齊的遺臣大多數都還健在,就是梁武帝蕭衍本人,也是身歷宋、齊、梁三朝的人物,這些人既可以為撰史提供活的材料,又可以對《南齊書》的歷史記載進行檢驗、鑒別。《南齊書》經時人認可,才被作為國家典籍收存,可見它的歷史記載是大致可靠的。
  書中對於生產鬥爭、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有所反映。如《沈文季傳》記載唐璘之領導人民起義,揭示人民在殘酷的壓迫下,奮起反抗鬥爭,資料珍貴。《竟陵文宣王子良傳》敘述追逋租、徵賦役、興水利、墾荒田等情況,反映農業生產、階級剝削等狀況,提供了可貴的材料,可在一定程度上彌補書中無《食貨志》的缺憾。《張敬兒傳》言及鎮壓蠻人的情況,列傳中有《蠻》、《芮芮虜》、《河南氐羌》等傳,記載各民族事務,雖很簡略,仍能反映民族狀況、民族問題和民族矛盾。
  《南齊書》中的一些文化史記載頗有價值。蕭子顯為科學家祖沖之立傳,在傳中記錄了他創造指南車、千里船、水碓磨的過程和機械特點。又在傳中全文引用祖沖之的《上大明歷表》,詳細向世人介紹了創大明歷的指導思想和大明歷的具體特點,為人們研究科技史留下了珍貴資料。蕭子顯用很多篇幅對佛教進行宣傳,對佛教傳入中國及與中國傳統思想融合的過程作了介紹,對於研究傳統文化和外來文化的融合與發展,是有一些用處的。
  《南齊書》在寫作上受到沈約《宋書》很大影響。蕭子顯在書中也設立了八個志,它們是《禮志》2卷,《樂志》1卷,《天文志》2卷,《州郡志》2卷,《百官志》2卷,《輿服志》1卷,《祥瑞志》1卷,《五行志》1卷。其中與《宋書》不同的只是去掉《律歷志》另立《輿服志》,和把《符瑞志》改名為《祥瑞志》而已。《南齊書》的八志總體上看比《宋書》八志要單薄一些,但在本書中佔有重要地位,它們提供了南齊一代典章制度史的重要材料。八志之中,《州郡志》與《百官志》內容較為充實。《百官志》對於重要官職的職守、設置及變遷作了系統詳細的記載,還詳記了各職官的人數,它的記載較《宋書·百官志》為詳,對於研究南朝官制有重要價值。
  《州郡志》記載郡縣設置、沿革的歷史情況,為研究當時的社會制度、行政區劃,以及古代的歷史地理情況,提供了翔實的材料。其它六志內容各異,其中《祥瑞志》、《天文志》、《五行志》多記載一些祥瑞符命、陰陽災異學說,是書中的蕪累。
  《南齊書》的列傳在寫法上有些可取之處。書中較多使用類敘法來記述各類人物,是頗得史法的。趙翼在《廿二史札記》卷9《齊書類敘法最善》條中,對此作了分析:「《孝義傳》用類敘法尤為得法。蓋人各一傳,則不勝傳,而不立傳,則竟遺之,故每一傳輒類敘數人,如《褚澄傳》敘其精於醫,而類敘徐嗣醫術,要精於澄。《韓靈敏傳》敘其妻卓氏守節,而因及吳康之妻趙氏、蔣雋之妻黃氏,倪翼之母丁氏,傳不多,而人自備載」。《南齊書》行文比較簡潔,這也是它的一個特點。
  《南齊書》的論贊在形式上模仿范曄的《後漢書》,在思想見識上,則相差甚遠。當然蕭子顯作為一個史學家,對於歷史和現實問題,還是有一些獨到看法的,這在《南齊書》的論贊中有所反映。他對東昏侯蕭寶卷推行暴政、恣意殺戮和奢侈淫慾,導致南齊政權滅亡的歷史教訓,在《東昏侯本紀》的論贊中做了很好的總結:「史臣曰:『……東昏侯亡德橫流,道歸拯亂,躬當剪戮,實啟太平。……』贊曰:『東昏慢道,匹癸方辛。乃隳典則,乃棄彝倫,玩習兵火,終用焚身。』」對於帝王之子從小養尊處優、脫離社會,造成孤陋寡聞、無德無能的嚴重後果,他也有很清楚的認識,並在書中作了較好的分析,這些對於統治階層應是有所教益的。
  蕭子顯在宣傳神學迷信方面,與沈約是一脈相承的。齊梁之際佛教興盛,蕭子顯迎合當時的統治者口味,在書中極力鼓吹佛法的力量。《南齊書·高逸傳論》是一篇頌揚佛法的專論。他把佛教與儒家、陰陽家、法家、墨家、縱橫家、雜家、農家、道家相比,論證佛家是最優勝的。他論述佛法勝過儒家學說:「佛法者,理寂乎萬古,跡兆乎中世,淵源浩博,無始無邊,宇宙之所不知,數量之所不盡,盛乎哉!真大士之立言也。探機扣寂,有感必應,以大苞小,無細不容。若乃儒家之教,仁義禮樂,仁愛義宜,禮順樂和而已;今則慈悲為本,常樂為宗,施捨唯機,低舉成敬。儒家之教,憲章祖述,引古證今,於學易悟;今樹以前因,報以後果,業行交酬,連璅相襲。」從《後漢紀》、《宋書》到《南齊書》對佛教宣傳的不斷升格,我們可以比較清楚地看出佛教勢力從魏晉到南朝不斷發展,並取得國教地位的歷史過程。佛教勢力的擴展,真切反映了統治者自身的腐朽和沒落。
  與《宋書》一樣,《南齊書》中也存在著大量歪曲史實之處。蕭子顯是南齊宗室,他在為其祖父寫的《高帝本紀》和為父親蕭嶷寫的《豫章文獻王傳》中,都極力進行褒美虛誇,文中不惜使用上萬字的篇幅,極盡鋪陳誇張之能事,百般誇飾其功績,而對篡權奪位之類醜行,則千方百計曲筆諱飾,淹沒其跡。對於其他人物,書中也經常按當時的利害得失,決定對其的取捨與奪。史德的虧缺影響了《南齊書》的撰著質量,這對於史家來說是個值得記取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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