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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該死!這個鬼地方就不能小一點嗎?”
  當杏儿第三次從這迷宮似的后花園繞回原點時,她喪气的顧不得淑女風度,一屁股坐在花園的欄杆上,還撩起那寬得可以嚇死人的袖子抹去臉上的汗水。
  在那個莫名其妙的精靈不見了之后,她當下決定去找那個酷得可以當冷凍庫的男人“商借”一下他的琉玉;反正只是借一下,他沒有什么理由不答應吧!而且她還在心中打好了如意算盤,如果順利的話,她還可以在這個一千多年前的古代玩上一玩再回去,反正她有長長的三個月可以玩,不是嗎?
  要她長住在這個沒有現代文明的地方,對她這种“文明”人來講簡直是要她的命,但是,如果能夠在這种沒有文明污染的地方,度個前所未有的假,那她可是一點也不反對。不過她似乎把如意算盤打得太早了,因為光計划中的第一步去找剛剛那個男人借琉玉,就讓她在這個花園中迷路了將近二十分鐘,看來她得要找個人問路,否則別說借玉了,三個月她也找不到路出去。
  “喂!你等一等!”
  杏儿眼尖的看見一個身著粉紅襦襖,端著一個拖盤,看似丫環的小姑娘,從回廊走了過來,她連忙從欄杆上跳了下來出聲堵住她。
  那丫環從沒見過哪個大家閨秀會這樣跳下來的。等她凝神一瞧,發現在她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方入門的裴大夫人,嚇得她整個人就這樣跪了下去。她曾听下人們之間的傳言,說他們新來的夫人可是金枝玉葉之身,而且喜怒無常;這會儿突然出聲喚她,說不定是自己哪儿礙著了她的眼。
  “夫人不知有何吩咐?”那口气已是帶著懼意。
  杏儿被那個丫環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她急急的拉起那個丫環,但丫環仍是拼命的低著頭跪在地上。
  “你起來呀!我不過是想問你路罷了。”杏儿莫名其妙的說,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可怕了,竟然可以讓人怕成這個樣子。
  “夫人不是因為芽儿做錯了事嗎?”這時芽儿才稍稍的敢把頭抬了起來,但她看清楚了杏儿的樣子之后,一下子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不過杏儿卻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我只是讓你帶我去找……”杏儿突然想起她根本不知道那個男人叫什么名字,但她記得那個男人好像說他是麒玉公主的丈夫。“……找我丈夫。”權宜之計,借一下這個稱謂好了。
  “夫人是要找主人?”
  “嗯!你說是就是。”誰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這里的主人。
  “就這樣去?!”
  杏儿奇怪的看著芽儿一臉不知所措的神情,她看一看自己,沒有什么不對呀!“不可以嗎?”
  “不!不!芽儿不敢說不可以,夫人請隨我來。”芽儿將杏儿疑惑的問句想成了不悅的回答,她再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質問這個公主夫人的行動。
  于是杏儿就跟著芽儿從后花園的長廊繞過中庭,來到了一個類似書房的地方,杏儿一抬頭就看見上面有一方匾額提了“落霞齋”三個大字,雖然杏儿對書法懂得不多,但是她也看得出這個提字者筆鋒之蒼勁。
  “這匾額是主人提寫的。”芽儿順著杏儿的眼光說。
  哦?看來那個男人并不是一塊冷冰冰的冰塊而已,能寫得出這一手好字,想必在書法上曾下過极大的功夫;想起自己那一手被老江逼了几年才只是能看的破毛筆字,杏儿覺得自己是該佩服他的。
  當然,在他愿意將琉玉借她的時候,她會很不吝嗇的稱贊他几句的。
  “你說他在這里面?”
  “是的,他和二主人在是里面下棋,剛剛我才替他們送過茶。”
  “對不起!麻煩你還要走這么一趟,謝謝了。”杏儿向芽儿道過謝后便推門進了去,留下芽儿因為杏儿的話而瞪大了眼睛。
  她是不是昏了頭,竟然听到公主夫人為了這种事跟她道謝?!等她回去講給其他人听,他們一定不會相信的。
   
         ☆        ☆        ☆
   
  冷筑略微遲疑的看著冷簫以一招聲東擊西的方式用拐子馬吃掉他的炮,照這個情形看起來他大概再兩、三步就要被將軍了。以他“笑面諸葛”的名號來說,像這种布局的游戲對他來說本來就是一种輕而易舉的東西,他雖然不敢自稱是頂尖的高手,但是放眼天下已難有人能敵其手,除了他大哥之外。
  人家說下棋最忌心浮气躁,像他大哥這种冷漠的個性,四周沒結冰就算好事了,哪來的心可浮、气可躁?無怪乎他和大哥對奕的結果几乎全部殺羽而歸。
  門外突然出現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听那似乎是剛剛送茶來的丫環和……冷筑皺了一下眉頭去想那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靈光一動,看來他剛入門的大嫂親自移駕過來了,不知大哥會有什么反應?于是他看了坐在他對面的冷簫一眼。
  他知道以他大哥的身手不可能不知道門外正要進來的是麒玉公主,但是他大哥仍是無動于衷的坐著,甚至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改變半分;面對這樣舉動的裴冷簫,冷筑也只能跟著大哥視若無睹的繼續下棋。
  杏儿一推開門就發現廳中有兩個相似的身形在下棋,一個是她剛剛曾見過的男子,另一個想來就是他的弟弟了。即使剛才那個帶她來的丫環不說,杏儿一樣能夠輕易看出他們之間的相似點,同樣俊逸的身形、同樣的傲然气勢,所不同的只是那個她“名義”上的丈夫似乎更為結實,臉上亦少了另一位男子的那种書卷气和溫和的表情。
  她舉步走向前想引起他們的注意,但是那兩個人不是聾了就是下棋下死人了,瞧她這樣一路乒乒乓乓的像開山机般沖了進來,竟然沒有一個人抬頭看她一眼。
  其實瞧杏儿小小的一個人可也不傻,這房中的兩個人擺明了就是故意不當她是一回事。如果今日不是杏儿有求于他的話,打死她,她也不會多看這种死魚臉一眼。人生已經有太多的苦難了,如果還要老是對著一個像是被人倒了會錢的臭臉的話,那人生豈不太沒趣?
  可是他們現在當她是石頭,如果不先引起他們的注意力的話,那她還談借什么琉玉呀?于是杏儿舉步靠了過去。
  “喂!”
  杏儿輕喚了一聲,仍沒有人理她。
  “喂!”
  她這次加大了點聲音,但是那兩個人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這下可把杏儿給惹火了,別看杏儿個儿小小的,她一發起脾气來可是不好惹的,否則依她這种“尺寸”,當年在孤儿院的時候怎么能當那一群頑劣小子的孩子王呢?
  “喂!”
  這一次杏儿可是用盡了她吃奶的力气在他們耳邊吼出來的,要普通人早被她嚇得跌在地上了,但是除了那個看來較溫和的男子眼中出現一絲一閃而過的惊訝之外,另外那個死魚臉的竟然沒事似的伸手用炮吃掉了馬,并淡淡的說了一聲:
  “將軍。”
  這個人是不是有問題呀,她站在這里喊了半天,他卻只顧著下他的棋,一股怒气沖上了她的心頭。
  好!你喜歡下棋,那本姑娘就陪你玩玩。
  主意即定,她走到那個看來快要棄甲投降的冷筑身邊,細細的打量了好一會儿,然后抓起冷筑原本在一旁的車吃了冷簫正威脅冷筑將軍的馬。“平車吃馬、將軍抽車。”杏儿得意的說。
  老江以前可是下象棋的好手,前此年他臥病在床,杏儿怕他無聊,只要有空就陪他過招;加上杏儿本來就聰明,她的棋藝早青出于藍。
  雖然說“觀棋不語真君子”,但如果不是他們先做得太過分,她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冷筑冷眼旁觀也看出這招“平車吃馬、將軍抽車”委實下得太險,但是卻能險中取胜,反將大哥一軍,看來這麒玉公主竟也是深藏不露的好手,只是這麒玉公主穿成這樣也敢出門,而且一點也不像公主該有的風范叫得這么大聲;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過這一招倒真的讓裴冷簫正眼瞧了她一眼,當他看清楚麒玉公主的裝扮之后便蹙了一下眉頭。
  “我倒不知道現在在宮中流行女子不梳髻就出房門。”他的口气仿佛杏儿是從垃圾堆里爬出來似的。
  杏儿疑惑的看著自己,哈!那個男人竟敢批評她那一頭長至腰際,人人見了都說她可以去拍美發廣告的秀發,心中當下老大不高興的回了一句:“你不看看你自己,在我們那年代,女人頭發都沒你的長。”
  裴冷簫沒心情和麒玉公主多說廢話,他本就打定主意娶了這個麒玉公主就將她放在一旁,就當被人硬塞了個不能丟又占空間的無用玩意儿,所以她高興做什么只要不礙著了他,他才不想管。
  當下他就冷冷的問:“你要做什么?”
  “我要借你身上的琉玉。”他問得直接,杏儿也老實不客气的回答。
  “你要琉玉做什么?”
  裴冷簫伸手摸出怀中那一方近乎透明卻又泛著五彩异色的琉玉,這是他三歲的時候有一個高人送給他的,說他和這一方寶玉有段奇緣,并告訴他要好好保存不可离身,因為這琉玉能幫他逢凶化吉。而這一塊玉也真的伴著他度過了許多的大風大浪,現在乍听麒玉公主竟要這一塊玉倒教他有些不解。
  杏儿看著他手中的那塊琉玉不覺的吞了吞口水,那可是她回二十世紀的車費呢!她几乎伸手想去摸它一下,但是裴冷簫似乎也看到她不尋常的渴望凝視,當下又把它放回了怀中。
  “喂……”那是我的車票!杏儿在心中暗暗抗議。
  “麒玉公主,把你的來意說清楚。”裴冷簫用一种讓人看了,在這六月天里熱汗都會變成冷汗的聲音說。
  杏儿原先還怒气沖沖的,但是被裴冷簫這么一瞪,當下心漏跳了几拍,連講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喂……我知道我說出你們一定會認為我神志不正常,可是這是真的,我一點問題也沒有,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連我到現在也都還是很莫名其妙。你們可能不相信我是正常的,但是無論如何……”
  “說重點。”裴冷簫冷冷的打斷杏儿的話。
  “你這人怎么這么沒有禮貌呀!要不是我需要你的琉玉讓我回到我的年代去,誰有空理你這种八成不知道什么叫溫度的人類。還有我不是什么麒玉公主,我叫江杏儿。”看著那個男人的那張冰雕臉,杏儿真有一股沖動想去拉一拉、扯一扯,看看會不會軟化一下他臉上的線條。
  “我早告訴你不能跟我玩花樣。”
  “我也早告訴過你,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一個二十世紀的普通人。”杏儿喪气的看著他們似乎不明白的表情,“換句你們的話來說就是,我是個屬于一千多年以后的人類,你們懂不懂?”
  “我倒真不知除了‘花魁’之外,你還是個編故事的高手。”裴冷簫冷冷的諷刺。
  “哦!你這個天殺該死的死腦袋,難怪你會生在這种年代,要是你生在二十世紀早就被人抓去腦解剖,看看你的腦袋是不是灌水泥的了!哈!我差點忘了你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水泥,就像你們根本不知道二十世紀的人已經上了月球,而且發現月球上沒有嫦娥、吳剛什么的,因為上面的溫度大概只适合你這种冷血動物去住。”憋了一肚子的怒气,讓杏儿口不擇言的了出口就像連珠炮似的罵了一串。
  “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你到底借不借琉玉給我?”
  “來人!送公主回房。”裴冷簫冷冷的下令,他的意思很明顯,他可沒空也沒興趣听這瘋女人的胡言亂語。
  “喂!你一定要相信我,否則三個月一過我就再也回不去了。”杏儿急急的說,然后又快速的將她如何得到璃戒、誤打誤撞來到這里,和那個精靈的說法一古腦儿的講給他听。“……所以你一定要把琉玉借我!”
  當她看到那個男人仍是無動于衷,自顧自的做了一個叫剛剛應他招喚而來的兩個丫頭帶她离開的手勢。他的意思清楚得很,杏儿知道自己再說什么也沒有用,但是她可不會這么輕易就放棄的。
  “不用抓著我,我自己會走!”
  杏儿揮開了丫頭們伸過來的手,她又不是一只狗,可不用人把她牽來牽去;雖然她是有求于他,但是她還是有她的自尊。
  于是杏儿二話不說把頭抬了個老頭,轉身直挺挺的走了出去,讓他看看她雖然只是一介女流,可是骨气可不比任何人差。
  不過她似乎高興得太早,因為唐代的女衫裙子是下曳至地上的,教一向穿慣了長褲的杏儿本來就覺得礙手礙腳;加上她又將頭抬得高高的,腳下一個不注意將裙擺踩了正著,說時遲、那時快,她整個人向前扑了過去。這下她可真是跌了個狗吃屎,不但骨气變成了漏气,大概還要成為人家的笑柄。
  不過杏儿想像中的這一刻似乎沒有到來,因為在杏儿整個人就要和“地板有約”時,剛剛還在她身后坐著的裴冷簫,竟然奇跡似的出現在她面前將她接個正著。杏儿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此時他們是對站相擁的,杏儿這才發現——
  天!他竟然這么高。
  因為每次見面不是她坐著就是他坐著,所以杏儿對他們之間的高度差距一點儿概念也沒有,但是現在這樣一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不及他的肩高。
  “你連走路都不會嗎?”他的口气雖然還是冷冷的,但是在這种距离之下,杏儿几乎可以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怒气。
  杏儿本來是要跟他道謝的,但是被他這么一說,當下气又上了胸口,“我又沒有要你救我,你气個什么勁?而且你這個人不僅腦袋是水泥做的,其他地方大概也一樣,撞上你跟撞上地板根本沒什么差別。”說完便狠狠地踢了他一腳,轉身离開。
  “大哥,你沒事吧?”冷筑疑惑的問,他知道女人的花拳繡腿對他大哥應該像是蚊子咬了一般,可是為什么他大哥竟是一動也不動的站著,仿佛被人點了穴一樣?
  “沒事。”
  直听到冷筑的聲音,冷簫才知道自己竟這樣呆呆的看著那名女子离去,但是長久的習慣讓他轉身面向冷筑時,臉上仍是一貫的淡漠。
  “大哥,你覺得她的話可信嗎?”
  冷筑覺得麒玉公主的話語委實詭异得可以,但是她說在她被莫名其妙的卷入時曾看過一道光,那是他和大哥跳入水中救麒玉公主時也曾看見到的。他知道大哥心中一定也跟他一樣在疑惑這一點,所以他想听听大哥的意見,看看他是認為麒玉公主是另有所圖,抑或真如那女子所言,她只是一個來自未來的人類。
  裴冷簫似乎沒有听見他說什么話似的默默坐著,冷筑望向桌上那一般反敗為胜但仍未竟的棋局,不知為什么他竟然想到上次卜出來的卦辭——
  世事如棋、棋無常理、攻之進之、守之退之、得之失之、唯心而已。
   
         ☆        ☆        ☆
   
  杏儿忿忿地在房中踱步,那個沒人性的竟然不相信她的話,一口咬定她是什么公主,真不知道他是瞎了眼還是頭殼坏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根本不是一個當公主的料;雖然她不知道古代的公主需要做什么,但是至少不會像她這樣又蹦又跳的,光看就知道她只是一個野丫頭。
  當然在人前杏儿才不會自貶身价的承認,不過她心中卻明白得很。要她安安靜靜的簡直是要她的命,否則以前老江就不會老叫她為“他的小皮球”了。
  “剝!”一聲,石子打在紙窗上的聲音引起了杏儿的注意力。她推開了半圓形的紙窗向外探了一下。
  “剝!”又是一顆小石子飛了過來,不過這一次是正正地對著杏儿的臉打了個正著。杏儿痛得捂住臉頰,但是投石子的人似乎沒有停手的意思,接下來又有几顆石子打到杏儿的肩膀。
  別看那石子小小的,打在身上可真痛得像是要人的命一樣,杏儿几乎痛得快站不住腳,但是她仍狠狠的喊了一句:“暗箭傷人算什么,快給我滾出來。”
  “剝!”又是一顆石子,不過這一次杏儿早有准備,所以眼尖的看見花園假山的角落有一個小小的身影。
  哈!逮到你了吧!杏儿心中得意地暗笑,但是臉上仍是不露一分神色;住在孤儿院的那一段時期,她早就明白出其不意才是最好的攻擊。
  她故意怒气沖沖的裝著為找不到惡作劇的人而破口大罵,然后迂回的繞到假山的附近,一反手就抓住了本來躲在假山后的人。當她將罪魁禍首看個分明的時候卻被眼前的“罪犯”嚇了一跳,不僅因為她抓到的是一個年約六、七歲的小男孩子,而且那個小男孩竟然是金發藍眼的。
  其實看見一個金發藍眼的小男孩也沒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杏儿早都看得不想看了,可是看著一個分明是“外國人”的小朋友卻梳著傳統的中式發髻,卻讓杏儿覺得說不出的奇怪,于是稍稍的愣了一下。
  那個小男孩子趁杏儿微微發愣的同時,一扭身就甩開了杏儿的手,然后急急的跑開,一點也不理會杏儿的叫喚。
  “喂!你等一等!”
  臉上和肩上的痛都還隱隱的痛著,杏儿想弄清楚為什么他要這么對她,反正看來她似乎不是很容易就能擺脫這個見鬼的地方,那她最好搞清楚為什么,以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她愈叫,那個小男孩子就跑得愈快,而且還不時的回頭向杏儿扮鬼臉。她不服气的撩起裙子追了過去,但是這身礙手礙腳的裝束卻讓杏儿怎么追也追不上。
  當杏儿追到水池邊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子早已不見人影,杏儿累得在池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一邊忿忿地咒罵:“死小鬼,你就不要給我捉到!”
  突然水從池中潑了杏儿一身,杏儿在惊叫之余,還听到那個小男孩得意的笑聲,杏儿揮開臉上不停落下的水珠,看見個小男孩在水池中接二連三的將水潑了上來。
  “你給我住手!”杏儿一再的抗議,但那個小男孩卻是一臉“你奈我何”的樣子,臉上還一副“你有膽就來捉我”的神情。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發威你還當病貓呢!杏儿顧不得身上礙手礙腳的衣袍,就准備進入水中和那個小男孩分個高下。那小男孩子似乎沒想到杏儿真的下來捉他,一下子就赶忙的潛入水中不見了身影。
  杏儿原本還想下去抓那個小男孩,但是下水沒几步,身上的衣裙吸水后的重量就讓杏儿放棄了這個念頭,她回到了岸上慢慢的擰干濕漉漉的衣服;反正“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總會有机會的。
  “大哥、二哥、冷笙快來人哪!救救小奇,小奇溺水了。”
  就在杏儿全心全意扭絞衣裙的時候,突然一聲惊呼傳了過來,杏儿抬眼看到一個身著綠衣的嬌美少女;由她的服飾看來身分應該不低,想來大概是那個沒人性的妹妹或者親戚什么的。
  通常杏儿要是听到有人落水這一類人命關天的大事,她一定會馬上的看看自己能不能伸出援手,但是這會儿杏儿卻仍是优哉游哉的甩著身上的水珠,因為依她剛剛看見那小男孩游泳的樣子,他會溺水才有鬼。杏儿有些不屑的向著水池中瞟了一眼,看看那個小男孩到底又想耍什么把戲。
  看他一沉一浮的樣子還裝得有夠像,若不是看過他游水的樣子,這會儿可能就被他騙過不;如果這個小男孩子生在現代,她一定會替他報名演員訓練班,以他的天分要抱個十座、八座奧斯卡金像獎大概也沒有問題。
  等等……杏儿突然臉色大變,因為她看到了那個小男孩掙扎的奇异姿勢,他不是裝出來的,他一定是真的抽筋才會有這樣的動作!杏儿知道自己領悟得太晚了,因為那個小男孩已經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量,慢慢的沉入了水中。
  這時,杏儿也顧不得這一身惱人的衣袖,急急忙忙的跳入水中。天!如果那個小男孩發生什么事都是她的錯!她好端端的跟一個小孩子瞎起哄做什么?如果她不去他不就什么事也沒有了嗎?
  當她游到那個小男孩的身邊時發現他已經失去知覺,杏儿心中知道情況危急,但是她至少要先帶這個小男孩上岸才能救他。
  失去知覺的小男孩的重量,加上身上衣服的重量,杏儿几乎要支撐不下去,可是她知道這一刻她是絕對不能放棄這個小男孩的。
  突然一個力量把她一帶,杏儿惊訝的眼睛對上了方才那個男人的眼睛,不知怎么的,雖然他仍是一臉的冷峻,但是杏儿卻覺得松了一口气,她直覺的相信只要有他在,一切都會沒有問題的。
  “小奇沒事吧?”剛剛在岸上呼救的女子急急地問,而所有的人也一下子都圍在抱著小男孩的裴冷簫身邊,反倒是杏儿被人擠到了一旁。
  “大哥,小奇到底怎么了?”裴冷箏當然知道大哥臉上的表情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卻不愿意去相信。
  “冷箏,別說了。”冷筑對冷箏搖搖頭,他知道妹妹一向最疼小奇的,可是此刻她最傷心的應該是大哥了;雖然冷簫的臉上毫無表情,但是冷筑卻覺得他這种神情更令人心痛。
  “讓我看看!”
  杏儿在喘過气這后急急的擠到那個小男孩的旁邊,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否則這小男孩可以說是她間接害死的。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死小奇的!”冷笙恨恨的大喊,他早就知道這個麒玉公主是一個禍害,果不其然她才一過門就害死了小奇。
  “對!一定是她,我剛剛就看到她在水池邊,一定是她害死小奇的!”冷箏也顧不得一切的大喊,失去小奇的心痛讓她口不擇言。
  面對這一切的責難,杏儿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因為小男孩會變成這樣,她有“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責任。
  不過或許一切都還為時未晚,杏儿急急抓起小男孩,准備對他做人工呼吸的壓背舉臂法,但是冷笙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想做什么?我不准你碰小奇!”
  “相信我,我不會害他的。”杏儿一雙祈求的眼睛掃過所有的人,最后定在裴冷簫的臉上。
  “人都已經被你害死了你還想做什么!”冷箏悲憤的大喊。
  “如果你再阻擋我,他才真的死定了!”杏儿也不甘示弱的說,再拖下去那小男孩就真的沒得救了,于是她不客气的搶過小奇,以一副誰敢阻擋她的表情瞪著其他人。
  “大哥!”冷箏懾于杏儿臉上不顧一切的表情,但是又不甘心的要冷簫說說話。
  裴冷簫看了一臉堅決的杏儿一眼,他知道他該出聲阻止這一場亂七八糟的鬧劇,小奇心跳都沒了,她要對小奇做什么呢?可是他竟無法不去注意她堅決神色下的祈求,那雙翦翦的秋水就像是石子投進了他以為已如枯井的心,卻不經意的發現自己心仍未竭,如今心中正泛起重重的漣漪,一圈、一圈、一圈……
  杏儿看著不出聲的裴冷簫,看來他是默許了她的行為;她知道只要他一出聲,她就可能連一點机會也沒有,但是他卻沒有……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杏儿一收心神便急急的依照以前上課所學的方法開始急救動作。
  求求你醒過來吧!杏儿對著仍無動靜的小男孩一邊急救一邊暗暗祈禱著,但是那個小男孩仍是固執的一動也不動;杏儿不放棄的繼續急求,一直到手臂都開始酸痛了她還是堅持著。
  好吧!我們就來比比看誰比較固執,反正我是不會放棄的!杏儿咬著牙,不服气的想,因為如果她不這么想,她一定會哭出來。
  裴冷簫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些什么,但是他也看得出她的臉上已經有了疲累的神色;當他正想出聲阻止的時候,小奇居然奇跡似的動了動,然后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他原本已經死白了的臉也漸漸最紅潤。
  這一刻杏儿才松了一口气的跌坐在地上。太好了!小男孩終于醒了,否則她這一輩子一定會良心不安的。
  “謝天謝地,小奇沒事了。”冷箏在看到小奇奇跡似的醒了過來之后,不由得抱著剛醒來的他跪了下來。
  “我想我們該謝的人是她。”冷筑中肯的說,雖然他對這個女人的身分仍是半信半疑,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如果不是她的話,這會儿小奇可能回天乏術了。
  “不!要不是她,小奇才不會這樣呢!”冷笙鄙夷的瞪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從他知道大哥將娶這樣一個女人進門時,他就對這個女人沒好感。
  杏儿救這個小男孩只是出于本性,本來就沒有要人家感激,可是听到自己救了人還被說成這樣,當下心中仍是有几分不服。她抬頭看了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說的裴冷簫一眼,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覺得這個男人的看法對她很重要。可是當她發現那個男人仍沒有想表示些什么的臉上一片淡漠,杏儿突然覺得好累。她起身舉步走向她的房間,反正他們早就認定她是那個什么麒玉公主,她再說什么也沒有用。
  只是如果她在這個一千多年前的時代必須像某一個人的話,那為什么不讓她像一個人人喜歡的人呢?偏偏讓她像一個看來人人都討厭的女人;這真是倒楣倒到家、倒楣倒到太平洋、倒楣倒到……唐朝來了!
  裴冷簫看著杏儿一句話也說的轉身离去,他竟然為她剛剛臉上一時流露的受傷神色感到心痛,他到底是怎么了?
  “小奇,你怎么會溺水的,是不是那個女人害你的?叔叔不是早就教會你怎么游水了嗎?”冷笙急急的問著剛醒過來小奇,他想從小奇口中确定那個女人的罪行,好把她丑惡的狐狸尾巴揪出來,最好是能讓大哥一气之下把她給休了,那么冷竹島就會天下太平了。
  “這……”小奇有些吞吞吐吐的。
  “沒關系,叔叔會幫你的,有什么事盡管說出來。”冷笙鼓勵小奇開口。
  “對不起……”小奇頭低低的把他剛才如何惡作劇全說了出來,“……這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冒冒失失的跳下水。”小奇愈說頭愈低。原本他以為那個女人會把這些事說出來的,但是沒想到她卻替他背這些黑鍋,看來她并不像他听人家的說那么坏。
  這些話听得其他人都有些吃惊,除了冷簫仍是淡淡的沒什么表示之外,冷箏已是赧然低下了頭;不過這下最狼狽的大概是冷笙了,只見他一臉訕訕的神情,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好半晌才擠出一句:
  “就算我這次錯怪她好了,但是我還是不相信她會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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