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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方亦心如往常般有著忙不完的工作。
  內線電話總在最忙的時刻響起,只見方亦心一手拿著資料,一手拿起電話。
  “亦心你進來一下,順便把我上次給你的那張參考地圖一起帶進來。”是葉志棋的聲音。
  方亦心挂掉電話后,隨即帶著資料走進葉志棋的辦公室。
  方亦心一腳踏進葉志棋的辦公室,他馬上就問:“前几天我交代你去查的事,你都查清楚了嗎?”
  方亦心聞言,馬上把地圖攤在桌上,“葉經理,像這塊地是几位退伍老榮民所有的,要說服他們應該相當容易,因為他們都想回他們真正的故鄉——大陸。所謂落葉歸根,台灣在他們眼中只是個暫時栖身之所,只是他們一直苦無盤纏,正好公司愿意出高价收購他們的土地,讓他們可衣錦返鄉,又有一筆為數不少的錢讓他們的晚年歲月生活無虞,他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會有什么問題?
  另外,綠色這一塊地是屬于公有地,只要按一定程序申購,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問題。比較困難的是這塊藍色區域,据說前一年榮縣建設也曾想在此蓋一棟商業大樓,且和地主們一一接洽過,但都無功而返,因為這些地主們大多在此居住了几十年,那里就等于他們的根,他們說什么也要守著老祖先的地,不希望老祖先留下的地斷送在他們這一代的手上。
  不過這不打緊,經過我這几天挨家挨戶的拜訪調查,我發現這邊的住戶大都有親屬關系,或許可以找一個對他們有足夠影響力的人出面接洽,可能比較容易說服他們。方亦心一气呵成的說完。
  葉志棋盯著認真敘述的方亦心,內心益發的欣賞她。他藉著這机會再次的細細端詳著方亦心,确定這就是他所想要的女孩。可是自己一向拘謹慣了,真不知如何啟口,畢竟自己也三十七歲了,原來以為這輩子只能一個人孤單的過日子,這么多年他始終不曾碰上一個能讓自己真心喜歡而想和她一起步入禮堂的女孩,所以他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談情說愛上,這一點他和殷書凱是截然不同的。
  殷書凱是個風流种子,他從不排拒露水姻緣,而他葉志棋卻是謹慎的。
  葉志棋耳朵仔細凝听著方亦心的分析,眼睛則忙著從頭到腳打量著她。
  方亦心發覺葉志棋以一种不同于以往、別有深意的眼光看著她。“葉經理,我有哪里不對嗎?”
  葉志棋一臉尷尬的說:“沒事,沒事。我當初只是請你去查清楚這些土地的所有權人,沒想到你連他們的祖宗八代都一并調查了。不錯、不錯!才短短一星期就把我交代的事辦好了,照你現在這么拼命的情形看來,你日后定會有大成就的。”
  方亦心露齒淺笑,“哪里,多謝葉經理的抬愛,若沒別的事我先离開。”
  葉志棋忙阻止道:“等一會再走吧!我想麻煩你將剛才向我報告的內容,全部再轉述一次讓殷董也了解工作進度。如果不會耽擱你的時間,殷董正等著這份報告呢。”葉志棋雖是詢問的語气,然而卻有不容拒絕的命令口吻。“殷董的辦公室在十樓的最后一個房間,你直接去,不用再知會秘書處。”
  方亦心猶豫了五秒鐘,仍站在原地。
  “本來該由我向殷董親自解說的,但是這件事現在由你全權負責,所以你會比我更清楚細節問題,可以解答殷董的各項疑問。快去吧!不要再推辭了,殷董正等著這份文件。”葉志棋不讓方亦心有絲毫回絕的机會,一把將她推了出去。
   
         ☆        ☆        ☆
   
  叩、叩!
  “進來吧!來得真快,我以為你會晚些到。”
  方亦心打開門,便看到殷書凱背對著她站在窗口凝望遠方,他的手里正不停的把一個白色發光的東西,她走近一瞧,發現那白色發亮的物体居然是她的耳環!
  方亦心正納悶自己的耳環怎么會在他手上時,殷書凱突然轉過身,她緊張地腳步一踉蹌,眼看就要摔個四腳朝天。
  殷書凱想也沒想出于本能的接住她。方亦心就這樣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殷書凱突然有种強烈的熟悉感,這纖纖合度的身軀、這淡淡的玫瑰清香,好像……好像……
  方亦心聲咒罵一句,赶緊一把推開殷書凱,嘴上則不斷的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她的臉已如苹果般紅通通。
  “對不起什么?我一向喜歡主動的人。”殷書凱依舊一臉邪惡的笑容。
  方亦心气得說不出一句話。
  殷書凱見方亦心沉默無語,心想總算贏了一回,遂收起挪揄的口气,“有事嗎?我在上班時間不喜歡被人打扰你不知道嗎?”
  方亦心看見殷書凱又擺出一副冷漠高傲的表情,不甘示弱冷冷的盯著他道:“葉經理要我直接向你報告有關百貨公司籌備用地的產權問題,既然殷董不喜歡有人打扰,那恕我告退。”說完,她准備离開。
  “站住!葉經理呢?他為什么不親自來!”
  “因為這件事葉經理已全權交由我處理,所以由我來直接向你報告。”
  方亦心見殷書凱不再反對,隨即將帶來的地圖攤在桌面,將剛才向葉經理報告的事項鉅細靡遺地再重复一次。
  殷書凱由一臉的冷漠、不屑的表情到不斷的點頭贊許,有一刻他的眼里甚至閃著光芒,雖然一閃即逝,但是方亦心還是捕捉到了。
  方亦心可以感覺到她這個頂頭上司開始對自己另眼相看了,但她要的可不只這些,她不但要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還要讓他將她一輩子銘記在心。只要是她方亦心想要的人,就算是他這個聲名狼藉的花花大少,她也要讓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方亦心公事化的將資料一一解說完畢。
  殷書凱的眼神馬上又恢复慣有的冷漠,但口气卻沒有以往的不耐煩。“不錯,你調查得很詳細,這些資料正是公司需要的,才一個星期你居然能取得這么多的資料,方小姐的手腕果然高明,連我們那位一向挑剔的葉經理都如此夸贊你,試用期尚未到就主動幫你加薪,你可真是不簡單的人物。”
  方亦心听到他語帶諷刺的稱贊,她明白他肯定是不相信這是她努力調查的結果。也罷!這才只是個開始,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總有一天她會得到應有的尊重。
  “方小姐,麻煩你幫我請葉經理過來一趟。”
  方亦心點點頭,不多做逗留便火速离去。殷書凱看著方亦心离去的背影,思緒有些恍惚起來,為什么他總覺得她的背影好熟悉,但到底像誰他又說不上來。
   
         ☆        ☆        ☆
   
  “書凱,有什么事?”
  “怎么,你這么努力做事,卻讓那女人邀功?就算那刁鑽女子真那么能干,我自己有眼睛,不用你這么費力的引荐,我自會知道。真不明白她到底給你下了何种迷魂藥,把一向精明的你迷暈了頭。”
  葉志棋知道書凱在等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斟酌著該如何應答才能得体且不至于得罪正在气頭上的書凱,又能适切表達自己的意見。
  葉志棋想了一下終于說:“我有些不懂,你所說的刁鑽女子若指的是方亦心,這點我無法苟同,方小姐只不過是做事果決、辦事利落,雖偶爾有些咄咄逼人,不過那只限于公事,私底下的她非常善解人意的。”他頓了一下又說:“你一向惜才,你一定知道她是塊材料,才將她安排在我的底下做事。相信我!她值得我這樣稱許她。至于這次整個調查行動,全全由方小姐負責的,所以我要她直接向你解說。”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因為他對她成見太深?可是他永遠忘不了和她初次交手,她就向他要了三万元,雖然那點小錢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气。那一回合,他輸得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慘”!
  葉志棋看著又陷入沉思的殷書凱,這已是他今天第三次見他發呆,他搖了搖頭,默默關上門离開。
  正發呆的殷書凱不自覺又被那只白色耳環吸引住,下意識隨手拿起它把玩著,思緒又飄回那一夜,那個如一朵飄逸的蓮花般的小仙女,那一雙翦翦雙瞳、如玉雕的鼻梁、偶爾扑鼻的淡淡玫瑰清香……突然,他整個人從真皮座椅中彈跳起來,難道小仙女就是方亦心?不……不!這怎么可能,那溫柔可人的小仙女,絕不可能是刁鑽難纏的方亦心,絕對不可能!殷書凱不斷的推翻他之前所作的假設,仿佛只要他不斷的否定,小仙女就真的不會是方亦心般。
  “但是那背影卻如此相似,啊!難不成志棋早就知道方亦心就是小仙女,否則他怎么盡說她的好話,又如此推崇她?”殷書凱自問自答。
  不對,她們絕不可能是同一人,她們只不過湊巧身高、体型都差不多,而又剛好用了同一品牌的香水罷了。對、對!”定是這樣。殷書凱給自己這樣的答复,終于滿意的笑了笑,開始翻開桌上成堆的文件認真的看了起來。
   
         ☆        ☆        ☆
   
  這是一家极高格調的鋼琴酒吧,消費水平在台北東區一帶算是名列前茅,來消費的都是一些政商高階人士。
  殷書凱選了一個可以看到來往人群卻僻靜的角落坐下。平常來這里消費的客人大多抱持來此放松心情的態度,所以客人間就算彼此熟識,除非是事先約好在此碰面,否則大部分的客人都會心照不宣、裝作互不相識。但是偶爾還是會碰到一些不識相的人過來攀親帶故,就像現在殷書凱正看到有人朝著他走來。
  “殷董,等人?誰如此膽大包天,敢讓我們殷大老板等?听說那個叫莎莉的女人已經被殷董三振了,不知現在又換成哪位美女?”來者的腳步有些不穩,身上有著濃濃酒味。
  殷書凱沉著臉,看了這個已經喝得半醉的銀行小開一眼,隨即低下頭沉默的喝著酒。
  銀行小開察覺殷書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遂摸摸鼻子、自討沒趣的离去。
  殷書凱瞧了壁上的鐘一眼,他一向是個守時的人,當然也要求赴約者守時,依照以往的脾气,他一向逾時不候,只是今天他一反常態,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只不過潛意識里有個聲音不斷的要他等下去。
  舞台不知什么時候慢慢地升了起來,一陣悠揚悅耳的鋼琴聲響起,讓人遠离世俗塵囂,引領人回到恬靜的舊日時光……
  今晚的觀眾安靜得出奇,平常這里的觀眾常常自顧自的聊天、高談闊論,但是今晚卻都深深被琴聲所吸引。就在眾人沉醉于這流暢的鋼琴聲中時,舞台又傳來一道柔嫩的嗓音,那聲音如黃鶯出谷般悅耳,令人心醉神迷,深深撼動每個人的心弦。
  殷書凱坐在离舞台相當遠的角落,但是那演奏者仿佛具備上乘的魔力,讓他不自覺被吸引、被魅惑,他全神貫注的盯著那性感不失清純的女子,無論是看著她那雙手于黑白琴鍵上跳躍著的動作,或是唱起歌來稚嫩卻帶點挑逗意味的嗓音,在在引起殷書凱潛在的好奇心,他決定讓這女孩認識自己。
  曲終,頓時掌聲雷動,表演者輕盈緩緩的走至台前,從容优雅的謝幕。
  台下的每一個人都被舞台上的表演者所吸引,那女孩穿著簡單大方的V字低胸禮服,布料緊貼在女孩苗條而曲線較好的身上,宛如她的第二層皮膚般引人發出層層的遐思。
  只見女孩隨著舞台慢慢消失在台前,客人們彼此議論紛紛。稱之為惊艷亦不為過,她簡直就是上天最好的杰作,才能造就出這樣內在与外在同樣美好的女子啊!
  殷書凱正准備往后台去尋佳人,蘇臻卻气喘吁吁的匆忙往他這邊走來。“對不起,我遲到了。”
  殷書凱此刻正心系后台佳人,根本無心去介意蘇臻遲到与否。
  蘇臻見殷書凱不吭气,以為他是因自己遲到而生悶气。“對不起,你也知道台北的交通實在令人不敢領教,我一路上請計程車司机走小路,才總算赶到這里的,我根本不敢妄想你會等我,我就知道你還是在意我的!”
  殷書凱依舊一句話也沒說,心里卻想著:在這种時候還是以沉默來表達一切吧!
  蘇臻以為殷書凱的默不作聲是表示默認,心中暗自竊喜。
  由于這次約會是殷書凱主動提出的,他也不能說走就走,但其實最大原因是因為他仍心存期待,期待那位佳人或許休息一會儿又會回舞台繼續演出。所以等待的時間里,他不自覺的審視眼前的蘇臻。她有著一頭卷而蓬的秀發,一雙刻意描繪而成的大眼睛,跟他以往所交往過的女子如出一轍,美麗、誘人。
  但是他總覺得她們身上似乎欠缺一种東西,一种生命力、一种与生俱來的靈逸之气,那絕不是靠化妝品能堆砌出來的。
  是的,眼前的女孩像是個任人擺布的漂亮洋娃娃,空洞而沒有內涵,絲毫無法挑逗殷書凱的欲望,而剛才在舞台上的表演者,在那么遠的距离下,卻還能牽動他的靈魂、他的思緒,或許這足以解釋為什么他身旁女友總是一個換過一個,因為從沒有人像今天的表演者這樣震撼他的心。
  殷書凱一邊听著蘇臻無趣的談話內容,一邊則思考著如何擺脫她。
  “怎么了,你還有事嗎?”
  殷書凱松了口气說:“公司里湊巧有些急事等我處理,我們下次再聊,等我電話喔,Bye-bye。”
  蘇臻來不及開口抱怨,殷書凱旋即像一陣風似的消失了。看著殷書凱魁梧挺撥的身影消失眼前,她恨恨地道:“難道我又即將成為他的過去式?”
  殷書凱邁步往后台走去,看到平常熟悉的服務生小張,他走過去喚住小張。
  小張一看是大名鼎鼎的殷氏企業老板,馬上換成一張极盡恭維的嘴臉。
  “殷董,有什么我能為您效勞的?”小張諂媚地道。
  “今晚那個身穿黑色禮服的表演者离開了嗎?”
  小張一時無法喜會意,“不知道殷董問的是哪一位,我們這里的表演者多數都穿黑色禮服。”
  “就是在台上自彈自唱的女子。”殷書凱補充道。
  小張心里當下有個譜,因為在這里表演的大部份都是單純演奏,要不就純唱歌,只有一位是自彈自唱。
  “喔!殷董,我想您要找的是曉亦小姐吧?”
  “她叫曉亦?她离開了嗎?”殷書凱期待的問。
  小張隨即很抱歉的說:“她才剛离開,据我所知,曉亦小姐在表演后從不多作停留,每次都來去匆匆。”
  殷書凱不覺皺著眉頭。
  小張以一副巴結的口吻道:“殷董,你真是好眼光,我們這里眾多表演者中,就屬她最有气致、性感又美麗,她不僅鋼琴彈得一級棒,歌聲也十分迷人。你瞧,后台走道堆的這些花,都是她的仰慕送的,不過她真的是來一陣風,連我這個包打听也不太清楚她的來歷。”
  “那么就是沒有人知道怎么跟她聯絡了?”殷書凱急切的問。
  “這個嘛,我是不清楚,不過我想我們人事經理一定知道。”小張努力的提供他所知道的線索。“殷董,干脆我帶你去見我們經理,你找他私下談談,或許……”
  他立刻引領殷書凱往后台另一方向走去。
  只見小張進去一會儿,出來時身旁馬上又多出一個人,想必就是小張所說的人事經理。殷書凱以他在商場打滾多年的經驗打量眼前這個人,他知道這個人事經理也不是個簡單人物,是屬于精明能干、擅于解決紛爭的生意人。
  “不知殷董事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真是失敬失敬!”
  殷書凱知道小張方才一定有說明他來此的目的,而這人事經理果然厲害,什么都不提,想敷衍帶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只是今天在公事上已讓他疲憊不堪,他一點也不想再浪費半點精力,直截了當的問:“曉亦小姐不知經理熟嗎?”
  “嘿……嘿,這個嘛……”林經理沒想到殷書凱會問得這么直接,看來是逃避不了。“殷董,承蒙您看得起我們這里的表演者,不過我們這里的女孩只是單純表演,并不私下接受帶出場的服務,還請殷董見諒。”
  “林經理別誤會,我只是欣賞她的琴藝想和她交個朋友,絕無惡意,你該知道我不是個喜歡惹事的人。”
  林經理這次說話多了一份懇切,“殷董,實在很抱歉,我确實有她一些基本資料,不過基于保護個人隱私實在不便透露,我想曉亦要是知道殷董如此看得起她,應該不會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我實在愛莫能助。”
  殷書凱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的心里卻有著极度的失望,“沒關系,不急,我明天再來。”
  “我們酒店大門隨時為殷董而開,如果殷董是要捧曉亦小姐的場,那么可能要在下個星期的今天,才能再次欣賞她的演出。”林經理提醒他。
  “你是說她一星期才演出一個時段,但是你們這里的演出者不都是一天表演好几場?”殷書凱提出他的疑問。
  “她屬于兼差性致,她白天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會在我們酒店表演純粹是興趣,但她在我們酒店受歡迎的程度,可不輸那些長駐我們酒店的表演者,更甚者有許多人遠道而來,就為了欣賞她的表演!”
  殷書凱總算明白,原來她不是酒店正式的表演者,難怪她的演出如一股清流。
  殷書凱向林經理告辭,這時小張不知從哪里突然鑽出來,又是一副討好的笑臉,“殷董,有好消息嗎?”
  殷書凱拿出一張千元大鈔往小張手里塞,并壓低聲音道:“小張,下星期的這個時候,幫我訂下視野最清楚的地方。”
  “是、是,只要是殷董您的吩咐,我定當竭力去辦。我辦事您放心,我送您出去。”手上拿著千元大鈔的小張,一張嘴笑得合不攏。
   
         ☆        ☆        ☆
   
  已經過了八點鐘,舞台上卻還見不到那位佳人,莫非她又是另一個小仙女,憑空消失?這個想法讓他坐立難安,隨即喚來小張。
  “殷董,真不好意思,曉亦小姐今晚演出的時間更動為九點至十點。”
  殷書凱臉色微慍,但良好的修養使他依舊沉默。
  小張巴結的說:“殷董,我們這里每位表演者都是個中翹楚,您慢慢欣賞,保證值回票价。”
  “我知道了。”殷書凱揮揮手阻止小張繼續說下去。
  想到今天的他為了再次一睹佳人容顏,把晚上兩個重要的約會都推掉了,而現在卻在這里浪費時間空等,不禁有些懊惱。
  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他叱吒商場多年,多少女子自動投怀送抱?因此今天的他,不解自己怎么會有此异常的舉動,居然拋開可能有數百万進帳的約會,一個人跑來這里,只為了再看那女子一眼,像個青澀少年崇拜偶像般的等待守候,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沉思之際,悅耳的琴音伴隨著細致誘惑的嗓音輕輕響起,仿佛強力磁鐵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殷書凱雖于一星期前就訂位,但离舞台還是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再加上今天的曉亦頭上戴著帽子,帽子前還有層黑紗罩住,因此他還是未能看清她的長相。他有股沖動想如一般愛慕者一樣,藉著上台獻花而一睹佳人容顏,但那也僅止于想想罷了。
  就保持一點距离吧!那份神秘的愛戀感才不致幻滅,也才能長存心中。美好的事情,總會消逝得最快。正當殷書凱猶豫該不該去后台探訪這位佳人時,她已由幕前漸漸隱沒于幕后。
  殷書凱笑自己的猶豫,畢竟吸引他的是她的歌聲和琴藝,一切也只因那份賞識,自己考慮得太多了,他毅然的往前走。
  在后台的方亦心忙著卸裝,恨不得身上多長兩只手,好把這一身的華麗褪盡。此刻的她有些矛盾,有种想逃避的念頭,她訝异自己怎會有這樣的情緒,這一切不正是她的計划嗎?她不斷的搖著頭,像是想甩掉些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如今一切都照著計划進行,而那沒來由的不安又從何而來?
  搖搖頭,她拿起隨身行李准備离開,一打開門卻撞上一堵肉牆,她抬起頭正准備道歉,一看居然是殷書凱,她馬上先發制人的說:“殷董,您怎么也到這儿來?”
  殷書凱納悶方亦心怎么會出現在后台,“找朋友,你呢?”
  方亦心顧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輕的回答:“這是后台,難不成您新的愛慕者是這里的表演者?該不會是小咪吧?”小咪在這家酒店是眾所皆知波大無腦者的最佳代表人物,本身沒什么過人才藝,專靠姿色來色誘那些紈挎子弟。
  方亦心看殷書凱一臉的陰晴不定,知道她的目的已達到,忙說:“殷董,我還有事先走了,我可不像殷董有那么多時間可陪紅粉知己、玩尋尋覓覓的游戲,不打扰您了。”
  殷書凱當場為之气結!這個方亦心又變成几個月前初見面的那個尖牙利嘴的女子,那個總有辦法把自己弄得火冒三丈的女子。
  算了,他今天是來找曉亦的,差點為了方亦心忘了此行的目的,被她這么一耽擱又過了几分鐘。
  殷書凱急忙看了看后台的每一個角落,只見整個后台空蕩蕩地連個人影也沒有。這實在不可能,通往后台的出口只有一個,他明明看著曉亦往后台走來,難不成有地道?他納悶怎么又遇見一個會隱身術的女子。
  一旁的小張將方才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看見殷書凱杵在那儿,似乎正想著某件困扰他的事,他遂以曖昧的語气問:“殷董,有收獲吧?”
  回過神的殷書凱不懂小張在暗示什么,沒好气的問:“你們后台是不是有別的出口?”
  小張不解殷書凱問這話的用意,直說:“沒有,這是唯一一條。”
  “那為什么人會無緣無故的失蹤?”殷書凱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誰失蹤?”小張還是一頭霧水。
  殷書凱以銳利的眼神看著小張,“就是那位曉亦呀!”
  小張這會儿總算弄懂問題出在哪里,遂夸張的道:“殷董,您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涂?据我觀察,她化妝前和化妝后同樣都是漂亮寶貝,只不過是顯現完全不同的气致,一個是清新脫俗、靈气逼人;一個則是艷麗嫵媚,這就把識人無數的殷董您給騙了呀!”
  殷書凱不懂小張在打什么啞謎,“小張,我真不知你在說什么,可否說清楚些。”
  “殷董,您方才明明和曉亦小姐交談過,我以為你們相談甚歡,可能已將曉亦小姐列入您的下一位紅粉知己了呢!剛剛我可是親眼看到曉亦小姐和你交談后一臉愉快的表情离去哩。”
  “什么曉亦?我剛才只和方亦心說過話,哪來的曉亦,你到底在說什么!”他終于忍不住白了小張一眼。
  小張不解的搔搔頭,喃喃又道:“什么方亦心,我不認識,我只知道剛剛和您說話的是曉亦小姐。”
  殷書凱這才恍然大悟,“你是說剛才那位就是曉亦!?在台上又彈又唱的曉亦?”
  “是呀。”小張猛點頭。
  “你真的确定?”殷書凱需要再确認一次,以證明自己沒有听錯。
  小張斬釘截鐵的回答:“剛才和你交談的就是曉亦小姐,我以性命擔保,絕對錯不了,我可是從頭看到尾……”說完這話,小張的臉微微紅了起來,這簡直是不打自招嘛!“嗯,殷董我不是故意跟蹤你,實在是我覺得您似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所以我就一路尾隨在你后面,我真的沒有惡意。”
  殷書凱當然知道小張跟著他的原因,隨即又拿起了几張千元鈔票放在小張手里,“沒關系,但是下次請你記得,我需要你時我自會找你,不要再自作主張跟蹤我。”
  “那是當然、當然!”小張的臉上有著止不住的笑意,准備离去之際,殷書凱又喚住他。
  “小張,你真的确定曉亦就是方才跟我對談的女子?”
  “是呀!百分之百的肯定,只是殷董,我可不可以冒昧請教您一個問題?曉亦只不過稍稍化個濃妝您就認不出來,可是那身影根本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嘛!”
  沒錯,或許是由于他打從心底就不相信這兩人會是同一人,因此讓他沒有一眼就認出。而且剛才和方亦心撞上時,她整個人被他擁入怀里的感覺也是那樣的熟悉,那种感覺……喔!是小仙女沒錯!方亦心是小仙女,難怪他每次看見她的背影都會不覺地失神發呆。
  殷書凱突然渴望想多了解這謎樣的女子,“小張,曉亦怎么會在這個地方上班,我是說她所表演的方式有別于其他一般的表演者。”
  小張一臉熱心的道:“她的表演方式的确有別于一般表演者,但是客人反應卻是出奇的好,都說她是一股清流。她不但表演方式不同,連行事作風也和別人不一樣。她總是不多做停留,表演一結束馬上就离開,雖說愛慕者非常多,但也總是不得其門而入,因為——”
  “因為什么?”殷書凱追問。
  “自從上星期得知殷董欣賞她,因此我特別調查她,根据我所得到的資料,她白天可是個強悍的女強人,來我們酒吧上班純粹是玩票性致,而且听說她來頭不小,和我們酒店管理階層的某位主管是密友,所以才讓她來表演。”
  “你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殷書凱問。
  “是呀!這是經過我明察暗訪才得到的消息,反正這個曉亦就像一團謎就是了。”小張努力回答殷書凱的每個問題。
  殷書凱知道小張已經盡力了,遂道:“我知道了,謝謝你。”他轉身就要离去。
  “殷總,待會儿有更精彩的表演,不要急著走呀!”小張急急的喚他。
  殷書凱露出難得的笑容,他所想看的都已經看到了,想知道的也都已經知道,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
  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是回家好好洗個澡,順便讓腦袋冷靜一下,好把從前的自己找回來。
  剛沖完澡的殷書凱,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最近的生活都被那兩個神秘女子搞得七葷八素,而那兩個神秘女子居然是同一人!
  現在他總算清楚的知道,為什么他每次看著方亦心的背影總會失神,而那兩次不經意的擁抱,那种涌上心頭的熟悉感,每每都會被方亦心的大嗓門給弄得煙消云散,他總算明白方亦心是故意在防他,怕他會想起些什么、或是察覺出什么蛛絲馬跡而先發制人。
  方亦心!他早該知道她果然是個不一樣的女子。只是有一點他始終想不透,她接近他是故意的嗎?若是故意的,為的是什么?只是純粹想吸引他的注意亦或是……
  殷書凱笑了笑,若只是單純想吸引他的注意,那么她的目的達到了。他不但注意到了,而且他喜歡這個游戲,他一向有冒險精神,他決定要查清楚這如謎般的女子到底葫蘆里賣什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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