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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雷飛的堅持下,快手、國師和牧師被強迫在另一棟大樓里找到栖居的地方。
  搬家當日。
  “晶晶,我好舍不得你,以后再也沒人煮好吃的飯給我吃,沒有你在,下午茶也不成下午茶了。”快手用他一貫慵懶不依的語气依依道別。
  “你不要這樣,我很歡迎你們隨時過來吃飯。”韓冰晶并不排斥他們這群可愛的“家人”,有他們在天天有听不完的笑話和樂趣。
  “真的?每餐都可以?”快手的依依离情霎時一掃而光,他忘情的握住她的手,直到瞥見雷飛殺人的目光才不著痕跡地松手。
  “不要見外,其實雷飛他一直把你們當成家人,家人是不分彼此的,不是嗎?”她很真摯的挽留。
  “家人?不會吧!”那嘴硬的家伙何時說出這樣的教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話來?
  “別多費唇舌跟他們解釋那些有的沒有的,隨他們愛怎么想都可以。”雷飛不經意地摟住她的肩,擺出逐客的架式。
  “啊!你這死沒良心的,你也不想想這一路是誰在你的屁股后面替你收拾爛攤子,你居然有了新人忘舊人……”快手情緒激動,丟掉行李打算和雷飛一決高下。
  國師和牧師見狀各自俯首長歎。這白痴,吃的是哪門子醋,亂七八糟。兩人交會了若有所思的眼神后,國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記肘力劈向快手,然后一不做二不休的捂住他的嘴,強迫他退場。
  而后牧師從容的戴上墨鏡,吹著口哨自動离去。
  “真好,就剩我們倆。”雷飛迫不及待地將伊人鎖進自己的怀抱。
  韓冰晶嬌嗔。“你呀,這樣急呼呼的攆人,下回再沒人敢來我們家了。”
  雷飛埋入她的發間,嗅著她自然的体香。“別擔心,他們的臉皮厚的很,十發子彈都打不過。”
  “你是說自己吧?”她消遣他。
  “說的有理,臉皮不厚怎么追得到你!?”
  “哇!還說。”她大羞,舉手佯裝捶他。
  雷飛握住她揮舞的拳頭將之收到腰后,吻由鬢間蔓延至下頜,而后再含住她櫻桃般香甜的唇。
  他喃喃低語:“我要你……”
  宁靜無人的二人世界謝絕旁人打扰,浪漫旖旎的激情正待展開——
   
         ☆        ☆        ☆
   
  雖然分居在兩棟不同的大廈,可自從知道雷飛將赤蛇組織的弟兄當家人看待后,快手更是肆無忌憚的登門踏戶,把人家小兩口的愛巢當成自個儿家,愛來便來,愛去便去,目中無人得很。
  就有那么一天,晚飯前——
  “不好意思,我又來了。”一貫的開場白,接著魚貫進來的是國師和牧師。
  “咦,今天有客人?”他發現沙發上有女客。
  身為主人的雷飛站了起來,一派松了口气的表情。“當事人來了。”
  “快手,你好好陪人家聊天,別嚇坏人家了。”韓冰晶溫言軟語,朝他猛使眼色。
  快手瞪大眼珠,指著自己。“我?”
  “不是你還有誰?”雷飛捉住他,一把將他栽進最靠近那女客的座椅里。
  “你就是那個集無恥下流卑鄙齷齪又教人齒冷的三流痞子?”一張賽若西施的容顏陡然出現在快手的眼前。
  赫!好厲害,罵人的話一個螺絲都沒吃,這樣的女人……不,女孩是吃什么長大的?
  一件橙色短毛衣、短毛裙、黑褲襪、黑靴子、法蘭西絲絨扁帽,眉目如畫的五官即使充滿怒气仍是俏麗又可人。
  “你再用那种色迷迷的眼珠看我,我就把它們挖出來配飯吃。”好一只雌老虎,真是有夠血腥的。
  “你是誰?”她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摸壁鬼。
  “我叫唐詩畫,唐詩意是我妹妹。”她兩手交抱,一副詢問犯人的表情。
  “詩情畫意,名字不賴,不過——你以為我該認識你嗎?”快手眼中的詼諧褪去,換了一般人絕少看見的冷靜臉孔。
  “請停止無謂的騷扰,詩意的日子過的极好,請轉告你身后的指使者別來找她麻煩了。”
  “唐詩意就是那首詩嗎?”他問。
  “她是上天錯手寫下的一首詩篇。”她的盛气凌人在提及唐詩意時顛躓了下。
  “要我收手必須有很好的理由,否則只有到案子完結我們才可能抽离,這是道上的規矩。”
  “你不應該把詩意的男朋友嚇走。”她指控。
  他想起一個小癟三的模糊影像。“他經不起我嚇有什么辦法?”他不過想由他身上探查出他需要的資訊——
  “我不管,你只有兩條路走,要不,收手滾一邊去,要不,詩意就是你的責任。”
  “我從來不接受恫嚇威脅。”她憑什么亂七八糟地講。
  “原來我計划好和男友私奔的,之前,因為詩意有阿威照顧,所以我沒有后顧之憂,這下你嚇跑他,那詩意的一切就拜托你了。”她背起雙肩背包,去意明顯。“還有,警告那個縮頭烏龜的笨王子別在白費心机找我……嗯妹妹。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完,她驕傲的仰起頭,像孔雀般闊步走掉。
  “她就是四大族長交待下來的那宗案子?”雷飛想起“尋找一首詩”的case。
  “看來是首潑辣的詩。”快手居然還笑得出口。好個破綻百出的借口!
  “喂!你准備怎么辦?”雷飛道出所有人的心聲。
  “涼拌。”快手云淡風情的輕松帶過。他有預感他們會再見面的,而且,過招的日子不遠了——不管是唐詩畫或是唐詩意——
  “是嗎?”雷飛不置可否,他直覺以為快手的態度有些詭异,不過也僅止于那么一下下,當他瞧見穿著外套的韓冰晶時,即把快手的問題拋諸腦后,迅速迎了上去。
  唇不點而紅,頰不染醉人,自然永遠是最美德,更何況稍作打扮了的韓冰晶,胭脂絳粉黛眉更顯楚楚動人、風姿綽約,看得雷飛目不轉睛,為之痴迷。
  “我跟人有約,要出去一下。”
  “哦!”雷飛無限失望。“不會是男生吧?”他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
  “好聰明!一猜就中。”她微酡的笑臉直沁雷飛的心扉。
  “那個幸運儿是誰?”他的聲音顛了下,閃呀閃的眼睛泄漏了妒意。
  “雷霆。”
  雷飛頓時沉下臉,頭發豎了起來。
  他并非單純的吃醋,這几個月,他雖然不問事業,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卻也耳聞雷霆百般攻擊他的謠傳。不論是食品業或原料進口,甚至凍結他在台灣的資金,做盡种种卑劣的行為。
  他不聞不問不代表是任著雷霆胡攪,他只是候著,斜著眼看雷氏企業能把他逼道什么地步。
  “別這樣,我欠他一個解釋。”韓冰晶將雷飛溫暖的手放在臉頰上摩挲,無限情意盡在不言中。
  “我不放心。”他深切明白雷霆決不會安什么好心眼的,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此時,那些散置在客廳各處、正豎著耳朵努力聆听的“閒雜”人等全噗地笑了出來。
  “雷神,你好像母雞噢!”快手毫不修飾的評論道。
  雷飛看也不看,立刻抓起一只抱枕往他臉上扔——
  命中目標!
  國師和牧師識趣的轉移目標,他們可沒打算變成下一個受難者,且逞口舌之快,非君子所為也!
  “相信我。”韓冰晶哀聲請求。
  “我不相信的是雷霆。”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他說只是純粹想再見我一面而已,你別多心。”她翩然微笑,踮起腳尖鄭重的給雷飛一個措手不及的香吻。
  他向來對她沒轍,這回也是。
  “等我回來。”她軟語道。
  “一言為定。”他再次戀上她小巧的櫻唇,依依難舍。
  “咳!你們的道別……會不會太長了?”這次出面干涉的居然是牧師,按照這對戀人難分難舍的程度,甭提出門,恐怕連分開都大有問題。
  “好了,我走了。”韓冰晶終于走出家門。
  “呀,這樣就失魂落魄了,与其如此,你不如跟上去,我們回假裝沒看見的。”快手打趣。
  “要你管!”今夜,快手二度被抱枕砸扁鼻梁。
   
         ☆        ☆        ☆
   
  咖啡廳清幽客人,迷你的盆栽,手工的編織布,以及芳香扑鼻的咖啡,交构成一個閒适的休憩空間。
  以前雷霆和韓冰晶曾來過一次。
  她喜歡它的簡單幽謐,雷霆卻嫌它難登大雅之堂,所以也只那么一次,他們便絕跡于此。
  她到達時,雷霆已在卡坐上。
  “好難得。”她脫口而出,印象中他從沒准時過,看來天要下紅雨了,或者是……他想留給她難忘的回憶?
  “被你調侃了。”微暈的燈罩下看不出他是尷尬或幽默。“和雷飛在一起,你變得不一樣了。”
  以前和他在一起的韓冰晶是株空谷幽蘭,飄逸出塵卻少了一丁點入世的味道,如今似乎不同了。
  幽蘭多了股捻眉的自信及脫胎換骨的嬌艷奪目,像經過雕琢的闐玉。
  “我沒有諷刺你的意思。”實在是太稀奇了,她才會沖口而出。
  “我知道,你心地一向善良。”如果能將她移植至他的溫室,這朵令他是失之交臂的蘭花會綻放出怎樣的丰采?
  “你這樣,讓我很難啟齒。”她玩弄著桌上的紙巾,覺得他的態度似乎有點古怪。
  雷霆振作了下,眼底的簇焰一閃即逝,突然輕笑出聲。“你太敏感了,我沒其他的意思,只是我們太久不曾好好聊過天,忽然不曉得該拿什么當開場白。”
  “我很抱歉——”
  “為什么?你是替自己道歉還是為了雷飛?”
  “雷霆——她不自覺的蹙起雙眉。
  “有點尖苛是不是?”他垂下眼瞼,以眼睫覆住滿怀深思。“喝水吧!你進來到現在連口水都還沒沾到,或許你想吃點什么?”
  “不用,水就可以了。”她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
  雷霆盯著她拈杯的纖纖長指。“我抽根煙,你不介意吧?”
  她被他熱烈的眼光看得十分不自在,忍不住拿起杯子又喝了口。“咦……我記得你好像不抽煙。”
  今天是特殊情況。“他自顧自地燃起煙,微微的煙嗆味立刻盤繞在狹窄的空間里。
  她覺得昏眩,那煙味——
  “雷……霆……”
  “別怕,一下下就好了。”他得逞的聲音逐漸變遠,像回音。
  “你說……什么?”糟糕!怎么連眼睛也花了?韓冰晶勉強想站起來,卻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旋即不支倒地了。
  雷霆优哉地按息那根煙,英俊的唇浮起一抹邪魅的笑。
  “你終于是我的了……”
  雷飛,他等著要看他痛不欲生的神情……哈哈哈……
   
         ☆        ☆        ☆
   
  叮咚——門鈴乍響,雷飛已沖至門口。奇怪,他記得韓冰晶也有鑰匙的——
  門外站著一個小女孩,粉扑扑的小臉和麻花辮子十分可愛。
  “豬豬……”連口齒都還不清楚呢。“喏!”她從拿棒棒糖的手中分出一張紙來。
  “什么?”他伸手去接,沒想到小胖妞卻非常狡猾地把紙張往回一收。
  “錢錢。”
  “十分原始的以物易物,只是她的“物”是錢。真是世道沉淪,連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要錢。
  雷飛臉色一沉,准備賞她一個閉門羹吃,卻被快手阻止了。
  他笑得像肯德雞爺爺。“小妹妹,我跟你換。”他拿張千元大鈔打發了她。
  “你的做法簡直是摧殘人間幼苗。”雷飛气唬唬地瞪他。
  “要生气也不急于一時,先看內容再說吧!”
  “廣告單!蠢蛋。”雷飛潑他一桶冷水。
  快手不信邪,把那顯然在匆促間折疊的紙打開,眼陡地睜圓了。“雷神,拿一百万來……”
  “干嗎?”
  “雷霆的挑戰書。”他揚著手上的紙。“拿一百万來換,金卡、本票我都收,上面有晶晶的消息噢……”
  他小人得志的時間不過就那么一秒鐘,那信息已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入雷飛的手中。
  雷飛看完,不怒反笑。“敬酒不吃吃罰酒……”雷霆竟敢用韓冰晶來要挾他,他活得不耐煩了。
  他的反扑不是任何人承擔得起的!
  雷霆,他將會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价——
  “歎!這小子的表情不對耶!”連快手也被雷飛那陰鷙猛烈的神情駭住了。
   
         ☆        ☆        ☆
   
  雷宅。
  “睡美人,忍耐些,讓王子我吻醒你的日子不遠了,等我把我們的婚禮全安排好,你就是我的了。”柔軟的席夢思床上臥著緊合雙睫的韓冰晶,一襲以白緞和蕾紗組成的新娘禮服穿在她身上,看起來美得非常不真實,而雷霆正端坐在床沿狂熱的凝視他的新娘。
  他不會拱手將自己的幸福送給旁人,尤其是雷飛。一天后,韓冰晶就是他的了,永永遠遠——
  “少爺,老爺請你下樓一趟。”門上剝啄聲響起,佣人隔著門怯生生地說。
  他嚴厲禁止任何人擅入他的房間。
  “知道了。”
  依依不舍的放開握在手上的黑發,雷霆溫柔多情的望向仍無所知覺的新娘。“我去去就來,等我一下。”
  他邁步走開,闔上門的剎那,他自然的掏出鑰匙把房門上鎖。事已至此,除了自己,他誰都不信。
  大廳里的雷東岳坐立難安,好像每張椅子上都安了針,扎得他直踱步。
  “爸,有事?”雷霆從容地出現。
  “我听說你把那上不得台面的小姐弄回家了?”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他埋藏在面具下的奔騰怒火。
  “是的。”他不想否認。
  “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單戀像她這樣不起眼的小花???她根本不可能給你任何實質上的幫助,對你的工作及未來,她皆一無是處。”雷東岳极盡貶低韓冰晶之能事。
  “你究竟想說什么?”父子一場,他了解自己的父親不會毫無所圖地說出這番話。
  “孩子,放手吧!”他軟硬兼施。
  “來不及了,我已經著手辦理婚事,日期是明天。”他橫了心,先斬后奏。
  以前他總是照著游戲規則來,結果卻總是輸家。
  現在,他不了,他已看清真相,不想再做乖乖牌的孩子。從今而后,他會盡力爭取他想要的東西,而且,是不擇手段。
  “荒唐,你到底把雷家的面子放在第几位?再說,那女孩絕對是個禍水,我反對這門婚事!”雷東岳漸露強硬的作風。
  “爸爸,對不起,我不想再做你的傀儡,我的婚事不勞你做主,只要到時候你坐上主婚人的席次即可。”雷霆吃了秤砣,毫無轉園的余地,擺明和雷東岳杠上了。
  雷東岳怒不可遏,他万万沒想到一向溫和謙恭的儿子竟會大變。他忍痛按耐住性子。“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女人,你准備賠上整個雷氏企業嗎?”
  雷霆對事業的企圖心不輸為人父的他,他不相信在雷霆的天秤上,一個女子的分量能超逾他珍愛的事業。
  “你話中有話,什么意思?”
  “你好几天沒去公司了,公司的營運狀況你一點都不關心……”
  “爸,夠了,請你長話短說。”那些教誨已經像錄音帶自動在他腦海放映,回帶了數十年,他太清楚他父親要說什么。
  他竟敢這樣對他說話?雷東岳吃惊的几乎要休克!站在他眼前的還是他那言听計從的儿子嗎?
  這項認知所帶來的打擊比什么都大,他不由得搖搖欲墜。
  忽的,他心平气和了,人生在爭也不過爭一世,爭得了又如何?失去了又如何?他為子女庸庸碌碌一生,也到該放手的時候了。
  “我對不起飛儿。”他長歎。
  雷霆臉色劇變。“爸——”
  “他不像你,從小享受就高人一等,念書畢了業也有現成的家族公司等著你繼承,你一路平步青云,而他……唉,卻吃盡苦頭。”雷東岳的眼因回憶而迷茫。“名義上你們全是雷家的子孫,我卻沒拿正眼看過他,他能掙來那么大的產業全是他自己的能耐……”他喃喃自語,陷入沉思。“他本性醇厚,只是性子躁,對我們這個家庭從來沒計較過什么,不過這回……似乎是認真的……”
  “爸,你沒頭沒尾的淨提雷飛,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這才是他想知道的重點。
  雷東岳重重的做進椅子。“公司跳票,大筆資金被抽走,是一只可怕的黑手……”能在一朝一夕間動用天文數字的資金和權力雙面施壓于銀行和股東,幕后那只操控的手可怕之至。
  “怎么會這樣?”雷霆也變了臉色。“要不,先把瑞士的備用資金提出來應急——”
  “太慢了!”雷東岳搖頭。“那些儲備金全被凍結了,一毛錢也領不出來。”
  “你全知道?”
  “飛儿一早打電話來,那些事都是他一個人干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被他視若敝履的小儿子會成就非凡,他真是看錯了他。
  “他是沖著我來的。”雷霆挺直胸膛,傲气一點一滴充賽他的胸臆。
  “兩個兄弟為一個女人爭吵,這傳出去還能听嗎?”
  “爸,總而言之,你還是牽挂著你的面子,你可曾替我的幸福著想過?”雷霆心寒。
  “男子漢做大事業必須心胸開闊,拘泥于儿女私情能有什么成就!”感情對他而言,不過是場風花雪月、事業的附屬品罷了。
  “是嗎?”雷霆已厭倦了辯解。
  “放棄吧!”雷東岳不死心地慫恿。
  “不。”他勇敢說出梗在胸口十多年的那個單音。
  雷東岳眼若銅鈴,青筋又攀上太陽穴。
  “爸,我已經長大了,這次我要自己拿主意,不論對或錯,一切后果由我承擔。”
  雷東岳在他鏗鏘有力的聲音中看見了雷霆一向缺少的果敢和堅毅,他炯炯發亮的眼眸展示他力爭到底的決心。
  他這儿子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軟弱啊!
  以前,他老認為自己什么都是對的,今日仔細想想,或許并不盡然——
  “我知道了,不管他作了什么抉擇,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謝……謝爸!”雷霆沒想到自己的抗爭能贏來認同,陰郁多時的臉終于露出一絲陽光。
  “凡是也別做絕了,畢竟……飛儿是你的弟弟。”
  “你放心,他敬我一尺,我自然還他一丈!“不過在愛情的面前還有道理可言嗎?雷霆怀疑。
  “那孩子的能力非同小可,你千万別掉以輕心。”
  “為了奪回我最想要的女人,這場仗我不會輸給他的。”他要韓冰晶的心一點都不輸雷飛,而且勢在必得!“相信你儿子的能力。”
  到時候將有天羅地网等著自投羅网的雷飛,別說靠近禮堂,就連雷池他也休想越界分厘。
  休想!
  圣洁庄嚴的教堂擺滿盛開的花卉,巨型古董燭台燃著清紅的喜燭,嘹亮的圣音委婉漫入長空。賓客已齊,一對新人佇立在圣壇前,只等待證婚牧師到來。
  雷霆一身雪白的西裝,眉心俊朗,雖然有些焦躁不安,大部分時間他仍把注意力擺在低垂螓首的韓冰晶身上。
  因為他負載了新娘大部分的体重,沒有人察覺到覆著面紗的新娘意志渾沌,旁人只覺新郎情深意重,羡慕新娘能得到如此的垂青。
  牧師在雷霆忍耐立即將崩潰的最后一秒赶到。
  滿室嘩然。
  這樣俊朗英偉的人居然是牧師,簡直是蒼天不仁哪!
  “抱歉,因為塞車所以來遲了。”他的聲音清澈如泉,扣人心弦。
  賓客席一片岑寂,晶的仿佛連呼吸聲都顯得污濁了起來,眾人心中莫不在想: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几回見。
  他一出場,硬生生把雷霆的丰采擷去一半。
  “言歸正傳。”雷霆暗示他。
  牧師翩然一笑,斂正肅容,周遭一片靜默。這一刻他化身為上帝的使者,頭頂恍若頂著圣洁的光圈,像令人無法褻瀆的天使,一字一句重复輕頌愛的誓約。
  “所以……”他故意頓句。“雷霆先生,你愿意娶韓冰晶小姐為妻,并且一生一世愛護她,自始至終,不离不棄?”
  “我愿意。”他將銀戒套入她無力的手指。
  “那么韓冰晶小姐,你愿意嫁給雷霆先生,一生尊敬照顧他,絕無后悔?”
  “我……”她昏昏欲睡,只覺腦袋沉重,眼前万頭攢動,腳虛浮無力,連站都快站不住了。
  “她點頭,權充是答應了。”雷霆將自備的戒指套上自己的中指,以眼神向牧師示意。
  牧師皺眉,低聲嘀咕:“這樣不合乎證婚的程序,婚姻是無效的。”
  雷霆一扭眉,一個西裝筆挺的大漢立刻趨前,故作漫不經心的站到牧師身邊,危言恐嚇:“閉嘴!照我們事先安排好的劇情演,要不,老子會拆了你的骨頭。”
  “這樣哦!”牧師感到自己的肋骨下有圈圓圓的管子正冷冰冰的對著自己,連忙做出很害怕的表情。
  大漢志得意滿,朝雷霆點點頭,表示場面全在他的控制中。
  牧師倒也乖覺,接下來便不再出紕漏了。
  “若有第三者對這對新人的婚約有意見,請現在提出來,如果沒有,便無庸諱言。”
  “我……”新娘的唇啟啟合合,似有話要說。
  “新娘有話要說?”牧師眼尖,將白沙下新娘的舉動瞧得一清二楚。
  威脅如影隨形,清脆的卡聲后,他听見開保險的聲音,這表示有人不滿他的多舌。
  他立刻扮出唯唯諾諾的表情——
  “我反對!”眼看婚禮就要禮成,石破天惊的聲音倏地沖進肅穆沉重的婚場。
  大敞的教堂門口佇立一高瘦結實的男子,他一身狂狷的靛藍,席卷了与會者的所有目光。
  他刀刻般的輪廓宛如雕像中的极品,又一個帥哥。
  雷飛旁若無人地走近圣壇。
  牧師松了口气。
  雷霆濃眉成結,那些他分派在外頭的保鏢及保全人員呢?居然還讓雷飛大剌剌地走進來,真是一群飯桶!
  “她是我的。”眉宇一片野性,眼神狂妄的雷飛直接走向眼神呆滯的韓冰晶。
  “哼,你說的是什么瘋話,來人,把他架出去!”他的婚禮上絕不允許有人鬧場。
  密布在禮堂內,各式打扮的保鏢悉數涌上。
  “好龐大的陣容,大哥,你太瞧得起我了。”雷飛談笑用兵,眼睛卻鎖住搖來晃去的新娘。
  “少嬉皮笑臉的,出去!我的婚禮不需要你的參与。”
  “是嗎?”他放蕩不羈的嗓音透著言喻之外的危險,令人不由得捏把冷汗。
  “我叫你們把他轟出去,听到沒有?”雷霆的斯文瞬間化成激越的火焰。
  拿人錢財与人消災,主子一吼,下人自然是蜂擁而上,不過也只那樣動了一動。
  “你們最好先問過我們手上的家伙,再動我兄弟吧!”三個一字排開的高大男子無聲無息地出現,而且,是清一色的俊男。
  “還有我。”牧師撩起下擺,一拳便賞給方才用搶指著他的大漢。“我最恨人家用槍口指著我。”
  大漢砰然倒地,大气也沒多喘一下。
  觀禮的貴賓全成了听雷的鴨子。
  牧師甩甩拳頭,又恢复一派瀟洒自在的模樣,上一瞬的狠勁蕩然無存。
  “你對她下藥?”雷飛的語气冷到极點。“枉費我原先還想留條生路給你。”他太失望了。
  “呸!你少假惺惺的,就這几個人也想唬我?別忘了我也不是省油的燈。”雷霆冷笑,手一招,密密麻麻的持槍部隊立刻由教堂各處沁水似涌來。
  雷霆再次冷笑。“該求人留活路的人是你吧!”
  這么大的陣仗嚇坏了男方的客人,有人目瞪口呆,有人索性昏倒了事,總之,一場盛大的婚禮變調成大火拚了。
  “乖乖,”快手怪叫,用腳踹國師的腳脛。“一窩子螞蟻怎么分?”
  國師調整了下墨鏡。“螞蟻窩應該放火燒才干淨。”
  “去你的!”快手作勢又是一腳,幸好國師閃得快,那腳很不幸的親到銀翼的新鞋上。
  他瞪著新鞋上的印漬,不發一語,手上的飛刀便出。
  “啊,殺人哪!”快手尖叫。
  觀眾席上昏倒的人更多了。
  銀翼那刀無异刺激了蠢蠢欲動的敵對雙方,一時兵荒馬亂,草莽流寇分不清誰是誰,教堂變成了戰場。
  乘亂,雷飛一記手刀劈倒雷霆,攔腰搶了韓冰晶便走。
  雷霆憋著一口气不肯認輸,急起直追。
  等雷霆一消失,距离圣壇最遠的長凳上忽而依次越起四個人。
  快手坏兮兮的笑。“他們知不知道打的人是誰啊?”
  “管他!反正我們的任務告成,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去吧。”望著仍舊一團亂的“戰場”,牧師搖頭歎气。
  銀翼和國師互交會一瞥,不約而同低喝:“撤!”
  說是遲那時快,四條動如脫兔的身影分成四個方向遁去。
  現場仍是亂哄哄的混戰——
   
         ☆        ☆        ☆
   
  因為劇烈的擺動,韓冰晶處于渾沌的腦子終于清醒過來。“雷飛?”
  雷飛身形變幻無窮地閃進一條巷弄,低首微笑。
  “醒過來啦?睡美人。”
  “你……在做什么?我怎么穿了這一套白沙?”她不安的蠕動,赫,還有頭沙捧花,這……不是新娘的打扮嗎?老天,雷飛就抱著這樣的她滿街跑——她不敢再想象下去,人家看見在街上亂跑的新娘將作何感想?
  “我正在很努力的把新娘子搶回家。”他抱著她還游有余刃地談笑。
  “我听不懂!”
  “暫時不要懂太多,等我甩了后面那牛皮糖再把事情仔仔細細告訴你。”
  對不擅于運動的雷霆而言,這段路夠折磨他的了。
  既然韓冰晶已然清醒,他也無法陪雷霆再玩,饒了他吧!
  他得了個空。
  “抱緊我。”
  “一條細如蚕絲的繩索在他的臂力下被甩至雷飛住處的高樓頂,他拉了拉,試過承受度,便展開臂膀。
  韓冰晶義無反顧地牢牢抓住他。
  “不怕了?”他問怀中的人儿。
  她燦爛一笑,明媚如花。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雷飛心滿意足地輕啄她的發心處。“我們找一個最接近上帝的所在,請他幫我們證婚!”
  自動擎一按,蚕繩即帶著這對璧人翩然上升。
  韓冰晶安心的倚在他的胸膛,將一切交給了她最愛的男人。
  不論他將去向何方,她必定緊緊跟隨,用愛相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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