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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靈月依舊穿著她那身輕軟飄逸的服裝,根据手上的地址來到一棟日式豪宅前。
  山風吹亂了她的長發,靈月站在門口,仔細地觀看著。
  嗯,這棟房子雖然看起來挺幽靜的,可是她并沒有感受到异樣的磁場或靈气波動。
  雖然她的靈眼通和預知能力經常會秀逗,不是每次都管用,但是她的感應能力卻是百分之百靈驗的。
  初步看來,這里并沒有什么不干淨的東西,不過為求謹慎,她決定進去里頭詳看比較妥當。
  就在她爬上階梯,准備舉手按門鈴時,一個不耐煩的男聲透過門板轉出。
  “我是去加班,要不然你以為我會去哪里,每天晚上找女人呀?整天沒事做只會發神經,你乖乖在家,不要再說什么鬼不鬼的鬼話了。”
  一個女人的幽怨聲隨之響起,“那你今天晚上早點回來好不好?我發誓我真的听到了聲音——”
  “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藥有沒有按時吃?”
  “有,我都吃了,可是真的有——”
  李太太的聲音又被打斷,那男人顯然已經很不耐煩了。“我今天晚上要陪几個客戶去應酬,不回來吃飯了。”
  話聲甫落,那扇門被人拉開了。
  靈月揚起最誠懇的笑容迎視他,“你好。”
  那男人見到她愣了愣,接著微胖的臉龐浮起一抹极感興趣的神情來。
  “小姐,請問你是?”
  “我找一位李太太。”她微笑道。
  男人還來不及反應,一臉沮喪的李太太已經跟了出來。一見到靈月,她的沮喪頓時一掃而空。
  “風老師!”她像見到救星似的拉住靈月的手,“你總算來了。”
  “希望沒有讓你久等。”
  “沒有、沒有。”李太太頓了頓,意識到丈夫還杵在門口,“阿慶,你不是要去上班嗎?”
  “你不跟我介紹這位小姐?”李根慶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靈月,口水差點流出來。
  他的目光讓靈月十分气憤,強忍住想要踹他一腳的沖動。
  這男人的眼光太過無禮,若不是看在那一万元和職業道德的份上,她早就賞他几記無影腳,懲戒他一番了。
  “呃……她是我的一個朋友,今天特地來看我的。”李太太急忙掩飾,不想再激起丈夫的怒气。
  “喔!”李根慶眨眨眼,對著靈月咧嘴笑道:“留下來吃晚飯吧!你難得來,我們夫妻倆可要好好款待你。”
  李太太臉色一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靈月豈會不知道他心裹在打什么主意,不過看在李太太的面子上,她還是禮貌地回以一笑。
  “謝謝你,我也很想留下來,只不過我晚上還有事,你的邀請我只能心領了。”
  “可是……”
  “阿慶,你不是要跟一個客戶談事情嗎?”李太太邊說邊推了下他。
  李根慶這才不甚情愿地走向一旁的汽車,他開門坐入駕駛座前,還自以為瀟洒地拋了個飛眼給靈月。
  她雞皮疙瘩差點掉滿地。
  李太太急急把她拉入屋內,口气有些慌張地道:“千万不能讓我先生知道我請你來捉鬼的。”
  “我明白。”靈月看著她,不禁有些同情。
  李太太臉色微顯蒼白,神經緊繃地說:“我先生……我希望這件事能夠赶快解決,我不想惹出其它的麻煩來。”
  “我同意。”
  接下來靈月在李太太的引領下查看這棟大宅。
  這一路看下來,靈月發現不少暗道、密門,以及閣樓等隱藏式空間,這讓她血液中好奇的因子更是興奮得流竄全身。
  “哇!哇!”她止不住贊歎。
  “風老師,你不覺得這些地方很恐怖嗎?”
  雖然這棟大宅讓佣人打掃得干干淨淨,但是李太太脆弱的神經還是有點受不了這些刺激。
  她自從住進來后,因為害怕,所以從不到這些閣樓里來,尤其在經歷過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后,她更是對這棟大宅深惡痛絕。
  “恐布?不會呀!”靈月開心地撫著美麗的原木樓梯,著迷于它的雕工和因歲月累積而呈現的內斂風華。
  李太太緊張兮兮地揪著她的衣服,“那……你有沒有看到什么東西?還是感覺到有東西在屋子里?”
  “沒有。”靈月轉頭仔細看了看四周,“這棟房子雖然頗有歷史,但是絕對很干淨,我感受不出一點點陰暗的气息。”
  “這怎么可能?我每天晚上的确都碰到怪事了。”若不是她每次在听到怪聲音就赶緊吞下安眠藥,只怕會立刻奪門而出。
  醫生說她有幻听和幻想的症狀,可是她發誓她真的听到了!
  走路聲、女人的呻吟聲……總是隱隱約約、不太真實地鑽入她耳朵,一寸一寸地凌遲著她快要崩潰的神經。
  再這樣下去,她會瘋掉的!
  “如果你真的很不喜歡這棟房子,為何不考慮搬出去?”問完,靈月往閣樓上走,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閣樓的空間設計了。
  李太太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腳步有點顫抖,“阿慶不准,他說這棟房子是他千方百計才買到手的,怎么也不肯搬出去,他也不准我搬……其實他是舍不得我离開的,我知道。”
  “我可以上去看看嗎?”
  李太太臉色微變,怯怯地說:“你不怕嗎?”
  “你放心,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么讓我覺得恐怖的,再說我如果不上去看看,你又怎么會安心呢?”靈月笑吟吟的說完,腳同時踩上最后一個階梯。
  果如她所預料,閣樓充滿濃濃的日本气息,還擺上一些老家具以及不再使用的舊式衣櫥,雖然略顯雜亂,但大致上來講還挺干淨的。
  “閣樓比我想象中的還干淨,光線還挺亮的,這里也沒有什么怪异的東西。”她的回答讓李太太不禁沮喪的叫了起來。
  “你也以為我有神經病?這一切都是我想象出來的?”她憤怒地質問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就在靈月甚感為難的時候,一种异樣的感覺驀然沖入她腦子里,她不由自主地走向一隅,拾起地上的一雙木屐,一些影像迅速閃過眼前。
  一對男女熱烈地擁吻,女子腳上穿著一雙木屐,兩人互相凝視時臉上閃著詭异的神釆。男人低頭不知說了些什么,接著將一塊白布披在女子的身上。
  濃濃的陰謀味散開來,她腦里剎那間閃過一道靈光。
  那個男人的臉孔有點熟悉,好象剛剛印入她腦袋不久的……對了,就是他!
  靈月緩緩轉過身,小臉微顯猶豫地問:“李太太,你先生最近有沒有什么‘异狀’?”
  李太太有點楞住,“啊?什么意思?阿慶還是跟以前一樣,只不過最近的應酬比較多。”
  “我開始對這件事情的始末有點頭緒了。”
  李太太的迷惑瞬間變成釋然的狂喜,“你知道該怎么捉鬼了?”
  “不,我是說這件事情并不是你我所想象的那樣。”靈月不知該如何對她描述心底那越來越清晰的感應。“其實只要我們努力找一找,就會在這里找出一些證据來。”
  “有鬼的證据?”李太太死扣著這個話題不放。
  “呃……請容我稍后再對你解釋。”靈月的小手移向成堆的雜物,專心地搜尋起可疑的物證。
  李太太皺起眉頭,“你到底在找什么?”
  “李太太,你要不要多說一些你在晚上遇到的怪事,比方說有什么騷動還是景象發生?”她從柜子里找出一只古朴大碗,愛不釋手地打量一番后才將它擺到一旁;這不是她要找的東西。
  李太太滿頭霧水地看著她左翻右找,本能地回答,“就是晚上有木屐走來走去的聲音,還有白色的影子。”
  靈月東掏掏西挖挖的,終于找到一塊白布,眼睛倏地一亮。
  “賓果!”
  “你在找什么?”
  靈月拾起那雙木屐和那塊足夠包里住人的白布,遞到她眼前,“木屐聲和白影子。”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打發我了嗎?”李太太有种被當白痴的感覺。
  “不不不,我向來极有職業道德,怎么會輕易打發、糊弄客人?”她一本正經地說:“這棟房子我怎么找也找不出有什么靈异的現象,倒是我剛剛‘看’到一些悄悄在這屋子里進行的詭計。”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這表示我的房子很干淨?一切只是我神經過敏?”李太太瞪大眼睛的問道。
  “我現在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的,這樣吧,不如我們晚上來做個實驗。”靈月若有所思地瞥向那雙八成新的木屐,再望入李太太茫然的眼底,“如何?”
  “啊?”李太太被她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想要揪出真正的‘鬼’,你首先必須要……”
  靈月一臉神秘兮兮的附在她耳邊低聲說,只見李太太的眼睛越睜越大。
  李根慶躡手躡腳地打開后門,對身后的女人比了個手勢。
  那女子披散著長發,雙眼露出戲謔的神色,輕手輕腳地跟著他走進去。
  屋內一片幽暗,只留著几盞小燈,李根慶首先潛入臥房內,滿意地看著妻子里著棉被夢周公去了。
  一旁的小几上,放著几瓶藥罐,看來她在睡前服下了藥。
  他早偷偷把她抗憂郁的藥掉包了,這藥會讓她昏昏沉沉,分不清現實与夢境,而且會讓她反應遲鈍。
  哈!好戲又要上演了,他就不信嚇不瘋她。
  李根慶對身后的女子眨了眨眼,兩人轉身溜向閣樓。
  位于臥房上方的閣樓又開始轉來斷斷續續的木屐走動聲,李太太登時惊醒過來。
  她眼底寫滿了熟悉的恐懼,卻還是強忍住,掀開被子下床查看。
  一個慘白的身影在她房門前飄閃而過,李太太忍不住尖叫一聲,“啊!有鬼!”
  就在這時,一個更凄厲惊恐的女聲從走廊傳了過來。
  “哇!你是誰?你……哇!根慶,這屋子真有鬼啊!”第一個‘鬼’連滾帶爬地出現在李太太面前,聲音里滿是惊恐,“救命呀!”
  李太太瞪大眼睛,嘴巴大張,“咦?”
  樓上的木屐聲隨著那個‘鬼’的求救聲,也咚咚咚地跑下樓來。
  看見來人,李太太下巴差點掉下來,“阿慶?!”
  李根慶急急擁住那個‘鬼’,气急敗坏地叫道:“你在搞什么?”
  “有……有鬼!真的,真的有鬼!”披散的長發下是一張害怕得涕泗縱橫的臉蛋,她歇斯底理地揪緊他的前襟。
  “哪里有鬼?我不是告訴過你……”看見自走廊口緩緩逼近的七孔流血女人,李根慶立時忘了底下的話,渾身的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李太太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幕,她對第二個鬼視若無睹,气呼呼地大叫道:“李根慶,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不要講那個字,不要講!”李根慶緊抱怀中的女人,嚇得雙腿發軟之際還不忘罵人,“你瞎了?看……看不見有鬼?”
  “嚇人者,人恒嚇之。”那個七孔流血,臉上還泛著駭人青綠色的女人突然幽幽開口,“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夜路走多終遇鬼?你們竟然敢裝鬼嚇人,嚴重侮辱了我們鬼格,你以為你還逃得掉嗎?”
  四周的小燈倏然同時熄滅,心理作用再加上气氛詭异,李根慶嚇得兩腿猛打顫,几乎癱倒在地上,他怀中的女人更是邊流淚邊強烈顫抖著。
  “不,不是我的主意,是他,是他!”那個女人尖叫道,試圖撇清關系,“他說只要我們裝鬼嚇瘋他老婆,所有的財產就都是我們的了,他還說會娶我做老婆,都是他……”
  “你這個賤女人!當初還不是你誘惑我的,你現在竟然都推到我頭上來?”李根慶一把推開她,气憤的怒吼道。
  李太太看著這出鬧劇,頓時完全明白了整件事。
  她面色鐵青,气得渾身發抖,“李根慶,你居然這樣對我?你以前還信誓旦旦的說,娶我不是為了我的錢,沒想到我給了你開公司的錢,你還不滿足,竟串通這個女人來嚇我,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還不都是你逼的!如果你不是仗著你娘家有錢,爬到我頭上,老子怎么會被你逼得狗急跳牆,非把你弄瘋不可?告訴你,我早就看你很不爽了,如果不是殺了你我會脫不了關系,我早就花錢讓人砍了你,也好過每晚在這里裝神弄鬼的。誰知竟然嚇不死你,王八蛋!”李根慶忿忿的罵道。
  “我一直對你很好,什么事都听你的,你還這么對我?”李太太又惊怒又傷心。
  “那有什么屁用?你還不是一副驕縱模樣,什么千金大小姐,我呸!現在只不過是個老女人罷了,你以為你裝可愛、裝賢慧,我就會疼你?作你的春秋大夢!”李根慶豁出去了,“只要有錢,要什么女人沒有?隨便一個都比你這個老女人好。”
  “我要离婚,而且這次我要讓你半毛錢不剩,光著屁股滾出去!”李太太气得發飆。
  李根慶臉色難看了起來,“你敢?我今晚就斃了你,然后再對外宣布你厭世上吊自盡。”
  “鬼才相信你。”嘴上雖這么說,李太太還是害怕地退了一步。
  既然陰謀已經被拆穿,李根慶也不再裝出好老公的模樣,他橫眉豎目地一步步走向前,大手緊握著好似恨不得一把捏碎她的脖子。
  被推倒在地上的女人吃惊地望著這一幕,而那個七孔流血的女鬼則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低聲講了几句話。
  “喂喂喂,你好象完全忘了我的存在。”女鬼好整以暇地收妥手机,稍嫌不滿地抗議道:“好歹我也是個‘鬼’,怎么都沒有人理我?尖叫聲到哪里去了?這樣我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被她這么一打扰,所有的人都茫然地望向她,這才注意到她身為鬼,此刻卻還在那里看好戲,似乎有點不合理。
  李根慶腦中靈光一閃,失聲叫了起來,“你不是鬼,你是誰?”
  靈月從那件寬大的白袍中掏出一只搖控器,按下一個按鍵,屋子內燈光大亮,然后她再從白袍口袋內掏出用來制造效果的手電筒,再用長袖子抹掉臉上紅色的顏料,最后笑咪咪地道:“當當,變身完畢。”
  “你在開什么玩笑?”原來是下午看見的那個女郎,李根慶又怒又惊。
  “誰跟你開玩笑?如果不是風老師指點我,恐怕我還被你騙得團團轉,真的發瘋呢!”李太太此刻對丈夫只有滿心的憤怒和恨意。
  沒想到她竟嫁了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原來是你們兩個女人干的好事。”他這才知道被耍了。
  “嘖嘖,想要學人裝鬼就要用心點,你那几招我在國小三年級就玩膩了。”靈月斜睨著他,搖搖頭道:“若不是你太太對你一直沒有怀疑,還充滿信心,你的計划早就曝光了,真是豬頭。”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別气、別气,你要罵人也等警察來了再說,這樣比較戲劇化一點。”靈月走到李太太身旁,滿怀同情地說:“真抱歉,沒想到事情真的是這樣,對不起,傷了你的心。”
  李太太眼眶濕潤,委屈地扑進靈月怀中,“風老師……嗚嗚……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我老公?我一直對他很好……他怎么可以……”
  李根慶望著妻子傷心的模樣,一种愧疚的感覺突然蔓延開來。
  雖然他對她始終又气又恨,一開始看上的也只是她的錢,可是夫妻這么多年,還是有一點點感情的。
  連他也不知道打哪儿來的一股勇气,他突然跪在她跟前,低聲道:“阿云,是我對不起你,我本來就對你不怀好意,你恨我吧!”
  “阿慶……”李太太哽咽著,痴痴地看著他,“難道這些年來,你都沒有當我是你的妻子?”
  “我……總之是我該死,我好人也做不成,坏又坏得不夠徹底。如果當初騙了你的錢就跑,那就好了,總比這几年對你虛情假意的,反而讓你更傷心。”
  “阿慶……”
  警車的鳴笛聲隱約自遠處傳來,靈月看著面前的這一對,突然覺得自己好象做錯了。
  難道他們夫妻對彼此還是有深厚感情?也許她不應該自作主張的報案。
  “李太太,你想原諒他嗎?”事情還有轉圜余地,靈月連忙開口問道。
  “不。”李太太心痛地閉了閉眼睛,勉強道:“再怎么說,他做錯事就是要受懲罰,警察來了也好,我可以藉這個机會和他离婚。”
  就算對他感情依舊,可是她如何能再接受這几個月來一直想致她于死地的丈夫?
  最親的人竟然是最想逼瘋她的人,這教她情何以堪?
  “可是……”
  “風老師,謝謝你救了我一命,要不然今天被警察載走的,可能是嚇瘋了的我。”
  李太太握緊她的小手,由衷的感謝,“至少以后我可以安心睡覺了,我的主治醫生會很感謝你的。”
  “希望你能夠真正擺脫夢魘。”靈月抱了抱她,真誠祝福她,“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盡管再來找我。”
  “我現在才知道陳太太、汪太太她們,為什么對你贊不絕口了。”李太太目光感動的看著她,“你是個好人,而不只是個生意人。”
  “希望以后再見到你,你會快樂得更胜往昔。”靈月微笑道。
  屋外,夜色更加深沉,可是警笛与紅藍燈光卻閃爍刺目地出現在大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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