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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常態


  “姍姍,姍姍,”沙皇很高興地對她叫著:“明誠回來了!明誠終于回來了!”
  “他念完了博士學位了嗎?”
  “念完了!本來和朋友約好去瑞士滑雪,知道我身体不好,明新又犯了事,他怕我獨力難支,放棄去歐洲的計划回來父子并肩作戰!”
  “那真是好消息。”姍姍淡淡地說。
  “姍姍,麻煩你,為他加工裝修房子。三樓較接近我……不好,明誠喜歡清靜,四樓最清靜。”沙皇開心到不得了:“還是三樓好,三樓本來是留給明誠的嘛!姍姍,明天馬上叫人動工,啊!”
  “但是,我對三少爺完全一無所知,比如顏色、品味……”
  “他的一切,我盡可能打听,然后告訴你。他自小便出國,他的愛惡,我知道的也不多……給我撥個長途電話,我找他外婆、阿姨……的她們談談……”
  由于沙明誠從小被他外婆帶到加拿大去,幻羽噴泉還沒到過。因此,沙皇請姍姍去机場接他。
  姍姍拿著明誠的相片,站在接机處等了一會儿,終于有乘客出來,一個、一家几口、一雙男女……一個男孩子舉coc1(由于原書印刷原因,此處漏掉一部份內容,請大家見諒!)coc2
  “其實大嫂應該說,余姍姍很漂亮,真的,想都沒想過我們家有這樣美麗的助手。”他笑。他臉上有個圓酒窩,因此他笑起來很甜。
  “謝謝!”姍姍不想多說。敵人不做,但做朋友就不必了。
  賤男人見得多:曾老爺、曾如、后父、沙明正、沙明新……
  以后她一直沒有說話,進幻羽噴泉,明誠好奇地到處看,嘴里頻說好美。姍姍把他送進沙皇的房間,讓他們敘父子情。
  沙皇已經很久沒有到樓下飯廳吃飯,可能是愛子第一次回家的關系。因此,他由明誠推著輪椅到樓下,陪儿子吃飯。
  姍姍除了盡責照顧沙皇,她沒有說什么話,明誠父子倆交談,她從不插口。
  做完當晚工作,她便回房間看電視。
  明誠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她省了不少工夫。
  沒有陰謀,用不著計算別人、討好別人,她感覺整個人輕松多了。
  沙皇當然還是要悉心照顧,沙明誠卻不必理會。
  這些日子心力交瘁,她要恢复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有空和明湘通通信,看看醫學參考書。星期六、日回家陪母親。
  這天,姍姍出花園准備到下人間,在花園碰見沙明誠。
  “余小姐!”他叫住她,露出友善的微笑:“你總在忙?”
  “沒辦法,這么大間房間,主人不多,但佣人多。”
  “這房子真的好大好美,你可不可以帶我到處看看?”他仍然笑:“我一個人真怕迷路。”
  “我現在忙著到廚房,改天有空我陪你,好不好?”
  姍姍這樣說,明誠哪能說不好?她又不是當向導,況且這還是他的家。
  現在的姍姍,沒穿貼身旗袍、沒梳髻、沒梳古靈精怪的新發型、沒穿性感誘人的衣服,當然也沒戴眼鏡。
  上班,她穿套裙,下班回來,一條長西褲或牛仔褲、T恤,長發隨便披下來,就像以前在家里時一樣。
  她也不會撒嬌詐嗲;不過,人還是斯斯文文、溫溫柔柔——她本來的性格。
  這天姍姍替沙皇打針,沙皇問:“家里的工作很繁很煩?”
  “繁些,但不算煩!”
  “要不要多請個人幫你?”
  “已經是一大群佣人要我管理,還請,除非請個人管我!”
  “喜歡幻羽噴泉嗎?”
  “喜歡!”
  “明湘在香港的時候,她有帶你到處看看嗎?”
  “她帶我全部參觀了!”
  “明誠去加拿大前,我們并非住在這儿。由于明湘的媽媽性格憂郁內向,因此,我親自設計了這幢別墅送給她。她不喜歡出外,在家也不愁寂寞。”沙皇說:“因此,明誠從未見過這間別墅,對別墅內的一切都很好奇。我行動不便,又不能帶他到處看看。姍姍,你有空帶他逛個圈,講解一下,可以嗎?”
  “好的,沙伯伯,這個星期日。”沙皇的命令她一定遵從。
  “星期日你要回家陪媽媽,誤了你的私事不好。”
  “沙伯伯,我也不一定要每星期回家的。媽媽有丈夫陪、有她自己的子女陪,只要我將薪金拿回去交給后父就是了!”
  “既然這樣,我還有個要求。”
  “沙伯伯吩咐好了。”
  “明誠自小离開香港,對香港完全陌生。這儿又沒有同學朋友,我又不大愿意他常接近他兩個哥哥,他天天在家也無聊!”
  “沙伯伯為什么還不讓他上班?”
  “他剛回家,父子倆難得聚聚親情,我實在希望他多陪我。況且他對香港還是那么陌生,我希望他休息一月半月,順便利用時間四處觀光。”沙皇把明誠的相片放回原處:“一上了班,人就埋在工作里,除了假期、周末,根本不可能再有時間游山玩水。就算假期吧!玩樂的地方人山人海,因此,假如你不太為難,我希望你帶明誠到處玩玩。”
  “但沙伯伯……”
  “由明天開始我想暫時由總公司的總經理接送我上下班!”
  “張伯仁——張伯伯?”
  “唔!直至明誠上班為止,如果你沒有意見。”
  “我怎么會有意見?听從沙伯伯吩咐!”
  “謝謝!替我撥個電話給張伯仁好嗎?……”
  “你喜歡先參觀哪儿?三少爺。”姍姍和明誠并肩走。
  “我整幢別墅都想看一遍!”他穿條白褲、白色拉鏈袋袋背心,里面一件藍白間條長袖T恤,藍色意大利便鞋,白襪,十足大學生。
  “我初來時花了一個星期才欣賞完整間別墅,這樣吧!我把整間別墅的主要部分先介紹一次,哪儿有興趣,我等會儿帶你去看,其他的留待明天或后天,好嗎?”
  沙明誠點點頭,完全同意。
  “先說這座主屋:共有四層,但屋的人口卻只有几個。先說樓下,樓下面積最大的是大廳,大廳通常招待一般性朋友及宴客時用。過去是會客廳,會客廳是招呼好朋友。大客廳和會客廳上面:二樓是沙伯伯的臥室、書房、私人會客室和我的套房。四樓是大少爺和大少奶的,現在空放著,三樓是三少爺專有的。每層樓都有甬道圍欄,可以看見大廳和客廳,客廳的左右兩道樓梯直上各層。再過去,是偏廳,偏廳是不招待外客,多數自己人作休息及閒談用。”
  “偏廳很特別,我們去看看!”
  姍姍帶他到偏廳:“偏廳是全屋最特別,這儿有部升降机,給沙伯伯專用,這邊放著一些很舒服的皮椅、小几、電話、電視机,象酒店的大堂。前面有六級云石台階,上去又是一個天地,盡端不用磚牆,用玻璃作外牆,因此,可以看見后花園的景色。這儿里面,也种了不少室內花木,象個溫室;那邊的綠竹圓桌和綠竹椅子,最适合兩對男女或一雙情侶在那儿喝茶、欣賞花木、聊天。”
  “也适合獨個儿靜坐檢討自己的過失。”明誠說:“在這儿心境會很平靜。”
  “是的!”姍姍繼續說:“過去是圖書館,里面有各國文字的書籍,數百本之多。沙伯伯有時候會在里面開會,因為里面地方大。由這儿一直到屋的盡頭都是單一層,旁邊是酒吧間,里面除了酒吧外,還有大冰箱、溫爐……方便佣人開餐。因主屋距离下人間太遠,冬天菜送過來已經冷了,一定要有焗爐保暖!晚上我也要進來喝鮮奶。”
  “你房間有冰箱,冰箱內的鮮奶、雞蛋每天都換,還有各式小吃!”
  “但是要喝熱鮮奶,非要來酒吧不可!”
  “噢!沙伯伯并沒有告訴我,你是不喝凍鮮奶的!”
  “凍鮮奶我也常喝,但小時候外婆要我在睡前喝一杯熱鮮奶,這已經成了習慣!”
  “我會吩咐佣人,以后每晚給你送一杯熱鮮奶。”
  “用不著麻煩。”他忙說。三兄弟當中,他最沒有少爺架子:“我下樓到酒吧間也很方便。”
  “不麻煩,應該的。家里佣人一大群還要少爺堡牛奶,太不象話了。”姍姍繼續說:“由偏廳一直到酒吧間都有走廊,但由這儿開始便沒有了。因為,主屋的盡頭,有兩個飯廳,一個是吃西菜的餐廳、一個是中菜的飯廳,兩個飯廳都有外門。外門外面又有斜坡,斜坡方便沙伯伯的輪椅,因為飯廳后面是車房。車房旁邊是客房,是給一些普通朋友及遠親留宿的。到此,主屋的部份完了,而圍住主屋的,還有個圓圓的露台。假期或黃昏,可以在那儿吃早餐,吃下午茶,聊天看花園景色。”
  “吃過晚飯坐在那儿喝杯咖啡,真是一种享受。”
  “是的,至于花園,分前花園和后花園。前花園除了花圃樹木,還有一個圓形的游泳池,和一個圓型的噴泉,從樓上看,就像個8字。”
  “那就是別墅以此為名的幻羽噴泉?那五條水晶魚噴出的水听說有羽毛的,現在去看!好嗎?”
  “晚上看更華麗壯觀,白天燈光被太陽光蓋住了,不能突出优點。”
  “吃過晚飯,你帶我看!”
  “好的!”姍姍答應著說:“花園很大,除了兩大水池,還有网球場、燒烤場,亦有足夠地方開園游會。后花園有大廚房,佣人宿舍和許多果樹,其中以木瓜和香蕉樹最多。”
  “可惜沒有健身室,我在加拿大有一個私人健身室!”
  “你在這儿一樣可以有,何況,這是你的家。由車房下去,有個地庫,美加的房子,大部份都是有地庫的!”
  “你在美加住過?”他很意外。
  “沒有,是明湘告訴我,她住的地方就有地庫,這儿地庫有個室內暖水泳池;但由于大少爺、大少奶、二少爺對游泳的興趣不大,沙伯伯的腿又不方便,所以很久沒有放水。如果你喜歡,天气冷了可以放水。”
  “我喜歡游泳。”
  “除了泳池,地庫還空了很多地方,今晚我對沙伯伯說,為你做個健身室,從外國訂些健身儀器回來。”
  “也好,在這儿沒有朋友,很無聊。”
  “上班后,你很快就會認識許多朋友。”
  “生意上的朋友還不是互相利用!我不會珍惜!”
  姍姍笑笑,那是他的事,与她無關:“我還有點事要辦,晚上告訴你幻羽噴泉的幻羽……”
  吃過晚飯,明新拿了杯凍咖啡,姍姍先帶他到露台。
  “我們坐在這儿看幻羽噴泉,坐遠些看起來更美麗更詩意,那五條亮晶晶的水晶魚噴出來的水,一會紅、一會黃、一會藍、一會橙、一會綠、一會紫、一會粉紅。而噴出來的水,都好象有羽毛隨水噴出,紅的水,就有紅的羽毛,紫的水就有紫的羽毛噴出,很美、很詩意、很浪漫。”
  “真的好美、好美!”明誠拿著杯子,看得入了神:“可以看一個晚上。”
  “現在我們走到噴泉旁看看。”姍姍領前走,她繞著噴泉:“整個噴泉圍滿了燈,白天你看到燈內有人造羽毛,亮了燈,燈光的角度剛打向水晶魚的口部;而魚口是不斷有水噴出,水是從五條魚底部的水壓机供給,水壓机下面有副電子儀器,自動調節控制燈光。……可以說,這個人造幻羽噴泉全部電腦操作,你看到由魚口噴出的羽毛,其實就象看電影一樣,只是重影象,但是,卻很有真實感。人家不明白,還以為魚口除了會噴出各种不同顏色的水,還會噴出不同顏色的羽毛!”
  “嘎!”明誠贊歎。
  “沙伯伯真的很聰明,很有頭腦,富創造力。”
  他點點頭后說:“爸爸也贊你很聰明能干!”
  “女人不必聰明能干,有幸福就足夠!”姍姍感歎。
  “怎樣的女人才算幸福?”
  “幸福的定義是不同的,是不是?我不能代表女人回答這個問題。”姍姍說:“這幻羽噴泉不斷變化,足夠你看半個晚上,我還有點事要做,失陪了!”
  “明天我們到哪儿玩?”
  “由你決定,我只不過是陪客。”
  整整十天,姍姍陪明誠到過不少地方:新界、大嶼山、西貢、赤柱、沙少灣、長洲、山頂、地下車、電气化火車、過海隧道、東區走廊、香港仔和海洋公園。
  在水上樂園玩過歷險池、浪濤灣、激流旅程、淺立流水、神奇涌泉和巨型滑水梯……他們換了衣服在露天茶座喝飲品。
  “想不到,香港也有個海洋公園,水上樂園蠻刺激。”明誠很開心:“這風景很不錯,我替你拍照。”
  “風景美,拍風景好了,我很怕拍照。”姍姍知道明誠是攝影發燒友。
  “風景是靜的,人是動的,我兩樣都想拍。幫幫忙,今天做我的模特儿。”
  “我上鏡很難看!”姍姍認為陪他到處玩已經盡了責任,沒理由還要充當模特儿。
  “不是你不上鏡,必是那替你拍照的人技術差。”他柔聲說:“求你!保證人和相片一樣美。”
  開口求,就不好意思拒絕,姍姍很被動的由他拍。
  吃晚飯時,明城問:“明天我們的行程如何?”
  “今天已完成整個行程,香港只是這么小。”
  “地方小,但最美,我玩得很開心。明天去看電影,我們還沒有看過電影。”
  “看電影是用不著導游的,吩咐司机買好票子,到時司机送你到戲院便行了,很簡單。”
  “一個人看電視有什么意思?”
  “你下星期開始上班,上班后自然有朋友陪你玩樂,你由法國訂的跑車周末也到了,以后出入更加方便。三少爺,我能陪你感到很光榮,不過我的工作是你爸爸的特別助理。”
  他看著她,圓圓大大的眼睛是那么專注、真摯:“假如我以朋友的身份邀請你呢?”
  “那根本不可能,你是三少爺,我是到沙家打工的,我們的關系是賓主!”
  “但你叫我爸爸沙伯伯,又是我妹妹的同學,我們本來就是朋友。”
  “三少爺,承蒙你看得起,但是由明天開始,我要繼續我的工作——總裁特別助理,實在沒有時間去陪伴你了。希望你体諒!”朋友,誰有興趣交朋友,特別是异性朋友,明正和明新已經令她厭惡死了,她沒理由再要討好、應酬沙明誠。
  沙皇似乎有意把沙家全部生意交由沙明誠打理,因此,總公司有明誠的副總裁辦公室,銀行同樣也有他的辦公室。
  明誠早上到銀行上班,下午便回總公司,而每天早上,他都和沙皇、姍姍一起出門上班。
  姍姍對于沙皇的安排,心里倒是沒有意見,將來沙家的一切,都由沙明誠、明湘平分。如今明湘還在求學,生意暫由明誠全權打理,也很适合。”
  而且,姍姍還有一個最大的心愿,勸服沙皇接受一項腿部手術。由于他由出事至現在,都不肯施手術,因此由大腿引起了許多并發症。如果施行手術,再加上做一段長時期的物理治療,他可能恢复行走,起碼不用坐輪椅,而他的身体亦會隨之健康。
  把工作移交給明誠,希望沙皇可以安心照顧身体,姍姍亦可功成身退。
  沙皇最近總是很高興:“姍姍,這一個星期六,我想借用你一個晚上的時間,不回家可以嗎?”
  “可以!”姍姍一口答應。
  “GD總會特地為明誠舉辦一個餐舞會,慶祝明誠加入總會,我希望你做明誠的女伴。”
  “這份差事應該交給三少爺的秘書,他一共有四個女秘書。”
  “他的女秘書個個庸脂俗粉,怎能跟你比?”
  “但是,几位秘書小姐,都是三少爺自己選的。”
  “他選秘書只選其才干,不重視樣貌,當然才貌出眾更好!”
  “三少爺也不愁沒有舞伴,三少爺開始工作的前一晚,不是開了個酒會,把和公司、銀行有生意來往的人都請到?我看有几位女強人和名門淑女,對三少爺都很有好感,他應該有女朋友了!”
  “剛才我也跟他提過,這傻小子,他連那些小姐們的姓都沒記上。我一個個提出來他都說NO,后來我提到你,他終于肯點頭了。”
  “但是,沙伯伯,我不想去!”
  “以前你也和明新參加過這一類的宴會。”
  “所以,我才發覺,我并不适合上流社會。”
  “姍姍,看在干爹份上,幫幫明誠。那种場合,明誠單槍匹馬,不像樣子。你跟了我這些日子,認識的人又多,明誠很需要你的幫助。”
  姍姍推無可推,只好認命。
  回家,阿金說有人找她。
  “找我?誰?”
  “姓陳的,斯斯文文的先生。”
  姍姍進大廳,果然看見個青年。
  “余小姐嗎?我是皇室服裝公司的服裝設計師陳嘉力,沙老爺請我來為余小姐做几套晚服。”
  哈!沙皇想得真周到。
  “我畫了几個圖樣,先看看然后再選料好不好?”
  “隨便!”姍姍敷衍著。
  姓陳的大概見姍姍木無表情,他問:“余小姐一直穿意、法名家設計的衣服,對本地服裝設計家沒有信心?我一定會盡力!”
  “不!”姍姍很認真:“我始終認為香港的月亮比外國的圓……”
  姍姍穿一襲紫羅美色的晚禮服,線條簡單,款式大方。長發黑漆漆、光亮亮,連朵小花也沒戴。
  阿金進來:“余小姐,老爺請你出門前,去見見他!”
  “我已經可以了!”
  姍姍穿上白緞高跟鞋,銀色金屬晚裝手袋,還拿了那一套的白緞子斗篷。
  到沙皇的房間,沙皇打量著她說:“公主一樣,高貴、典雅!”
  “沙伯伯真會開玩笑!”
  “的确很美;不過,單獨穿著這晚禮服稍嫌單調些。姍姍,你來看看,配這套鑽石首飾,是不是顯得更華貴?”
  “沙伯伯,這些鑽石太……”
  “唏!說明白了,是借,不是送。戴上它,明誠的面子嘛!”沙皇為她扣上鑽石表:“今年流行茶色鑽石鑲黃金,但跟你的斗蓬、鞋子,手袋都不配;我想了許久,這套首飾最配了!”
  明誠敲門進來,他穿一套和姍姍完全同色的三件頭紫色西裝。姍姍想過男人穿紫色西裝一定很恐怖,但是明誠穿上了卻不難看。特別是他那銀白的晚服襯衣和絲領帶,還有那白漆皮皮鞋,鞋地頭有一對絮子,絮子的花頭各有一顆水鑽。
  他過去,搭住父親的肩膊。
  沙皇由盤子里,在同一套首飾中,拿起一件飾物,他替明誠插在口袋里,原來是鑽石袋口巾。
  “你們該出門了,七點鐘有酒會。”沙皇看看姍姍又看看儿子。
  明誠低下頭對老父說:“今晚你要多吃點,吃飽了休息,不要再費神看文件。”
  “好吧!”沙皇眼睛笑成一條縫,父子感情顯然极好。和明正、明新,相差十万八千里:“你們快去,別為我擔心,盡情享受,不准太早回家!”
  “那我們今晚不回來了!”明誠笑。
  “不行,又沒說明開通宵舞會,你把姍姍帶到哪儿?她可是好女孩,你也是好男孩,舞會散了就回來。”沙皇拍一下他的手,笑說:“你這孩子!”
  明誠關好父親的房門,和姍姍下樓,到大廳剛要出花園,明誠接過姍姍手中銀白的斗篷:“黃昏開始吹秋風了!”
  他小心地替她把斗篷披上。
  “謝謝!”
  汽車內,姍姍是有問必答,但,明誠的熱、姍姍的冷,卻是十分极端。
  到酒會,會長伉儷和他們的千金連忙上前迎接。
  紳士、淑女都圍了上來。
  不久,便听一些嚦嚦鶯聲:“沙公子、沙公子……”
  沙明誠就被一些名媛、淑女包圍了。
  現在的男人,只要年輕、富有、博學再加上長得好看,比鑽石還受女人歡迎。
  姍姍溜開去,這儿的人她認識不算多,畢竟她不是這圈子的人。但是,像她這樣的美人,同樣受公子哥儿歡迎。
  有些還是因沙家關系認識的。
  因此姍姍也不愁寂寞。
  “姍姍!”他們正談得開心,突然出現了個人。
  姍姍回頭一看,是趙乃康。
  他很久沒找她了,當他碰了一鼻子灰后。
  “好嗎?”趙乃康殷勤地問。
  “很好!”門面話、應酬話、公式話:“你呢?”
  “去了一次美洲,為了公干。”他根本沒有把其他男孩子看在眼內:“我以為你不在沙家了。”
  “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
  “我上星期回來,听說沙明新被逐出沙家,是嗎?”
  “是的!但沙明新和我有什么關系?”姍姍聳一下肩:“我又沒有被逐!”
  趙乃康逐漸領她离開那班男孩子:“沙明新不是你的男朋友嗎?”
  “不是!就算是,我到沙家不是做沙明新的女朋友。你知道做那种人的女朋友沒好結果;而且,我一直替沙皇做事,我是打工的,沙家的事与我無關。”
  “啊!”他釋然地笑:“我弄錯了,沙明新走了,听說他那小弟弟已由加拿大回來!”
  “沙家生意總得有人管。”
  “我們是世交,但我一直沒有見過沙明誠。姍姍,你今天是誰的女伴?”
  “姍姍!”沙明誠走過來,交了杯雞尾酒給她:“一轉眼就看不到你,遇見好朋友?”
  “趙爵士的公子趙乃康先生。”姍姍為他們介紹:“沙皇公子沙明誠先生。”
  “趙世兄?”明誠和他握手:“上次爸爸開酒會你好像沒有到?”
  “小弟?長那么大了。我出外公干,上星期才回來。”一番熱誠寒喧之后,趙乃康看看姍姍:“原來你和明誠一起來的!”
  “受薪階級,老板的話當然要遵從。”姍姍無奈地:“沙皇命令!”
  趙乃康看了看他倆:“我倒感覺得你們很相配,起碼比和明新相配。”
  沙明誠笑得很甜。
  “相配?”姍姍不悅:“哪方面?”
  “衣服顏色、料子都一樣;首飾,同一款首飾!”趙乃康酸酸的:“情侶裝,由頭配到腳!”
  姍姍沒好气地笑:“衣服是沙皇請人做的,首飾是沙皇借給我的。趙公子,我是受薪女伴!”
  趙乃康似是明白,沙明誠握著姍姍的手臂:“有几位朋友想見你,趙世兄,我們待會再談。”
  沙明誠把姍姍拖開去:“我替你把斗篷解下,收好。你等我!”
  沙明誠果然帶她到几個小姐、少爺那儿:“我的女朋友,余姍姍小姐……這位是珠儿、嘉露蓮、艾美、馮小姐……這是羅拔、亞當、山本健二……”
  女的當然失望,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竟然有了一位美如天仙的女朋友;男的也不開心,原來白雪公主已經有了白馬王子,他們還有什么希望。
  “姍姍,還有几位世叔世伯要見你。各位,失陪了!”
  走開去,姍姍馬上縮回手臂,很不高興:“三少爺,你怎么拿我開玩笑?告訴少爺小姐們我是你的女朋友。真笑死我,主仆不分!”
  “你沒發覺有几個男孩子老盯住你。如果你不想他們騷扰你,你最好委屈一下。”
  “委屈?委屈的是你,不是我。三少爺,我憑什么?”
  “你能不能不叫我三少爺?明誠并不難叫。”明城問她:“我是不是很討厭?哪儿令你看不順眼請告訴我,好讓我改過。”
  “沒有!”姍姍搖搖頭,他討厭?明正、明新又怎樣?不順眼,還有人比曾如?想一想都要吐:“我不想交朋友,三少爺,男女都不想。你沒有錯,錯全在我。別說了,我今晚的任務,只是做你的女伴……”
  舞會開始后,明誠一直在她身邊,偶然應酬,但頂多跳兩個舞又回來。
  一個活潑的小姐過來:“明誠,和我跳個舞好不好?”
  “好!下一個,我剛約了余小姐。”
  女孩子黯然走開。
  “我們根本沒有約好,我……”
  “你不愿意也要委屈一次。如果你不肯和我跳這個舞,叫那位小姐如何下得了台?請吧!”
  姍姍無奈和沙明誠跳舞,她偶然抬起頭,發覺沙明誠低頭看著她。
  她連忙垂首。
  “你很美麗。”
  “謝謝!”
  “你是我所見的女孩子當中,最最美麗,應該說,最完美的一個。”
  “謝謝!”
  “為什么老說謝?是不是被男孩子贊得太多,麻木了?”
  “不!我根本很少和人接触。”
  “為什么不喜歡和人接触?”
  “我……”為什么要告訴他?他只是個不相干的人。難道說,因為曾如、曾老爺、后父這种人令她憎恨男人?令她對异性失去信心?
  她無語,默默地跳著。
  十二點一過,姍姍就說:“我先回去了!”
  “多玩一會儿,舞會是為我開的,我是主客,太早走就不好。”
  “三少爺,我沒把話說清楚。我是說,我自己一個人先走,你繼續留下來玩。這儿有不少美麗的小姐,你也不愁沒有舞伴。”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走,我總要送你回去,沒理由回去了又回來!”
  “不用麻煩你,叫司机送我,回頭再來接你!”姍姍拿起手袋。
  “司机已經走了,沒人送你回去。”
  “走了?不可能,他一定要等我們。”
  “是我叫他走了!他已經把我的新車開來,等會儿我自己開車送你回去。給主人面子,多玩一會吧!一點鐘再告辭,好不好?”
  姍姍根本無所謂,又不是小孩子,非要十時上床睡覺不可;不過,她覺得這些交際應酬很多余,一整晚的咧開嘴笑,像白痴。不過明誠的話也有道理,她不便太堅持,接受了命令就得合作。不過,她表明態度:“什么時候走無所謂;但是,我不想再跳舞,你去請那些小姐們,讓人家快樂也好,做善事也好。”
  “你不舒服嗎?那我就送你回去。”他倒還体貼。
  “不,我很好,就是不想跳舞。你請吧,不必理會我。”
  一點半,餐舞會為沙明誠而結束。明誠把一個金色的牌子交給門僮,然后他去拿姍姍的斗篷為她披上。
  几位少爺小姐和明誠姍姍訂后會之期,大家分手還余興未了。
  一輛紫色的跑車駛過來,停下,門僮出來,明誠扶著姍姍的手臂上車,跟客人揮手告別才坐上駕駛位。
  姍姍知道明誠喜歡在外國訂汽車,沙皇說寶貝儿子沒什么嗜好,就是喜歡車。玩車比豪賭、玩女人……好多了,所以,沙皇是頗為支持愛子。
  但姍姍并不知道明誠到底訂了多少部車。
  今天大家穿紫色開紫汽車,若明天穿黃色便開黃色的汽車了,是這樣子吧!
  紫色,姍姍活了二十多年從未見過紫色的汽車,也真突出特別。唉!公子哥儿,家里富有,要什么有什么。
  姍姍撥一下長發,她不要再想,反正人家与她無關。
  “很疲倦嗎?”他關切地問。
  “怎會?”她微笑:“我又不是四十歲!”
  “喜歡我的車嗎?”
  “很好,令人一新耳目。”
  “太標奇立异了,是不是?”
  “不,很适合三王子的身份。”
  “王子?”
  “沙皇的儿子不是王子嗎?或者應該說太子,兩個王子都沒有了。”
  “我以為你會喜歡的。”他的語气有點失望。
  “我沒就不喜歡,我憑什么?其實,只要你自己喜歡就行了,汽車是你自用的。”
  汽車駛進車房,姍姍等車停下想開門下車,明誠輕輕按一下她的手。他繞過去為姍姍開車門,并且拖了她一把。
  他們由飯廳進去,經過酒吧,明誠問:“要不要喝杯什么?”
  姍姍搖搖頭:“你的熱鮮奶會在房間,我已經吩咐了阿忠。”
  “你想得太周到,謝謝!你呢?”
  “冰箱里什么都有!”她繼續走,明誠跟隨她,經過圖書館、偏廳、會客室,姍姍上樓梯,他陪著,或者不能算陪,明誠上三樓也可以用這邊樓梯。
  姍姍房間在盡端,靠邊樓梯,姍姍轉過左邊時,明誠說:“晚安,明天見。”
  “晚安!”姍姍開了房門進房間。明誠仍站在外面好一會儿,才繼續上樓梯到三樓。
  自從那晚后,外面都傳說,一個議員的獨生女,猛烈追求沙明誠。
  但,盛大的應酬明誠仍然和姍姍出雙入對,平時明誠极少出外。
  姍姍回家就發覺后父很不對勁,對她比平時謅媚百倍。
  樂樂去了打球,莉莉仍在睡懶覺。
  “姍姍,”他忽然結結巴巴:“我有話跟你說。”
  姍姍沒好气,翻翻眼。
  “今晚吃雞粥、炒星洲米粉。”余太太說:“我到廚房里預備。”
  “姍姍……”
  “你到底想怎樣?你說我必須還你三十万,我每月還錢給你;而且,按月增加,我現在已經每月還你五千元,你還想怎樣?一下子我可沒有那么多錢。”
  “姍姍,我……求你幫忙。”
  “找我幫忙?我這种女人能為余先生做些什么?嘿!”姍姍瞪大眼。
  “你們沙老爺開沙皇銀行的,我想向銀行借錢……”
  “啊!好,好,歡迎歡迎,去找貸款部,銀行每天都借錢給人,用不著求我幫忙,拿些東西抵押就行啦。”
  “我根本沒有值錢的不動產可抵押,無可奈何,才要求你。”
  “開玩笑,你有房子、股票、古玩、汽車,太多了,數不清。”
  “都押掉了,汽車賣了,司机和佣人都解雇,只是你沒有留意。”
  姍姍一看,佣人不見,古董架也是空空如也:“怎么,馬場失利?”
  “你知道我不賭錢,現在生意真難做,平時接不到訂單,工資要發,工人都留不住。突然訂單來了,請臨時工赶貨,那些工人算死你,開口就是雙工……”
  “你不要跟我說這些生意經,”姍姍怕看他那張臉,胃悶,她打開罐花生剝著吃:“你說了,我也不懂。”
  “姍姍,我快要破產了。如今有個好机會,我接了几份訂單,貨一赶出來,我的難關就渡過了;但是,我欠人家的材料錢還未清,人家不肯再供應,請工人,改机器都要錢。”
  “你沒有不動產抵押,沙皇銀行也不會借錢給你,銀行有銀行的規矩,你找我也沒有用。”
  “姍姍,如果你肯幫我,我相信沙老爺肯破一次例。”
  “發夢!你休想我為你向老板貸款!”姍姍一口拒絕。
  “我不會要你開口,我知道那會影響你的面子,我只求你不要制止沙老爺借錢給我。”他苦苦哀求:“姍姍,你幫了我這一次,以后不用再拿錢回家,你也沒欠我什么。”
  “不,不,絕對不行,欠錢大不了還錢。我一定告訴沙老爺,你既無抵押品,貸款也沒能力還,我會叮囑他千万不可借錢給你。”
  “你?你真的見死不救?”
  “你不會死,大不了屋和股票賣斷,廚房有雞粥,餓不死你的,你又何必求我這下賤、卑微的女人?”姍姍冷笑,桌面的花生一推:“見死不救?一年前我被色魔強奸,曾家退婚,曾如貪圖家產棄我而去,留下我一個人在醫院受人凌辱,遭人白眼,誰來救我?你連媽媽去醫院看我都不准,又迫我停學,每天不是諷便是罵;還有你那兩個寶貝,他們怎樣戲弄我?欺負我?你竟然還幫著他們對我拳打腳踢,要不是媽媽把你拉開,你早已把我打死。你還把我逐出家門,沒錢供奉給你就不准踏入家門半步,那天我在街上走了整整一晚和風和雨和霧過了一夜,誰來救我?誰來救我?你嗎?除了我爸爸和你一樣姓余,我們有什么關系?我身心盡毀時,誰來救我……”
  “姍姍!”
  提起往事姍姍很激動,她全身發抖,聲音都嘶啞了。
  但她眼中無淚,她是無淚之女。
  她突然拿起手袋往外便跑,余太太由里面沖出來,截抱住她:“孩子,他是該死,媽也不好,我們全都錯了,我已罵了他几天,他已經悔過。姍姍,我和他都欠你,都沒臉求你,請你看在媽媽十月怀胎的份上,就救他這一次,最后一次。”
  姍姍咬住唇,別轉臉。
  “這是他生死存亡的一刻,他這一關過不了,他完了。若你幫他這一次,他翻一個身,以后會好好做人,不再貪圖妄想,姍姍,媽厚著面皮求你一次。”
  姍姍心想,媽媽總是媽媽,她對母親總是有責任。至于姓余的、曾老頭的仇,報在明正的身上,曾如的仇報在明新身上,也該和這個臭男人算一算賬。
  “好,看在媽份上我幫你。”姍姍一昂頭:“但有兩個條件。”
  “姍姍,你說,”后父扑過來:“什么我都答應。”
  “第一,我不再欠你什么,我和你姓余的各不相欠。”
  “現在只有我欠你了,姍姍,我早說過以后你不要拿錢回家!”
  “第二,你的兩個寶貝子女,一向看不起我,常口出污言,我要你當著他們兩兄妹向我細訴你的罪行,向我道歉;并且在他們面前向我叩三個響頭,一定要響的!”
  “這……”他面有難色。
  “姍姍,他畢竟是你后父,養育你十几年,”余太太在女儿耳邊說:“他已是几十歲的人還要他叩頭。”
  “第一個條件已經表示抵償了養育費,他除了和我父親一樣姓余,我和他有什么關系?他能給曾老頭托腳,叩頭算得了什么?”
  “姍姍,道歉、叩頭……我都愿意做,但可不可以趁樂樂他們不在時馬上做?要是他們看見,我這個做爸爸的……”
  “我就是要他們看你的卑鄙小人相,讓他們知道你是個不值得尊敬的坏蛋,你下流、賤格、卑鄙無恥,你做不做?不做我馬上走,以后我也不會再回來,每月寄上支票五千,足夠三十万為止。你們也不用求我,姓余的,你完了。”
  “你別走,我照做……”
  “還不把樂樂找回來看戲?莉莉,你馬上給我起來……哭什么?等會還有得你哭……”
  姍姍心情暢快,哼著歌回幻羽噴泉。
  回房間,扔下手袋,倒在床上越想越開心。
  突然,她看見床頭柜上有一只綠汕汕的青蛙,雙目還會閃閃亮,她跳起床一看:“呀,不是青蛙,玩具吧!”
  她用手拿起它,下一半竟翻下。
  看清楚,原來是個無線電話。誰把這東西放在這儿?
  她伸手按電腦盤,約十分鐘,阿金進來了。
  “這青蛙怎會在我這儿?”這房間,除了姍姍,阿金進出的時間最多,因為是她侍候姍姍的。
  “今天早上我在房間打掃,三少爺捧進來的。”
  “三少爺,他的東西怎會在我這儿?三少爺呢?”
  “好像在偏廳的玻璃室內。”
  姍姍穿上鞋子,到樓下,沙明誠果然在偏廳的玻璃室內。
  “三少爺,”她一面跳上階級一面叫。
  “你回來了。”他蹲著,回頭向她笑。
  “三少爺,我房間有新電話!”
  “是我放進去的,是不是很可愛、很有趣?”
  “是很好看,不過……”
  “前几天我不是有個同學來看我?他剛去完歐洲,也來香港玩玩,那電話他在法國買的。”
  “既然是同學送給你的,為什么不留為紀念?”
  “小玩意,不适合我,比較适合女孩子,我和爸爸都這樣說,所以轉送給你,希望你喜歡。”
  原來沙皇也知道,“謝謝,我不知道回送你什么?”
  “不用送,又不是圣誕節交換禮物。”他的笑容永遠都那么可愛:“有沒有興趣种花?”
  “种花?”她看見明誠把泥倒在一個很精美的花盆內,姍姍今天心情特別好;否則,她會把電話退回,連話也懶得和他說:“种什么花?”
  “我同學去到荷蘭,荷蘭是花的王國。那儿的花市場,花真美,他最喜歡這种花;但又不能一盆盆帶上旅程,因此,他買了許多花种籽,交我几包。”明誠指了指他腳旁一包包的花种:“這些花長大了,會開出一些又白又黃的小花,很美,像袋封的圖畫一樣。我看可以放种子了!”
  姍姍剪開袋把种子拿出來,明誠叫她撒在泥土上,再蓋上另一种泥。
  “這叫什么花?”
  “同學記不住,他一向粗心大意,花袋上寫的字又全是意大利文。泥土及种植的方法全是他口授的。”明誠很開心,把种好的花看了又看:“等花出來了,你為它改個名字。”
  “我怎能為花起名字?”
  “為什么不能,花的名字,不全都是人改的嗎?”他看看她:“多种一盆好不好?看哪一盆先長出花?”
  “好!种子多呢!”
  “我們一起种,怕不怕弄髒你的手?”
  “不怕,”她今天心情是好得出奇,開朗得如大學時一樣:“弄髒了可以洗!”
  兩個人齊心合力,一會儿就种了一盆花。
  姍姍看見還有空盆子,她說:“我自己也种一盆好不好?看看將來哪一盆的花先開。”
  “好。”明誠笑著鼓舞。
  “這些小花盆好漂亮,以前沒有見過。”
  “我叫花王到處搜購,一定要名貴、美麗,爛缸我不會要!”
  种好花,他們把三盆花擺在最好的位置,有适量陽光可以照射。
  “我們去洗手。”明誠隨意地拉起她的手。
  姍姍沒有不自然的感覺,可能心中根本沒有那种念頭。
  酒吧有個洗手間,洗手時,明誠為她把手背的泥洗去,又拿了條毛巾為她抹手。
  “如果不太疲倦,我們喝杯東西。”
  “熱鮮奶?”她無所謂,心情那么好。
  “不,咖啡,睡前敢不敢喝咖啡?”
  “為什么不敢?”
  “有些人喝了咖啡睡不著。”
  “我喝什么都能睡,我來沖。”
  “不,由我來煮咖啡,你坐著看!”他拍拍酒吧的高腳凳。
  “你會煮咖啡?”她坐下來,很享受的舒口气。
  “留學生那一個不會?”他把咖啡豆放在咖啡壺內。
  “但你不是普通留學生,家里有外婆,一定還有人侍候。”
  “我不需要為吃喝操心;但是,看見其他僑生會做的事,自己也想做,心想,自己到底不是外國人。”他去拿兩套咖啡杯:“我燒牛仔肉最拿手,外婆贊我比廚子功夫還深。”
  “外國長大的人都比較自立,這优點,這儿的公子哥儿就沒有。唔,咖啡好香!”
  姍姍看見他在熱騰騰的咖啡里加少許酒,又拿出一瓶鮮忌廉,在咖啡上噴了兩大朵花。
  他想一想,拿了個銀托盤,把兩杯咖啡放上去:“我們到玻璃室喝咖啡。”
  “花不會一轉眼開出來!”
  “那儿環境幽雅,情調好,喝咖啡是一种享受。”
  姍姍想接過托盤,明誠搖一下頭,示意她領頭先走。
  明誠把托盤放在綠竹圓桌上,坐在綠竹椅子上,舒舒服服在喝咖啡。
  “味道如何?”他問。
  “又香又滑,”姍姍看看那些花盆:“你的歐洲同學呢?”
  “我沒有在歐洲念過書,是加拿大的同學。我們本約好去歐洲,后來我要回家,便退出了,今天他回加拿大。”
  “為什么不請他回家吃頓飯?”
  “爸爸怕吵,不喜歡熱鬧。我們在外面會面,我做向導,昨天去海洋公園。”
  “沙伯伯不會連你一個同學都容不了,其實家里太靜了。”
  “不是一個,是七個,本來連我是八個,住酒店訂四個房間。七個男孩子,你不知道,我們玩起來很瘋,史賓沙還有個怪毛病,一開心便尖叫,笑聲又大,一定嚇坏爸爸。他們見我沒去歐洲,給我買些衣服,碰巧星期六、日,我不用上班,昨天和今天大家聚聚。他們坐十時零十分的飛机走,送了机我便回來。爸爸還沒有睡,我等他睡了便下來种花,今天過得很充實。”
  “應該休息,明天要上班。”姍姍把托盤拿回酒吧,明誠陪著她;然后一起上樓,在二樓道了晚安,便各自回房間睡覺。
  吃飯時,沙皇又鬧胃痛。
  本來,沙皇午飯多半有應酬,要在輪椅吃,晚上便必須靠在床上吃飯,才會舒服。自從明誠回來了,一天几頓沙皇都陪儿子吃,終于鬧出病來。
  明誠一定要他在臥室吃晚餐。
  沙皇感歎身体不爭气,只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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