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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爸真的明天回來?”宇希陪花朗吃晚飯時說。
  “過境性質,只逗留四個小時,他要我陪他吃晚飯,我沒有理由不答應。”
  “那明天各自放假。”
  “答得很爽快,又去新界看祖母?”
  “除了祖母家我哪儿還有地方可以去?”
  “祖母到底怎樣?”
  “也沒有什么事!大概閒得慌,她和銀姑不同,銀姑可以忙家務,每天進進出出,有所寄托。所以,我請鈴妹妹過去住,陪陪祖母。”
  “也好!反正她放暑假,她也閒著。”
  “主要是姓庄的一家三口,連菲佣四人對她都不好!她在家很受苦,跟祖母住,人人疼她。”
  “你就很疼她。”
  “妹妹啊!做哥哥的哪有不疼妹妹?”
  “我和湯鈴比呢。”她把身体靠過去,嗲地:“你疼哪一個?”
  “怎能比呢?”
  “唔!你疼湯鈴,你偏心。”
  “哪有這回事?”宇希飄飄然,放下叉子,握著她的手:“我當然最疼你,心上人呀!”
  “你疼祖母,還是疼我?”花朗仰起臉。
  “很難分別,兩种愛都不同。”宇希乘人不覺輕吻她的唇。
  “如果我一定要你排一、二,我是第一,還是第二?”花朗點點他的鼻尖:“說假話不算數,我听得出來的。”
  “本來親情和愛情都可以排第一,如果你一定要排,那……你第一,祖母第二。”
  “嚇,啊!”花朗瞟住他。
  “是真的,我考慮過。”宇希舉起手:“我可以發誓。”
  花朗指住他,咭咭地笑。
  “耍我?嚇我……”
  “想怎樣,嘻,大庭廣眾!哈……”
  “回家自有分曉。”
  “你現在是真正恐嚇我了,我可不可以不吃,先走?咭……我不想回家給你做甜品呢……”
  花朗來到和父親約好的酒店扒房。
  花父早已在座。
  看見花朗,似乎十分急迫,又帶點喜悅。
  “乖女,你終于來了。”
  “我沒遲到吧?”
  “你沒有,我早到了。”他賠笑,把一只金光閃閃的盒子遞給她:“我由法國買回來的,好名貴,紅寶石鑲金鑽古董手表,听說是路易十四送給她一個小情人的。”
  “果然精巧別致名貴。”花朗越看越愛,把手腕上的名牌表除下,戴上古董表。
  “嗨!”花父突然舉起手。
  “你跟誰打招呼?”
  “一個世侄,人要見,總會見,上次沒見,今天還是補上。”花父話題一轉:“你好像有很多古董表。”
  “不多,七八只罷了。”
  “我去摩洛哥、哥本哈根再為你找些。”
  “你再去北歐?”
  “由西歐回來,先去澳洲,再去北歐。”
  “我們點菜吧!省得又赶。”
  “對不起,乖女,我恐怕不能陪你吃晚飯。”
  “什么話?你約了我出來吃飯,現在又說不能陪我,怪不得跟人打招呼,原來遇上個舊朋友。”
  “花朗,你誤會了,我剛才跟他打招呼的是個男孩子,我不是說過,他是我世侄嗎。”花父寵慣女儿,甚至有點畏懼她:“爹地老糊涂,我弄錯了,原來我過境只可以停留兩個半小時,我由机場到這儿,差點弄了一個小時,現在又過了二十分鐘,赶回机場最快要半小時,剩下一小時不到,怎能陪你吃飯呢?”
  “我不知道,我不要听理由,我要你留下來陪我吃晚飯,大不了坐下一班飛机,要不,明天去。”
  “我明天一早要到澳洲開會,而且行李都在那飛机上……唏,雅志!”
  花朗回轉頭,金雅志果然西裝畢挺,風流倜儻的站在那儿。
  “花叔叔,很忙碌吧?上次我生日舞會沒見到你。”
  “你花叔叔這半輩子都是飛來飛去,過兩年,外國市場都打開了,我便會完全停下來。到時,看花朗喜歡去哪儿,我都陪她。”
  “花朗!”
  “好嗎?”花朗禮貌地。
  “雅志,看見你真好,想拜托你一件事。”
  花叔叔吩咐就是,不要客气。”
  “先請坐!”
  雅志看看她,才敢坐下來。
  花朗才不管,大庭廣眾,進出這儿的全是名流淑女,難道像在電話般的罵他?
  “我因為赶乘飛机,不能陪我寶貝女儿,你陪她吃晚飯好不好?”
  “不用了!不用了!我宁愿一個人獨吃!”花朗第一時間拒絕。
  “一個人在這儿吃?似乎不大好吧!你是女孩子,尤其是這么漂亮的女孩子。”
  “那我回家吃。”
  “何苦呢!家里只有你一個人。花朗,爹地一時糊涂,你也不肯原諒我,你這樣回家去,我怎安心出門?”
  “花朗,你看花叔叔多擔心,別說我們是世交,就當我是花叔叔的朋友,讓我陪你一次,就只這一次,好嗎?”
  花朗開始猶豫,扒房經理已親自來為他們點菜,吵鬧不是時候。
  “花朗,爹地向你敬禮、道歉!對不起!”
  “你起碼可以陪我吃點小食。”
  “可以,當然可以,我還可以多留半小時。好,我們點菜……”
  花父喝了杯咖啡,一份特色三文治,他把手腕遞到女儿面前:“時間差不多了!還不知道交通情況怎樣。”
  “爹地!司机送我來的,你叫他送你一程。”
  “雅志,拜托你吃過晚飯之后送花朗回家。”
  他們才剛起頭盆。
  “那是我的禮貌。”
  “不用那么麻煩,司机送完爹地,回來接我還不遲。爹地,別拖拉了,否則,飛机搭不上才麻煩……”
  花父一离去,金雅志立刻抓緊机會:“花朗,有緣的人,總會在一起。”
  “如果我們有緣,十年前已經在一起。廢話少說!”
  “十年前,我十四歲,當然,許多男孩子十二三歲已經思想成熟,但是,我還是不通情,只知道玩,玩當然和男孩子一起比較好,而女孩子的好處,我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我太幼稚晚熟,也可以說我是個小白痴,十四歲都沒想到追女孩子。”
  “你沒想到,有人示范,當時你身邊不少男孩子追求我。”
  “對呀!但我這笨蛋還是弄不明白,我們當年好喜歡去學空手道,他們老溜堂去約你看戲、吃茶,宁愿被老師罵,又要補課,我還覺得他們很笨。”
  “你告訴我這些干什么?”
  “讓你知道我有多愚蠢,你分明是個寶,我不知寶,還走了寶,當年,一班男孩子當中我條件最好,哪輪得到他們。同樣,你在一班女孩子當中也是最出色的一個,我懂得談情說愛,當然挑個最好的,我怎會不去追求你?”
  “未必的,你品味差,你喜歡庸脂俗粉。”
  “找庸脂俗粉?我的審美眼光不知道有多高。就因為要求太高,所以到今天,仍然沒有女朋友。”
  “你的要求怎樣高?”
  “我在外國那么多年,是有不少鬼妹仔追求我,我只是應酬她們,沒跟他們拍過拖。”
  “你保守,不敢娶外國人。”
  “不是這個原因,是因為外國女孩子一般的皮膚較粗糙,手毛腳毛又多,東方女孩子細嫩得多,所以我沒打算在外國交女朋友。”
  “回來就交了個謝茜嘉,覺得她美若天仙?”
  “謝茜嘉真的不是我女朋友,我又不是在香港認識她的……”
  “我明白,在外國見到個東方女郎,開心了,庸脂俗粉都不再計較。”
  “當然不是!在外國很多中國女孩子比謝茜嘉漂亮,我都沒去追求她們。”
  “對謝茜嘉情有獨鐘?”
  “謝茜嘉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到意大利念書的時候,因為我意大利文不怎么好,爸爸就把我送到謝茜嘉的家去。她爸爸和我爸爸是几十年老朋友,有他們照顧,爸爸才放心。”
  “我明白了,你對謝茜嘉是日久生情!”
  “我這個人不會感情用事,我說過,不是最好的,我不會去追求。她追求我,我也不會貪方便。”金雅志切開水果,一小片一小片的砌成一顆顆星:“我回來,幫爸爸打理生意,她也想回來觀光觀光,她既然來香港,當然要住在我們家,沒理由要她去住酒店。她住在我家,我開生日派對,自然要請她做女主人。情形大概就是這樣了。”他突然很認真地說:“我可以發誓,我是誠心誠意追求你!”
  “我想實情就這樣!謝茜嘉是你的女朋友,但你自從見過我之后,惊為天人,覺得我比謝茜嘉优秀太多,便拋棄謝茜嘉,來追求我。”
  “我從未追過謝茜嘉,你是我第一個追求的女孩子。如果你不相信,你問我爸爸去。”
  “為什么去煩金伯伯,關我什么事?”
  “不關你的事。但這水果碟,是我為你而設,但愿你喜歡。”
  他把切好和砌好的水果,放在花朗面前。
  花朗眼前一亮。
  西瓜砌成的太陽、桃駁梨砌成的月亮、奇异果砌成的星星,草莓(士多啤梨)砌了個大心型。
  “全都送給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水果的賣相很美,我接受了。”
  金雅志用心地看著她把水果盆內的水果全部吃下。
  “你是我的太陽、月亮、星星,我愛你。”
  “黐線!”她笑起來,把叉子放下。
  “我已經把心奉獻給你,你也吞下了。”
  “金雅志,你很肉麻,你知道嗎?我從未听人把這些話說出口。”
  “因為你未遇到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愛一個人就要坦坦白白,何必畏首畏尾?”
  “意大利式的豪放。”
  “意大利式的浪漫。”他更正:“我這個人一點都不豪放,因此,我從未追求過任何人,但我相信一見鐘情,既然我自己喜歡,為什么不坦誠示愛。婆婆媽媽的暗戀,我不會。”
  “一見鐘情?”
  “是的,那天舞會,我對你一見鐘情。”
  “是不是遲了十年?”
  “NEVER\\TOO\\LATE!只要我肯盡力。”勇往直前是你的事,人家未必會接受。”
  “DO\\THE\\BEST!”他突然問:“花上跳舞,是不是很好玩?”
  “有什么好玩,花刺會弄傷腳板。”
  “下次我送無刺玫瑰,赤足跳更浪漫。”
  “我不相信你從未追過女孩子。”
  “實踐沒試過,但理論卻很多,我看了不少關于戀愛的書籍,好的都抄下來,准備全用在你身上,討你歡心。”
  “你以為我會不會相信?”
  “我只求有一個机會。”
  “沒試過實踐?”
  “試過了,就不會送有刺玫瑰?對嗎?”
  花朗一時啞言無語。
  飯后,花朗想喝茶,金雅志說:“不如喝咖啡,我替你叫!”
  花朗無所謂,反正省气。
  后來咖啡送來,花朗奇异:“杯外、杯內的是什么?”
  “杯內是兩朵玫瑰花花蕾,杯外棒狀的是玉柱,這是蓓蕾玉柱咖啡。”
  他用心地拿著玉柱棒,在咖啡里攪呀攪,不斷的攪,好一會,才把咖啡遞給花朗喝。
  花朗呷一口,不錯,再呷第二口。
  “香不香?”
  “不錯!”其實,是很香,這個人,不單只高大威猛,還很細心浪漫。女孩子很難逃得過這美男關:“你自己的咖啡冷了,快喝吧!”
  “我無所謂,一切以你為中心。”
  花朗那么多男朋友,他最會說話,最會逗人高興。
  花朗一看古董表,十點半,真是不能置信,竟然和金雅志共度了兩個半小時。父親离去時,剛巧八點鐘。
  她還以為一個多鐘頭。
  “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謝謝,司机應該早在等我。”
  “我答應了花叔叔。”
  “不是你沒盡責,是我自己的要求。”花朗用電話通知司机,司机那面的電話不通。
  “我先結賬。”
  “不用,爹地會簽單。”她忙著在打電話。
  “怎樣?電話還是不通?”
  “真是豈有此理!”花朗發脾气:“我打電話回家,叫另一部汽車來接我。”
  “始終要等,這樣子等下去,越等越不開心。”金雅志柔聲求著:“如果我不是太討厭。大無賴,由我送你回去,賞個臉,好不好?”
  人英俊些、溫柔些,說話動听些,是有他的特殊魅力,況且男孩子送女孩子回家,小事而已!也算是禮貌,又何必太堅持,反而顯得小家子气。
  金雅志和花朗一起到酒店樓下取車,門僮開來一部鮮紅的林寶堅尼。
  花朗心里暗喜,她最喜歡林寶堅尼跑車,特別是鮮紅色,多有型!多威!
  花朗想著,等父親做了大生意,賺大錢,就求他買。
  “金雅志扶她上車。她坐著,越坐越開心,越坐越舒服,最好据為己有。
  “很早上床睡覺?”
  “沒有早睡的習慣。”
  “十一點不到,這么早回家干什么呢?”
  “吃過飯不回家,有什么好做?”
  “反正大早回家大家都睡不著,坐車兜兜風,好不好?”
  “沒意見!反正乘車也不是什么節目。”
  “喜歡什么音樂?”雅志一面按無線電話,一面問。
  “不要太古典,也不要太吵鬧就好。”
  金雅志放了首怀舊歌曲:“ONLY\\YOU”
  “喜歡嗎?”他很快又關上電話。
  “我喜歡怀舊歌曲。”她點了點頭。
  “喜歡上卡拉OK嗎?”
  “喜歡,我不是古老石山,我也喜歡熱鬧。”
  “動靜皆宜。”
  “我還是比較喜歡玩,總之,吃喝玩樂都鐘意。我可以偶然很斯文,但絕非性格文靜。”
  “坏女孩?”
  “還沒到那個境界,野性而已。”
  “野性的女孩子最有魅力,特別是你。”
  “你最會說話了。”
  “實話實說,并無半句虛言。”
  大家沉默了一陣子。
  這跑車開在夜路上,令人胸襟開朗,心頭喜悅。
  “去淺水灣,好嗎?”
  “爸爸說,淺水灣是香港最大最美的海灘。”
  “一小部分!晚上還好,白天人多又嘈雜。”
  “是這部分嗎?”
  “差不多,這儿僻靜些,人少些,水清些。晚上不夠光,看不清楚。”
  “咦!那邊不是有光嗎?”
  花朗好奇把頭伸出窗外看:“對呀!是燭光,兩個大心型,好看呢!大概有人在開舞會。”
  “但是一個人都沒有。”
  “也許舞會結束了。”
  “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
  “好呀!”花朗一向喜歡新奇事物。
  金雅志停好車,扶花朗走下沙灘。
  “嘩!好大個心形!紅心!”
  “里面放滿一朵朵紅玫瑰。”
  “唔!气氛好浪漫,要不要坐下來享受一下?我回車里拿毛巾。”
  “不用那么拘謹……”
  “你的裙子這么美。”
  “弄髒了沒關系,反正等會就回家。”花朗說著,已經坐下來了:“是鮮花,好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收獲不錯,好地方!有紅燭、紅玫瑰、月亮、美沙灘,還有動听的海浪聲。”
  “呀!”花朗把雙手撐在后面,揚起臉:“在這般詩情畫意的環境下,迎著海風喝香檳,就太完美了。”
  “這儿有個冰桶,還有杯子,看看是不是香檳?花朗,真的是香檳。”
  “這么好運?”花朗好興奮。
  他“卜”的一聲,把香檳開了。
  “不可以。”花朗按著他的手:“我相信是有人悉心布置,主人很快會來,他們會控告我們偷酒。”
  “你對這儿的一切滿意不滿意?”
  “當然滿意,但只可以欣賞,享用就不能。”
  “如果我說,這儿的一切都是我為你安排,我就是主人呢?”
  “你?為我?怎會呢?你不知道會碰上我,不知道我會乘你的車,更不知道我會跟你來這儿。”
  “你一答應肯乘我的車,我就馬上打電話給我的貼身男佣人。”
  “我沒听見你說話,我還以為你打不通話。”
  “他一接到我的電話,就會派人來布置,我根本不必說話。”
  “有這么神奇的事?”
  “默契!”
  “你專門用這個方法追求女朋友?”
  “不,當然不是!我根本沒追求過女孩子,我跟你說過了,我只是常幻想著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看星星,我的佣人知道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他怎知道你今晚和我在一起?嘿!”
  “花朗,”他誠惶誠恐地說:“我不想向你說謊,一句假話我都不會對你說。但是,我把一切告訴你之后,你必須答應我……不,你先要答應我,我才敢說。”
  “答應什么?你叫我跳水我就跳水?”
  “我怎會那樣要求,我只想你答應不生气,不要不理我。”
  “我怎會生气?什么事可以令我生气?”
  “你先要答應了。”
  “好!我答應。”
  他偷偷看她,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我今天去扒房不是偶然的,也沒有約別人,是爸爸和花叔叔先約好,他們兩位老人家安排好的……”
  “什么?我爹地竟然串同外人騙我?”
  “不,不,你千万不要對花叔叔生气,是我很想見你把心事說清楚。我求爸爸,爸爸去求花叔叔,他推不掉才幫我們……”
  “你是說,爹地根本不赶急去飛机場?他去了哪里?”
  “他真是急著去机場,他過境只停留兩小時三十分。花朗,你答應過不生气的,你會遵守諾言的,是不是?”
  說真的,花朗只感覺今晚很特別新奇,和鐘宇希過著平穩、無憂、安逸又呆板的日子,像今天這么刺激、新鮮。浪漫、有趣,不是坏事。
  “我根本沒有生气,我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么?”
  “你大人大量。”
  “要生气,也為我爹地。父女都不說真話。”
  “花朗,真的与花叔叔無關,你要怪,怪我,懲罰我!”
  “算啦!我也懶得再提。”其實,她也不想破坏今晚的气氛。
  “這就好。”他面露笑容:“喝杯香檳,還有黑魚子醬餅干……”
  花朗最喜歡喝香檳時吃魚子醬,特別是黑魚子醬,加上景色如畫,她當然開心。
  “花朗,這些玫瑰沒有花刺,你可以脫掉鞋子在上面跳舞。”
  這是一個十分吸引人的提議,花朗性格愛新奇刺激,加上又喝了香檳,情緒高漲,心情甚飄,她果真踢去高跟鞋,在玫瑰花上跳了起來。
  花瓣柔軟而富彈性,溢出的花汁更香气四溢,花朗越跳越興奮。
  “來點音樂好不好?”
  “好呀!有嗎?真是早有預謀,連音樂都有。放些輕松些、激情些、鼓聲重些,南美音樂最好,唔……好玩!”
  花朗隨著音樂在扭腰、擺臀、揮長發,几乎到達忘我境界……
  花朗由于晚了回家,回家又馬上倒頭大睡,沒給宇希回電話。
  第二天起來,電話也不打,第一時間梳洗更衣后便到鐘家去,看見宇希,又疼又惜,把責任全推到父親身上,當然,金雅志就不提了。
  然后又給宇希安排一天的節目,盡量逗宇希開心,給他最好的補償贖罪。
  “什么?又去新界?昨天才去過。”
  “你忘了?祖母昨天約了黎律師,今天到鈴妹妹家,替鈴妹妹拿回一切文件用品,沒有身份證,她連出市區購物都不可以。”
  “我不明白你祖母為什么要和湯鈴后父一家過不去,硬要拉湯鈴跟她住。”
  “她叔叔打她,虐待她,你也看見她的傷痕。”
  “早就知道他們一家子不會對湯鈴好,視她如眼中釘,但不好也過了這些年,鄰居嘛!好來好往,何必惹麻煩?”花朗很不以為然,每次到鐘老太家,大家話題都在湯鈴身上,婆媽又悶,不好玩之至。
  “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哪有這般嚴重。”當然,花朗一直也不知道庄永強要強奸湯鈴的事。
  宇希要遵守諾言,也不會詳細解釋:“我要尊重祖母的決定!這些日子鈴妹妹一直不開心,我也想帶她出來玩玩。”
  “你非要去新界不可?”
  “鈴妹妹一定要拿回證件,難得可以約到黎伯伯。”
  “那你是非去不可了?對你那么重要,你去吧!”說真話,花朗對新界那些鄉村式的簡單地方、老人家、湯鈴,都沒有什么興趣,銀姑美食的吸引也大不如前,已沒有新鮮感,況且,她的廚子還學會做泰式點心,在家就有得吃,多舒服,何必老遠去鐘老太家?
  相差几十年,沒代溝是假的,她和父親也有代溝。
  “你不去?你一個人怎么辦?”
  “就當放假,在家睡大覺,大吃大喝,或者找爹地逗逗他。”
  宇希心想:“花朗今天不去,也是好的,他也留意到,花朗當初去祖母家吃東西的興趣已大減,她性格又外向,強迫她令她不開心,如果她一起去,去庄家時,沒理由留下她,和那坏蛋有什么沖突,鬧開來,把那件丑事揚開,花朗知道了,怎么辦?”
  “花朗,今天留下你,不能陪你,對不起。”宇希拍拍她的俏臉儿。
  “別傻,我們各有自由,今天我放假,可能明天你放假,每個人都有單獨處理事情的時候。就算是夫妻,也不可能每天在一起。”
  “你睡覺,我不打電話騷扰你,你睡醒,打電話到祖母家找我,我還是想回來陪你吃飯。”宇希戀戀不舍。
  “我會給你電話,但赶回來就不必,你今天放假,你應該請你黎伯伯吃頓晚飯,是不是?”
  “花朗,你真好,又通情達理,唔!”宇希親她一下:“我會想念你。”
  “做夢都想你,嘎!”
  庄永強的老婆,看見宇希都不賣賬:“要拿東西,叫阿鈴回來,這儿是她的家,她要什么都可以,我的命她要不要?鐘意也拿去,她是我們家的寶……”
  后來她看見黎律師,認得他,心一慌,就沒話說,只是追隨宇希他們,又抖著聲求:“阿鈴會回家,別把她的東西都拿走……”
  其實,宇希要拿的東西并不多,湯鈴的證件、書包,還有她床底下一只小箱子而已。
  衣服鞋襪什么的,反正早就重新買備。
  离去前,黎律師留下一封律師信給庄永強。
  湯鈴得回自己的東西,很開心,宇希說:“今晚我們一起去市區吃晚飯……”
  “一起去接花朗姐姐。”
  “我差點忘了,花朗剛來電話,她說去兜風,順便到她爹地的公司拿點東西,她托我告訴你,把事情辦好,不用回她電話。”
  “謝謝祖母!”
  “因為我,令希哥哥不能陪花朗姐姐,我心里不好過。”
  “你不用為我們擔心,我和花朗有默契。只要你不再愁眉苦臉,我們就開心。”
  “大家對我這么好,”湯鈴垂下頭:“我應該滿足了。”
  這邊大家都很開心,花朗呢?
  其實,她并非自己開了汽車去兜風。
  她睡飽無聊至极,應邀和金雅志去了皇室會所吃西班牙菜。
  根本,自那晚淺水灣夜舞之后,金雅志每天都有打電話來邀約她。
  花朗也會和他聊聊天,但是,沒有單獨出外。
  今天她實在閒,無所事事,金雅志乘虛而入。
  家境、學問、人才、樣貌……鐘宇希和金雅志不分上下,都是一等一俊男。不過,鐘宇希保守內向些,金雅志浪漫、風流。
  嘴巴又甜,會逗人。
  花朗偏喜歡听甜言蜜語,和金雅志一起,更舒服開心些。
  不過,她并沒有不遵守諾言,沒想過接受金雅志,她并不是不知道鐘宇希真心愛她。
  只是閒著,能出去吃頓飯也很開心,而且金雅志的性格、行為、談吐,甚得花朗欣賞,就算多個普通朋友吧!
  那天,花朗和宇希可謂各得其所,花朗去享受她的浪漫豪情西班牙餐(1992年已塞隆拿奧運會,牽起了一大陣子西班牙熱)。
  宇希呢?可以陪祖母、湯鈴去吃飯,答謝黎律師,還帶湯鈴上百貨公司,瘋狂購物,連鐘老太和銀姑,也滿載而歸。
  “你今天花費了不少。”
  “也該給湯鈴妹妹買點東西,老是T恤牛仔褲几套。”
  “我和阿銀就不必了嘛!把你多年儲蓄的零用錢花光了!用了多少錢,我給回你……”
  “祖母啊!你欣然接受好不好?鈴鈴的東西是我買的,但你和銀姑的禮物,我用爸爸給我的金卡,我只不過代爸爸盡孝罷了。”
  “對呀,他是我儿子,不理我,不來看我,也不給我送東西,連片蛋糕都沒有,還說他爸留給我很多錢,嘿!難道他乖乖老爹沒給他留產業?他白手興家,雙拳打天下?他爹是他爹,儿子是儿子,哪有母親有錢,儿子就撤手不管?他真不孝,白生他養他!”
  “老太,既然是少爺的金卡,就把那套銀白絲睡衣也一并買下來。”
  “阿銀說得好,其實,我好喜歡那套睡衣,就怕你負擔不起,如今情況不同,再買!”
  于是大伙又再轉身回百貨公司,購物這玩意,女人由三歲到八十三歲同樣熱愛。
  宇希低聲對身邊的湯鈴說:“你看,祖母和銀姑簡直像小女孩,喜孜孜的。”
  湯鈴看看表,頗為細心:“快到婆婆上床睡覺的時間。”
  “但她正在興致勃勃、勁度十足,百貨公司不關門,她都不肯走,小孩子一樣。”
  湯鈴和宇希相視笑笑。
  “你有什么喜歡的,快趁現在多買點。”
  “夠了,已經太多,而且我是花你的錢,差不多已經把你的錢花光了,難道還買?”
  “你放心,在美國四年我每逢放假都去做工,儲了不少錢,加上父母、祖母給我的零用錢,還有,祖父留給我的教育基金,本金不取,留作投資,單是每年收息,我已經是個小富翁,所以別為我省。”
  “拍拖總得花錢,留給花朗姐姐享用去。”
  “花不完的。況且,她自己也是個小富婆。”
  “只有我負累你,其實我自己也有點……”
  “別說傻話……祖母叫你,你快過去……”
  鐘宇希回家后,把一天的經過,開開心心告訴花朗。
  但花朗心有歉疚,就不敢坦言相告,雖然只是吃頓飯,但她曾發誓不与金雅志單獨來往。
  不想節外生枝,嘴巴一禁,都隱瞞了。
  宇希敲了敲房門,進去。
  馬利亞在替花朗梳髻。
  “影碟那么快就看完了?”
  “花朗,我們可不可以取消去吃下午茶?”
  “為什么不出去?家里沒准備點心,想提早吃晚餐?大早吃晚餐我不習慣,況且,晚餐我們已經訂座。”
  “晚餐照舊,我只是想請求你取消吃下午茶,但我會買東西給你吃,擔保你喜歡。”
  “為什么改來改去?”
  “我剛接到祖母的電話,庄永強的女人去了祖母家,一定要把湯鈴帶走,祖母不放人,她就死賴著,吵吵鬧鬧,已經扰攘了老半天。”
  “不喜歡這個人,可以報警赶她走!”
  “祖母說,今天赶,明天她仍會來。而且,湯鈴每次出外,他們一家三口便拉拉扯扯,總要勞動街坊幫忙,祖母想找個徹底的辦法。”
  “找黎律師!”
  “祖母先找他,才找我,黎伯伯因為一宗案件去了美國,最快下星期才能回來,遠水救不了近火!”
  “我實在不明白,湯鈴是他們的家人,為什么要留住她?每人有每人的家,他們要,交回給他們。”
  “交回給他們,庄永強會……庄永強一家人都會繼續打她。”
  “打都打了几年,又不是未習慣,況且,我看過她的傷痕,小意思罷了。”
  “總之不能把湯鈴交回給庄永強家。”
  “你這是什么意思?”
  “當……當然不是因為我,是祖母希望湯鈴留下來陪她。”
  “嘿!我真是走了眼,我今天才知道你祖母這么蠻不講理,是個霸道的老人!”
  “你不要這樣說我祖母。”
  “不是嗎?為了找人陪,分离別人一家,兩個老女人還不夠,還要拉孫子幫手,真太過分!”
  “花朗,事情并不是這樣……我們還是早去早回
  “我們?你跟誰去?”
  “我和你一起去祖母家,把那女人赶走,馬上去听演唱會。”
  “我?我不會去!”花朗推開馬利亞的手,髻也梳好了:“現在乘車去新界,一來一回要多少時間?演唱會都完了。”
  “我盡量!花朗,你是不是不喜歡去祖母家?”
  “原來就不喜歡。”
  “那你不要去。”反正,這件事他答應過不讓花朗知道,說話也不方便:“我自己一個人赶去,你叫馬利亞為你弄些點心,然后先去听演唱會,我保證盡快和你會合。”
  “我不會一個人去听演唱會,那算什么,多沒面子!”
  “倒不如我們下一次才听他的音樂會。”
  “誰知道他下一次什么時候才來,等他一輩子?不耐煩!”
  “他差不多隔一年就會來一次,湯美比知在香港很受歡迎。”
  “我今天一定要去听演唱會,你不要去新界,應該分先后,是我們早約好的。”
  “花朗,我求求你讓我去!我不去,事情解決不了。”
  “那是人家的事。”
  “湯鈴會遭殃。”
  “也不關你的事。”
  “祖母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湯鈴她……”湯鈴的一生幸福,一半操縱在他手里。但這些事情,怎能讓花朗知道?
  “祖母,祖母,到底祖母對你重要,還是我重要?”
  “都重要!只是今天有點特別。花朗,我已經答應祖母馬上赶去,我求求你,讓我去一次,若有下一次同類事情,我先征求你同意,好不好?”
  花朗本來很不高興,想一想:“如果我不讓你去,你可能會永遠恨我,一天都不好過,好,你去,我們各去各的。”
  “你先去听演唱會,這太好……”
  “你沒听清楚?我說,我們今天各找節目,你去你的,我做我的事。你做什么我不管;我做什么,你也管不著。公平!”
  “公平,我早去早回,盡快和你會合……”
  庄永強的女人看見宇希,瘋婆子般地扑到他的腳下。
  “孫少爺,你終于來了,我得救了,請你把我女儿給回我吧!好心行善。”
  “我根本不認識你的女儿。”
  “鈴鈴,誰都知道她住在你家。”
  “鈴鈴姓湯名鈴,你貴姓?”
  “女儿怎會跟母姓,況且,我是代表我丈夫來接回女儿的。”
  “你丈夫是誰?”
  “哎唷!庄永強你也不認識嗎?孫少爺真是貴人善忘。”
  “庄永強姓庄,湯鈴姓湯,兩個人根本沒有任何相連。”
  “庄永強娶了她媽媽,自然就是她的后父,他和鈴鈴是父女關系。”
  “他做父親的,強奸自己的女儿。”
  “那一次完全是誤會,那天晚上……”
  “我不要听故事。鈴鈴是絕對不會回去,你回去告訴庄永強,兩條路由他自己選擇:一、以后你們不得再來騷扰,你們一家三口,在街上看見湯鈴最好走遠些。第二,若你們繼續做無聊事,我們報警。”
  “我們又沒做什么坏事,況且,警方也不可能每天二十四小時保護。嘻!根本也沒有這個需要,我們本來是一家人。”
  “你們不害怕警方,好!反正上次備了案,我們正式檢告庄永強強奸湯鈴不遂。”
  “孫少爺!阿強說過,這种案件很難打。”
  “難打也一樣打,告到英國去,反正我們有錢,看你庄永強有多少錢和我斗,成功失敗都好,總之一定要令庄永強身敗名裂,在社會上抬不起頭,到時你們一家三口連飯都沒得吃。”
  那女人面色慘變,仍咯咯干笑:“你們不會這樣做吧!丑聞傳出去,鈴鈴第一個見不得人。”
  “鈴鈴變得怎樣,你不用操心,我們大不了送她出國,總之,一定會認真對付庄永強。今次算口頭通知,下次你們再來麻煩我們或鈴鈴,法庭見!”
  那女人惊得凸了眼。
  “你還賴著不走,等我報警,請警察押你走?”
  “我……我……”
  “她不走,由我報警,”湯鈴由樓梯下來,一面說:“我還知道他們在家非法聚賭,庄永強賣假古董,被他騙錢的人名我都記得。”
  “鈴鈴,不要,千万不要,總之,我發誓不再煩你,你千万不要告訴警方,我發誓我們永不會煩你!老太,孫少爺,你們做證人。”她怕得要死,看來,真有把柄在湯鈴手上,她爬起身沖前便走。
  “喂!回來!”
  “什么事?銀姑。”
  “你把你帶來的東西拿走。”
  “送給各位,賞面……”
  “把垃圾塞在我這儿?鈴姑娘,我去報警……”
  “啊!啊!銀姑,我知道了,別報警,我馬上把一切拿走……”
  大家看見她那么狼狽,都忍不住嘻哈大笑。
  “鈴鈴,你剛才做得好,夠勇气!”宇希拍拍她的肩膊,欣賞她。
  “我本來不想太過分,但她實在太煩,連累大家不好意思。”
  “經過這一次,他們都不敢再麻煩我們任何一個人了。”鐘老太松了一口气:“這悶女人煩得我沒有辦法睡午覺,現在去躺一下,舒舒腿才吃晚餐。”
  “我還有豬扒未煎好。”銀姑也回廚房。
  “希哥哥,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過兩天好不好?我約了花朗去听音樂會。”
  “對不起!希哥哥,你快開車,其他都不用管了……”
  宇希飛車赶到体育館,花朗的座位根本沒有人。
  他又跑出來,打電話到花家去。
  “小姐出去了。”
  “出去了?她沒有去听演唱會,她什么時候出去的?”
  “接了個電話就出去。”
  宇希心一慌,沒想起什么人,仍擔心:“誰打來的電話?”
  “老爺的秘書吧!”
  啊!他這就放心了。
  “馬利亞,我回家等小姐,她回來,請她給我電話,好不好?”
  “好的。”
  結果,花朗的電話沒有來。
  她和金雅志去吃飯、跳舞、消夜,三點多才回來。
  宇希早睡,就算他未睡,花朗三四點回家,怎樣向他交待?
  宇希生活比較正常,他們出外玩,最遲不會超過一點鐘,只有一次看午夜場,吃了消夜回來兩點半。
  花朗就不同,向來過慣夜生活,又喜歡玩,在美國,和男朋友游車河兜風,也可以玩到半夜三更。
  香港就更好,夜市旺,晚上好玩的地方多。
  這晚是正式和金雅志約會的頭一晚,矜持些,以后她會盡慶,玩遍全個香港。
  而且,金雅志真是個好玩伴,又會投其所好,玩意懂得多,和他一起,實在十分寫意。
  第二大,本來想去逗宇希,補償他一天,可是,大清早,金雅志的鮮花、香水、電話……排山倒海的沖來,花朗抵受不住誘惑,推不得,又答應再和金雅志多玩一天。
  宇希到花家,馬利亞對他說:“鐘少爺,老爺昨晚深夜回來了,小姐一早陪他去吃早餐。”。
  “小姐有什么話留給我?”
  “小姐說,一有空就給你電話,你去辦妥你自己的事。”
  宇希心想,也好,反正昨天湯鈴有事和他商量,他都沒有机會听。
  “小姐有沒有生我的气?”
  “生气則、姐不知道多開心。”
  “因為老爺回來?”
  “是呀!是呀!就是因為老爺回來了,她一早就笑,沒見她不開心。”
  “這就好,小姐回來你告訴她,我去了祖母家,她隨時找我,我馬上回來。”
  宇希立刻開車到祖母家。
  祖母在天台修葺花場,銀姑在廚房忙午餐。
  宇希和湯鈴聊天。
  “希哥哥,我有個新念頭,但希望得到你的同意……我不想念大學了。”
  “因為學費的問題?我說過我有錢,若不夠,祖母一定樂意支持你,別以為祖母是普通老太婆,她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可以供五十個你念十年大學,而且丰衣足食,就算買部跑車上學,也不是問題。”
  “我早知道你和婆婆會盡力支持我,我并不擔心學費的問題,其實,我自己也有點錢。還記得那天我請你回家拿證件時千万要帶回那個小箱子嗎?”
  “記得!我從你床底下隱蔽處找到的,不特別留意,根本找不到。”
  “是媽咪替我擺放在那儿的。”
  “你媽咪?”
  湯鈴點了點頭:“我記得那姐姐由鄉下來的第三個晚上,那晚叔叔和媽媽吵了几句就出去了,媽咪回來后到我房間,把一包東西放在那鐵箱里,那鐵箱原本有我的利是錢以及爸爸、媽咪給我的零用錢和一些紀念品。媽咪把鐵箱替我藏好就對我說:“必要時打開那包東西,會對我有幫助的。但我一直都忘記了。”
  “你有興趣,也可以打開來看看。”
  “里面有我和爸爸、媽咪三個人合拍的相片。”湯鈴眼眶都紅了,宇希輕摸她的長發,安慰她,湯鈴又說:“還有一條鑽石鏈和手鐲一套,是爸爸和媽咪結婚八周年,爸爸送給媽咪的,媽咪又用舊報紙包住几十張一千元鈔票,另外還有一張卡片……”
  “卡片?”
  “是一個律師的卡片,但卡片上附上一張紙,媽咪寫明,我過了十八歲生日,才可以去找他。”
  “還要等兩年。”
  “一年多,我過了十六歲生日。”
  “剛過嘛。”宇希就不明白了:“既然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你為什么不念大學?”
  “我覺得,不一定要念大學才有前途。看我現在,懦弱、怕事、自卑、依賴性強,再在婆婆和你的保護下,我快變成了廢人。所以,我希望能夠自立,自己面對社會、面對困難。”
  “自立是好的,但仍未是時候,起碼等你參加完中學會考,完成一個階段。”
  “希哥哥,我早已參加過會考,也念完中六,下學期我應該升中七。”
  “你這么小就升中七?”
  “我不小了,步向十七歲啦!所以我想,如果念完大學最快還得等四五年,時間太長。”
  “你有什么計划?”
  “我想去念秘書科,有所學校,要念完中六,或中學會考成績优良,面貌端正,才可以入讀,一年學費几万元
  “黑店,黑店,要几万元一年,還要樣貌端正,當明星?鈴鈴,你年紀小,當心受騙。”宇希立刻反對:“看廣告找到這問學校?”
  “怎會呢?老師也教我們不要完全相信廣告。在我們家后面住的那位張叔叔,教官立學校的,你听婆婆提過嗎?”
  “他介紹的?”
  “也不是!他侄女儿在那間學校畢業后,成績优异,由學校職業介紹組,介紹她到一間大机构當秘書,工作環境好,收入又丰足。”
  “還有職業介紹?”宇希想一下:“我記起了,祖母提過,那位張先生是個老實人,他的話應該可以相信,你有沒有跟他討論過,征求他的意見?”
  “我有請教過張叔叔,他主張我念大學,他知道我想獨立也贊成,我這种環境的女孩子,要是老依賴他人會頹廢不上進。他自己也有好几個女學生,中學畢業后,念那間學校。成績好,表現出色,真的不愁出路,不是騙人的學店。”
  “那你去交學費吧!”
  “不是想去念書就交錢,還要經過面試。”
  “要求這么高?”
  “希哥哥,不怕的,我會考成績有A又有B,今年考試學校排位第二名,還是体育那科成績不好,把總成績拉低……再說,我也不太難看吧!”
  “當然不難看!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好啦!考試也好,交學費也好,我開車送你去。”
  “你要陪花朗姐姐,我自己出去搭巴士轉隧道車就可以。”
  “這几天花朗的父親回來,我放大假,明天就載你去
  宇希就乘這空檔時間,多陪陪湯鈴。
  “我先教你打羽毛球,其實,羽毛球我打得不好……咦!你羽毛球打得不錯,你又說不會打羽毛球?”
  “我好多年沒打羽毛球。我感覺已經完全不懂,誰知道再拿起球拍,還可以應付……”
  “再多練几次,你比我打得更好。”
  “我以前也很活潑,喜愛運動,羽毛球。乒乓球、籃球……總之能玩都玩。”
  “像我念中。小學時,簡直是波牛,一到運動場就開心。后來,父母怕照顧我,硬把我送到美國,我心里產生极大的反感,人才變得內向,不想交朋友,把自己關起來,對抗父母把我放逐异鄉。你呢?你怎會由活潑好動,變為……變為……”他不能說她呆板、木訥,“變為文靜。”
  “我知道自己不是文靜那么好,其實,我是遲鈍、畏縮、膽小、慌惶,同學們都這樣說我,連老師的評語也寫我成績优异、性格木訥。不會錯的。”
  “就算她們說對了,怎會由活潑、好動、變為……”
  “環境巨變!以前,我好喜歡交朋友,常請同學回家玩,爸爸也好客,同學都喜歡我……爸爸去世后,我雖然減少請同學回家,但大家感情仍很好。后來媽咪認識了庄永強,開始有人說媽咪閒話,后來媽咪和庄永強同居。大概一個月后吧!媽咪替我開生日會,庄永強出席做男主人,同學的爸、媽不喜歡他,生日會一半不到,家長把同學差不多都帶走……以后,越來越少同學跟我玩,看見媽咪還叫她坏女人……”
  “怎會有這樣的同學?”
  “不關同學的事,我念的是名女校,名女校要求很高,其中是父母世家清白。宇希哥哥,你明白嗎?”
  “我明白!就算你媽咪是坏女人,也与你無關!”
  “怎會無關?我是坏女人生的坏女孩,他們怕我教坏他們純洁。高貴的女儿,就不准女儿和我玩,反正學校很多出身名門、高尚的同學。”
  “真是大豈有此理!”
  “玩任何運動,都需要伴儿,一個人玩,也沒趣呀!所以,我索性縮在一角,專心念書。”
  “唉!我以為自己流落异鄉悲慘,誰知道你比我更慘。”
  “同病相怜!”
  “絕對是!”
  “做兄妹做對了!”
  “百分之一百難兄難妹!不怕,我總算找到你,你以后有伴了。”
  “你是屬于花朗姐姐的。”
  “但我同時也是你的好哥哥。休息夠了,繼續打球
  他們除了打球,還游泳。
  就在下面的海灘,既方便,人不多,又富大自然气息,与私家泳池別有一番風貌。
  他們一起游上海灘,分別用毛巾抹一抹水。宇希拍拍湯鈴的臉:“游了几天水,你面色都紅潤了,沒那么蒼白了。”
  “真的?”湯鈴雙手捧住臉,跳跳腳,她沒從前那樣呆木。
  “不單只面色會好,身材、肌肉……對全身發育都有幫助。”
  她低頭看看自己,她穿件保守的一件頭泳衣:“希哥哥,我是不是發育不良?”
  宇希也真的看過她:“不算,也不錯了。不過,以你的年紀,應該繼續發育、長高,人人都希望自己更健美。”
  “像花朗姐姐一樣?”
  “她太丰滿了,你們兩個人不同類型,她是鬼妹仔身材,你是東方嬌俏型……總之,游泳對身心健康有裨益,這儿空气好,我不來陪你,你自己也要早點起床來游早泳,一年后,擔保你健康又美麗。”
  “我一定听希哥哥的話,天天游早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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