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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怎么又夢到這件事了!”
  南宮天薇抹掉一臉的汗水,狼狽至极的自床上翻身而起。她抓起放在床頭的鬧鐘,看了看上頭的時間——時針不偏不倚指著七點;而后跌坐回床上。
  她雙手撐著有些昏沉的腦袋,心情极度的不佳。
  先前的夢境讓她回想起此生讓她最為難堪、也最不愿記起的往事!
  “完了,我最近又要開始走霉運了!”她歎了口气,為即將到來的霉運頭疼不已!
  那年,她二十歲,正值人生的黃金期。雖然她不似一般同年齡的女孩一樣,喜歡打扮、逛街、串門子之類的事,但是,她仍怀抱美麗的少女情怀,有著暗暗心儀的對象。
  就在她奪得全國武術冠軍后,進而下定決心向她暗戀多時的對象告白……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那個讓她寢食難安的男人,居然是個大爛人!陳學誠——一個利用她的才能、壯大自己的渾帳!
  雖然她之前是愛戀著他的,但在她發現事實真相之后,他就再也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一個可以依靠的好男人,而他的存在似乎是時時刻刻在提醒著自己的愚蠢行為、嘲笑自己的識人不清……
  懦弱、逃避,絕對不是她南宮天薇會做的事情!
  “逃走”是种軟弱的行為,她絕對不會做出那种連自己都感到可恥的事情!于是,她決定,与其逃离,不如勇敢面對,同時趁机將那爛人一軍!
  有了這個最終的決定,她開始了報复計划——報复計划的确相當成功,連她自己都沒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計划有個相當嚴重的副作用——她南宮天薇,一個強得足以打敗所有高手、榮膺全國武術冠軍的武術英雌,居然在一夕之間成為一個具有中國婦女傳統美德、為了所愛之人不惜付出一切、犧牲所有的善良女人……
  一開始,為了自個儿的計划,她不得不扮演一陣子所有人所期望的女人——一個謹守三從四德的女人。
  但是時日一久,她卻發現到這個假面具已經如影隨形的跟上她,只要遇上陌生人,她便會以這种假面目來面對——成了一個完完全全且隨時隨地裝乖的雙面人。
  這是她從沒料到的副作用。而且,這副作用從她計划開始之初,一直到她畢業之后仍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小薇,起床准備上班!”南宮母的大嗓門在她最沮喪的時候在門外響起。“你再不起床會遲到的!”
  “媽,我今天不想上班!”
  南宮天薇窩回床上,拉起涼被覆住頭部,表明了決心。
  “什么不上班!”南宮母听到這答案,也不等南宮天薇的同意,開了門便走了進來。“是誰說這個月也要領全勤獎金的?!”她一把抽掉女儿身上的涼被,硬是將她從床上給拉了起來。
  “我今天運气一定會很背!”是啊,一大早就做了這個夢,今天的運气一定會背到极點!“我不要出門!”
  明知有倒霉事會發生,說什么她都不要出門!
  所謂“兩權相害取其輕”——何必為了區區几千塊,而弄得自己心情惡劣呢?這根本沒必要嘛!再說,她自從進了現在工作的這家公司后,除了天災之外,根本沒請過一天假……就算今天請一天病假,也無可厚非啊!
  “什么跟什么!”南宮母根本不接受這种解釋。“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生出這么迷信的女儿!”
  “媽,我不是迷信!”當南宮天薇被自個儿的老媽半推半拉的給拉出房門時,忍不住出聲抗議。“我今天的運气真的會很背啦!”
  四年了,那件事發生至今已經四年了!自從那個家伙畢業后,每回她只要做了這個夢,那么至少會有兩個星期的時間,會陷入一种連喝水都會嗆到的霉運里!
  這一定是個警訊——一個警告她某件可怕的事即將發生的訊號!
  “不管你背不背,你都給我去上班!”南宮母堅持道。“你想想,你待的公司那么多人想進去,你要是無緣無故請假,万一被開除了,還能上哪找到這么好的工作?”
  “不會那么嚴重的!”南宮天薇大刺刺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今早剛送達的早報。“就當我生理失調,請一天生理病的病假!”辦公室里有些老女人就喜歡來上這么一招。
  她畢業之初,一時之間想不出要做什么好,恰巧看見有家規模龐大的跨國集團剛好在征總務助理,雖然明知這樣的工作必是兵家必爭之地,以她這种學校普通、在校成績普通的女孩子,根本不可能進得去……不過呢,反正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不如就利用這家公司來練習寫寫履歷,當個經驗!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履歷寄出去一個禮拜不到,那家跨國集團便打電話來要她去上班……既然人家要用她,她也樂得不必再繼續翻報紙找工作。于是,就這么的,她開始到大体制下當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螺絲釘。
  “不成,你要給我去上班!”南宮母奪走她手中的報紙。“還躺在沙發上做什么?還不赶快去刷牙洗臉,准備吃飯!”
  “好嘛、好嘛,去就去,你這么凶做什么……小心血壓過高!”她終究是屈服了,畢竟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更何況這种情形不知要持續多久,如果她因此而丟掉工作,那才真的是“背到极點”!
  半個小時過后,一個戴著金框眼鏡、身著白襯衫、及膝裙,同時扎了條大麻花辮的女人自浴室里走了出來。
  “媽,我昨天要你幫我打的毛線背心,你放在哪里了?”南宮天薇端起碗來,為自己添了滿滿一碗的稀飯,開始專心吃起早餐。
  “就放在你的手提袋里。”南宮母似乎相當習慣于她的變裝。“你啊,別老是叫我織,既然想帶去唬人,就要自己做!”
  “笑話!既然只是帶去唬人的,為什么要自己做!”
  南宮天薇在同事的眼里是個標准的賢妻良母,成天只想著要怎么做出一桌好吃的菜、打件漂亮的毛衣……對于事業,則抱持著可有可無的態度……總而言之,她是一個令男人放心、女人安心的女人。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南宮母雖然嘴里不愿意幫女儿做這些細活儿,但每天一得空,還是不由自主的拿起棒針打起毛線來。
  “小心那天你的西洋鏡被揭穿了。”
  “放心吧,我都裝了四整年了,不會有事的!”
  南宮天薇扒淨碗里最后一口稀飯,抄起大提包,同時不忘將母親幫她准備好的愛心便當——又是裝乖的另一項必備工具——以及做了八成的毛線背心給放進去。
  “媽,我去上班了!”
  雖說原本嘴里嚷著不想上班,但既然已經被母親大人給說動了,就得准時抵達辦公室——這是她上班兩年來所保持的完美紀錄,不能因此而出現瑕疵。

  南宮天薇在干鈞一發之際,踹下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小毛頭,硬是擠上了公車,終于在上班前的十分鐘到達位于南京東路上、高二十五層樓的太古集團總部大樓。
  她慢條斯理的走到電梯前,遇見熟識的同事便帶著淺淺的微笑,和他們互道早安,然后在電梯門打開時,緩緩跟在人群后面,依序走進電梯里——至此,她的裝乖功課正式宣告開始!
  進了辦公室后,她先將所有的東西一樣樣取出,依序放進柜子里,然后將手提袋整整齊齊的疊好收進抽屜中。在她完成這一連串的動作后,她拿起白磁附蓋的茶杯,走到茶水間里,為自己泡上一杯香醇的紅茶后,再悠然走回自己的座位。
  “天薇,早啊。”其他同事在鈴響前五分鐘陸續進了辦公室。
  有的是忙著和其他人打招呼,有的則是赶緊在鈴響前將早餐給解決掉,有的則是同南宮天薇一樣,把東西放好之后便去茶水間泡茶。
  “早啊,曉青。”南宮天薇保持著完美的淺笑,和坐在离她僅有一板之隔的女同事林曉青打招呼。“今天比較晚哦。”适時給予溫柔的問候是裝乖的必備要件之一。
  “沒辦法,今天不知怎地,人多得要命,每班公車都客滿,害得我連擠都擠不上去,不得已只好坐計程車來了。”她歎了口气。“我看啊,我這個月的全勤獎金,拿來貼補我每個月的計程車錢都不夠。”
  “是啊,我今天也差一點赶不上呢。”南宮天薇附和道。“那些國中生搶公車的模樣教人看了都怕。”那些國中生搶公車的确搶得凶,不過遇到她就只能靠邊站了。
  “對嘛!”林曉青用力的點頭。“他們遲到了不起被罵几句就沒事了,哪像我們這些可怜的上班族,還要扣薪水!”
  這時,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趴在相隔的木板之間,將頭探進南宮天薇的領域里。“天薇,你知不知道我們太古集團的少東要回來接掌總部了耶!”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南宮天薇照著所有人期望她會有的反應說:“我怎么都不知道?”
  公司改朝換代、人事變遷,向來与她無關。既然是与她無關,她也懶得去一探究竟,反正她知道終將有消息放送員,會自動到她面前將前因后果一一道來,就算她不想知道,也會有人強迫她知道!
  “天啊,天薇,你還真是不解世事耶!”另一個同事听到兩人談論的內容后,忍不住插了進來,同時一臉興味的說:“這個消息不僅在我們公司內部發燒,就連外界也炒得火熱!”
  “咦?”南宮天薇困惑的皺起眉頭。“在公司發燒我還可以理解……可是外界為什么會有這种反應?”
  “哎呀,還不是因為我們的少東,不僅能力超強,而且還被時代雜志評為全球最性感的單身男子之一——同時美國分公司在他的帶領下盈余是年年創新紀錄耶!”
  這個話題一開,几乎辦公室內所有的未婚女性,全都放下手邊的雜務,全圍了過來,滿臉無限向往的加入八卦,眼里有不容置疑的崇拜。
  “那很好啊!”有這樣的頭頭,豈不表示今年的年終獎金也要跟著水漲船高?
  “有這樣的上司,是我們全体員工的福气啊!”
  很好,會帶領部屬賺錢的主管是她最喜歡的——她熱愛她的工作,不是因為它能帶給她任何的成就感……而是,就算其它部門忙翻天,她的工作依舊一如從前,根本累不了人——這不僅代表著公司全体營業額的大躍進,也顯示他們每年所配到的紅利將瞬間倍增!
  “這也算啦!”由眾人的反應看來,南宮天薇并沒說中她們心坎里真正的心意。“不過,真正造福到的應該是全体女性員工——特別是我們這些未婚的女員工!”
  “怎么說?”奇了,新來的少東和未婚女性員工會有什么關聯?
  “天薇,看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林曉青此時以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著她。她歎了口气,決定對南宮天薇進行再教育。“我們的新少東,今年三十歲,未婚,美國哈佛管理碩士,個人資產高達二十億美元!”此話一出,附和聲四起,同時七嘴八舌的討論起太古少東的身价到底值多少美元。
  “嗯,很杰出的一個人。”南宮天薇中肯的說。“可是,這和未婚女性員工的福利有什么關系?”其實她已經隱約猜出林曉青接下來要講的是什么,不過她還是決定繼續裝傻。
  “天啊!”林曉青大叫。“怎么會沒有關系!你難道沒听過‘近水樓台先得月”嗎?”她有些激動的說:“你想想看嘛,既然他要回來接掌總部,就表示他勢必會到我們這儿上班,也就是說,我們就會有机會接近他——只要有接近他的机會,豈不表示我們很有可能坐上‘少東夫人’這個位子嗎?”此時,其他女同事頻頻點頭贊同。
  “可是……曉青,總裁辦公室在二十五樓,”她們工作的地方也不過在七樓……雖然十八樓的距离不消十來秒鐘就可以到達,但其中代表的可是遙不可及的領導階層。像她們這种小螺絲釘,根本不可能和那些個主宰著整個集團的首腦有任何交集。“一般員工是不可能到那個地方去的。”
  “天薇啊,”林曉青不以為然的說:“這你可就錯了。人要有樂觀的思想以及積极的行動!山不來就我,我不會自個儿去就山阿?再說,上有政策,難道我們會沒有對策嗎?”她信心滿滿的繼續道:“辦法是一定會有的,到時就各憑本事嘍!”
  “這樣啊……”南宮天薇不懂這些人那股志在必得的信心是從哪來的,不過,這不干她的事,她也管不著。“那就祝福大家了!”
  所謂麻雀變鳳凰也是要有點基本條件的——例如說沉魚落雁的容貌、傾國傾城的气質;要不然這不死的火鳥,很快的就會變成垂死的天鵝……至于林曉青嘛……南宮天薇實在看不出她身上有任何化身為火鳥的實力。
  此時,所有女同事全圍在她身邊群起討論如何接近新總裁的方法,不僅如此,就連一些個已婚女性也聞風而至,加入了討論的陣容。
  南宮天薇對這种情形不置可否的聳聳肩,然后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打開杯蓋,緩緩啜飲那帶著濃郁香味的阿薩姆紅茶。最后,她滿足的吐了口气,眼神探向她真正感興趣的人——岳光遠,然后故作若無其事的伸伸懶腰,准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從南宮天薇畢業到太古上班已經整兩年的時間了。
  這兩年里,她著實認識了不少人稱三高條件的單身男子,其中甚至不乏俊帥的臉孔,但是經過這兩年的觀察,她發現這樣的男人眼高于頂、自視甚高,自信心高張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這樣的男人,帶出去或許能充門面,但是若要認真交往,那可是件吃力不討好的麻煩事!
  她心想,其實老天待她不薄,讓她在未受到嚴重情傷之前,先認清了男人的本質——陳學誠傷到的是她的自尊,而不是那還來不及滋長的情苗。
  她了解到,眾星拱月的結果造就的絕不會是個优秀的男人,而是個視女人為唾手可得的玩物的花花公于。
  她是個女人,當然也渴望愛情的滋潤,但她絕不要成為某個獵艷高手花名冊中的一員。
  而在她刻意包裝、致力裝乖的情形下,當然吸引不了任何一個情場高手的青睞——事實上,她連成為一般男人的聚光焦點都做不到;因此,她的愛情生活自然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步調、嗜好去做取決。
  但,前提是,她必須主動出擊。
  “光遠,你怎么還沒去吃飯?”
  南官天薇拿著母親為她特制的雙人份便當,走到距离她辦公桌有十來公尺遠的岳光遠身邊。
  “哦,我還有點事沒辦完。”岳光遠看到她接近,露出個溫和的笑容。“你呢?怎么沒和林小姐她們去吃午餐?”
  “我?我帶了便當。”她將手中的便當袋舉到他面前,輕輕的晃了兩下。“對了,我今天早上不小心多做了一些,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吧。”
  沒錯,岳光遠就是她獵男計的唯一目標。
  “這怎么好意思!”岳光遠有點羞赧的說,似乎對她這突如其來的善意舉動感到十分吃惊。
  “這沒什么!”她自動自發地拉了張椅子坐到他身邊。“東西都已經做了,要是吃不完才浪費呢。你先把工作放一旁,吃完再做也不遲。”她不等他表示意見,徑自將便當放在桌面,准備開飯。
  “那我就不客气了。”岳光遠相當配合的將桌面給清干淨,同時還拿了兩張報紙舖在桌面當墊底。“南宮小姐。你常常自己帶便當嗎?”
  “偶爾。”她笑著說:“時間如果來得及,我就自己做——反正花不了多少時間的。”
  對于岳光遠,她除了贊揚,還是只有贊揚。
  岳光遠,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七十公斤,現年二十八歲,政大統計系畢業,目前薪水——据她側面打探的結果——約莫在四万五千元左右,無任何不良嗜好,待人和善、親和力夠,辦事認真負責……是個標准的好好先生。
  她之所以鎖定他的原因,是再簡單不過了——他是她這兩年來僅見的一個對待所有女性一律平等視之,而且從不在背后說長道短,同時身邊沒有狂蜂浪蝶在旁圍繞不去的男性。
  最重要的是,他有著所有太古男性職員缺乏的“自謙”——在外界將太古男性視為社會精英分子,全給捧上天,同時視為最佳金龜婿的時候,他這份謙遜,更是難能可貴。
  “現在很少女孩子會自己帶便當上班了。”
  岳光遠對于目前的情形著實有點不大能夠适應——不是說他對南宮天薇有什么偏見,而是他顯少有机會接受女性這般的善意動作。
  “大概吧。”她再度對他露出個動嘴角而不露齒的微笑。“對了,飯菜可能會有點涼,要是不好吃就請你多多包涵。”她打開今早要母親准備的雙人份便當,里頭的菜看不下五、六樣。
  “不、不、不,南官小姐,你太客气了!”岳光遠看著飯盒里的飯菜,連忙表示:“這對平常只吃自助餐的我來說,已經是非常丰盛的一餐了!”
  生活儉朴,很好!南宮天薇听到他這么說,又在心里幫他加了點分數。
  “光遠,我們都同事兩年多了,你就別叫我南宮小姐了,听起來好生疏哦!”其實她對辦公室里的人倫生態向來不熱中,有些人和她同一時間來到總務課,可她唯一記得的就只有他的全名——其他的一概不知!
  “叫我天薇就可以了。”只有那种她想了解的人,她才會去打探對方的消息。“好了,先別說這些,我想你一定餓了,別客气,盡量吃哦!”
  約莫二十分鐘過后,兩人已經將南宮天薇帶來的食物一掃而空,此時一些到外頭買便當的同事已經陸陸續續回到辦公室來。
  此時,南宮天薇發現岳光遠開始拉開和她之間的距离。她看向四周,除了一些個同事之外沒別人了,對于他的舉動先是不解,而后,她看到他的眼光不時飄向坐在會議桌旁開餐會的一群女同事。
  “光遠,“她故意靠在他耳邊輕聲說:“你喜歡冬梅對不對?”這只是她的猜測,不過那群女人當中,唯一能吸引他目光的,除了杜冬梅一人之外,應該不會有其他人了。
  岳光遠听到她這么問,原本勘黑的臉龐竟然泛起一層紅潮。“你……你……怎么……,”原本客套、但還算流利的語調,此時竟開始結巴,一句話分成了好几部分。“怎么會知道?”
  “光遠,我有眼睛會看。”此時她又露了個招牌淺笑——一种牽動嘴角,但是不露牙齒的微笑。“而且,冬梅長得這么漂亮,大家會喜歡她也是正常的。”她口中的杜冬梅是辦公室里公認的名花,追求她的男人,除了自家辦公室外,別部門來的蒼蠅也不少!
  說來奇怪,她心儀的對象中意別的女孩子,她居然能坦然以對,甚至可以公然稱贊“情敵”……看來,她的修養經過這几年的假面生涯后,的确提升了不少。
  “其實你長得也很漂亮。”岳光遠還算挺有風度,在此時順道將她捧上一捧。
  “而且你做的菜這么好吃,一定有很多男人會為了獲得你的青睞,而爭得頭破血流的。”
  “那你可真的高估我的魅力了,”她頗為不好意思的說:“我沒你說的這么好。”接著,她決定切入正題:“對了,光遠,既然你喜歡冬梅,怎么從沒看過你和她說上話?”
  如果岳光遠是她老哥,那么她一定會叫他別白費力气,早點轉移目標,因為像杜冬梅這樣的女孩子他根本追不上!
  不是她對自己識人的能力缺乏信心,而是杜冬梅還深陷夢幻少女式的情境里,完全不了解真正适合家庭、符合女人實際需求的好男人,其實是要像他這种腳踏實地、按部就班,看似普通至极的男人。
  也就是說,杜冬梅會看得上眼的男人,就是那种受眾女愛戴、衣著光鮮,同時懂得制造浪漫的男人!
  岳光遠?得了吧,如果他是這樣的男人,她連理都懶得理!
  “這個……我怕會造成她的負擔和困扰……所以……”岳光遠靦腆的說:“而且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女孩子聊天……”
  “光遠,你這樣不行哦!”看著他少男般純真的表情,南宮天薇心生一計。“你要是都不把自己心里的感覺讓對方知道,那她是不可能會明白的!”
  反正岳光遠是注定追不上杜冬梅的,那么她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向他表示自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如此一來,她不僅可以名正言順的待在他身邊,同時還能監視他和杜冬梅的情況。
  所謂的“日久生情”,當他在杜冬梅身上吃到苦頭之后,便會回到她身邊尋求慰藉,這時就是她一舉攻陷他心防的最佳時机!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做!”
  “雖然我對感情這事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或許別种形式的感情她不清楚,但是眼前這种可是她在念書時看得最多的一种——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過,我畢竟是女孩子,多多少少都能提供點意見給你。”
  “真的嗎?”他喜出望外的問:“你真的愿意幫我?”
  “說幫忙不敢當……就當是促成一件好事!”
  南宮天薇不在乎在她之前他心里有著多少人,但是她必須要确定從她開始,他心里只能有她一人。
  “真是太謝謝你了!”岳光遠忘情的抓住她雙手。
  “那里,你就別客气了。”南宮天薇故作拘謹的收回自己的雙手。“這樣吧,改天我們約個時間再好好聊聊。”
  “當然、當然!”他赶緊答應,以防她臨時變卦。
  “那么后天晚上好不好?我后天晚上有空!”
  “沒問題,就這么說定了。”
  南宮天薇看著他熱切的模樣,心中不禁暗自得意她的獵夫A計划已經成功的跨出第一步!

  此時,在台北近郊某幢占地五百坪的豪宅里,太古集團的少東——段浩孺,正坐在意大利制的小牛皮沙發里,翻閱著太古總部派人送過來的月報表。
  “浩孺,伯父這回終于下定決心,要讓你接掌太古嘍!”
  太古總部的業務龍頭——呂書杰,正捧著一杯八一年份波爾多勃根地酒厂的葡萄酒,悠閒的坐在另一張沙發里,品嘗這珍貴的佳釀。
  “應該是。”殷浩孺頭也不抬地回了他這不言而喻的問題。
  下禮拜一,就是他走馬上任的時刻,在這之前,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并沒有多余的時間和呂書杰這個閒人扯談。
  “這是不是表示,伯父下個動作就是要你找個血統优良、性情溫和、家世良好的大家閨秀當新娘?”
  這問題顯然不能分散殷浩孺絲毫的注意力。
  女人,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找個符合父親要求的女人當妻子,并不是什么難事——只要他原意,滿坑滿谷的女人任他選擇。
  “真是可怜啊!”呂書杰像在說單口相聲地說著,對于殷浩孺的沉默半點也不以為意。“在美國過了四年清教徒般的生活,沒想到回台灣還沒能好好享受一下台灣美姑娘的溫柔,便要走入愛情的墳墓!”
  “女人隨時都有,商机是稍縱即逝。”
  終于,殷浩孺將月報表全盤研究完,心里已有了篤定的結論后,才加入呂書杰的話題。
  “你說的都沒錯!”呂書杰點頭。“可是你想想,等你正式接掌太古后,身邊就多了個名門千金……就算要走私,也要花點時間和工夫—挺麻煩的!”
  “我享受解決复雜事物之后帶來的滿足感。”越困難的事,他愈是有興趣。
  “很好!”呂書杰鼓掌表示佩服。“我喜歡你的魄力,不過,你不擔心未來的嫂子要是知道了,非得給你來個全套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嗎?”
  他挑起一道眉毛,不帶任何感情的說:
  “想坐上太古集團總裁夫人位子的女人,最好知道自己身份的分野何在——我想做的事,她最好不要有意見。”
  “哎,老天真是待你太好了!”呂書杰大為感歎的說:“瞧瞧,顯赫的家世、英挺的外表、精明的腦袋……這樣的一個男人,他還能再要求些什么呢?”
  “成功!”殷浩孺這個天之驕子如是說;“如果這樣的一個男人,有了所有外在的條件,卻不知追求人生的真義,那么他和個廢人沒什么兩樣。”在他來說,人生的真義就是追求成功。
  “你還真是貪心耶!”呂書杰對他的論調不得不搖頭。“一個已經擁有了別人所夢想的一切的你,居然還當著我這個有所缺憾的男人面前提成功哲學!”
  不可否認的,有著殷浩孺這般外在條件的人,人生里若真要說有所欠缺,也真的只有這兩個字了!
  “是嗎?”殷浩孺倒不覺得這樣的貪心何罪之有。
  “好了,不提這些。”他決定變換話題:“你說,總部里有些舊勢力不支持我的改革計划?”
  一個大企業体總是有過多的冗員,這些人對企業的壯大尤其不利。
  “的确是有几個仗著和伯父的交情,倚老賣老的家伙。”
  “很好。”殷浩孺拿起電話,撥了一組號碼。“石秘書,交代下去,我就任的那天,召開董監事大會。”交代完畢后,立即收線。
  “如果你是要開除那些老古董,只怕他們會到伯父那里告上一狀。”
  呂書杰知道他召開董監事大會的目的,就是要開除那些阻止他進行改革計划的開朝元老。
  “既然他們跟不上太古成長的腳步,也就是他們該离開的時候。”不感情用事,是他在商場打滾的十多年里所學到的重要法則。“我父親只是將這黑鍋留給我來背而已。”
  那些人早該离開,只是父親顧忌以往的情分,因此一直容忍他們在太古里毫無建樹,卻到處作成作福的官僚習性。這回,父親之所以召他回來接掌總部,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要趁机將這些阻礙太古的人一一剔除。
  “這么說,伯父是早有這打算嘍?”
  “他早該在五年前就將那些人開除。”
  殷浩孺雖十分不贊同父親的做法,但是那時他正忙于拓展美國分公司的業務,對于總部的事根本鞭長莫及。
  “先不談公事。”呂書杰認為這种硬性話題實在不适宜在他仍在休假時提出,反正等他回到公司后,多的是時間面對這類的事。“你有對象了嗎?”
  “沒有。”他回台灣也不過是這一、兩天的事。
  “太好了!”呂書杰雙手一拍。“我爸認識不少名門千金、大家閨秀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從其中找到你中意的女人!”
  正好他自個儿的老頭天天拿著堆女人的照片追著他跑,這會儿他總算找到人來幫他消化成小山狀的相親對象了。
  “等我解決公司的事后再說吧。”
  殷浩孺不置可否的回答,將呂書杰的提議暫擱一旁,重新投入工作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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