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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驗自己


  姍姍在她的玻璃纖維辦公室,接到明誠從他辦公室打過來的電話。
  “今晚吃燒牛仔肉好不好?”
  “好!我吩咐廚房做,今晚吃西餐!”
  “不是廚房做,是我做。今晚我們在花園燒烤,你叫廚房給我准備就行了!”
  “知道了,照辦。”
  花園的燒烤爐已准備好,爐旁放著一盆牛仔肉,還有一些下廚用品。
  一陣秋風吹過,明誠問:“涼不涼?”
  “還好!姍姍穿一套粉紅的套褲,腰間一條今年流行的窄皮帶,紫色的。”
  “我能幫你什么?”
  “等著吃美味可口的牛仔肉。”
  “天气燥,若吃牛仔肉會口渴,我去做個雜果沙律好不好?”
  “好主意!”明誠點著頭,他已開始燒牛仔肉。姍姍不想坐著等吃,去做沙律。沙律好吃,又容易做。明誠燒好了几塊牛仔肉,放在碟子里,把其中一塊切開三小塊,叫著:“姍姍,你的沙律做好了沒有?”
  “差不多啦!”
  “你快過來!”
  姍姍放下東西走過來,明誠把一塊牛仔肉叉進她嘴里去,一邊問:“怎樣?”
  “很香很滑,好吃,很好吃。”
  明誠很高興:“我怕韌!看樣子爸爸可以吃,我先叫阿巨送這兩塊牛仔肉給爸爸!反正你的沙律未做好,我們遲點吃。”
  姍姍替沙皇開心,他總算有個孝順的儿子。明正和明新,有什么好吃好用,永遠不會想到父親。
  “沙律好了。”姍姍捧著盤子過來。
  “讓我試試。”
  姍姍瓢一匙到他嘴里。
  “開胃,吃了舒服,多加一點沙律油會更滑些。”他吃得津津有味。
  姍姍去加沙律油,明誠已燒好几塊牛仔肉,他們在附近一張有個傘子的圓桌下吃露天晚餐,邊燒邊吃邊笑。自從明湘去加拿大后,姍姍第一次發出內心的歡笑。這些日子,她太寂寞、太孤獨。雖然常有男伴在身邊,但明正和明新是敵人不是朋友。
  他和明誠不同,完全沒有利害沖突:“三少爺……”
  “你為什么老叫我三少爺?我爸爸聘請你的,你也叫他沙伯伯沒叫他老爺。我替你煮咖啡、燒牛仔肉,總算為你做了點小事,難道我還沒有資格做你的朋友?”
  “你是主,我是仆,是我配不上。”
  “沒有這种事,除非你擔心你男朋友不高興。其實一男一女未必要做情人,我們為什么不可以做朋友?”
  “或者你不相信,我沒有男朋友。”
  “我相信,因為我自己也沒有女朋友,條件高找异性朋友不易。”
  “你的表妹?她條件應該好。”
  “表妹就是表妹,不是女朋友。”
  “通常表哥多半娶表妹。”
  “我例外。雖然,外婆、舅舅甚至爸爸也以為我們感情好,但……可能我從小把她當親妹妹,至今那份感覺還改不過來。”
  晚餐吃得很飽,明誠已關掉燒烤爐。
  “三少爺,喝杯中國茶舒服些。”
  “又是三少爺!”明誠裝作生气樣。
  姍姍笑笑走進去,不久她把茶拿出來,明誠喝了一口:“唔!這中國茶好,很香很甘,喝很舒服。加拿大的不好,我不喜歡喝。嗯!我忘了告訴你,今早上你爸爸已經到銀行提款了!”
  “他不是我爸爸,是我后父。”
  “啊!”明誠神情好詫异,顯然,沙皇并沒有把她的私事告訴儿子。
  “我早就叫沙伯伯不要借錢給他,他什么都抵押掉了。他沒有抵押品根本不可以到銀行貸款。”
  “他雖然沒有任何物業可以抵押,但是,他還有你!你在沙家!”
  “拿我做抵押?”姍姍失態地叫:“他一輩子沒錢還,我一輩子要被押在沙家?”
  “我跟你開玩笑,”明誠忙說:“其實,爸爸早已囑咐我,錢借出去就不要追,還不還由他。你對爸爸盡心照顧,算是爸爸對你的一點心意!”
  “那不公平,沙伯伯是每月付我薪金的,而且……”
  “好了!我們改個話題。”明誠放下茶杯站起來:“今晚月色多美,和我在花園走個圈好嗎?”
  姍姍發覺人生存真的不可以沒有朋友,以前有明湘,現在有明誠。
  談戀愛就不必了,曾如令她害怕婚姻,談情也屬浪費光陰,她已不再相信這世界還有愛情。
  不過,和明誠交朋友也不錯。起碼明誠和明正、明新不同,他們迷戀她的美色,一直想占有她;明誠雖然和她同居一屋,一起吃飯,但他們并非像一男一女,而是像兩個同性好朋友。
  沙皇經過一段短時間的觀察,認為明誠相當聰明,有商業頭腦,靈活而不狡猾,這是他和明新不同之處。由于他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因此他比他兩個哥哥勤奮、上進,而且反應敏捷又能干。
  雖然他剛在商界立足,但是,由于他有超人的條件,加上沙氏机构和銀行制度完善,企業化、系統化,因此每個崗位都有專人負責。明誠只不過做個統帥罷了,其他工作都有人代辦。
  不過,明誠不會像明正那樣在文件上簽個名,內容根本不理。明新一上馬場,也是名字一個,至于文件內說什么他已無興趣。明誠就不同,他知道普通文件自然有人簽,交由他簽署的,必須是重要文件。因此每份文件他都會看一遍,不明白的去找答案,不同意的馬上提出來,特別是一些巨額的合同,他常親力親為。但交際應酬,他反而會派那些少年得志的高級職員前去。
  他偶爾會帶些文件回家,請姍姍幫忙。姍姍也很樂意,于是,他們會在圖書館忙一晚。
  這樣公事公辦的情況也不多。
  不過,他們吃過晚飯也喜歡躲在圖書館;因為,姍姍和明誠都喜歡看書。
  他們也會一起欣賞古典音樂。
  甚至只是看電視、聊天;不過,也未必每晚如此,有時候,也會各忙各的。
  比如今晚,明誠要等長途電話,還要寫几封信,他吃過飯便回房去了。
  姍姍到下人間辦點事,又去護衛室看看,一大個家,不愁沒有事做。
  然后,她來到幻羽噴泉,坐下來,靜靜地欣賞噴泉的幻變。
  她來幻羽噴泉已經一年多,但是,直到今晚,她才真真正正坐下來看噴泉。
  剛來幻羽噴泉,單是應付沙明正与容芳姿已經夠費盡心思,跟著又應付沙明新,哪儿還有心情看噴泉。
  為了兩個坏男人,浪費了一年時間,實在不值得。
  但是,如果她不把明正和明新弄出去,她早就被沙明正和容芳姿踢走;今晚,她還能夠在這儿?
  池里的錦鯉,又大了,身又圓了。秋風掠過泉水,帶來陣陣寒意。
  突然,肩膊暖暖的,她連忙回過頭,明誠正為她披上一件外套。
  “這儿地勢高,晚上特別涼。”
  “長途電話來了?”
  “來了,信也寫了,我走出露台看噴泉。”他坐在她身邊,一套深藍便服,外面一件白色軟皮背心:“我晚上好喜歡從上面看噴泉。”
  “你外婆好嗎?”
  “我外婆今年春天已去世,電話是舅父打來,他問爸爸美國公司的事。”
  “對不起!”
  “沒關系,我們也要面對現實。”他還是輕歎一口气,姍姍也是頭一次听到:“外婆最疼我,她在,我也不會和同學相約去歐洲的,可能還不會回來。外婆身体不好,我擔心一走開她便去世了,結果,她還是老死了!”
  “有個人愛自己真好!”
  “你媽媽不愛你嗎?”
  “愛又怎樣?后父還有一雙子女比我小。我一生就只有我爸爸愛我,可惜他一早就死了。我就是這樣:沒有人愛我,我也沒机會愛別人,這是最悲哀的……”她几乎想哭,很感慨。
  “姍姍!”他那厚厚軟軟的手,蓋在她的手背上,她抬起頭,剛接住他的目光,像触了電一樣,她渾身發燙,心卜通卜通地跳。
  她連忙垂下頭,手很暖,但有點抖。
  她和曾如及几個男人拖過手,但從未有触電的感覺。
  “你美麗又可愛,不會沒有人愛。”
  “美麗?如果那男孩子只是愛我的美麗,同樣是悲哀!”
  “還有可愛!美麗又可愛的女孩子往哪儿找?”
  “你常常這樣稱贊女孩子?”
  “沒有,我還是第一次贊女孩子美麗。”明誠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我說過我的條件很高。”
  姍姍兩排睫毛垂低,就是不敢看他,他的眼睛會攝人的,她仍在心跳加速。
  明誠在她那俏麗的唇片上輕輕一吻,姍姍的心蕩了蕩,人飄一飄。
  他握緊她的手,身体移過些,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他把臉貼上去。
  彼此在互听心跳聲。
  姍姍迷糊了一會儿,她咬咬唇清醒過來,她問自己:“我們在干什么?”
  她婉轉的推開他:“我有點冷,想回房間休息。”
  他撫了撫她另一只手:“是有點冷,我們回去吧!”
  進客廳,姍姍在适當時候把手抽出來,拉下身上的外套,交回給明誠:“謝謝你!”
  姍姍跑快點上樓梯,明誠跟著上去,到二樓他還跟她道晚安。
  第二天姍姍還以為明城看見她,會感到難為情。可是,明誠并無异樣,就如平日一樣,看見她有說有笑。
  姍姍松了一口气,老實說,她早已有一套計划:后父不用她還錢,她每月可多儲些錢,加上容芳姿、明新、沙皇送的飾物,她差不多已經有足夠的錢到加拿大留學。
  她仍然醉心于醫科,希望終于能夠成為醫生。但是,回香港大學已經沒有可能,所以,只要沙皇肯接受手術,不用再依賴她,她便离開沙家。
  至于昨晚明誠為何對她態度親熱,可能幻羽噴泉具羅曼蒂克气氛,年輕小伙子情不自禁。
  姍姍高興繼續和明誠做好朋友。
  這天一個意大利厂家請客,陪客還有兩個法國人,本來明誠准備和姍姍一起去;可是那意大利人猛打听有美女陪酒的夜總會,明誠覺得這种宴會,姍姍不适宜參加。
  明誠回家更衣赴宴時,沙皇不斷叮囑儿子:“你不會喝酒,酒叫顏成康代你喝!”
  顏成康是公司公關部的副總經理。
  姍姍吃過晚飯,忙了點家務,看過電視,便回房睡覺。
  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睡不著,看看床頭的夜光鐘,一點了。
  她起來,穿上睡袍,到樓下,看見阿國:“三少爺回來了沒有?”
  “快回來了,顏先生打電話來,叫派部汽車去。司机已經開車去了!”
  “他自己不是開了車出去的?”
  “顏先生說三少爺不适宜開車。”
  “他真的喝醉酒。”她記得后父每次喝醉酒,母親都為他煎參湯。
  姍姍吩咐廚房為他准備參湯。
  汽車聲、人聲,不一會儿,司机和顏成康扶著明誠進來。
  “余小姐,”顏成康看見姍姍連忙說:“其實明誠沒喝什么酒,那些歐洲人每人勸一口,大概喝了一杯半。他真是不會喝酒,喝了一杯已經只會笑,他醉了!”
  “顏先生,謝謝你送他回來。”姍姍和阿國接替扶明誠,又吩咐司机送顏成康回家。
  明誠又高又壯人又重,姍姍說:“到偏廳用電梯!”
  好不容易送明誠回房間,放他在床上,姍姍協助阿國為明誠更衣。
  姍姍呼口气叫阿國到廚房拿參湯。
  姍姍在床邊,用熱毛巾為明誠敷面。
  明誠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口里喃喃的叫著:“姍姍,姍姍……”
  姍姍拍拍他的臉:“醒醒!”
  阿國拿參湯進來。
  姍姍怕他酒后失言,對阿國說:“把參湯放下,你可以去休息了!”
  阿國一走,姍姍便要獨自侍候明誠。
  明誠肌肉厚,人重,姍姍好不容易才把他扶好,喂他喝了一碗參湯。
  姍姍放下碗,扶他躺回床上,正想把手抽出來為他蓋被。他突然半睜著眼,伸手抱著姍姍,往下一拖,姍姍便倒在他的身上。
  “姍姍……”明誠雙手抱緊她,嘴在她臉上狂吻。
  “別這樣……睡覺啊!”姍姍回避著,用手推他。
  他用一條臂便攬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抱住她的頭,嘴對著嘴,姍姍再也逃不了。
  他手一按,四片唇便緊粘在一起了,她的心又狂跳,身又有如触電,更有點醉的感覺,她不再掙扎,陶醉著。
  姍姍一共被三個男人吻過:曾如,因為是未婚夫婦,姍姍當作是例行公事,無所謂,沒有意外的喜悅,也不討厭;明正呢,事后總作悶;明新更令她厭惡,被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吻了,還要裝熱情,真痛苦。
  只有明誠不同,他令她飄飄然。
  由熱烈到和緩,最后他兩片唇不動了。
  她張開眼睛一看,原來明誠已經睡著了,但他仍擁抱著她。
  姍姍拉開他的手,坐起來,看著他。他熟睡如嬰孩,安詳而宁靜。姍姍為他蓋上被,再看看他,他嘴角透著一絲甜笑,樣子好可愛,大概在做夢。
  姍姍忍不住低頭吻他一下,事后又十分后悔,馬上离開他的房間。
  第二天明誠看見姍姍,拉了拉身上的杏色滾鹿皮的毛衣,樣子很不自然。
  吃早餐時,明誠几次想和姍姍說話,結果又忍住了。
  直至餐廳沒有佣人。
  “姍姍,昨晚我發了個夢,我好想告訴你,可是……怕你听了生气。”
  “發夢有什么好生气?大男人結結巴巴、吞吞吐吐!”
  “我夢見我……我和你……熱吻!”
  “你不是做夢,你昨晚喝醉酒強吻了我!”
  他一臉的紅:“真的?怪不得……唉!真對不起,姍姍,我是無意的。”
  “我相信你是無意的,你又怎會隨便吻一個條件不高的人呢!”姍姍用餐巾抹抹嘴,站起來走出餐廳。
  “姍姍,我不是這個意思。”明誠扔下叉子走上前,捉住她的手臂。
  “請放手,三少爺,佣人看了不好!”
  “我們談談好嗎?今天放假,我們出去找節目,嗯?”
  “今天我要回家,放假是我的時間!”姍姍皺了皺眉頭。其實,她并非恨明誠,她恨自己。他無意,她失望,但她理應高興,因為明誠吻她,是酒醉,無意識,那證明只是一場誤會。
  “我有話跟你說,說完了送你回家,好不好?”他亦步亦趨。
  “算了!明誠,你不必道歉。我今天真的有事,我必須回家,昨晚的事,就當作一個夢好了。”姍姍站下來,平心靜气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姍姍,”他拖著她的手:“如果你真的不怪我,留下來談談!”
  他的手好暖,令她很舒服,但她心跳,她終于摔開他走了!
  現在回家也頗為衣錦榮歸,后父看見她總是怯怯縮縮,過去后父的威風盡失。兩個同母异父的弟妹,再也不敢吱吱喳喳,一見到姍姍便輕聲叫。姍姍嘎的一聲,他們就大聲叫:“大姐!”然后一溜煙似的,奔回到他們的房間。
  樂樂已沒有自己的房間,房間經裝修后,已重新屬于姍姍專有。
  母親看見她,笑容一次比一次多,告訴姍姍后父的生意進展,常說姍姍是后父救命恩人。
  姍姍在家中的地位提到最高。
  姍姍回幻羽噴泉,穿過花徑,上台階,經過圍住主屋的露台。
  “姍姍!”
  姍姍回過頭,可能明誠穿了套黑夾克長褲,她沒有留意他。
  他坐在螺旋椅內,身体窩進去。
  姍姍來到他面前,柔聲問:“為什么坐在這儿?還不去睡覺?”
  “睡不著,等你!”
  “等我,有事嗎?這儿風大,不能久坐,快進去吧!”
  “我已經在這儿坐了兩晚和一個通宵。”他的眼神是生怨的。
  “通宵?怎會?”
  “昨晚我以為你會回來,在這儿等,等得太久,睡過去了,早上還是阿國叫醒我。”他苦笑:“白等一晚!”
  “你似乎等得很急,有事嗎?”
  他抬頭仰望她:“你不在,好寂寞!”
  “你可以陪沙伯伯聊天!”
  “爸爸要午睡,他每晚八時半便要休息,他睡了我便要一個人面對這幢大房子。太靜,令人情緒低落!”
  “放假,為什么不出去玩?找男朋友、女朋友都可以;現在,你應該有許多朋友了!”
  “你知道我比較喜歡家庭,不是每天出外跑的人。偶然出去玩玩我也有興趣,但是一定要有好伴儿,除了談生意,我和男的都不大投契。女孩子嘛!我根本不愿意被她們惹上。”
  “明誠,你必須适應,适應香港生活,适應香港人,否則,我也對你愛莫能助。你精神不好,回去睡覺。”
  “姍姍!”他捉住她的手臂:“陪我聊一會儿,我已經等了那么久。”
  “我冷,這儿四方八面都有風。”
  姍姍看見明誠除夾克,她忙按住他:“好,我們聊聊!進偏廳好不好?那儿暖和,椅子又舒服,我還可以為你燒壺咖啡!”
  明誠終于跟她進去,姍姍要他先坐在皮椅里,她到酒吧把咖啡放進咖啡壺;然后才回房間換雙便鞋,放下手袋和脫下外套。
  偏廳分兩個部份,后面是玻璃室,前面是些皮椅、小几,還有個歐洲式的火爐。
  他們在前面喝咖啡,玻璃室涼一點,姍姍叫佣人都去休息。
  “明誠,我坦白告訴你,我這一輩子,是不會跟人談戀愛的了。交朋友倒可以,我是說,像同性朋友一樣。”
  “最初我和你的想法一樣,我剛回來,管理許多生意,忙都忙死,根本不是交女朋友的時候。一開始,我把你當男孩子,我相信我可以。我不是一樣把表妹當親妹妹,可惜……”
  “也許我長大了,需要有個女朋友,又或者,你太吸引我。再說,我們同居一屋天天見面,感情會不自覺產生。”
  “對不起,明誠,我不想談戀愛。”
  “是不是受過打擊,所以對感情沒有信心,怕心再一次受傷?”
  “我的事,沙伯伯都知道,你可以去問他。總之,我不會涉足情場!”姍姍想起曾如就害怕。
  “姍姍,你坦白告訴我,你對我的為人評語是:普通、不錯、頗好。”
  “頗好!”
  “那我整個人包括外表:討厭、一般、可愛?”
  “可愛!”
  “你對我不錯呀,就只是少了一份信心!”明誠很高興:“我覺得你最好、最可愛,也有信心。姍姍,我們來做個實驗,我把你當女朋友,你嘗試去接受。如果你喜歡我,證明你對我有信心。”
  “如果我不能接受呢?”
  “一月為期,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我也認命了!”明誠握著她的手:“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接受,不用付出,好不好?”
  他握著她的手,她便心軟:“一月為期?不能加時!”
  “如果你不存心抗拒我,一個月已經差不多可以足夠你考驗我。怎樣?”他軟聲求著:“答應我一次!”
  “好吧!”姍姍點點頭:“只這一次,不成功,我們便永遠做朋友!”
  明誠拉她的手過去,在她的手背上吻了吻。
  也許因為只有短短一個月的關系,明誠加緊追求姍姍。
  他盡可能想辦法和姍姍在一起,星期六、日更纏住她,不讓她回家。
  他們除了出外吃飯、看戲,明誠也會陪姍姍上的士高瘋一晚。
  明誠對姍姍可算費盡心机,早上姍姍更衣后踏出臥室,會看見起坐間的地毯上有一個信封。她拾起來一看,粉紅的書箋上寫著:“早安,我愛你!”
  他一定是由門縫把信推進來的。
  晚上兩個單獨吃餐,她拿起餐巾便帶出一朵有水珠的黃玫瑰,她握著花抬頭剛巧接住明誠多情的凝視。
  在圖書館,翻開未看完的書,會見到一張ILOVEYOU!的書簽。他送她一盒朱古力,她開了吃,一排排朱古力中竟然有一個心形的鑽石別針……差不多每天都給她一個意外的惊喜,令她生活充滿趣味性。
  明誠喜歡替她拍活動電影,拍好了,就在他房間放影,有些拍得很滑稽:比如姍姍突然吃了塊辣椒,張口把舌頭伸出來。
  “怎么這樣難看?”姍姍坐在他身邊抗議:“像只小狗!”
  “后面還有呢!”明誠在笑:“那天你拿咸柑桔錯拿了個酸梅放進嘴里,你看,你吃酸的樣子多好玩!”
  “都是你!在涼果盒里做了手腳,嗯!難看死了。關掉,把它剪掉了。你還笑得那么開心!”
  姍姍握住拳頭捶他,明誠可開心,笑了一陣子,他突然握著她兩個拳頭,凝望她。房間沒有亮大燈,影片還在放,他們在那一點點光下相視。
  明誠略低下頭,側起臉,嘴貼上姍姍的唇,姍姍的心又急跳,正想該不該接受,明誠已好像吃惊似地放開她:“對不起,噢!已經放影完了。下一次我們到海邊拍,我准備買副攝影、錄影兩用机。”
  姍姍有點失落的感覺,假如他真的吻她,她應該不會拒絕。
  明誠關掉了放影机,亮了房間的燈,姍姍也控制了心情:“如果你不到公司當副總裁,可以去做攝影師。”
  “攝影師必須有好的模特儿,光拍風景沒意思,所以我以前的作品都扔了,不滿意。”
  “現在的呢?”她故意的問。
  “現在的就好,因為我有一個好的模特儿。”他看看她笑,他一笑就迷人。
  “時候不早,喝了熱鮮奶就睡吧!”
  “對呀!明天地庫的健身室可以啟用了。”他從德國、美國訂了很多健身器回來:“不停運動肌肉才能結實。”
  “要不要請些朋友回來開開眼界?”那些器械全是最新式的。
  “不要了!爸爸怕吵,也不是人人喜歡健身,有些人宁愿上的士高。”明誠喝了鮮奶:“我送你回房間……”
  姍姍和沙皇等明誠吃早餐,阿國進來,沙皇問:“三少爺還沒有醒來?”
  “早醒了,三少爺在地庫做運動,他說:請老爺和余小姐不要等他吃早餐,他玩夠了才上來!”
  “這孩子就有這個嗜好!”沙皇笑從心里起:“那就別等他,我們先吃。”
  “健身是好嗜好!”
  “對呀!他一身結實的肌肉,多強壯。他從小到大身体都很好,他兩個哥哥和他沒得比。他不喝酒、不吸煙、不賭博、不過夜生活,又著重身体保養,這是最健康有益的嗜好。”
  一說這個儿子,沙皇就滔滔不絕,早餐也比平時吃得多。
  姍姍陪沙皇吃了早餐,便由停車場到下面的地庫,經過泳池,便走進一個很大的健身室。
  明誠穿套白色背心的運動裝,正從一副机器起來,那紅紅黑黑的皮膚上,大顆大顆的汗珠。
  “嗨!姍姍!”
  “還沒做夠?”姍姍拿條毛巾,替他抹著肩背上的汗水。
  “器械那么多,每樣玩玩,起碼要花一整天的時間。”明誠握著姍姍的手臂,反過來一看:“我六點下來的,現在才只不過九點半。”
  “玩了三個半鐘還不夠?運動衣都濕了,該停了!”
  “不!舉重机,電動跳彈床……我還沒試過。你看,那邊發亮的二八運動机如何?”
  “很漂亮,也較小型。二八?很特別!你喜歡便行了!”
  “我喜歡沒有用,我是特別為你訂購回來的女子健身机。二八就是說它可拉高、平放、拉長、拉左、拉右,一副机可以做十六种不同運動……就是全身運動。你來,我們一起做運動。”
  “我剛吃飽早餐,怎能做運動?不過,我很感謝你為我買這副運動机。其實,我在學校也喜歡運動,改天,空著肚子做運動比較好。你也該吃早餐了!”
  “明天你陪我做運動,我就答應你去吃早餐。”
  “好吧!我答應你。”姍姍拿起他的毛巾運動外袍:“上面涼,出了一身汗會特別冷。”
  “謝謝!”明誠穿了衣服,拖著姍姍的手:“陪我吃早餐。”
  星期六,吃過早餐他們便去找節目。
  在GD俱樂部吃飯碰見沙國熙和他的太太,四個人還一起去跳舞。
  在的士高,沙太太笑著說:“我妹妹好迷三少爺,我鼓勵她加油,因為她條件不錯。想不到三少爺已經有一個絕色美人的女朋友,我回去勸妹妹別白費心机了。”
  “沙太太,你千万不要誤會,我不是明誠的女朋友,我們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姍姍經過考慮,覺得還是不應該墜人情网。她認為和沙明誠交個朋友還沒關系,但做明湘的三嫂是不智的。
  “嫂子,她害羞。”明誠連忙說,他握住她的手:“姍姍是我的女朋友!”
  姍姍想把手抽出來,明誠握得很緊,她掙扎兩下就停住了。畢竟,她心里喜歡明誠握著她的手,她感覺既溫暖,又舒服。
  “我應該听誰的話?”沙太太還是笑。
  “明誠的話沒有錯,他沒和其他女孩子來往,和他一起的只余小姐。”沙國熙說:“至于余小姐嘛!追求她的人可能太多,她一時之間還決定不下來!”
  明誠望住姍姍:“看你多花心!”
  “沒有!”姍姍搖頭,明誠看得她笑起來:“沒有人追求我,我也沒有男朋友,我根本不想交男朋友,真的。”
  “不能說沒有,三少爺不是在追求你?”沙太太說:“三少爺還不夠條件做你的男朋友?別的女孩子已經妒忌死了。余小姐,你可要表明態度,看看我妹妹是否還有一線希望?”
  “沙太太,明誠是鑽石王老五,歡迎任何女孩子追求,誰都有希望。”
  “你還說?”明誠把她拉出舞池:“你好無情,還出賣我呢!”
  “我是為你好,二十四五歲的人,又做了副總裁,事業基礎什么都有了,應該有個女朋友!”
  “你就是!”
  “我不是,我不配。”姍姍皺皺眉頭:“根本,我對愛情有恐懼症,我不相信有永恒不變、生死与共的愛情。”
  “我用行動證明我永遠不變心。”明誠始終握著她的手:“你到底受過什么打擊?有男孩子欺負過你嗎?”
  “你為什么不問問沙伯伯?”
  “假如我去向爸爸查問,表示我不信任你,最好由你親口告訴我。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要說,反正是過去了的事。但是,你不能因為某一個男人不好,就認為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坏人。”
  他的話也對。可是,像她那樣苦命的人,怎可能有一個像明誠那么完美的男朋友?連曾如那小子也拋棄她。
  “換個話題好不好?你再說我回家了!”
  “好!不說……”
  明誠一早醒來,換上運動衣,披件外套,到二樓,沒看見姍姍,他到她房間按按鈴,沒回音。
  他用手旋了旋門球,姍姍的臥室竟沒有下鎖。
  明誠推門進去,經過起坐間,撥開拱門的水藍珠帘,就進姍姍的睡房。
  姍姍躺在床上熟睡不醒,身上蓋張嬌黃的絲薄被。
  他走到床前,想叫她,但她睡得那么甜。長發散在黃色的枕套上,洁淨的臉白里透紅,皮膚充滿水份,又潤又嫩,兩排睫毛扇子似的,兩片玫瑰花瓣的嘴唇,性感而迷人。
  她為什么這樣美麗?稍欠一點豈不好?這樣標致的女孩子誰能不愛?就算明誠告訴自己不愛她,他也不會相信。誰都想一生一世留在她枕邊,然而……唉!
  她表明態度不愛自己,她心里到底怎樣想?她當然心中另有所屬。
  他緩緩地坐在床邊,情不自禁地輕撫她那嬌嫩粉紅的臉。
  美麗的臉,是不是應該有一顆美麗的心?看見她的嘴唇邊輕展出一絲微笑,那無意的挑逗令明誠控制不住吻下去。
  “嗯!”姍姍感到呼吸困難,緩緩張開眼睛,看見明誠,很詫异的從他臉下鑽出來,喘口气:“你怎會在這儿?你……”
  明誠坐直了腰,拍拍她的臉:“你答應和我一起做運動,忘了?”
  姍姍閉了閉眼睛懶洋洋,嬌慵無力:“現在是什么時候?”
  “七點了!”明誠點點她的鼻尖,她的神態實在可人。
  “唔,那么早?”她抿抿嘴,翻了個身,背向明誠。
  “先做運動,吃過早餐再睡。”明誠把下巴撂在她的肩膊上:“好不好?”
  姍姍掩著嘴打個呵欠:“你在起坐間等我!”
  明誠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撥開珠帘走出去,在起坐間看畫報。
  不一會儿,姍姍穿套粉紅色的運動裝出來,長發束在腦后,看來精神充沛。
  “這么快?”
  “洗面、漱口、更衣、梳頭發,很簡單嘛!”
  “女孩子美麗就有這個好處,省了不少涂脂抹粉的煩惱。”明誠放下畫報,拖著她的手出房間。
  “你表妹一定很喜歡打扮?”
  “她真麻煩,去騎馬也要涂眼影膏,馬又不會欣賞。”
  “你會欣賞呀!”
  “你別誤會,我早說過了,她在我心目中只是親妹妹。”
  “看你緊張成這樣子,就算是你的女朋友又怎樣?男孩子長大了應該有女朋友。”
  “我在外面另有女朋友,你也不妒忌?”明誠拉緊她的手。
  “為什么我要妒忌?我對戀愛沒信心,但你就不同,你對愛情充滿憧憬,因為你未受過打擊。”姍姍輕歎一口气,明誠是個很好的男孩子,應該有個好女孩去愛護他。自己固然不夠好,況且,她也有自己的計划。
  明誠突然放開她的手,姍姍奇怪地發現他面色不對:“什么事?”
  “你的話令我很心冷。人是不是應該這樣,我對別人好,別人也應該對我好,但是,你一點也不動容。”
  “我對你好,因為你是好人,而且,我一直也把你當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我有明湘和表妹,已經很足夠了,不想要三個妹妹;而,我要的并不是妹妹是女朋友!”
  “好吧!我不把你當哥哥就是;反正你對我也不像妹妹。”姍姍進健身室:“不過,將來你一定失望的。”
  “我現在已經很失望,我哪一樣不好?條件不夠?你到底要一個怎樣的男朋友?”
  “你已經很好,是我所見的、條件最好的一個。”姍姍數著手指頭:“年輕、學問好、聰明、英俊、高大、健碩,儀表好、心腸也好,有才干又有上進心、有頭腦又有干勁。誰做了你的女朋友,誰都有福气。”
  “那你還嫌我什么?”明誠望住她。
  “沒什么了,”姍姍搖搖頭:“只是我沒有福气。”
  “我不明白,還好,一個月的時間還沒過去,我可以等。”
  “明誠,其實沙太太的妹妹很不錯,出名的靚女。”
  “你不要向我推銷,我自己有主意。”他拍了拍那發亮的二八運動机:“我教你怎樣使用你的運動机。”
  幻羽噴泉那么大間屋子,男主人又整天關在房里,沉沉寂寂。如果沒有姍姍,明誠不知道時間怎樣過。同樣地,家里如果沒有明誠,姍姍一定寂寞死了。
  再說,他們有太多的共同嗜好,動的時候,在健身室可以消磨半天,也喜歡間中上上的士高。靜的時候呢?兩個人在圖書館各自一本書,又是一晚。他們也喜歡听音樂,但不是明誠愛听的勁歌,而是音律柔和,特別是鋼琴与小提琴伴奏。他們也常會去大會堂听音樂會。
  明誠喜歡拍照,姍姍漸漸也喜歡做他的模特儿,因為她喜歡看見攝影出來自己的有趣樣子。
  他們都真正關心沙皇,只要沙皇精神好,他們便陪沙皇玩紙牌,三個人可以玩得嘻嘻哈哈大笑。
  明誠雖然在外國長大,但他非常注重家庭生活,他甚少出外應酬,下了班總喜歡回家,沒有節目就看電視。他和姍姍之間,永遠沒有性格不合四個字。去購物吧,大家會不約而同的選上顏色与款式十分接近的衣服和鞋子,大家不禁相視而笑。
  姍姍又舊事重提:“沙伯伯,你什么時候才去做腿部手術?”
  “我正在考慮!”
  “還考慮?這個問題我跟你說過几十次了,什么都應該考慮清楚。”
  “若是做手術,當初早就做了,如今年過六十,何必還找麻煩?”
  “過去你心灰意冷,只因為怀念明湘的媽媽,如今一切已成為過去。以前,你擔心生意沒人理,又不放心大少爺和二少爺;如今有明誠在,你應該可以放心去料理自己。”
  “不一定要走路,坐輪椅也習慣了!”
  “話不是這樣說,將來,明誠會結婚,明湘也會結婚,你要做爺爺,也要做外公,難道你將來坐在輪椅上和孫儿捉迷藏嗎?”
  沙皇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自己能自由活動,也不必再依靠別人,將來我离去,也無所牽挂。”
  “离去?”沙皇很愕然:“你要去哪儿?”
  “我不是說現在,我并非沙家的人,我不會留在這儿一輩子,總有一天我要离去!”
  “你是我干女儿,只要你高興,你可以在這儿住一世。而且你和明誠……”
  “我們是好朋友,真的,我和明誠之間,完全沒有男女私情。”做明湘的嫂子,是永沒有可能的事。況且,明湘一定也不會高興。
  再說,她來沙家只有三個任務,第一、二個任務已完成,只要勸服沙皇,便大功告成。
  這天,父子倆在書房談話。
  “明誠,外面的人傳說你和姍姍拍拖,是不是?”
  “爸爸,什么話沒有人說?”
  “不過,平時我看你們感情也很不錯,大家有說有笑。”
  “平白無事難道吵架嗎?爸爸,你到底有什么話跟我說?”
  “旁觀者清,你和姍姍不單只外型相配,連性情也是很接近。姍姍斯文、溫柔,出外,是個好助手;在家,是位好賢妻。能有這樣的媳婦,我很滿足!”
  “人不可以貌相。”
  “听你的口气,你對她完全沒有意思?她不可愛嗎?”
  “可愛!”明誠點一點頭。
  “你愛不愛她?”
  明誠輕輕歎气:“愛又怎樣?”
  “愛就追求她,留住她。”沙皇突然問:“你有沒有去看明正、明新?”
  明誠想了想:“那次之后,沒有了!”
  “不要跟他們在一起,他們都不是好人,只想謀我的家產。你不要再去見他們,他們來找你,赶他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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