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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從薛燦宏的言談舉止中,可以察覺到他是個有內涵又謙恭的男子,和朱小霞印象中的富家子弟完全不一樣,
  大概是和他的生長環境有關吧!
  原來他的父親是個醫生,而母親是個音樂家,這幢屋子算是薛家的祖產。
  他們一直旅居在國外,一直到最近他才返回台灣。
  屋子內的每一處都具有特色,然而,最吸引朱小霞的是書房。
  里面的藏書儼然有如一座小型的圖書館。
  “小佩說你從事文字工作,你是作家嗎?”
  “其實,我是從事考古工作的,我通常都是寫一些有關古物的記載,以及一些歷史上的軼事考證,還稱不上是作家。”他十分謙虛的說。
  “考古學──哇!好深奧的學問,那你是不是喜歡很古老的東西?我听說從事這門工作的人,思想都很怪耶!那你會不會啊?”朱小佩口無遮攔的問。
  “還不至于這么嚴重,我只是喜歡研究一些古代所遺留下的東西或事跡,但我還是新人類,也許和你們比起來,我是老了一點。”他開著玩笑。
  “你才不老呢!”朱小佩馬上反駁,察覺自己說溜了口,馬上岔開話題以掩飾自己的心虛,“那你研究過哪些東西或事跡?”
  “我曾到過埃及去研究他們的歷史和金字塔的神秘,但是,我現在正著手研究我祖先的事跡,畢竟中國的文化歷史才是最悠久,而且最有研究价值的。”
  “你的祖先很有名嗎?”
  “小有名气而已,”他十分謙虛的說:“依我們的祖譜查證,我的曾曾曾曾祖父是東朝的昭南王。”
  “他有什么丰功偉業?很有名气嗎?”朱小佩打破沙鍋問到底。
  “他是個文武兼備,具有統領天下才能的一位好王爺,但是,令我好奇的是他的愛情故事。”
  一听到是有關風花雪月的事跡,小佩的興趣更濃厚了,小女生對愛情總是有無限憧憬的。
  “他的愛情故事浪不浪漫?纏不纏綿?哀不哀怨?”
  “据記載,好像我這位曾曾曾曾祖父娶了一位仙子。”
  “仙子?!”朱小佩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兩顆苹果了。
  “好了,小佩,我們該回去了,免得媽擔心。”一直沒出聲的朱小霞終于開口了。
  她太了解朱小佩好奇的個性,再這么問下去,恐怕問到天亮都還不肯罷休。
  “姊,再等一下嘛!”她果然是意猶未盡。
  “小佩,如果你對我祖先的軼事有興趣,你明天還可以來找我。”薛燦宏十分大方的說:“也許你可以成為我的助理。”
  哇!這簡直正符合朱小佩的心意。
  可以天天和帥哥見面,听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她想也不想的一口就答應了。
  “好,我明天就來!”朱小佩轉向姊姊問:“老姊,你來不來?”
  朱小霞也有點心動,但想到白雪對她的敵意……算了吧!
  “我明天有事。”
  “那后天也可以啊!”
  “該回家了!”她不由分說的拖著朱小佩就走。
   
         ☆        ☆        ☆
   
  “姊,你好掃興喔!”
  一回到家,朱小佩馬上抱怨不斷。
  “想想,古代的王爺和仙子的愛情故事有多浪漫啊!你難道不心動?”
  “我對杜撰的事沒興趣!”朱小霞才不相信世上有仙子的存在。
  “人家可是有記載的,是真實故事。”
  “你去查查字典,什么叫‘軼事’。”
  “軼事也可能是真正發生過的事啊!”
  “這個問題我們不研究,麻煩你收收心,明天你不是還有段考嗎?怎么你一點也不緊張?”
  “大考大玩,小考小玩,反正能混到畢業就行了。”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混!”不只是長相不一樣,就連讀書的天份也有差別。
  從小到大,朱小霞的功課都名列前茅,而朱小佩就老是吊車尾。
  朱小佩的智商絕不亞于朱小霞,然而,大概是因為當初是早產儿的關系,朱正華夫婦就一直溺寵她,才導致她凡事都比較掉以輕心,而且十分樂天。
  她是絕對相信天塌下來也壓不到她的人。
  “姊,你說──”
  “小佩,拜托你讓我耳根子靜一靜好嗎?你今晚的口水可以媲美長江黃河了,你不渴不累嗎?”她戲謔地說。
  “呃,經你這么一說我倒覺得是有點渴有點累,我要去洗個澡,然后上床睡覺。”朱小佩伸了一個懶腰,活像個小懶貓。
  “上床睡覺?現在?”她記得小佩是個標准的夜貓子,“你忘了明天你還有考試──”
  “安啦!”她倒是處變不惊的拍拍胸脯,“明天有人罩我,不會有問題。”
  “小佩,你──”
  “我去洗澡了,早睡早起精神好,是不是?”她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了。
  朱小霞也只有望妹興歎的份了。
  就算說破了嘴,朱小佩依然是我行我素,她真不知道這樣的個性對小佩是福或是禍。
   
         ☆        ☆        ☆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朱小佩把薛家當成了第二個家,只要一有空就往薛家跑。
  朱小霞原以為父母會有微詞,但令她跌破眼鏡的是父母不但不反對,反而舉雙手贊成。
  原來朱小佩竟也開始對考古學感興趣,自從當了薛燦宏的助理后,原本不愛念書的她,居然也開始對書本有興趣。
  對朱小佩如此大的轉變,令朱小霞十分意外。
  難道真印證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
  “小霞,待會你把這些西米露拿過去薛家。”葉水媚從冰箱取出冰涼可口的甜品吩咐道。
  “媽,讓小佩送去不就好了?”她把洗好的碗一一放入烘碗机內,這禮拜輪到她洗碗。
  “小佩已經去薛家了,這丫頭現在只要吃過晚飯,還會留在家里嗎?”葉水媚道出心中的計划說:“你把西米露送過去,順便看看小佩是不是真的和薛少爺在研究學問。”
  “原來您是要我當密探?我還以為您一點也不擔心小佩被薛燦宏給拐跑呢!”
  “要是薛少爺真心喜歡小佩,那真是小佩前世燒了好香,有這么杰出的女婿,我和你爸半夜作夢也會笑;只怕是小佩單方面的愛戀,到時候小佩若受到傷害就不妙了,所以,你去觀察一下他們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媽,您為什么不直接問小佩?”
  “我問過了,小佩什么也不肯說,只是叫我別瞎操心。唉!為人父母的,怎么能不操心?從小到大,你就比較懂事成熟,不像小佩永遠是一副長不大的模樣,你就幫媽這個忙吧!也讓我可以防范未然。”
  “好吧!可是,我怕我會看走眼。”
  對母親如此語重心長的一席話,朱小霞深受感動。
   
         ☆        ☆        ☆
   
  朱小霞端著西露來到朱家,開門依舊魏嫂。
  “朱大小姐,好久不見了。”
  “魏嫂,直呼我小霞吧!您叫我大小姐,我挺不習慣的。”
  “小霞,你是來找小佩小姐的嗎?”魏嫂領著她進屋。
  “是,我媽還要我送些甜品過來讓你們嘗嘗,”她把西米露交給魏嫂,望了一眼空曠的客廳問道:“小佩和你家少爺呢?”
  “在樓上的書房,我帶你上去。”
  “不用了,我知道地方,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她決定給他們來一個突擊檢查。
  魏嫂沒有反對,所以,她便放心地步上樓。
  書房的門并未關上,薛燦宏正在書桌前振筆疾書,而朱小佩則在一旁的貴妃椅安靜地看著書。
  果然是轉了性,要是以前,打死朱小霞她也不會相信一向活潑好動的朱小佩會如此安分地看書。
  朱小霞輕輕地在門板上敲了兩下,薛燦宏和朱小佩同時抬起頭望向她。
  “姊!你怎么來了?”朱小佩拋下手中的書快步地拉著她走進書房。
  “媽叫我送甜品過來,我打扰你們用功了嗎?”她不安地向四周看了看,怪怪,為什么不見那只對她不友善的貓──白雪?
  “白雪不在這儿,你不用緊張。”薛燦宏居然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
  “姊,你快過來,我讓你看一張畫。”朱小佩迫不及待地拉她到薛燦宏的書桌旁,指著上面一張泛黃的畫像說:“他就是薛大哥的曾曾曾曾祖父,你看他是不是好帥好有個性?”
  又來了!這小妮子只要一提起帥哥,就一副口水流滿地的表情。
  “昭南王叫薛洛,連名字都這么有個性,當時他的風流倜儻不知迷倒多少王公貴族之女,只可惜他不為所動,獨獨鐘情他所愛的女人,像這么專情,又痴心的男人簡直是情圣,”朱小佩帶著一臉的夢幻說:“要是我以后也可以遇見這樣的男子,真是死而無憾。”
  “你慢慢等吧!不過,我還是勸你早睡早起身体好,少作一點夢。”她嘲笑著妹妹。
  “你別笑我,說不定哪天我真的會遇見我的夢中情人呢!”朱小佩嘟囔著。
  “小佩現在把我的曾曾曾曾祖父當成了偶像。”薛燦宏取笑朱小佩說。
  “我還以為小佩的偶像是你呢!”朱小霞語帶雙關。
  “姊,你少亂說,我是把薛大哥當成大哥哥看,他太老了,不适合我,不如讓薛大哥追你,如何?”朱小佩竟想當小紅娘亂點鴛鴦譜。
  “小佩,別胡扯!”她瞄了一旁但笑不語的薛燦宏一眼,令她臉頰上不禁泛起紅潮。
  他怎么好像也贊成小佩的話?難道他真的想追她?
  不可否認的,薛燦宏是個相當出色,而且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只是,對他,朱小霞總覺得少了一些感覺。
  感覺是很奇妙的東西,可以讓自己馬上分辨出對方适不适合自己。
  朱小佩把他當成哥哥看,她也只能把他視為朋友──普通朋友。
  “原來這就是你的曾曾曾曾祖父。”她試著將尷尬的气氛沖淡些,于是,拿起桌上的畫像仔細端詳。
  紙張也許因年代久遠而泛黃,但畫像栩栩如生,畫中男子乍看像個斯文的書生,天庭飽滿,劍眉之下有雙黝黑深邃的眼眸;但仔細一瞧,那眼光卻有如鷹一般犀利。
  朱小霞像著了魔似地与畫中男子的眼光交纏,瞬間像有一股強烈的電流流竄至她的四肢百骸。
  多奇妙的感覺!
  原本犀利的眼眸竟對她泛起柔情,在他的注視下,仿佛有一張情网緊緊罩住了朱小霞。
  “喵!喵!”
  白雪像變魔術似地出現,當朱小霞還來不及回過神時,白雪便沖跳過來,那銳利的爪子划過她的臉頰。
  而她手中的畫像就在她惊愕中被撕成了兩半。
  “OH,MY GOD!”朱小佩大叫一聲。
  “白雪!”薛燦宏急著想逮住肇事的白雪,但白雪又像變魔術般立刻不見蹤影。
  朱小霞無法得知臉上的抓傷有多嚴重,但相信也不會太輕,因為有股熱流正滑下她的下巴而滴在撕毀的畫像上。
  “姊,你的臉流血了。”朱小佩慌張地嚷著。
  “白雪太過份了!”薛燦宏气急敗坏的沖下樓去拿急救箱。
  事情發生一次,也許可以說是意外。
  但是重复第二次,可就不是意外了。
  朱小霞很明顯的确定,白雪對她有敵意。
  “姊,痛不痛?”
  她沒感覺到臉頰上傳來的痛楚,卻為畫像因她而毀坏而感到沒來由的心痛。
  “畫像破了……”她拾起裂成兩半的畫像,竟然控制不住地落下淚來。
  “姊,你別哭啊!是不是很痛?”朱小佩誤以為她是因為傷口的疼痛而哭泣。
  “小霞,對不起,對不起!”薛燦宏不斷地道歉,然后小心翼翼地為她的傷口消毒上藥。
  “等一下我一定好好地教訓白雪一頓不可,我一直以為它是只相當溫馴的貓,沒想到它竟然會攻擊人,真是太危險了。”
  “你養白雪多久了?”朱小霞突然覺得好奇的問。
  “大概還不到一個月。就是那天我搬回來住時,才在大門口發現它,以為它可能是別人走失的貓咪,我見它可怜才收留了它。”
  “這么說,白雪這個名字是你為它取的囉?”朱小佩問。
  “是,我見它一身雪白,才為它取名白雪。”
  “它八成不是走失的貓,一定是因為它具有攻擊性,所以才被惡意拋棄的。”朱小佩肯定的說。
  “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我可要考慮一下是否要繼續收養白雪了。”薛燦宏很認真的說。
  “可是,真的好奇怪,為什么我來你家這么多天,它從不攻擊我,而我姊才來了兩次,它就連續攻擊她兩次,難不成它和我姊有仇?”朱小佩說中她的想法。
  只是,可能嗎?
  她只是不喜歡小動物,不至于會跟一只貓結下仇恨吧?
  但是,從第一眼看到白雪,她就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白雪眼中的恨意,再加上兩次攻擊……
  也許是她和白雪八字不合吧!
  “你曾曾曾曾祖父的畫像被我撕毀了,對不起!”
  “無所謂。”薛燦宏并不放在心上,“害你受傷了,我才真的過意不去呢!”
  “薛大哥,你完蛋了!”朱小佩突如其來的冒出一句。
  “怎么啦?小佩?”他不明白。
  “要是我姊漂亮的臉蛋毀了容,留下疤痕,你就要對她負責,看來,你跑不了囉!”
  “小佩,少瘋言瘋語的!”朱小霞真恨不得手上有膠帶可以將她的大嘴巴貼住。
  “我又沒說錯……”她終于在朱小霞嚴厲的眼光下噤聲。
  “我要回家了,你要跟我一起走,還是要留下來?”
  朱小佩不笨,當然選擇第二項,要是選擇了第一項,只怕要為剛才的口不擇言而付出代价。
  “我要留下。”
  “那我先走了!”她對朱小佩發出一個“少給我胡說八道”的警告。
  “我送你。”
  “不用了!”她看了已毀坏的畫像,突然萌生起一個念頭,“既然畫像被我不小心給撕坏了,不如讓我帶回家去將它黏好再還給你,可以嗎?”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想這么做。
  原以為薛燦宏會拒絕,出乎意料,他竟點頭答應。
   
         ☆        ☆        ☆
   
  朱小霞帶著畫像离開薛家,才步出大門,突然刮起一陣強風,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強風竟然將她手中的畫像給吹走。
  今天是怎么回事?好像諸事不順。
  她連忙追了過去,終于在小公園內發現了畫像。
  這個小公園平時就人煙稀少,現在更顯得有些荒涼。
  在平時,朱小霞并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今晚小公園內的气氛顯得十分詭异,再加上剛才那陣莫名的強風,致使整個小公園內有股陰森的感覺。
  原本就老舊的公園路燈,在此時竟也湊熱鬧地一亮一滅的閃著。
  “喵、喵。”
  咦……朱小霞怀疑的眼光向四處搜尋著,她听到了什么?
  “喵!”
  是貓叫聲!
  若在平時,她會不以為意,畢竟公園內一定會有流浪的貓狗,但今晚──
  她想起白雪。
  會是白雪嗎?
  以前,她會好奇地尋找答案,但現在──在遭到兩次攻擊后,她失去了對“貓”的好奇心。
  她彎下腰想撿起掉在地上的畫像──
  “喵!”
  隨著叫聲,白雪已出現在她眼前。
  黑暗中的白雪有如一頭敏銳的豹,正犀利地看著獵物,尤其是它眼中透出的光芒像一把銳利的刀,像隨時會致人于死地般……不,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白雪只是一只貓,沒有她所想像和感覺的那樣可怕。
  但僅僅一秒鐘的時間,她立刻后悔了。
  白雪逼近了她,那种气勢不該是一只貓所散發出來的,她像人——
  “喵!”
  它張牙舞爪的樣子,令朱小霞打了個寒顫。
  它又想攻擊她了,是嗎?
  她屏住呼吸,大腦內警鐘大響。
  突然,白雪向她扑了過來,由于來不及防備,朱小霞被扑倒在地上。
  白雪銳利的爪子像人的手般緊緊地掐住她的脖子,力道愈來愈重。
  朱小霞奮力地掙扎,她不相信她的力量會斗不過一只貓,除非它不是貓。
  然而,她高估自己的力量了。
  她無法戰胜白雪,在黑暗吞沒她前,她听到的是教人寒徹心肺的尖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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