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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商業區的中午時分,各間餐廳里是人潮洶涌,想找到位子坐下來輕松吃頓飯,還得靠運气。
  “別看了,這家店只剩下我對面有空位。”趙之愷從他的午餐中抬起頭,淡然的口吻中隱隱含著嘲諷。方才見羅映雪點了餐后,左顧右盼地徘徊又徘徊,怒視著慢條斯理用餐的無辜人們,就是不敢在他對面落坐。
  自從上次開會得罪趙總后,羅映雪便費盡心机地避開每一個可能和他單獨碰面的机會。在公司,她都能僥幸地不与他碰頭,怎么出來吃頓午餐反而躲不過?更糟的是,今天沒有沈寒給她撐腰!天啊,她能不能不吃?
  現在掉頭就走,恐怕會得罪他更深。唉!
  于是,她只好乖巧文靜地坐了下來,暗暗祈禱趙總赶快吃完閃人,千万別和她搭話。
  “沈寒沒跟你來?”据他觀察,她們兩個一向是共進午餐的。
  老天!“沈寒”兩字由他嘴里吐出,簡直成了“仇恨”的代名詞嘛。羅映雪渾身發麻,再美味的食物也讓她舉箸無力了。
  “她正在傳真一份海外文件,我等一下會買午餐回去給她吃。”她正襟危坐,不敢絲毫怠慢地回答了趙總的問題。
  少不更事的丫頭,比起沈寒更不濟事。瞧她戒慎恐懼的樣子,他又不是辦案的法官。
  “你請她去凱悅吃了?”拿自己多她數年的歷練,趙之愷不動聲色地想從她嘴中套知沈寒的事,游刃有余卻不免有以大欺小的罪惡感。
  羅映雪當場被一匙溫熱的濃湯嗆著,慘的是她連咳個几聲都不敢,一張臉難過地漲成了紫紅色。
  完了,完了!趙總舊事重提且直指問題核心,不友善的口气預告著他清算她的決心。
  “沒有。沈學姊知道我正在付房屋貸款,才舍不得讓我破費呢。”講到這儿,她一掃臉上的陰霾,眉飛色舞了起來,沈寒网開一面讓她省下好多錢。“嘿嘿,我一碗魯肉飯就把她給打發了。”
  話說完,她不禁惊呼著掩住口,自己的態度實在太不端庄了。
  趙之愷低聲輕笑,沒教羅映雪發覺。有時候,人緣好可能代表處事沒原則;沈寒得罪的人不少,朋友或許不多,但身為她的朋友一定很幸福。
  “你不用這么怕我,我真的沒生你的气。事實上,你的表現很优秀。”
  趙總應該不是那种會故意說反話的奸詐小人吧?羅映雪稍稍寬了心,對他的贊賞卻有點不好意思,忍不住抬出了沈寒,“其實,沈學姊才厲害呢。”
  “是嗎?看不太出來。”他存心誘羅映雪多說些沈寒的事,果然奏效。
  “你知道我們是怎么認識的嗎?”不等趙總搖頭,她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大二時,工數是我們的必修科目。我那一陣子蹺了太多課,根本不知道要期中考,當天還遲到了半個鐘頭。一到教室,看到一大堆人低頭猛寫考卷,再看到教授一臉‘當定你了’的得意表情,我差點就暈倒。結果,坐我隔壁的一個陌生女生大概發現了我的絕望,主動抄了一張答案給我,我一題都不會,所以也不管答案對不對就照著抄。隔周考卷一發下來,同學們都崇拜死我了,因為我遲到了那么久,居然還從那位殺手級教授手中拿了滿分。而那位心地善良的女生,就是我最最崇拜的沈學姊了。”
  原來她們的友誼是從作弊開始的,實在稱不上光明磊落。
  “后來,我就覺得奇怪啦,像沈學姊那么厲害的人,怎么會來重修呢?經過我多方打探,才曉得沈學姊上了大學后,經常到她爸爸的公司見習,有一次上課時太累,大大方方地就趴在桌上睡覺。那個教授很生气,故意刁難她,要她重述他剛才的上課內容。因為那位教授的課有一本留傳數代的筆記,號稱本系的鎮系之寶,沈學姊事先預習過,所以條理井然地背了一大段。可惜,她多背了一個教授還沒講到的章節,連他精心安排的笑話都先幫他說了。那個教授惱羞成怒,揚言她不當眾道歉就死當。沈學姊當然不可能對那种沒水准的家伙道歉,据說她當場就走人。”沈寒的事述听在她耳里簡直是傳奇,害她小小的心靈為之神往不已,千方百計也要纏上她做朋友。
  “難怪你們感情那么好。”患難之情,自是歷久彌新。想到沈寒曾經很孩子气地向他道歉過一次,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陣悸動。
  “對啊!”羅映雪很開心地點頭,努力想扭轉趙總對沈寒的偏見,“其實沈學姊人很好的。你別看她和你的柯秘書水火不容,前一陣子柯秘書生病請假的時候,都是沈學姊在幫她的盆栽澆水。”盆栽有那种主人已經很可怜了,我怎么忍心讓它和它那該死的主人一起下地獄——雖然沈寒是這么說的。
  羅映雪的話,少說要打個八折來听。他心知肚明。
  “上回我和她去參加科技展的時候,遇到了韓樹誠……”他語气一頓,等著讓羅映雪接話。沈寒啊沈寒,你哪一天被羅映雪賣了,恐怕還會幫著數鈔票呢。
  “喔。”羅映雪神色一黯,“那個混帳虧空了大筆公款都沒有留下罪證,听說現在又釣上了王老板的女儿。”
  “听你形容,沈寒不是冰雪聰明嗎?”
  “她當然是!”羅映雪激動了起來。“只不過韓樹誠長得高大英俊,又懂得討女孩子歡心。”
  當年,沈寒心碎欲絕時,公司里那些暗戀韓樹誠的女人們不知有多興奮,紛紛義正辭嚴地譴責沈寒隨便、沒大腦,罵也沒罵罪魁禍首一句。這樣子的女人要跟別人談什么女權?!不如去撞牆死一死,看看自己下輩子能不能投胎做男人比較快。
  “她這么膚淺?”
  “你不能這么說她!”羅映雪一派的護主心切,“韓樹誡正好挑上了沈學姊最想談戀愛的時候嘛。她在大學時,功課頂尖、注重打扮又開車上學,哪有男同學敢追她?她朋友也不多,總是不免寂寞。”
  “她不像是不甘寂寞的人。”趙之愷的立場讓羅映雪一頭霧水,搞不清楚他到底對這件事持何种態度。
  “沈學姊本來有些猶豫的,我……”想起從前就讓她感到罪孽深重,她不知幫韓樹誠說了多少好話。
  “她沒有怪你。”趙之愷語帶安慰。
  羅映雪抬起低垂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真要說冰雪聰明,趙總絲毫不遜色。“就是這樣,我更覺得對不起沈學姊,出了事后都不敢跟她說話。反而是沈學姊出國前一天還找我去吃飯,她說我那副樣子讓她比被騙財騙色更難過,還抱怨我都沒有安慰她。我……我那時候就決定了,這輩子要是沒看到她有一個好歸宿,我絕對不談戀愛。”
  她好像不該講那么多沈寒的事給趙總听,偏偏是在口舌不受控制好一陣子后才有此体悟。看著對面的男人不置可否,默不作聲地啜飲著咖啡,深邃的目光時而投向窗外的某處,很顯然地是在等她用完餐,羅映雪赶緊低頭把自己的午餐吃完,不想再去揣摩一個深不可測的男人的心意。
  “可以走了嗎?”趙之愷很禮貌地征詢羅映雪的意見,順手拿走了她的帳單。
  “嗯。”她只能慌亂地點頭,跟在他身后到柜台付帳。
  “沈寒吃什么?”趙之愷回過頭問羅映雪。
  “雞腿飯。”她一答完,便听到趙總吩咐老板要外帶一客雞腿飯,并掏出一張千元大鈔付了帳。她赶忙打開皮夾,把自己和沈寒吃的錢遞給他。
  “不用了,算是我對你的精神賠償。”他拿起柜台上打包好的雞腿飯,交到羅映雪手上,微笑著朝外走去。謝謝心無城府的羅小姐告訴他沈寒不為人知的那份体貼。
  羅映雪沒想到會被看來不苟言笑的趙總奚落,霎時漲紅了小臉。誰教她自小雖是凶婆娘一個,膽子卻奇小無比,標准的欺善怕惡。
  回到了辦公室,肚子大鬧空城計的沈寒已等在她的位子上。
  “你終于回來了。”沈寒一見羅映雪,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迎上前去,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塑膠提袋就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錢等一會儿再給你。”她得先安撫頻頻抗議的胃腸。
  “不用了,趙總請的客。”
  “啊?”沈寒愣愣地回過頭,惊詫的表情讓羅映雪笑了出來。
  趙之愷請她?怎么請得一聲不吭的?此刻,他正在對柯秘書交代事情,過去說聲“謝謝”似乎挺奇怪的。她聳了聳肩,沉吟著走回辨公室。
  趙之愷站在柯虹穎旁邊,從文件夾中抬起頭打量遠處那一抹纖瘦的身影,不自覺地揚起唇角,她終于又穿上那套衣服了。
  上回見她一屁股就任性地往人行道上坐下,可是今天看來,褲子還是嶄新似的洁白,一定費了不少工夫刷洗。當然,依沈寒的作風,這項艱巨的工程八成是由洗衣店代勞。
  柯虹穎正待請示一個簡報上的問題,卻發現上司的心神早已飄然遠去。她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怎么可能?趙總居然一直盯著沈寒圓挺的臀部瞧?
  這……這怎么行?她絕對不能讓他們兩個有在一起的机會!
  ***
  衣香鬢影的財經晚宴中,有一對俊男美女的組合格外吸引在場人士的目光。男主角高大英俊,舉手投足間流露著成熟、自信的魅力;他身畔的女人性感冷艷,絕俗的瓜子臉蛋卻透著不耐煩的神色。然而,最惹人注目的不是他們的出色外表而是他們的身分,那位男士早已使君有婦,卻帶著不明美女出席盛宴。
  “張子揚!”西裝筆挺的宴會主人喚住了那位備受矚目的男士,吃力地穿過重重人牆,很不客气地數落起來,“小靜才剛怀孕,你就不安于室了?!還帶著……出入公開場合?”張子揚不是疼老婆疼到骨子里了嗎?枉費他們家青青還對他的改邪歸正贊不絕口,屢次要他見賢思齊,誰知他模范先生當沒多久就故態复萌。
  “看你風評多差!”張子揚的女伴白了他一眼,聲色俱厲,完全沒摻雜一絲嬌嗔的成分,倒教主人吃了一惊。
  難道是沈靜太過溫柔婉約,以致張子揚胃口丕變,非要找顆炸彈虐待自己?
  張子揚對好友的誤會,很有風度地一笑置之。“她是小靜的妹妹,現在在自家的公司工作,我帶她出來認識一下政經界的朋友。”
  做生意,廣結善緣才能備不時之需,這一點無疑是沈寒的致命傷。而且,她今年也二十六了,趁這個机會結識一些优秀的男士,或許可減去她的暴戾之气。
  要不是姊姊半哄半求,加上她覺得有必要幫怀孕的姊姊盯緊她前科累累的花心老公,她才不會有興趣來看一大堆人虛偽地打躬作揖呢。
  宴會主人陳其佑听了張子揚的解釋,馬上緩了臉色,打量起沈寒,“長得和小靜不太像,不過一樣漂亮。”江山代有美女出,能領風騷多少年就要各憑本事了。
  今天的宴會名目上是慶祝他和夫人結縭五年,天曉得結婚五周年有什么好慶祝的?最主要的使命還不是為投身党國選舉的丈人固票,順道討太座的歡心。
  “表哥,你在這里啊。”一個操著洋腔國語的男子滿臉帶笑地加入他們的談話,一雙眼毫不掩飾地沖著沈寒放電,“這位是?”
  陳其佑苦笑了一聲。他這個表弟雖稱得上一表人才,偏生有些好高騖遠,一向最愛“個性美女”。沈寒話也不回一句,擺明了給他釘子碰,只怕更激起他非追到手不可的決心。
  張子揚無奈地擔當了小姨子的無禮,“她叫沈寒,是我太太的妹妹。”天啊,他何必自討苦吃?待在家里幫老婆捶背,也比在這里幫沈寒收拾爛攤子輕松快意多了。
  “幸會了。我叫万康成,你可以叫我charles,我剛從英國牛津大學修完經濟學位回國。”他殷勤地伸出手,沈寒卻任著姊夫使盡眼色也不肯和他握手。
  無聊男子!初次見面就忙不迭地炫耀自己出身名校,有錢人的子弟什么學校進不了?看他的樣子就像是草包一個。
  万康成不以為意地收回手。“對不起,我在國外多年,忘了中國女子較為矜持,真是唐突佳人了。”
  媽的!她真想一句粗話罵出口,教他看看何謂中國女子的矜持。他的話一點內涵都沒有,每一句都惡心得教人受不了。
  “不知沈小姐在心里高就?”他對沈寒的不友善不以為杵,根据他的經驗,這种女人一旦墜入情网,爆發力才是惊人呢。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眼前的大美人為他痴狂的模樣了。
  “我在‘永昌電子’工作,如果万先生找不到工作,我們公司倒是很缺基層員工。”哼!這种不思長進的男人,應該讓他去看看趙之愷是怎么拼命工作的。
  張子揚徹底地投降了。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咄咄逼人。万家小開何愁找不到工作?好在他沒當真介紹男朋友給她,否則他的朋友豈不是被她得罪光?這位万先生也不過尚缺人情世故的磨練,有些自以為是,她非得削盡人家的顏面嗎?
  “原來是位獨當一面的時代女性,我倒想代家父挖角呢。”男人啊,說什么也禁不起被看扁,他赶素抬出殷實的家業做為追求佳人的后盾。
  “沈小姐是接掌自家的公司,往后你們也許會有合作的机會。”陳其佑赶忙打圓場。沈寒看來已耗盡耐性,隨時准備翻臉。
  “我們絕對會有很多‘合作’的机會。”万康成志得意滿,一語雙關地放了話。
  沈寒再也無法忍耐下去,她和他簡直話不投机到了极點!這种男人連和她吵架都嫌不夠格。她恨恨地撇下張子揚,自個儿走到食物區吃將起來。
  ***
  “啊!”伴隨著一聲惊天動地的尖叫,沈寒整個人摔倒在地。她穿著一貫偏愛的及膝窄裙,是以雙腿并沒有太大的應變空間,硬生生地重擊上冷硬的大理石地板。
  “你……你這個莽夫!”她气急敗坏地破口大罵,掙扎地想站起來卻又力不從心。最教人心疼的是散落一地的拼圖碎塊,這幅她嘔心瀝血的藝術杰作是要送給小勻做為生日禮物的,她正想趁午休時分大家外出用餐之際,把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拼圖拿到車子里,誰知道……
  足足七百五十片拼圖,全毀于眼前這個粗心又粗壯的男人!一想到重建工程,就讓她頭痛欲裂。
  趙之愷站在沈寒辦公室外欲敲門時,冷不防被打開木質大門的她一頭撞上,還來不及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挨了一頓好罵。他雖然心生不平,還是彎下身想拉她起來。一身狠狽的沈寒余怒未消地甩開他伸過來的手,几近歇斯底里地下了逐客令。
  莫名其妙的女人,把拼圖帶到辦公室玩,而且明明是她自己撞上他的,他可不是銅牆鐵壁,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她沒有悔意也罷了,居然還凶成那副德行?
  他悻悻然地一走了之,原本想和她商量的公事,他決定自個儿作主。沈寒從來不是個溫柔可人的小女子,徒然辜負了与生俱來的嬌美容顏。
  人不可貌相,尤其是女人。
  到了下班時間,趙之愷正打算回家時,卻看到副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框下緣透出一片光暈。公司里早已空無一人了,沈寒一個人留下來加班?最近可沒有什么勞心費神的case。
  或許是中午受了气,他門也沒敲就轉動門把,想要一探究竟。
  只見沈寒背對著大門,雙腿并攏側坐在地上,彎著背脊將一片片的拼圖歸位。即使只對著她的背影,他都可以感受到她每一次下手前的沉吟与用心。拼圖真的那么好玩嗎?
  他走到她身邊蹲了下來,仿佛這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要不要我幫忙?”
  沈寒遲緩地抬起側臉瞪他,卻看到他一臉誠摯,態度不禁軟化下來。
  “本來就應該是你把拼圖拼好賠我!”她邊罵邊挪開一個位子讓他坐下。
  趙之愷說不上來心頭的感覺,興沖沖地挑了一片拼圖,往一個個的缺痕上試著,希望能盡快找到正确的位置。
  沈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輕蔑地盯著他瞧,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喂,你怎么那么笨?你不會先找有一邊是直線的從邊緣拼起嗎?”
  “我沒玩過拼圖。”他神色赧然,理直气壯地試著為自己辯解。
  沈寒白了他一眼,“人笨就不要找借口!我第一次玩拼圖時,就懂得這個道理了。”她玩拼圖的歷史要追溯至幼稚園時代,在她看來,這种雕虫小技,無師就可自通。
  趙之愷被她指責得很難為情,正遲疑地縮回手時,她又凶巴巴地開口了,“你到底要不要學?”
  唉!她八成是長期處于被指導甚或是被指揮的地位,哀怨了很久,所以今天不一展身手就覺得太對不起自己了。
  “我可以教你啊。”人家也沒說要學,她就很主動地拿起旁邊的一幀照片,滔滔不絕地解說起來,“你看,這是我妹的照片,這幅拼圖是請照相館特制的。你要照著每一片拼圖的大小、顏色和形狀來判斷位置……”
  說著,她熱心地示范起來,早忘了上一次這么沒心机地和別人相處是多久以前的事。趙之愷小心翼翼地拼著,卻還是抓不著竅門,畢竟沈寒那些“秘訣”有說跟沒說是差不多的。好在她沒有再挑剔他緩慢的進度,兩個人還聊了起來。
  “羅小姐是不是有人追了?”他想起了羅映雪許下關于沈寒沒找到好對象,她就不談戀愛的誓言;沈寒八成一無所知。
  沈寒好奇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對她有意思?”
  映雪是個好女孩,會喜歡她的男人有好眼光。趙之愷的人品還算可以,配映雪應該很合适……她該為映雪高興的,但為什么心里會有股莫名的酸楚?
  “沒有!”他心急地否認的樣子像是遭受了什么不白之冤。“我看她桌上每天都插了一大束花,好像有人追得很勤。”
  沈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些花是對她窮追不舍的万康成送的,她一看就不免回想起他那副惹人厭的嘴臉,干脆做個順水人情,滿足一下老嚷著要提高自己身价的映雪的虛榮心,果然有人注意到了。
  “笑什么?”他感染了她的愉悅,傻傻地問著。和她談話像對著老朋友一般自在。
  “沒事。”她斂起笑顏,佯裝正經地說:“如果我是男人,一定會追映雪。你想追她的話,可以先巴結我。”映雪遲遲未交男友,真令人擔心,若是為了工作而耽誤佳期,實在很不划算。一份死薪水有什么好留戀的?
  “我沒有。而且,她很怕我。”沈寒的大方讓他很不是滋味,她干嘛老愛把他和別的女人湊在一起?
  “誰教你長得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我可是警告你喔,映雪的膽子很小,你要是對我有什么不滿,就沖著我來,千万別去嚇她。”
  “那你為什么不怕我?”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長相可以被形容為“凶神惡煞”。
  “因為……”她只是隨口損他几句,這會儿不禁結巴起來,“……因為我比較有正義感。”這么說也不為過吧?
  她以為她在打擊犯罪嗎?看著她靈巧的小手不停地動作著,他真希望眼前的拼圖切割得更加支离破碎,好讓他們多消磨些時候。
  沈寒由于有了拼過一次的經驗,再加上身邊的助手雖稱不上“得力”,多少也有點用處,因此很快地將整幅拼圖完成。她放下最后一片拼圖時,開心地舒展著雙臂對趙之愷說:“今天是我妹生日,她收到這份禮物一定會很感動。”她也是為了要給小勻惊喜,才把拼圖拿到辦公室來拼。
  “真幸福。”他落寞的口气里滿是欣羡之意。
  沒想到她覺得平凡至极的東西,竟是有人怎生企盼也得不到的。瞬間閃過心頭的悸動讓沈寒充滿義气地開口允諾,“你生日時,我也送一幅給你好了。”
  “我從不慶祝生日。”像他這樣一出生就被扔在育幼院門口的人,根本不曉得自己生于何月何日。
  那她們一票一到生日就呼朋引伴、大肆慶祝的姊妹、朋友們,算不算罪大惡极?
  “身分證上總有個日子吧?!不過就是慶祝自己又大了一歲,哪一天不重要嘛。”這時候,她倒像個善体人意的大姊姊,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心靈受創的小弟弟。
  他羞澀一笑。“別送我的人像拼圖,我長得不好看。”他准是被沈寒三不五時的譏嘲洗腦了。不過,他也沒興趣在家里擺一幅自己的人像天天瞧,怪難為情的。
  “原來你也有自知之明。”沈寒挑著秀气的眉,惊訝地嚷嚷。“那我送你一幅沈大美女的拼圖。”
  “不好吧?”他猶疑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你姊姊都結婚了,或許張子揚會不高興。”
  沈寒的笑顏頓時僵住,气呼呼地轉頭瞪他,“我說的沈大美女是我啦!”
  他愣了一會儿,隨即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訴說著純然的喜悅。他好喜歡好喜歡此時此刻的沈寒。
  他的表情看傻了沈寒,他長得一點都不難看嘛。突來的体認讓她的心在片刻間慌亂無措,只能呆呆地与他對視。
  多么近的距离!多么動人心弦的一刻!他在一片沉寂中欺身吻上了她的櫻唇,不复上回的粗魯、霸气,每一次的輾轉烙印都帶著溫柔且慎重的試探。她僵挺著微顫的身子,沒有任何反抗,明亮的雙眸也知情識趣地閉了起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別說与他唇舌交纏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了。他情難自禁地愛撫著她吹彈得破的粉嫩臉頰,厚實的大掌順勢而下,滑進了她的衣襟,沉醉在大片冰肌玉膚的美好触感中。
  “啊!”沈寒猛地惊喘出聲,推開了面前的男人,緊揪住略敞的衣襟。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連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就紅著一張臉奪門而出。
  她到底怎么了?他每一個動作都留給她拒絕的余地了,為什么她會傻得任他予取予求?
  可悲哪沈寒,你輸得有多徹底!
  趙之愷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做過的事——他竟然撫上了她誘人的胸部!一瞬間的意亂情迷是不是讓她覺得很難堪?
  再怎么說他都不該占她便直的,更何況她今天是好心教他玩拼圖,卻落了個“引狼入室”的局面。
  天啊!他該去哪儿找回失落已久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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