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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們到底想做什么?”
  殷浩孺极度不耐的看著眼前這群年紀約莫在十七、八歲上下,頭上染了五顏六色的青少年。
  “嘿,老兄!”一個學著漫畫主角染了個大紅頭的瘦小少年,單手插在褲子的口袋里,另一雙手則故作姿態的將嘴角叼煙屁服以极快的速度抽了出來丟在地上,利用已成三七步的左腳踩熄了火紅的煙頭。“你很水上道哦,撞到人還這么搖擺!”
  搖擺?殷浩孺听到這兩個字時,眉頭不禁微微一皺。搖擺?這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不要以為我們好欺負,被你這种死魚眼一瞪就會怕咧!”另一個紫頭少年站了出來。“告訴你,就算是總統的老子我們都沒在怕!”
  他說的确是實情,因為當今台灣老子已經蒙主恩召了!
  “你們到底想做什么?”殷洁孺不想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些語無倫次的青少年身上。他看看手表,如果他不在五分鐘內出發,那么肯定設法子准時到達父親為他進入商界做暖身准備的晚宴。
  而這將是非常失禮的一件事!想到這里,他額頭的皺紋更深了!
  “當然是想擋點瑯,到醫院去醫身体啦!”
  帶頭的紅頭少年原本只想要個五、六千塊就作罷,不過當他看到這頭肥羊手上戴的居然是价值不菲的名表之后,立刻決定:小毛的傷勢已經不是區區的五、六千塊可以解決得了——小毛非到醫院住上個把禮拜不可!
  “你們想要多少?”
  殷浩孺終于弄懂為何剛剛會有個綠毛小鬼不要命似的扑上他的擋風玻璃,又為何在那綠毛小鬼順勢倒地不起的同時,這群打扮怪异的小鬼會立即從巷子里鑽出來圍著他,要求討回公道。
  紅頭少年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對于他的要求,段浩孺雖然极度不屑,但是他若不赶快脫身,准時抵達父親在圓山辦的晚宴,屆時父親的面子可就要挂不住了!
  于是乎,他掏出錢包取出五張鈔票,朝他們身上一扔。
  “好了,錢已經給了你們,你們可以走了!”
  紅頭少年一看他只丟了個五千塊就想走人,馬上臉色大變!
  “老頭,你這是什么意思?!”
  五千塊?拜托!像他這种肥羊,還開保時捷,要是五千塊就讓他拍拍屁股走人……這事儿要是傳了出去,他紅毛往后還要在道上混嗎?
  “嫌錢少?”他以眼角睨著這些個少年。“夠了,這种嗟來食就算是一塊錢都不應該嫌少。”在他的觀念里,不事生產的人等于廢物!
  “你沒看到我兄弟躺在地上不能動嗎?”
  紅頭少年伸手指向先前小毛橫臥之處,卻意外發現他這個綠毛小弟,居然起身去撿拾剛才段浩孺擲向他的五千塊!
  “不能動,是嗎?”依殷浩孺的觀點看來,那個綠毛小鬼可健壯得很——能追著被風卷起的千元大鈔跑的小鬼是虛弱不到哪儿去的!
  “這……”紅頭少年頓時覺得顏面無光,不過,錢他是非拗到手不可!“不管啦,就算我小弟身体沒事,可是他的心理受到了傷害——你要給他錢壓惊!”
  這些小鬼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他离開,于是他懶得再和他們多作爭辯,反正他錢已經給了,他們要再想從他身上掏出一毛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喂,老頭,你別想逃!”紅頭少年瞧見殷浩孺轉身往他的跑車走時,連忙比了個手勢,高聲一呼:“兄弟們上!給他點顏色瞧瞧!”
  這時候就見到所有的少年沖回自個儿的机車,拿了大鎖和棒球棍,迅速折返,同時拿著手里的“武器”
  朝殷浩孺身上猛砸!
  殷浩孺從小便接受精英教育,不但五育并重,同時還要出類拔萃胜出別人許多,當然一些基本的防身功夫也是必要的學習課程,只是他身邊向來有保鏢隨侍,再加上授課老師在成為攻擊一方時,總是留情三分,并沒有施展全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自是沒机會接触到一般的群架、械斗場面,當然也沒有自覺到自己目前的處境有多危險!
  他先是格開綠毛小鬼的棒球棍,踢掉紅毛小鬼手中的鐵棒……可是猛虎畢竟難敵群猴的激烈攻——
  不一會儿,他身上已經挂了彩,更慘的是,他的俊臉也被棒球棍給狠狠擊中!這一擊讓他整個人微微一晃,有一剎那的時間,他几乎要以為自己就要這么昏死在地面任人宰割。
  就在最危急的一刻,他听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加入。
  “喂!你們這群死小鬼,要打人別在這附近的住宅毆打!”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听來十分剽悍、有力。
  “這樣扰人安宁,你們慚不慚愧啊!”
  他急忙擺脫腦海里的迷霧,將視線投射在那女孩身上。
  他看到她手里提著一個7—ELEven的袋子,穿著過大的白色運動衫和長及膝部的深藍色短褲,和一雙看來相當廉价的塑膠拖鞋,一頭黑發則是隨意的扎在腦后。
  “哇靠!你這八婆,誰要你多管閒事!”帶頭的紅頭少年對女孩的介入感到十分憤怒。
  “哈,管閒事!”女孩將手中的袋子給丟到一旁。
  “媽的!你們要逞凶斗狠也不選個荒郊野外,居然到這儿來撒野!”她動動十指。“姑娘我今天要是不給你們點教訓,教你們學點禮貌,就是對不起國家民族、炎黃老祖宗!”意思是她管定了!
  殷浩孺試著出聲,告訴女孩別和他們正面沖突,應該先去報警才對,免得落得和他相同的下場……甚至更慘!
  但是,就在他還來不及開口的時候,這群青少年又持著“武器”朝著那女孩攻去。
  “你們連禽獸都不如!”他咬牙切齒的罵道。
  雖然他對女人的智商不怎么看重,禮貌上也僅止于點頭,交往的深度通常維持在固定性伴侶的程度,但這并不表示他會打女人,或者是允許別的男人打女人。
  他很想過去幫那女孩擋掉那群禽獸的攻擊,但理智告訴他若他真這樣走過去,那下場是兩人均會受到重傷,誰也幫不了誰。現在最重要的便是打電話求救!
  于是匆忙之中,他拿出行動電話,正要按下110這三個號碼時,他听到一聲痛苦的哀號響起。
  老天!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現在的情況竟然是——女孩在三十秒不到的時間內,便將紅頭小鬼打倒在地,同時搶走了他手上的“武器”,正在痛擊另兩個小鬼,而其他的小鬼看到她這等身手,不禁遲疑,深怕自己就是下一個紅毛小鬼。
  天啊,這女孩到底是誰?她怎么會有這樣的身手?!

  南宮天薇原本是不想蹚這趟渾水的,但最后她仍舊是受不了這群死小鬼的叫囂而站了出來。
  事情是這樣的——今儿個她剛下班回家,換好衣服舒舒服服坐在沙發上,朗著二郎腿等吃飯的時候,她老媽從廚房探出頭來,要她到巷口的便利商店買瓶醬油回來。
  雖然不怎么愿意,但念在她三餐就是由勞苦功高、同時無怨無悔——她才不信她老媽真的無怨也無悔——的老媽替她料理的,她只好勉強答應。
  她實在不想移動自個儿似有千斤重的雙腿,走到三百公尺外的便利商店買醬油。怎奈都已經答應老媽了,所以只好在口袋里塞個一百塊買醬油去。
  當她悠閒的晃到7—ELEVEN買好了老媽交代的物品,打算再這么悠閒的晃回去之后,突然听見一群人嘶聲叫喊的聲音。
  而這聲音她一點也不陌生——就是這兩個禮拜來,半夜從她家附近呼嘯而過、又呼喊而來的死小鬼!
  這十四天以來,她因為這些家伙制造出來的噪音已經連著做了三天的惡夢,甚至連她最不愿回想的事全部一一在夢中重現!是那樣的歷歷在目,仿佛是昨天才發生過似的。
  她一直想找机會好好教訓這群小鬼,可是在半夜里,她實在懶得起床追著這些個騎著兩輪車的渾球,于是只能夜夜默默忍受這些人制造出來的噪音。
  南宮天薇朝噪音的來源處走去,發現有五、六個染著奇奇怪怪顏色頭發,同時還有點發育不良的嫌疑小鬼,正拿著球棒、大鎖攻擊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
  剛開始的一分鐘,那男人似乎還占了點优勢,可沒想到才一會儿,便被這几個小鬼打得滿頭包。
  原本她心想:要是這男人能代替她好好教訓這些小鬼一頓,她會非常樂意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當個十分配合的好觀眾。
  可怎么也沒想到,這男人是不折不扣的軟腳蝦兼大花瓶——中看不中用!沒兩三下就被人打得快昏過去,一點反擊的能力也沒有!
  最后,她終于看不下去了!
  “喂,你們這群死小鬼,要打人別在這附近的住宅毆打!”如果今天這事儿是發生在別的地方——像什么中正紀念堂、國父紀念館之類的地方,說什么她都不會插手。“這樣扰人安宁,你們慚不慚愧啊!”
  他們千不該万不該,就是不該打扰到她的睡眠;而更不該的是,他們居然還在她出沒的地點惹是生非!
  一連兩個禮拜睡不好已經夠嘔了,而沒法“根治”
  失眠的源頭,更讓她的心情急遞變差——甭提她上班時還得裝乖,必須強壓深埋心中的怨气——這下可好,他們倒是自投羅网來了!
  同時,還給了她這么一個好理由來教訓他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哇靠,你這八婆,誰要你多管閒事!”手中拿著大鎖在空中揮舞的紅毛小鬼對她這么叫嚷著。
  “哈,管閒事!”南宮天薇將手中的袋子給丟到一旁。“媽的!你們要逞凶斗狠也不選個荒郊野外,居然到這儿來撒野!”也好,她已經好久沒好好舒活一下筋骨,今天就當是她為她缺乏的運動做點補強吧!
  “姑娘我今天要是不給你們點教訓,教你們學點禮貌,就是對不起國家民族、炎黃老祖宗!”
  這些人的爸媽是怎么搞的?讓自己的小孩半夜三更游蕩街頭、惹是生非,還容許他們頭上這些惡心至极的顏色繼續留存!
  如果以后她的小孩要是像這副德行,她非先剝他一層皮不可!
  她這話一出,那些小鬼群情激奮,好像恨不得要將她給生吞活剝似的,一時之間,所有人手持著武器朝她攻來。
  她大學四年練了四整年的國術,或許她真的是比別人多了那么點天分,因此在對戰過程中從未敗過……而以一敵四對她來說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困難問題。
  四個有功夫底子的高手都難不倒她了,眼前這區區几個拿著鐵器到處亂砸的小鬼又奈何得了她?
  不一會儿,所有的小鬼都已經抱頭鼠竄,騎著他們經過改裝再改裝過后的机車逃得不見蹤影。
  “下次睜大你們的狗眼,別再讓我在這附近看到你們!”她對著他們急速而去的背影大聲提醒。
  這時,她拍淨手中的灰塵,打算拾起剛才被她拋在一旁的醬油,沒想到已經有人先行一步將她的袋子撿起來,同時在她解決了那群小鬼后,直接交到她手中。
  “小姐,謝謝你的解圍。”
  殷浩孺看向南宮天薇的眼神里充滿著激賞。他一直奉行著尼采所說的那句話——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沒想到,今天的一切讓他對女人的能力全然改觀。
  照理來說,遇到陌生人時她裝乖的本能系統裝置理應自動啟動,只是她剛剛才略微展現了一下平常不為人知的特殊才能——打架——要是在這种情況下她再裝乖,不僅沒有必要,而且很容易會讓人一眼識破。
  “不客气。”她接過塑膠袋后,不以為意的揮揮手。
  當她目光終于移到他臉上時,腦子突然停止運轉一秒鐘,就連心髒也不听使喚的劇烈跳動起來!
  這男人渾身上下充滿著男性賀爾蒙的气味,一舉一動盡是性感以及魅力的极致表現——雖然他臉上有著斑斑的青紫痕跡,不過這并不影響到他無与倫比的男性魅力——他的身子、長相,簡直就是召喚女人將他拖上床好好“歡愛”一場的最佳利器!
  他是如此的吸引人,也是如此的危險!她腦袋里的警訊系統在這時終于發揮了點作用——它警告她,最好离這男人遠遠的——愈遠愈好,要不然她就要倒大霉了!對于俊帥的男人會對女人造成多大的傷害這一點,她可是親身体驗過了!
  而她,絕對不會笨到再去試第二次!
  “小姐,可不可以麻煩你留下聯絡的地址電話,日后我好正式到府上登門道謝?”
  這是他三十二年來頭一遭,主動向女人要求留下聯絡方式。
  “不必了,一句謝謝就夠了。”
  她不想再和這男人繼續耗下去,她可沒忘記老媽的紅燒魚還在等著她買醬油回去!
  提著醬油,她打算繞過他,往回家的路邁進。
  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男人居然厚顏無恥到抓住她的手不放,硬是不肯讓她离開。
  “喂,你想做什么?!”
  老天!當他握著她的手臂時,她發現有股電流自他手中竄進她的肌膚里——這時,她忍不住詛咒自己,剛出門時為什么不多加件薄外套!
  “你還沒留給我聯絡你的資料。”他無視她的拒絕,依舊以他要的方式留住她,直到他得到滿意的答案為止。
  “你神經病啊!”天啊!虧他長成這副模樣,居然是個心智不正常的怪胎!南宮天薇在心中暗暗惋惜著。
  “我為什么要把聯絡資料留給一個陌生人!?”
  “我叫殷浩孺,今年三十二歲,單身未婚,電話是……”
  他—古腦儿的將自己的個人資料在她面前公開——除了他是太古集團新任總裁這點沒說之外,他几乎是將自己“平凡”而“無趣”的一生,在短短的三分鐘里全給說完了。
  “現在,我們已經不是陌生人了。”他勾起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令女人為之痴狂的微笑。
  “什么跟什么!”果然,她前些天做的那個夢真的是個警訊!“就算你這么說,我們也不可能成為熟人的!”
  笑話!當她是三歲的奶娃儿,可以讓人耍著玩啊!
  要是知道一個人的名字、電話、地址之類的東西就叫“熟人”,那么現今的總統、副總統、行政院長……豈不是全台灣人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了!
  她不是天才,可也絕對不是白痴,更不是瞧見帥男人就發浪的花痴!
  “不公平!”他縱容她的行為——又是一個先例,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甚至罵他“神經病”。
  罵?她罵他?他居然能容忍一個女人辱罵他……
  嗯,這事他要好好的想一想。
  “不公平?!”這家伙真的瘋了!南宮天薇無奈的看著他。“先生,你搞清楚耶,我可沒叫你把你祖宗八代的事情給全抖出來,是你自愿的。听到沒?是你自愿的!”他的生平她既沒興趣知道,也沒那個必要去記!
  不成,她再不赶快离開,誰曉得這怪家伙還會再做出些什么怪事來!
  心念一動,她的手也跟著有反應;此時她使了個巧勁,讓殷浩孺不得不放開她的手,再來,她右腳一個拐子朝他的腳跟架過去,他于是應聲倒地。
  而南宮天薇則趁著這個好机會,赶緊提著醬油回家避難去!

  當殷浩孺終于抵達圓山的會場時,已經整整遲到了兩個小時、不過与會的眾人不但沒有絲毫的責備,反而不斷上前關心他的情況,同時同聲譴責台灣日益惡化的治安。
  殷浩孺在确定自己無法准時抵達后,便打了通電話聯絡父親,說明自己目前的情況,同時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弄髒,如果再穿著這套衣服出席的話,會顯得十分的不得体。
  因此,他折返住處換了另一套禮服,同時拿了些冰塊敷在那些可怕的青紫上,希望能減少它所帶來的視覺效果。雖然這可能僅只是心理作用,不遇寥胜于無,多多少少這是有點補償作用。
  此時,呂書杰替他帶了杯波本過來。
  “來吧,喝點酒壓壓惊。”在殷浩孺接了過去后,他自己也啜了一小口。“如何?對這新世代的青少年有更深一層的認識了吧?”
  “我宁可不了解。”
  想起他們那些五顏六色、令人眼花繚亂的頭發,他的頭不禁更痛了!
  “哎呀,年少輕狂嘛!”呂書杰看著他糾結的眉頭,忍不住笑了出來。“年輕的時候,誰不想做些离經叛道的事!”想當年,他還不是和几個朋友穿上最炫的行頭,到大度路上享受風馳電掣的快感!
  “我不想。”殷浩孺正經八百的回答。“這种做法無异是浪費生命。”他一點也不以為這种事有什么值得被諒解的。
  “嘿嘿嘿,浩孺,你也不過才大我個兩歲,怎么听起來和我老爸那么像!”呂書杰認為是他太過古板了。
  “因為呂伯伯的話才是正确的。”他不帶感情成分的訴說著:“而我,只做對的事。”沒錯,今天他會抓住那女孩的手不放,也是正确的——因為他要知道她是誰!
  “浩孺,你确定你真的是殷伯伯的嫡長子?”呂書杰知道殷浩孺的父親在外頭還有兩個年紀小他十來歲的弟弟,不過只有殷浩孺才是所有殷氏宗親承認的繼承人。
  “不是他到外面硬拐來的?”
  “你若不信,我可以和我父親到醫院做DNA比對。”殷浩孺沒興致和他抬杠,他的心思仍停留在那個奇特女孩身上。
  “哎哎哎,浩孺,我隨便說說,你可別真當真!”
  要是他自個儿的老爸知道他在浩孺耳邊嚼這种舌根,非得又將這說成什么……什么……還沒結婚的男人就是不夠穩重、實在!
  “我不笨。”基本上,殷浩孺在絕非必要時鮮少開口,只要是一開口,必然是切中核心的發言。“你的話可信度的百分比我并沒忘記。”除了公事外,呂書杰很少有正經的時刻。
  “果然,知我者浩孺是也!”他將手中的黃湯一古腦儿的全灌下肚,同時將空杯讓經過的侍者帶走。“對了,明天就要正式上任了,心情如何啊?”
  “還好。”接掌太古是遲早的事,從小他就知道這一點。
  為了成為一個能夠挑起太古這么個重的負擔的人,他無時無刻不在充實自己早已是預料中的事,實在沒有任何心情可言。
  倒是她,那個意外闖入他生命、又像顆流星般消逝的女孩,才是今晚他真正關心的。
  “浩孺,多講一、兩個字是會要了你的命嗎?”他發現他這個朋友隨著職位、地位的高升,說的話可是成反比的遞減——職位愈高話愈少?這是個什么怪現象?
  “沒有必要。”說話容易掏空思緒,降低他思考的效率。如果不是絕對必要,或者是他确定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他鮮少將思緒訴諸言語。
  “真是的!”呂書杰莫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你這個樣子就像是我有心替你介紹對象,只怕沒兩句人家女孩子就被你給嚇跑了!”他一點都不擔心殷浩孺身邊會缺少女人——就算是殷浩孺本身不去找,也會有為數不少的女人自個儿貼上來!
  唉,沒法子啊,人家遺傳好嘛!長得帥、頭腦好,家里又有錢!
  “介紹對象暫且不必。”找個名門閨秀結婚、孕育下一代原本也是他計划中的一部分,但那個女孩的出現,卻讓他發覺這樣的計划有必要再作修正。
  “怎么,你自個儿有對象了?”呂書杰一臉興奮的看著他。
  “不是。”就算有,也不會讓他知道,殷浩孺在心里想著。“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了解總部的營運情形。”
  他的确需要更多的時間,但這影響不了他——簡單來說,這只是一個藉口。
  “你這個工作狂!”對于這种醉心于工作的男人,呂書杰還能說什么?
  “謝謝,我將這句話當成是個贊美?”
  此時,商界聞人黃佬偕同他的孫女朝著殷浩孺走來,一副非要將殷浩孺和他孫女儿湊在一塊的模樣。
  呂書杰瞧見這陣仗,立即決定——他家里還有些工作等著他,非得今晚完成不可。于是他拜別了殷家父子,拍拍屁股赶緊走人!
  笑話!他要再不走,難不成落得個和殷浩孺相同的下場嗎?
  南宮天薇一進辦公室,立即發現到有股不尋常的气息布滿整個辦公室。
  不曉得怎么回事,一些赶九點打卡的同事居然都早她一步進了公司;而平常邋遢慣了的男同事們,今儿個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居然個個穿西裝、抹發油。
  而平常素著張臉就來上班的女同事們,今天個個爭研斗艷,完美的妝容、合宜時髦的打扮、光澤動人的秀發……難不成今天有太古先生、小姐的選拔大賽?所以所有的同事都打扮成這副模樣?
  不對啊,如果太古有這樣的活動,那她進來都已經兩整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奇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慧,今天怎么大家都這么早到?”
  她放下提袋,好奇的問著從她身邊經過,同樣也是盛裝打扮的游淑慧。
  “咦?天薇,你難道不知道今天九點整,所有太古的員工都要到大門口去迎接新任的總裁?”
  “我知道啊。”這种狗腿、拍馬屁行為,在送住迎來的時候總要來上這么一次——像昨儿個傍晚,還不是用廣播系統把在總部工作的人,全給叫到一樓大廳“歡送”前總裁。
  “天薇,這你可就不清楚了!”游淑慧一副報導獨家新聞模樣的將她拉到一旁。“听說這個新任的總裁不僅年輕有為、英俊挺拔……”
  接著她又拉拉雜雜的說了堆南宮天薇早已知道的事,不過南宮天薇還是很識相的裝成從沒听過的模樣,在游淑慧終于介紹完新任總裁的“丰功偉業”后,她适時的補上惊歎聲。
  “不只如此,我還听說這個新任總裁員討厭的便是混水摸魚、游手好閒的人。”
  說到這里,南宮天薇心想:那自己豈不就是這個新任總裁急欲鏟除的“閒置員工”嘍?看來,她最好看看分類廣告欄上有什么不太累、离家又近的工作!
  “所以啊,所有的男同事為了表現自己的敬業盡職.每個人都抹了油、穿上西裝,打算給新總裁一個好印象啊!”
  “這樣啊!”她用力的點頭,表示她真的有將游淑慧的話給听進耳里。“那大家為什么今天也變得這么美麗啊?”她故作曖昧的問——這問題,用膝蓋想也知道是為什么!
  還不是麻雀變風凰的心理作祟!
  “哎呀,天薇你真是皮耶,明知道原因還問!”
  “好了,不說了!”她決定結束這個沒意義的話題。“小慧,我看我們先到大廳去占個能見著總裁的好位置p巴。”
  她想的是:如果真到八點五十几分才要下樓,那么那時候一定沒電梯可搭——她可不想勞累自己昨晚有點過度使用的“玉腿”!
  “好啊,我們赶快下去!”游淑慧興致勃勃的答應,然后兩人一起相偕下樓。
  沒想到,當她們到達大廳后,才發現整個大廳早已擠滿了人,游淑慧不死心,硬是要搶到最佳視野,于是乎奮力沖進人群,開始了最激烈的卡位戰!
  南宮天薇對這個新總裁原就沒興趣;他是高高在上的龍頭老大,她則是最基層的員工——想要巴結他得利,不如對她自個儿課里的主任好一點,還來得受用。于是,她找了個最偏遠、空气最好、視野最差的地方,就定位等待九點到來。
  果不其然,這位新總裁真如傳言中的准時,大廳的分針一指向十二,全場立即響起了歡天雷動的掌聲。
  基于那么一丁點的好奇心,南宮天薇“強迫”自己踮起腳尖,想要一睹這位“傳說中偉大的太古傳奇人物”究竟是長什么模樣?
  為什么每個男同事一提到他,就不禁嘖嘖稱奇?而女同事一說到他,便四處響起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她對他,可真的是很好奇呢!
  終于,她逮著了机會能遠遠瞧見這位新總裁的尊容,她好奇的多看了他兩眼,當她終于看清楚這位太古傳奇人物的長相時,她那原本滿怀期望的心情,立刻折損了一半!
  “什么!昨晚那個瘋子居然……居然……是……”
  天老爺!這怎么可能?昨晚她竟然將公司的大哥大給撂倒在地!第一波的惊嚇過后,她的腦袋才有空間去思考第二波——
  “那個沒兩三下子就被那群小混混給打得暈頭轉向的軟腳蝦!”
  原來,太古的傳奇人物也不過爾爾!她還以為這個新任的總裁……他叫什么來著?殷……浩……對了,叫殷浩孺的,是個什么了不得的狠角色呢!沒想到,竟然只是軟腳蝦一只!
  她決定了,繼續待在這里只是种浪費時間的行為,再者,真要等到達只軟腳蝦說完話,恐怕她只有走樓梯的份儿!
  不成,雖然她的辦公室不像那些在二十几層樓工作的人一樣,有這么可怕的樓層數,可是……八樓耶!八樓爬下來,可也是會滿身汗的!
  于是,她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總裁”身上時,悄悄的移向電梯口,將電梯給按了下來;同時不動聲色的面朝總裁大人身處的方位,看看身邊的人有沒有瞧見她的動作——可當她看了之后,她倒宁愿自己沒看!
  可恥啊!男同事全用著看偶像的眼神,死盯著、猛記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而女同事們的眼睛則是忙著捕捉他臉上的每一個神情,甚至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肌肉抽動都逃不過她們的眼睛!
  現在,她知道就算她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走進電梯,也不會有人看她第二眼的!
  心里有了這層篤定后,當電梯抵達一樓,發出“當”一聲聲響時,她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按了八樓,先所有人早一步退場!
  回到辦公室后,她坐回舒服的椅子上,泡了一杯香醇的紅茶,拿起公訂的報紙,無比舒暢的喝了口茶,同時攤開報紙的娛樂影視版。
  “唉,這才叫做人生!”
  她滿足的窩進椅子深處,繼續做著大体制下最幸福的小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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