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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柳伶儿在街上看到龍蜿自街邊走來時,心里著實松了一口气。
  龍小蜚眼尖,一發現龍蜿,拖著一群人拔腿就想逃;誰知柳伶儿已興奮地朝著龍蜿直揮手,好象怕她沒看到她們似的。
  龍蜿飛快地過來——
  “伶儿小姐,你沒事吧?”
  “婉容,你怎么在這里?你一定是來找我們回宮的吧?公孫公子怎么你也在這儿?”柳伶儿倏然發現跟在龍蜿身后的男子。
  “我跟孫老爺四處探查你們的下落。”
  “老爺來找我們了!”柳伶儿心中不由閃過一絲莫名的懼意,她不自覺地緊攫住龍蜿的手臂,擔憂地喃語:“怎么辦?婉容,我們怎么辦?我們應該跟老爺回去,還是留在‘金璃宮’?”
  “伶儿小姐,你別煩惱這事了,宮主不會讓你……我們离開‘金璃宮’的。”龍蜿心里歎道,宮主費了那么大的心血把伶儿小姐自孫家救出來,卻不讓伶儿小姐知道實情,反而編了一番買婢、賣婢的故事來騙她,真不知是所為何來?
  “可是,老爺已經……”柳伶儿仍放心不下。
  “伶儿小姐,你別管這些了,我們得即刻回宮!”龍蜿自公孫良信那儿得知孫朝元帶著孫薏茹到南充近郊的友人處拜訪,就急著赶在孫朝元發現之前找到柳伶儿,盡快把她帶回“金璃宮”以保她的安全。
  “為什么這么急呢?難道是宮主回來了?”
  “要是宮主這時回來,我跟龍蟠可就沒命了!”龍蜿催促地說:“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天都黑了!”
  “伶儿姊姊,是你答應帶我們到錦州去玩的。”
  “我們才出來兩天就要回去,還有好多有趣東西沒玩過。”
  “對呀!對呀!”
  龍小蜚、龍小螢嘟嚷著抗議,小蝴蝶也在一旁附和。
  柳伶儿為難她看看她們,看看龍蜿,該怎么辦呢?
  龍蜿注意到怎么多了一個陌生的女孩?但她無暇多間,神情嚴肅地警告龍小螢、龍小蜚:“你們別再胡鬧了,宮主要是知道了這件事,絕對不會輕饒你們的;到時候別說是總管了,就連伶儿小姐也不一定救得了你們。”
  龍小蜜扯扯柳伶儿的衣袖。“伶儿姊姊,我們還是回去好了,我好想香香。”
  柳伶儿考慮了一下,對龍蜿說:“我答應過她們,帶她們出宮見識,既然都已經到了這里了,你就讓她們在這里玩個几天再回去吧!”
  “不行的!伶儿小姐,你不知道這里太危險了,我們還是——”龍蜿說什么也不敢冒這個險,讓孫朝元有机可趁。
  “那在這里過一夜也好,今天讓她們玩個痛快,明天再回去。”柳伶儿試著打商量,希望改變龍蜿的決定。
  “拜托嘛!阿蜿姊姊。”龍小蜚、龍小蜜哀求地仰望她,小蝴蝶也不落人后地幫腔。
  “你就答應她們吧!我跟龍蟠會幫你保護她們的,不會有什么事發生的。”公孫良信并不清楚柳伶儿跟孫朝元之間的事,他想找個机會私下跟柳伶儿談談。
  “好吧!只能過一夜,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宮。”龍蜿心里地想把握這最后与公孫良信相處的机會。
         ※        ※         ※
  整個下午,在龍蜿、龍蟠還有公孫良信的陪同下,柳伶儿她們光顧了市集的每個攤子。三胞胎無視她們三人相像的模樣所引起的騷動,与小蝴蝶快活地穿梭在市集中,一會儿要這個,一會儿要那個,柳伶儿身上的銀子沒一會儿工夫就用完了。
  柳伶儿正想開口跟龍蜿借貸,龍蜿了然一笑,主動遞上一袋銀子,調侃地說:“伶儿姑娘,你們身上沒帶銀子,還想到錦州去?”
  “你怎么知道我們……咦!這不是小蜜的銀鏈子嗎?怎么會在你——”柳伶儿突然發現龍婉手上甩動的鏈子好眼熟。
  “這是我從當舖贖回來的。”
  “謝謝你,婉容。你一定花了不少銀子吧?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
  “伶儿姑娘,你別擔心銀子的事;咱們‘金璃宮’開采銀礦,銀兩多得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用的是……宮主的錢!?”柳伶儿飛快把手中的銀兩丟回給龍蜿。“這還給你,要是宮主知道我擅自花用他的錢,一定會發脾气的!”
  龍蜿搖搖頭失聲笑了:“伶儿姑娘,你……你真是……唉!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不過我敢跟你保證,宮主要是發脾气,肯定是因為你偷溜出宮,絕對不是因為你用了他几兩銀子。別說這個了,那里有個玉石販子,我們過去看看,你可以為自己選個首飾。”她順手又把那袋銀兩塞進柳伶儿手中。
  “那怎么行!那种東西好貴的,我不需要……”柳伶儿推拒不了龍蜿的拉扯,還是隨她走到了玉石攤子。
  龍蜿不顧她反對,取了副翡翠耳環幫她戴上。“嗯,這翡翠的色澤剔透,看起來真不錯,就買這副吧!”
  柳伶儿還沒來得及拒絕,一直默默跟隨她們的公孫良信,忽然開口:“那些翡翠鐲子也很不錯,要是你有中意的,我送你。”
  柳伶儿曖昧地看了一眼龍蜿,龍蜿假裝沒看見,但雙頰已飛上紅暈;她們心知肚明,公孫良信口中的“你”指的是誰。
  “是呀!我也覺得這些鐲子不錯……”柳伶儿臉上挂著捉弄的笑容,興致勃勃的挑選。“就要這個吧!公孫公子,我代婉容謝謝你。”
  龍蜿一听,赧羞地說:“那是你要的,怎么算到我頭上來了?”她快速地瞥了眼公孫良信,正對上他默默含情的眸子,心扑通扑通地跳,臉上一陣火熱。“我們走吧!”匆匆地丟下話,她拔腿想走。
  公孫良信迅速地握住她的手,將柳伶儿選上的玉鐲套進她的手腕。
  “你……”龍蜿還想推拒,但在他毫無忌憚的深情注視下,到口的話硬是說不出來。
  柳伶儿興味十足地望著兩人,心里為婉容歡喜著,早在公孫家時,她就發覺公孫公子對婉容有分不尋常的關心,現在再看他們兩人含情脈脈——
  “伶儿?!”
  柳伶儿听到一個熟悉的叫喚聲,她只覺頸背一陣寒顫,緩緩地回過頭,怯怯地喊道:“老爺、小姐——”
  孫朝元欣喜地快步過來。
  “總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去!”說著,他伸手向柳伶儿。
  “別碰她!”龍蜿在他碰到柳伶儿之前,已飛身擋在兩人之間,柳伶儿直覺地躲在龍蜿身后。
  孫朝元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干笑數聲說:“婉容你這是在干什么?自從你們被劫走之后,我就到處探听你們的下落,怕你們遇到不測,怎么你們像是把我當成了什么罪大惡极的坏人了?”
  “爹,你干嘛對她們這般客气!?”孫薏茹忍不住气插了嘴,又對龍蜿、柳伶儿說:“你們也太不識好歹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身為孫家的奴仆竟敢私自逃跑,還不快跟我們回去!”
  柳伶儿听得一頭霧水,什么被劫走?逃跑?“不是小姐把我們賣給宮主的嗎?”
  “哪位宮主?”孫朝元眼中迸出精光,追問著柳伶儿。
  “好啊!你們膽子好大,竟然在我爹面前編派謊言嫁禍于我,今天我絕對不饒你們!”孫薏茹抽出腰際的皮鞭,倏地卷向她們。
  公孫良信還末出手,孫朝元已一把扯落女儿鞭子,嘴里斥道:“薏茹,別胡鬧了!”他轉頭又恢复溫和的語气問柳伶儿:“伶儿,你剛才說薏茹把你賣給了哪位宮主了?”
  柳伶儿很想回答他的問題,但不知為了什么,簡單的“金璃宮”三個字,她就是說不出口,他的態度愈是和藹,柳伶儿心里愈是覺得恐懼!
  她困惑地自忖:老爺一向待她不薄,收留孤苦無依的她,使她免受顛沛流离之苦,她常覺得無以回報老爺的大恩大德;但怎么几個月不見,她對老爺的觀感就全改變了?好象這背后有著极大的陰謀!柳伶儿身軀又是一顫。
  “伶儿,你不想說也沒關系。你先跟我回去,我再派人跟你的宮主說明整個事件。”孫朝元和善地勸誘。
  柳伶儿直覺反應地說:“我……不要回去。”
  “你不跟我回去怎么行呢?你忘了你身上的病症,只有我的藥才能治嗎?”孫朝元語气突兀地說。
  柳伶儿忽地了解自己為何會變得害怕孫朝元了!
  當她病症發作,半昏半沉時,曾經听到令狐大夫譏謂地說:“你給孫朝元下了毒還不知道!要不是他給你吃了那個什么“天昏地旋大補湯”的話,你也不會有今日的痛苦。”
  她在信与不信中掙扎-老爺不會害她的,如果他要害她,當初又為何費事收留她,一刀殺了她不是更省事?但……令狐大夫也沒有理由捏造事實來欺騙她,還治好了她的痛;還有當她清醒過來時,宮主為何告訴她: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困扰地搖搖頭。
  孫朝元看她神色不定,誤以為她態度軟化,加把勁地勸她:“這段時間發病,你一定受苦了;待我們回到庄里,我再給你話高明的大夫,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你的痛。”
  “我們宮主已經治好了伶儿小姐的痛了,不勞孫老爺費心。”龍蜿怕柳伶儿受騙,著急地插嘴,又對柳伶儿說:“我們快走吧!”
  “你的痛全治好了!?”孫朝元跨步擋住去向,臉色古怪,一雙眼淨盯著柳伶儿打量——莫非她已經恢复了記憶?
  在他的注視下,柳伶儿畏怯地點頭——
  “那可真是太好了——”孫朝元拉長聲調,臉上突然出現詭异的笑容。
  龍蜿警覺,握緊柳伶儿的手,想出其不意离開。
  孫朝元一眼就看出她的企圖,猙獰地說:“憑你這個小丫鬟,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語音末落,他急倏地襲向龍蜿——
  一個快速的身形一閃,格開了孫朝元的攻勢,瀟洒飄然地落在兩人之間,巧妙地以自己的位置護衛住龍蜿、柳伶儿兩人。
  “孫老爺,請自重。”公孫良信言語斯文不脫書生本色。
  “公孫公子,你!”孫朝元頗感意外,沒料到公孫良信會插手管這件事,他原以為公孫良信會隨他們同行,是對自己女儿有意;看來事情另有隱情。
  “爹,你好好教訓他們!”孫薏茹眼紅公孫良信對龍蜿明顯的保護姿態。
  這時,龍蟠領著龍小螢四人觀賞完江湖賣藝的,朝著他們走來,一眼瞧見情勢不對,飛身奔來落在公孫良信身側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動咱們‘金璃宮’的人!”
  “金璃宮”雖不為中原江湖人熟知,在四川卻有龐大的勢力;因此,龍蟠特意抬出自家的名號。
  “金璃宮?!”
  孫朝元惊,多年前到過“聚義庄”的嚴祁不就是“金璃宮”的宮主!當時,他還想与他攀上關系,不料他卻帶著孩子不告而別,只留下了百兩白銀。他眉一皺,莫非他當時早已知道了那個秘密,專程為了柳伶儿而來。那么這次劫走柳伶儿必定是有備而來,他在這里人單勢薄,可得從長計議了。
  他撂下話交代場面:“原來是“金璃宮”。看在我跟嚴宮主有過一面之緣,今天的事就算了,還請轉告嚴宮主,老朽來日必登門拜訪,請他小心地照顧柳伶儿!”
  他別有意味地瞧了眼柳伶儿,吩咐女儿:“薏茹,咱們走!”
  “爹,你就這樣放過他們?”孫薏茹咽不下這口气,但見孫朝元頭也不回地走了,恨恨地一跺腳,也只好跟了上去。
  龍蜿困惑地望著他們漸遠的背影,暗忖:孫朝元怎會如此經易放過伶儿小姐?這背后一定有陰謀!
  她約略地把事情跟龍蟠說了……
  “不如我跟上去瞧瞧!”龍蟠說。
  “這樣也好,這里有我跟公孫公子。”
  柳伶儿看他們如此戒慎,忍不住發出疑問:“也許你們弄錯了,孫老爺對我們并無惡意,只是——”
  “伶儿小姐,這件事你別操心了,總有一天你會了解的。”
  柳伶儿無聲地歎气,怎么連婉容也告訴她這句話?唉!
  “阿蜿姊姊,那個老爺是坏人嗎?”藏不住問題的龍小蜚問。“為什么不干脆殺了他?”
  小蝴蝶莫名其妙地插了句話:“他身上有個奇怪的味道。”
  “笨蛋!殺人是要償命的,要是給官府看到了,會給咱們宮里惹麻煩的。”龍小螢自以為是地看著龍小蜚說。“所以龍蟠大哥偷偷地跟蹤他們,等到了荒郊野外再解決他們。”
  龍小蜜發出一聲尖叫,偎近柳伶儿的裙擺。
  柳伶儿恐懼地問龍蜿:“龍蟠真要殺……殺孫老爺跟……”
  “你別听她們胡說。”龍蜿又气又笑地揉揉龍小螢、龍小蜚的頭,輕斥道:“你們倆別在這里胡言亂語,小蜜都快給你們嚇哭了!”
  “我哪有亂說,亂說的人是小螢,她……”
  龍蜿伸手塢住龍小蜚的嘴,對其他的人說:“你們大概都餓了吧?走,我們快去客棧吃飯吧!”
  龍小螢說:“伶儿姊姊說客棧的東西太貴了,我們吃不起。”
  龍小蜚被塢住嘴開不了口,只能猛點頭表示同意龍小螢的話。
  “別擔心,我請客。”公孫良信笑著說。
  龍小蜚一听可以進那家“大”客棧吃飯,立即掙開龍蜿的手,一聲歡呼,拔腿就往客棧跑,龍小螢也變得興奮,拉著龍小蜜追在后面。
  龍小蜚突然又掉頭跑回來——
  “小蝴蝶,你快來呀!”她扯著還在發楞的小蝴蝶。
  小蝴蝶仰著頭朝著孫朝元离去的方向輕嗅鼻頭,若有所思地自語:“奇怪,這味道好熟悉!”
  “什么味道?”龍小蜚困惑地學她嗅嗅空气。“啊!好香。”
  “你也聞到了嗎?”小蝴蝶開心地問。“快告訴我這是什么東西的味道?我一直想不起來。”
  “嗯——”龍小蜚深吸口气。“烤肉串的味道好香呀!”
  她的話惹得柳伶儿他們都笑了!
  “不是那個,我是說……小蜚,你別拉我呀!我還沒……”
  龍小蜚不顧小蝴蝶的抗議,一邊拉著她往客棧跑,一邊嘴里嚷著:“跑快點,要不然我會餓死的!”
         ※        ※         ※
  “說!她怎會失蹤的?!”
  “屬下保護伶儿姑娘不周,罪該万死!”龍蜿、龍蟠垂首屈膝在地。
  “別說廢話。”嚴鈺雙眼如電地射同龍蟠。“你說!”
  “是。三天前,伶儿姑娘跟三胞胎偷偷离宮,屬下跟龍蜿追到南充才找到伶儿姑娘,正想護送她回宮,恰巧在市集上遇到孫朝元;原本他想帶走伶儿姑娘,但一听到咱們是‘金璃宮’的人,并沒有多做為難就走了。屬下曾跟蹤他至劍閣,确定他已离開四川,不料當晚伶儿姑娘就失蹤了……”龍蟠略做停頓,想起某事又說:“還有伶儿姑娘剛認識的小姑娘也……”
  過了難耐的片刻——
  “該死!”嚴鈺聲調平板,卻讓人不寒而栗。
  “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留下伶儿姑娘一人在房里歇息!”龍蜿十分愧疚,不該听柳伶儿的勸与公孫良信至江邊賞月。
  “我怎么交代你的?”嚴鈺冷冽的眼神讓四周空气隨之冰凍。
  “奴婢該死!”龍蜿甸旬在地上。
  “你自己知道該怎么辦!”
  “是!”龍蜿直起腰。
  她堅決的神情讓公孫良信的心為之一顫。果然!她自腰間拔出匕首,朝她的頸脖一抹——
  “別做傻事,你不能死!”公孫良信搶上來拍掉她手中的匕首,一手扣住她掙扎的手。
  “放開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公孫良信知道只有嚴鈺能使龍蜿打消死意,他朝著嚴鈺吼著:“婉容要是死了,柳伶儿絕對不會原諒那個害死她的人!她跟婉容情同姊妹!”
  嚴鈺首度將注意力轉到公孫良信身上,眼光一掠,問龍蟠:“他是誰?”
  “關中當朝尚書大人的公子。”
  嚴鈺冷哼一聲,轉問剛進門的總管事龍蠙:“怎么樣?”
  “咱們在漢中的探子來報,沒有孫朝元父女的行蹤,看來是藏身在別處。”
  “人手調齊了?”
  “是的。”
  “好。”嚴鈺背身望著窗外,沉默籠罩眾人。
  公孫良信打破寂靜說:“我猜想,孫朝元必定藏身在大巴山的‘黑風寨’。”
  “何以見得?”他的話勾起了嚴鈺對他的興趣,犀利的目光打量著他,心里微訝,他竟然也猜出了孫朝元的去向,不知他与孫朝元有何關系?
  公孫良信看出他眼中的疑問:“我調查過孫朝元,他曾是大巴山一帶山賊的頭目他与柳伶儿問的恩怨,必定跟‘黑風寨’有關。”
  “你為何對伶儿的事如此關心?”嚴鈺猝然豎眉怒問。
  在嚴鈺的內心,他自認是柳伶儿唯一可倚靠的人,唯有他關心柳伶儿的身世,也只有他能解開柳伶儿跟孫朝元之間的謎團。因為這層關系,他与柳伶儿兩人之間就存在某种親密的聯系;但,現下听公孫良信這么一說,彷若他們倆人之間獨有的牽連被切斷一般,他心中不由生怒。
  “在下是為了追查婉容,也就是龍蜿的下落,才調查孫朝元和柳伶儿。”公孫良信想藉此机會跟嚴鈺提起他与龍蜿的事。
  嚴鈺眼中閃過一絲釋然,并因自己反應過度頗覺難堪,繃著聲調說“我們走!”
  “稍等!”公孫良信阻止道:“婉容他們……”
  “你們還不跟上來!”
  嚴鈺行動如迅鷹,話未說完,人已走遠——
         ※        ※         ※
  在“黑風寨”陰濕的地牢中——
  “伶儿姊姊,怎么樣?是不是覺得好點了?”小蝴蝶關心地愁著一張臉。
  “嗯,真的好多了。”柳伶儿雖仍覺得胸口有股窒礙的痛處,卻勉強露出笑容來安撫小蝴蝶。
  小蝴蝶放心地拍拍胸口,自豪地說:“我一聞到那個大惡人身上的味道,就知道他使的是我們家獨門蝎蠱,我爹給我的解藥當然解得了他在你身上下的蠱毒;更何況我還給你吃了可解百毒的‘避毒丸’,真是——雙重保障,万無一失!”
  這次她离家出走,主要歸因于她爹給她取的名字不雅之外,還有部分原因是她不愿跟她爹學使毒;不過,現在仔細想想,會使毒也不盡是坏事,要是她學會了高明的毒術,嘿嘿嘿……孫朝元這個坏人就慘了!
  “等我爹來救我們,我非叫我爹教我几招狠招,整得孫朝元那個混蛋哭爹喊娘!”小蝴蝶孩子气地大聲嚷嚷。
  “小聲點,要是給他听見了,會對你下毒手的。”柳伶儿急得要摀住她的嘴。
  “我才不怕!我家就是專門給人下毒的,他要是敢在我身上下毒,我就以毒攻毒。我就不信他贏得了我們“毒王門”——”
  柳伶儿從沒听過“毒王門”,但從孫朝元得知小蝴蝶的出身之后,不再想殺她滅口,還讓人按時送來丰盛的飯菜看來,肯定是個相當有名望的幫會組織。
  小蝴蝶忽然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說也奇怪,他身上怎么會有我們的獨門蝎蠱?我听我爹說過,這种毒太陰毒了,他從沒賣給別人,難道是我失蹤多年的二叔——解元?”小蝴蝶揣測著,轉而問柳伶儿:“伶儿姊姊你在孫朝元的庄院里看過我二叔嗎?他長得沒我爹帥,看起來像……像顆番瓜,四肢粗短,走起路來像螃蟹,說話前總是先呼嚕呼嚕地喘气。我爹說我二叔的長相不像爺爺、不像奶奶,倒像我們家照顧花草的家丁源老爹,依他看,八成是我奶奶偷人。”談到家丑,小蝴蝶的音量頓時降小。
  “我沒見過你二叔。”小蝴蝶雖然形容得很……生動!不過柳伶儿還是想不起來她曾見過這樣奇特的人。
  “你沒見過沒關系,我看一定是我二叔把蝎蠱賣給孫朝元的。唉!真是小人當道,世風日下。”小蝴蝶搖頭晃腦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學她夫子吟誦詩文的動作。
  柳伶儿原本心情茫然沉重,但看她這副模樣,仍是忍不住笑了。
  她真是命大!那晚若不是被小蝴蝶撞個正著,山賊也不會連小蝴蝶一起擄走;也虧得小蝴蝶身上帶有解毒的藥,否則她這几天就難熬了。
  那夜,“黑風寨”的山賊受了孫朝元的指使,潛入客棧,趁著龍蜿不在,將迷魂香吹進房內,迷倒了柳伶儿,正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她,不料隔壁的房門突然開了!
  小蝴蝶天生嗅覺靈敏,睡夢中被柳伶儿房里溢出的迷魂香味給喚醒了,好奇地開門察看;山賊們怕事跡敗露,就順手也把她帶走了。
  “他又來了。”小蝴蝶鼻頭動了兩下,撇嘴說。
  柳伶儿抬眼一看,孫朝元帶著几名山賊正步下石階,不怀好意地走過來。
  從小她就把他視為她的救命恩人,豈料他竟是她的殺父仇人!而且心思陰深,長期在她身上下毒,只為了探知“東西”的下落孫朝元誤以為柳伶儿已恢复記憶,所以在她面前毫不忌諱她抖出他所做的惡事;柳伶儿這才明了孫朝元与柳家之間的恩怨。
  就為了孫朝元怀疑“東西”在她二伯手中,他派人到柳家去,想綁走二伯的家人,藉此要挾二伯交出“東西”,二伯不肯,在搏斗中喪命,孫朝元憤而命令下屬血洗柳家。
  她所知道的都是孫朝元泄露的,誰能解答她心中的疑問?為什么她跟爹能逃過這一劫,以致后來爹找出真凶,到“聚義庄”去找孫朝元報仇?她爹是怎么死的?孫朝元要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在哪里?柳伶儿完全想不起來,為什么她會喪失哪段記憶?為什么……
  “怎么樣?你肯說了?”孫朝元打斷她的思緒,站在牢房前。
  “我什么也不知道。”
  孫朝元臉色大變,惡狠地威脅:“你不怕蝎毒發作以后,五官變形,軀体腐爛?”
  “你只會欺負伶儿姊姊這樣的弱女子,連狗都不如!”小蝴蝶气憤地跳腳。
  “你給我閉嘴!”孫朝元瞪她一眼,要不是礙于跟解元多年的交情,往后也許還得借助解元,否則他早就想殺了這個撒潑的丫頭。
  “打開牢房!把沙盆端過來!”
  孫朝元率先進入囚禁她們的牢房,逼近柳伶儿。小蝴蝶猛然跳上他的背,又捶又咬的。
  “該死!”孫朝元火大地扯下她甩在地上,以足尖點了她的穴道,令她口不能語,身不能動。
  他又伸手把住柳伶儿的臂膀,用長竹片伸入沙盆挑出一只黑黝的蝎子,放在柳伶儿白哲的手肘上;在她的手肘上已有四塊排成一列的暗紅瘡口。
  毒蝎的尾螢鉗進她柔嫩的皮宙,瞬間,柳伶儿整個手臂浮現暗紅色澤,額頭上冒出點點細汗、呼吸急喘;柳伶儿咬著牙對抗由手上傳來的刺痛。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黑褐色的蝎子變得通体透明,彷佛只剩一層外殼。孫朝元手一揮,透明的毒蝎化做粉末散了。
  “如何——是不是有如万千螞蟻螫肉一般痒痛難耐,我告訴你,這會一次比一次更難受,等我喂完了七只蝎子,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孫朝元湊在柳伶儿耳邊說:“只要你告訴我‘東西’藏在哪里,我立刻把解藥給你,等我找到了‘東西’,不會虧待你的。快告訴我!再過兩天就來不及了,你要是死了,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柳伶儿沉默以對。
  孫朝元猛然激動起來,粗暴地捉住柳伶儿的肩膀,猛烈地搖晃她,臉上青筋迸現地吼著:“說!‘東西’在哪里?我已經等了這么久了,你要是敢斷了我發財的机會,我絕不會饒赦你的!你還不給我說!”
  “我真的不知道!”柳伶儿嘴角溢出痛苦的呻吟。
  “不可能!你爹死前一定告訴你‘東西’在哪里!”
  “我什么都不記得!我什么都不記得——”
  “別想欺騙我!你已經恢复記憶了。”孫朝元“啪!”地打了柳伶儿一個耳聒子,柳伶儿重重地摔在地上。
  癱倒在地的小蝴蝶,如泥揪一樣上下扭動地想接近柳伶儿,孫朝元一腳瑞開她,正巧解了她被點的穴點。她立刻飛身扑在伶儿身上,顫抖地喊:“你再打伶儿姊姊,我跟你誓不兩立!”
  “我先殺了你這個丫頭!”孫朝元自后面掐住小蝴蝶的咽喉。
  小蝴蝶急中生智:“太好了!你快掐死我,用力地掐,我爹在我身上种的蠱才能移轉到你身上。”
  孫朝元听,快疾地放開小蝴蝶,忿恨道:“等解元來了,我非叫他教訓你一頓不可!”
  這時,突然由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爹,不好了!”孫薏茹急喘不止。“‘金璃宮’……宮主帶人……闖……闖上山來了”
  “什么?”孫朝元大吃一惊。“劉一刀跟錢二貴在干什么?”
  “劉大叔被打傷了,錢二叔正在想辦法困住他們。”
  孫朝元心里更加惊訝。這劉一刀、錢二貴都是他年輕時打家劫舍的同伴,身手并不差……想不到嚴祁這么厲害!這“金璃宮”竟有這個能耐在短短的時間內找上“黑風寨”,可見是有備而來,恐怕不好對付。為今之計,只好先跟他們合作,等找到了“東西”,再……嘿嘿!孫朝元臉上露出奸邪的笑容。
  “來人呀,把柳伶儿綁好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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