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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智子從工作室出來,人有點疲倦,想回房躺著,可能是因為怀孕的關系吧!
  誰知在經過書房時,听見秀雄和黛芙妮在談論她,由于門沒鎖,只是掩著,聲音清晰地傳出來。
  “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當年若不是我母親為了償債,我不得不嫁給費茲捷勒,我們早就在一塊了。”黛芙妮說得楚楚可怜。
  “現在一切已遲,我不能對不起智子,她真心待我,陪我度過難關。”
  “你最愛的人仍是我,這事實永久不變嗎?”她輕聲低喃,极富感情。
  智子將身子貼在牆上,很怕听到這事實又不能不听。她暗自默禱,雙腳微微顫抖,她多想把耳朵撫住,卻只是虛軟地准備迎接這致命的一擊。
  過了仿佛有一世紀那么久,秀雄才躊躇地開口。“我最愛的人仍是你,一直以來沒變過。”
  “轟——”智子如遭電擊,整顆心像被万箭穿心般痛苦。她真希望此刻有台風把她刮走,她已欲哭無淚,腳像被釘子釘在地板上無法動彈。
  她還要毫無自尊地留在這個傷心地,讓秀雄永遠心底怀抱著遺憾嗎?
  她辦不到,真的辦不到。舉起如千斤重的雙腿,智子魂不守舍地回房收拾行李,都已到這步田地,成全秀雄是最好的方法。
  她隨手撕了一張日歷紙,以背面寫下。
  秀雄:
  我走了,別找我。當你心里愛著別人,待在你身邊的我深感惶恐,深怕總有一日要失去你,怀著這樣恐懼的我,無法生活。原諒我的懦弱,因為面對你的我永遠無法告別。
  宁可成為你心頭的影子,也不要擁有如影子般不真實的你。
  ×××
  智子筆
  她將紙壓在化妝抬上,把訂婚戒指留下,只帶走那枚漫畫造型的戒指,便虛脫似的离開了中森家宅。
  智子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晃,回家嗎?不,既然決定要走了,就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她想到了阿敏,他曾說愿意給她他的余生,用他剩余的心力及愛情。
  智子找他的時候尚未開口說任何請求,阿敏見她提著行李就知道了。
  吉田敏怜惜地看著智子,他們是同病相怜。“你后悔嗎?”他心疼眼前這位為愛痴狂的傻女人。
  智子抬頭無神地望著他。“你指离開還是愛上秀雄?我無悔,愛是無法后悔的
  。”即使在這個時候,她依然執拗而倔強。
  阿敏緊緊地擁著她,緊得讓她感到安全卻又不至于不舒适。
  “我會保護你跟孩子的。”阿敏的唇触上智子的,既冰涼又柔軟。
  “我知道。阿敏,除了你也沒有別人愿意擔這責任了。”智子平靜的表情看不出大悲大喜。
  阿敏并不挖她的傷口,只是安靜地給她溫暖,安頓她的生活。
  智子思考了三天,撥電話給母親,其實內心隱隱想知道秀雄有無找她。
  智子的母親仿佛什么事也不知道,仍然問她和秀雄何時再辦一次婚禮。
  智子心已死,坦然地告訴母親。
  “秀雄最愛的人不是我,是小雪的母親,我決定嫁給阿敏。”
  她母親愕然。“你不是賭气吧?”
  “不是,我想通了,請你祝福我。”智子對母親這樣說。
  她母親沒意見,隔了許久才說:“要不要讓秀雄知道?”
  她斷然地拒絕。“不需要,他不會想知道的。”
  心里想著自己失蹤三天他都不關心,黛芙妮迷走了他所有的魂,她又是小雪的生母,他們复合是最理想的。
  她決定和阿敏去公證結婚。
  阿敏說:“我今天打了電話給秀雄。”
  智子正坐在他為她租的公寓里打毛衣,為了她肚子的嬰儿。她听到這話震惊地低吼。“你——為什么?”
  阿敏見智子動气地站了起來,連忙走到她身邊安撫她。
  “我想确定他究竟還要不要你,我不想再平白無故地挨揍。”
  “你——沒告訴他我怀孕吧?”她可不想他為了孩子來找她回去。
  “我沒說。”
  她抬眼望他。“他說什么?”
  “他說黛芙妮希望他們能為了小雪結合。”
  智子早料到了。“他夢寐以求的不是嗎?他一定一口答應了。”她的心又被撕裂了一次。
  “我們聊了很久,我原以為他會大罵我一頓,但他沒有。他坦言,你走的第一天,他雖愧疚卻并不擔心,因為他一直相信你只是暫時出去走走,第二天幸福的感覺中帶著一絲失落感,原因不詳,他不愿承認是因為你的關系。第三天早上起來,小雪就喊著想你,問你到哪去了?”阿敏据實以告。
  “小雪想我?”她冰寒的心有了一絲暖意。
  “是的,秀雄于是問女儿,為何媽咪問她喜歡智子什么時,她說不出來,現在說得出來嗎?”
  她焦急地想知道答案。
  “她說什么?”
  阿敏瞅著她,知道她的心還在他們父女身上。
  “她說喜歡什么不知道,不過媽咪如果再失蹤,她可能不會傷心,但智子若不見了,她會大哭的。”
  智子的淚不爭气地落下。
  阿敏遞面紙給她,接著說:“我下班前五分鐘打電話過去,那時心里是很猶豫的。他一接起我的電話就問你在哪里,我說你不會希望他知道的,而他也沒那么迫切地想知道吧?”
  智子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毛線被她扯得亂七八糟。心情就跟打結的毛線是一樣的。
  阿敏又說:“后來小雪忍不住問他:‘你到底愛媽咪多點,還是愛智子多點?’秀雄想了很久才說在你走了之后他突然發現,擁有黛芙妮沒有想像中的幸福。”
  智子哭出聲來,阿敏并不急著安慰她,逕自說著:“我告訴他,我們過几天要去公證,如果他有意見,請直接反應給我,我不想在教堂里再挨他一拳。”
  “他沒說要來找我嗎?”她的聲音哽咽著。
  “他要我給他十天,十天后如果他沒出現,就表示他舍你而取黛芙妮。”
  “你答應了?”
  他眼中有著對她的怜惜。
  “我告訴他,我沒有權利,如果你愿意再等他十天,我無話可說,若你不肯我會替你轉告他的。智子,雖然我自私的想擁有你和孩子,但我不希望你不幸福。我可以欺騙自己,你跟著我能得到快樂,但你別騙自己。”
  “你想我再等他十天?”
  “你已經等他夠久了,我不希望你等,但我想你仍是愿意等的。”阿敏三言兩語就說中了她的心事,她仍愿意等。別說十天了,只要他開口,也許十年她也會等下去。
  理智永遠戰胜不了感情,因為沒有愛情的女人,生命是不開花的。如果你也深深愛著一個人,你身上所有的細胞都會阻止你有骨气的,這是她此刻的心情。
  無法脫离人性的頹廢墮落,因而痛恨失落感強得揪心刺骨。
  十天對智子而言像十世紀,她仿佛每天經過一次輪回,從天堂墜到地獄,無數次。
  這對孕婦而言是非常糟的。
  這一天有人來按門鈴,她看了一下手表,早上十點,這時間阿敏正忙著開會,不可能有空來看自己,是秀雄嗎?
  她緊張地開了門,竟然是黛芙妮。
  智子非常惊訝,不知她為何上門,范倫汀娜的話在她耳邊響起。“她不會善待你的。”
  “我可以進來嗎?”她溫柔依舊。
  她的溫和已叫智子厭惡。“你有什么事?在門口說吧!”智子的態度已經很控制了,她討厭虛假的人。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得到秀雄。”
  她存心來示威的吧?智子恨恨地瞅著她,恨恨地。
  “我知道你恨我,這開始只是一個小玩笑,我和范倫汀娜之間的。但她太認真了,認真地愛他,也認真地恨我。”
  智子大剌剌地訕道:“你破坏了妹妹的幸福卻好意思說這只是一個玩笑?”
  “剛開始的确是,你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詞,就認定一切全是我的錯吧?”
  智子大嚷:“你并沒有寬宏大量地原諒她,你是回來复仇的,你們姊妹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黛芙妮朗聲笑著。“我”一向愛玩,人生對我而言如游戲。我的确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在秀雄面前的完美形象不全是我自己塑造的,是他逐漸加上的,令我几乎喘不過气,我不想令他失望,但我也無法愛上一個完全不了解我本性的男人。”
  “你來是為了什么呢?”智子望著她,她才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我原以為這是我們姊妹之間的游戲,不該加入你的。”
  智子吼叫。“我已經退出了,你還想怎么樣?”
  她媚笑著。“我希望你永遠消失,永遠。”
  “你要殺我?”
  現在的她可不想死,她肚子里還有孩子,那是她現在僅存的夢想,唯一的。
  “沒錯。因為眼看著我就要輸了,秀雄比他自己想像的還愛你,時間令他發現一切。我不可能敗在范倫汀娜手上,從小到大我還沒輸過呢!”
  這對可怕的姊妹花。她拿著一把滅音槍,指著智子的頭。智子瞪大了眼,不,她不能死在這女魔的手里,不能……
  是气憤使智子勇气十足地趨上前奮力地奪她的槍。在她完全未准備妥當時,智子以巨大的力气奪下她的手槍,哪知在她還未扣扳机時——l
  “砰——”另一記槍聲響了,是范倫汀娜開的槍,她人就站在黛芙妮身后,手上拿著一把和智子手上一模一樣的槍。
  她分毫未差地射中了黛芙妮的右肩,依然面露微笑,叫她的屬下們快把黛芙妮送醫急救。
  智子仍愣愣地握著槍,一時之間雙手仍微微發抖。
  范倫汀娜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
  “你猜等秀雄到醫院時,她會怎么說?”
  智子明白了,她再度遭范倫汀娜陷害。再度。
  “你不殺她?可是因為她改了遺囑?就算她死,你也拿不到半毛錢?”
  她格格地笑著。“你好聰明。你想她會怎么告訴秀雄?”
  智子心都涼了。“說我為了和她搶奪秀雄,不擇手段殺她?”智子猜測著。
  “不,她會以非常無辜的口吻說,你是‘不小心’才誤傷她的。
  智子手足無措的,這話無疑是再度把她打到地獄,再也無法翻身。
  范倫汀娜嬌笑著:“如果我是你,就將計就計搶先一步,跑到秀雄面前坦誠罪行,裝出要切腹自殺的模樣,也許他會原諒你。”
  “陷害我之后你也得不到他,只是成全黛芙妮罷了。”智子發瘋地吼著。
  她皺著眉。“我哪是陷害你,我專程赶來救你,只要你我合作無間,一定很快揭穿她的假面。”
  “這事對你這么重要?”
  “當然。我的幸福全毀在她手里。只有幫我揭穿她的假面具,你才能得到幸福。”
  “有你們姊妹在,我永遠也得不到幸福。”智子說完后閉上眼睛,只想忘記這些日子的一切。
  智子和范倫汀娜到醫院時,秀雄已經來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倫汀娜笑著說:“是我誤傷了姊姊。”
  她倒是大方坦白啊!沒有再陷害智子一層,智子已經夠感謝了。
  “你還恨她,要怎么樣你才愿意放過她呢?”秀雄是嫉惡如仇的。
  范倫汀娜一點都不气,只是凄涼地笑著,智子能明白這感受,傷心過頭后,哭還有什么意義!
  智子看不過去,為什么不能說實話呢?就算說實話他不信,她仍要說:“黛芙妮先動手的,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我不能不說,她想殺我。”
  秀雄愣住了。“你為何要幫她說話?”
  “我沒有幫她說話,就算你仍要選擇黛芙妮,我也無悔,但要我說假話,我辦不到。”
  智子就是如此性烈,錯的是秀雄,他不醒是他的事,她做不到虛假應付。
  “黛芙妮不可能殺人,她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呢!你一定是誤會了。”秀雄一頭霧水。
  智子咆哮。“把槍指著我,對准我的頭,這還算誤會?活見鬼了!你迷戀她簡直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范倫汀娜以看好戲的姿態注視智子和秀雄,她其實不希望智子或黛芙妮,任何一人得到秀雄。
  若秀雄身邊非要有人不可,她宁可那人是智子也不要是她姊姊黛芙妮。
  黛芙妮醒了之后,緊緊地抱著秀雄,那無辜畏懼智子和范倫汀娜的眼神已說明一切。
  她們倆是罪該万死的凶手。
  黛芙妮嬌弱的模樣,像個完全失依的孩子,演起戲來簡直是高手中的高手,智子對著她吼:“你夠了吧?你玩弄這個男人一生還不夠嗎?”
  她不答話,賴在秀雄怀里,淚輕易地掉下來。
  看得智子火大。秀雄輕喊:“智子,你少說兩句。”
  智子討厭搶著扮弱者的女性,她真惡心。
  范倫汀娜坐在沙發上,見智子和黛芙妮明爭暗斗,露出了笑容。
  “秀雄,你如果要娶我姊姊,就請盡快,喜事就由我替你們辦吧,當作是贖罪。我害她受傷,良心很過意不去呢!”
  黛芙妮稍稍抬起頭,嬌柔地從他的胸膛起身。
  “不必了,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在酒席上下毒。你這么恨我,也恨秀雄辜負了你,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的,我和秀雄的婚事無須麻煩你。”
  秀雄支吾著,咳了兩聲才說:“黛芙妮,很抱歉,我——”他原本想說他心里真的想娶的人是智子,但聰明的黛芙妮怎么會不明白,她可是這游戲的高手,從來沒輸過也輸不起。
  她溫柔地捂住秀雄的嘴。“智子和妹妹串謀傷害我的事,就這么算了吧!我不怪她們,是妒火使她們失控,想置我于死地,這不是你的錯,無須對我說抱歉。”
  秀雄瞪大了眼。“什么?你說智子想殺你?”
  智子早就知道她會踩她一腳,早知道。
  “你相信她還是相信我?”智子低聲吼著。他可以不愛她,但她無法忍受他既不愛她又不信任她。
  黛芙妮撇著嘴,一臉深受傷害的模樣,扶著傷口痛苦呻吟。
  秀雄走到智子身邊,質問她:“你不會這么做的?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智子心碎地嚷著:“我沒有,是她跑到我住處想殺我。”
  不料黛芙妮聲淚俱下地指控著智子。“我要殺她不會派人殺,哪需要親自動手?何況我体質虛弱,根本不會是她的對手。我有這么傻嗎?”
  范倫汀娜突然出聲。
  “所以我和智子先串通好了,等她上門時殺她,如果真是這樣,我還需要派保鏢快速送她來醫院嗎?”
  黛芙妮揉揉眼睛,表情無辜至极。
  “好歹你也是我的親妹妹,再怎么樣也比外人親,難道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范倫汀娜大笑。
  “我要你死也沒啥好處,你遺囑里又沒有我的名字。你死了,我的人生多寂寞啊!
  “這么說來,為了我的長壽,從遺囑里把你除名是正确的羅!早知道這道理,在飛机失事之前,我就該把你除名的。”黛芙妮訕笑。笑容中代表的是她的胜利。
  “我至今都不明白,你怎么沒死?”范倫汀娜語气中有著無盡的遺憾。
  “這秘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的。秀雄,我要汀娜當我的伴娘。”
  “你休想。”范倫汀娜不屑地瞪她一眼,惡狠狠地說。“秀雄,如果你敢娶她,相不相信我派轟炸机,炸掉你的婚禮。”
  “哦!我好怕喲!秀雄,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跟她妥協的。”黛芙妮嬌嗔。
  智子看不下去了,她恨恨地說:“夠了,這游戲你們慢慢玩,我受夠了,我放棄。行不行?我不要他,你們姊妹是不是可以放過我呢?是不是?”
  范倫汀娜皺著眉。“你別動怒,她恨不得你气死呢!”
  智子瞅著秀雄,痛徹心扉地吼著:“你宁可信她,也不信我,這是你選擇的,你別后悔——”
  說完后智子奪門而出,這次是真的下定決心要离開秀雄了,智子再委曲求全,也不要眷戀一個把她傷透了的男人。
   
         ☆        ☆        ☆
   
  一年后東京

  智子和阿敏結婚了,孩子一歲三個月,是個男孩,叫“皮皮”,很愛笑,眉宇之間有著秀雄的英气与智子的靈秀。
  婚后的她成為筆記書的作者。這是個新興行業,利潤极好。
  寫些短文,畫些插圖,輕薄的筆記書是上班族的最愛,青少年學生們人手一本,因而暢銷极了,光靠版稅收入,就足以照顧她娘家的生活。
  阿敏是個好丈夫,雖然他們的婚姻關系有名無實,但在相處及溝通上均是最佳拍檔。但那不是愛情。
  平靜的夫妻生活,智子和他像無所不談的朋友,卻不是戀人。
  說真的,她很滿意這樣的生活。
  只不過,平靜的日子在居廣离婚之后結束了。
  他們仍熱愛著對方,雖然都努力地想過正常的生活,但愛情是任何挫折与障礙無法阻擋的。尤其是“真愛”。
  阿敏求智子,讓居廣搬進來,智子無話可說,她不能要他舍棄愛情。他已經幫她幫得夠多了。
  這天正在准備晚餐,皮皮一個人在客廳玩著。
  門鈴突然響了,她去開門,以為是阿敏或居廣回來了。
  哪知站在門口的人竟是秀雄。
  見到他,智子呆傻了一刻,瞬間一個轉身便將門鎖上。她背對著門,心里愈合的傷口迸裂開來。
  痛震的智子整個人麻掉了。受了那么多折磨,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靜的,不能因他的出現全毀了。不能,千万不能。
  “智子,原諒我,我知道自己錯了。”
  智子不听他解釋,沒必要听。她抱著儿子走進房里。
  直到阿敏回來開智子的房門。
  她沒開燈,躲在黑暗里,仿佛如此才能忘掉自己,忘掉一切過往的傷害。
  “秀雄在客廳。”阿敏怯怯地說。
  智子瞪他。“我不見他,你叫他滾。”
  阿敏坐到床沿。“你還恨他?”
  “我努力地要忘記他,你能不能了解?我很努力,努力得連活下去都得費力呼吸。”
  “你還愛著他?”
  “我不想再和這個人有任何接触,你可別讓他知道孩子不是你的。”智子的聲音微顫著,不敢預料他知道的后果。
  “智子,他很愛你。”阿敏一貫的平靜語調令智子的心髒不規則地跳動著。
  “你少胡說了,他最愛的人是黛芙妮,從來沒變過,從來沒有——”她的心撕裂再撕裂的,哀吼地求他:“別再傷我了,好嗎?”
  阿敏見智子緊緊地摟著儿子,人縮成一團,憤怒的身子不斷發著抖。“我替你赶走他,你不后悔?”
  “不,不——后悔,你快赶他走。”智子的凄絕表情嚇坏了儿子。皮皮害怕地哭著。“媽——”
  智子摟著他,他和秀雄一模一樣。
  她可以撒謊千万次,說自己已經不愛他了,但面對儿子時,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愛他再深不過了。
  為何不能解脫?
  隔了很久,久到智子几乎要忘記自己還活著。
  是居廣走了進來,給她一杯牛奶。“你餓了嗎?”
  “沒感覺,并不覺得餓。”她沉溺于恍惚中。
  “想不想唱歌?”居廣低沉的嗓音非常有磁性。

  智子搖頭,他拿著一把吉他,逕自唱著。是一首英文老歌。
  看來我們又舊事重演
  我想畢竟又失敗了
  我們已經用了所有的辦法
  我們內心深處都知道
  我們將會回頭把事情澄清
  我仍然記得
  當你的吻是如此清新
  每一個重复的回憶
  每一步我采取退卻讓步
  每一段的旅程
  都帶我回到你的身邊
  畢竟
  我開始了這些休止符
  使你可以回來
  這兩顆心
  兩個天使很快地將被拯救至遠方
  畢竟
  我們是過來的
  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我命中已注定
  畢竟你和我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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