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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傍晚的風有點儿涼,吹拂著小乞儿一頭長發更形散亂,她不覺縮了縮肩膀。
  “冷嗎?”陰有匡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有沒有好一些?”
  小乞儿搖頭,再冷的風也比不上她心底因恐懼而升起的凄寒。
  “大哥。”她低喃似地喚了聲。
  “嗯?”疑問寫在陰有匡臉上。
  “那個……我……”要對他坦白,令她緊張得口齒不清。“我本來不是故意騙你的,因為……我的意思是,我雖然是公主,不……我……”
  “小乞儿。”他溫柔一笑,伸手摟住她的肩。“記不記得在月老廟里,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替你算的命?”
  “咦?”她大吃一惊。
  “我說:你出身豪門,三千寵愛集于一身。”他愛怜地輕揉著她的小手。“你指間新茧初成,淪為乞儿不過是這一、兩個月的事。大哥有沒有說錯?”
  “大哥……”小乞儿語气哽咽。“你真好,都不怪我撒謊。”
  “早已知道的事,又何來謊言之說呢?”他撫慰性地輕拍她的肩。“只是大哥也沒想到,你的‘豪門’居然是皇宮大內,可真嚇了大哥一大跳。”
  “大哥……”她尷尬地跺腳。“你取笑人!”
  “這可就冤死大哥了。”陰有匡反駁。“大哥真的是大吃一惊呢,我可愛的小乞儿居然是位高高在上的昭明公主。大哥以后該怎么稱呼你呢?叫你公主殿下?還是……”
  “小乞儿。”她嘟高著嘴,截口道。“大哥如果不叫我‘小乞儿’,那我以后再也不睬你了。”
  “是,小乞儿公主。”陰有匡故意逗她。
  “哼!”她鼻孔朝天,大大地噴出了一聲气哼,真的不理他了。
  “生气啦?”她真單純,稍微一逗就忘卻了哀傷。唉!如果他也有她一半的天真,就不會平添煩惱了。
  小乞儿听到他細微的歎息聲,心頭一動。“大哥,你不開心嗎?”她眼里漾著關怀的光芒。
  陰有匡感動地蹲下身,抱住她。“大哥很高興能夠遇見你!”
  “我也是啊!”她伸出雙手,回擁住他。他的背好寬、她兩只手都收不攏,在他怀里的感覺与被成王表哥和楚飄風嬌寵時完全不一樣。
  那細微的變化是她怎么思考也分不清楚的,只有喜歡的感覺明顯又激烈地刺痛她的心!
  陰有匡摟著這副嬌小柔軟的身軀,心頭百味雜陳。
  他也想不到自己的心會淪陷得這般迅速,小乞儿就像一股清流,在不知不覺間融入他的骨肉血脈,与他密不可分。
  雖然他有心理准備,她出身不凡,但一國的公主卻不在他的預料之中。她可能拋下大明皇朝的榮華富貴,隨著他這個流浪卜筮者走嗎?
  而擁有這种想法的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大哥……”她正想詢問他,方才在客棧里,他和云吹雪所談論的時光流轉之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陰先生。”遠遠地,梁府的總管气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陰有匡附在小乞儿耳邊輕聲叮嚀道:“我們剛才在客棧里談論的計畫,回到梁府里,千万不能泄漏半句,知道嗎?”
  “嗯!”她點頭應允。滿腹的疑問只有隨著突如其來的意外,暫時都壓抑在心底。
  沒關系,反正他們同住在西廂房,他總要回房睡覺的。只要等到只剩他們兩人時,她一定可以得到他的解釋。
  總管跑到他們面前。“陰先生,大人正到處找你呢?”
  “發生什么事了?”陰有匡問道。
  “二爺剛出生的公子莫名其妙發了高燒,鎮里的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大人怀疑就是這兩天鬧得府里雞犬不宁的鬼怪在作祟,請你回去共商對策。”
  陰有匡嘴角牽起一抹冷笑。這是報應,命中注定梁龍的二子一女都是痴人,他的長子、長女也全因高燒全成了痴呆,如今不過歷史重演,他難道忘了?
  “我這就回去。”不過他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們,這正是引荐楚飄風和云吹雪進入梁府的大好机會。
  “陰先生快走吧!”總管催促道。
  陰有匡頷首,拉著小乞儿往官道上快速奔去。
  第二天,在陰有匡的斡旋下,楚飄風和云吹雪順利地被請進了梁府梁為仁在大廳設宴款待他們。
  席間,楚飄風大吹特蓋,把一座雕梁畫棟的豪華宅邸說得彷佛鬼域。嚇得梁為仁當場命令家丁們齋戒沐浴、准備法壇祭品、連派出去收租的下人,也全給一道命令急召了回來。
  全府總動員,忙得天翻地覆。只有一個人,陰郁地縮在角落里,隨著捉鬼的日子接近,她臉上的烏云越積越厚。
  “唉!”小乞儿悶聲長歎,方才陰有匡又被拖出去忙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每天都忙,連跟她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她好怀念被他抱在怀里輕怜慰哄的時光哦,什么時候,他們才能過回只有兩個人的日子?
  她一只手支著腦袋,趴在涼亭里。從這里可以看到后園里,正忙著准備祭壇的楚飄風和云吹雪。
  那兩個人看起來好有默契,他一個眼神,她就接續了動作,眉眼流轉間,盡是濃情蜜意。
  本來陪在楚飄風身邊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好早好早以前,打從見楚大哥第一面起,她就喜歡上他了。
  結果卻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個云吹雪,擠掉她的位置。
  剛開始意識到自己失戀的時候,她傷痛欲絕,不惜自暴自棄,扮成乞儿,借著身体上的磨折,以平衡凄然的心靈。
  原以為這股悲傷再也不會怪愈了,想不到再見他們,心碎的感覺已然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嫉妒与羡慕。
  她也好想有一個這樣知心的伴侶。
  而每當她有這种想法時,一個人的臉就在她腦海里盤旋不去。
  陰有匡——她居然如此想念這個神秘兮兮的男人!為什么?她不再愛楚大哥、改而愛上他了嗎?
  “不!”小乞儿用力搖頭,她應該不是這樣善變的女人才對呀。單戀楚飄風多年,那椎心刺骨的愛,豈會如此輕易就變質?
  “在想什么、想得恁般苦惱?”不知道什么時候,云吹雪离開了后園,來到涼亭。
  “沒什么!”小乞儿起身准備离去,她還未能完全忘怀云吹雪的奪愛之恨。
  “不想跟我談談嗎?或許我能夠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一些事情。”云吹雪笑道。
  小乞儿斜睨了她一眼,不可否認,云吹雪真是漂亮,大概凡是男人都會被她迷住吧!不論是楚飄風、亦或陰有匡。莫名地,她的心頭又是一陣揪疼。
  “我不想跟你說話。”
  “即使我要談的人是有匡?”
  小乞儿瞇緊秋瞳,真不喜歡她叫陰有匡的名字,叫得這般親熱。
  “大哥的事我自己會跟他談,用不著你多管閒事!”她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是嗎?”云吹雪有意測試她的心意。“好歹有匡也稱呼我一聲‘老大’,他做任何決定,多少也會尊重一下我的想法,所以……”
  “你這是什么意思?”小乞儿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全身毛發都豎了起來。“你又想搶走大哥嗎?別作夢了,我不會讓你如愿的。”她根本沒想到自己害怕的是什么?陰有匡在她心中,真的只是“義兄”這樣單純的存在?
  “大哥是我的——”她大叫。心中隱隱約約地對他產生了獨占的欲望;她不想失去他!
  “怎么了?叫得這么大聲。”陰有匡才在祭壇前的水缸中下好迷魂藥回來,就听到她的尖叫聲,關切地問道。
  一見他,小乞儿如乳燕歸巢,飛扑進他怀里,哽咽地喊了聲。“大哥——”
  陰有匡疑惑的視線瞟到云吹雪身上,她微笑地輕聳肩,轉身走了。
  他拍了拍怀里的小乞儿。“告訴大哥,誰欺負你啦?大哥幫你報仇!”他故作憤慨地猛揮著拳頭。
  惹得小乞儿又哭又笑。“大哥,你好討厭哦,就會欺負人家。”
  “咦?是大哥欺負你嗎?”他大惊失色。“那怎么報仇?”
  “大哥——”她被他逗得嬌笑連連,快要羞死了。
  “想不想知道大哥剛剛做了什么好事?”陰有匡對她眨眨眼。
  那雙漂亮的眼珠子又叫她看呆了。
  “小乞儿,回魂喔!”他失笑地輕拍著她的頰。“還沒做法,你就被勾走了魂魄,我看今晚的熱鬧你別參加了。”
  “不要、不要——”她急得跳腳。“這是我出的主意耶!”
  “但我看你一直在發呆,對計畫的進行根本一點都不關心。”陰有匡伸手,輕彈了她的小鼻子一下。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誰叫大哥的眼睛長得這么漂亮,一不小心就看呆了嘛!
  ”她兩手捧著鼻子,痴迷的眼神還直瞅著他的臉龐瞧。
  陰有匡臉上的紅潮一閃而逝。“大哥是男人,不會因為被人贊一句漂亮就得意忘形的。”
  小乞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兩下,接著一伸手摟著他的脖子撤嬌。
  “不要嘛,大哥,你向來最疼小乞儿了,怎么忍心不帶我去看熱鬧?”
  陰有匡笑而不答,享受著她的柔情嬌媚,怀里的軟玉溫香叫他想要珍惜她一輩子。
  “好不好嘛?大哥……”她心滿意足賴在他怀里,一問一答中,也有無限的愉悅。不管云吹雪怎么說,大哥是她的,絕不讓他再被別人搶走;她喜歡大哥,就要永遠守著他。
  “大哥,你答應過不管去哪里,都不會丟下小乞儿不管的。”她螓首枕在他胸前,每每被他抱在怀里時,她就覺得好幸福。
  “你真的愿意跟隨大哥到天涯海角?”梗在陰有匡喉頭的另一個問題是:即使歸去的地才是茫然不可知的未來,你也愿意跟著大哥一起走嗎?
  “當然愿意。”小乞儿堅定地點頭。“大哥去哪里,小乞儿就去哪里,我們要一直在一起,永不分离。”
  “傻瓜!”他寵溺地揉揉她的發。“那是夫妻、情人間的誓言,不可以隨便亂說的。”怕只怕她分不清楚愛情和友情,他可就有苦頭吃了。
  “像我們這樣不可以嗎?”她惶然地瞪大眼。
  那不知所措的語气,叫他一陣心疼。但他也只能無奈地壓下心底的愴然,苦笑搖頭。“大哥不知道。不過大哥答應你,只要你喜歡,我們就在一起吧!直到你膩了為止。”
  陰有匡微微蹙起的眉峰,令她感到不舍。小乞儿伸手,輕柔地撫平他眉間的皺褶。
  “我不會膩的。”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寫著堅毅,陰有匡可以從她認真的語气中听見真心,他滿足地笑了,把她緊緊抱在怀中。
  小乞儿彷佛要實現“永不相离”的誓言似的,寸步不离地跟著陰有匡。
  “小乞儿,大哥是要去茅廁。”這樣說夠清楚了吧?她也該停步了吧?
  未料她往前一蹦,反而緊緊拉住他的手。“我也要去。”陰有匡沒轍地一拍額頭。“你怎么能跟大哥去茅廁呢?”
  “為什么不行?”她不依地嘟起嘴。“楚大哥他們不僅睡在同一間房、同一張床,連澡都一起洗;大哥你卻連床都要跟我分開睡,這太不公平了。”她親眼見到楚飄風和云吹雪一起進洗澡間,洗完后,兩人都好開心的樣子。她不曉得多羡慕,當然,也有一點點嫉妒啦!
  “我們和他們關系不同,自當保持距离。”他一顆頭越來越疼。早上,小乞儿不曉得和云吹雪說了些什么,打那時候起,她就再也不肯离開他了。
  “哪里不同?”她雙手插腰,就是要黏緊他。以前,她還太小,不夠聰明,楚大哥才會被云吹雪搶走;現在,她長大了,無論如何,她都要看緊陰有匡,絕不再讓他离開。
  “小乞儿……”他無奈長喟口气。
  “陰先生,原來你在這里。”梁為仁抹著滿頭滿臉的汗,跑得气喘吁吁。“祭壇已經都准備好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開始?”
  小乞儿開心地黏在陰有匡屁股后,代他答道:“梁大人,太陽下山后就可以開始了。”
  梁為仁遲疑地望了陰有匡一眼,直獲得他的頷首同意后,才安心地离去。
  “哼!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設計的,竟敢不相信我?”小乞儿悶聲哼道。
  “是,你聰明!”他一個轉身,往后園祭壇方向走去。
  “大哥,你去哪儿?茅廁在這邊耶!你走錯路了。”
  “我不去茅廁了。”
  “為什么?”她搶上前去,拉住他的手。
  她還有臉問!只要是男人,誰好意思帶著一個女孩進茅廁?“大哥。”她突然變得一本正經。“憋太久對身体不好喔!”
  陰有匡一個打跌,差點摔下去。
  “省省你的鬼主意吧!大哥的身体,大哥自己會注意。”
  她瞧著他有些繃緊的臉部線條,大眼里寫著疑惑。“大哥,你在生气嗎?”
  那關心的語气叫陰有匡心底百味雜陳。“沒有。你的小腦袋里別淨裝些杞人憂天的雜事好嗎?”
  “人家是擔心你耶!”小乞儿拉起他的手在臉頰上廝磨著。“大哥最近老忙得沒時間陪我,那我只好自己找机會陪大哥嘍!”
  陰有匡驀地停下腳步,听出她話里的茫然与委屈,不由得疑惑她為何如此缺乏安全感?
  “小乞儿,你要相信大哥,我不會隨便丟下你的。”
  “我知道啊!”她天真地笑著。從來也沒有怀疑過他說的話,只是重遇楚飄風和云吹雪后,過去不開心的往事一直困扰著她。
  在解不開、理還亂的情況下,她只好賴著他,在他溫暖有力的臂彎里,尋求保護与幸福。
  陰有匡定定地看著她好一會儿,也許他該找云吹雪問清楚,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為何小乞儿的心緒會突然起了這么大的變化?
  “大哥啊!你干什么發呆?”
  “沒有。”他搖頭。“要不要和大哥一起去喂那群笨鳥喝迷魂水?”
  “好啊、好啊!”她樂得直拍手。
  “那你先把這顆解藥吃下去。”他自怀里掏出了一顆白色的丹藥遞給她。
  “為什么?我們又不喝迷魂水。”她皺眉,最討厭吃藥了。“以防万一嘛!要是梁為仁硬要我們喝水,我們不喝,反而招人怀疑。”
  “好吧!”她心不甘情不愿接過丹藥吞下。“害我吃藥的帳,也要算在梁為仁身上。”
  “好,等把他們迷暈后,你想怎么樣都隨你。”他寵溺地拉著她的小手走向后園。
  高達四、五丈的祭壇宏偉壯闊地立在園中央。
  楚飄風手舉桃木劍,遙指西方,隨著夕陽染紅天際,他驀地大喝一聲,運勁全身,自袍袖中彈出無數道靈符。
  符令一飛出,楚飄風以桃木劍挑動燭火,化符成灰,落入祭壇下面一個大水缸里,那就是被陰有匡下了迷藥,准備給梁府所有人飲用的“避邪圣水”。
  “各位請來飲用圣水。”一直站在祭壇下的云吹雪拿出勺子,舀了百余杯的水分給園中諸人。“一定要喝,以免待會儿驅邪捉鬼的時候,邪气入侵人体,重則命喪當場,輕則也會瘋癲終生。”
  如此嚴重的警告一立下,誰還能不搶著喝“避邪圣水”,其中梁為仁和梁龍特別怕死,還多喝了兩杯。
  夕陽終于完全落盡,黑夜替代了白晝。
  沁涼的晚風呼嘯著卷過,帶起滲人心骨的寒冷,四周一下子變得鬼气森森。
  女眷們三三兩兩縮成一團,在疲倦昏然中發著抖。
  忽地,有人喊了一聲。“大人和二爺倒下去了!”
  廢話!那兩個怕死的家伙,迷魂藥水喝得特別多,哪還能不仰天栽倒?
  “別碰他們!”陰有匡大喝,制止蠢蠢欲動的仆人。“讓法師看過再說。”
  云吹雪裝模作樣地走了過來,望了兩眼。“他們齋戒沐浴的不夠洁淨,所以被邪气侵入体內,得立刻隔离驅邪才行。”
  “那我們該怎么辦?”梁為仁的大老婆憂心忡忡地問著。
  “你們都排排坐好,待會儿法師為他們驅邪時,你們就幫忙護持,陽气強盛點儿,陰魂才不敢亂來。”云吹雪就是要集中人群,待會儿綁起人來才不會太累。
  “是。”大夫人指導眾人,乖乖地排好隊,席地而坐。
  陰有匡和小乞儿對視一眼,詭笑閃黠在唇角。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小乞儿好興奮,看著坐在地上的人們此起彼落打起了呵欠,婦人們一個接一個睡下,連身強体壯的家人們也紛紛撐不住垮下身子。
  “情況如何了?”在祭壇上念著怪怪經文的楚飄風飛身下來。
  “全部搞定!”云吹雪好笑地指著地上東倒西歪的眾人。
  陰有匡拿出了預先准備好的繩子,每人送一條。
  “開始動手吧。”
  楚飄風和云吹雪一接過繩子,隨即分頭綁人去了。
  小乞儿賊笑兮兮地偎近陰有匡。“大哥,還沒有完全睡死的該怎么辦?”
  “你的小竹棒拿好玩的嗎?”他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小鼻頭。在一起這么久了,還會不了解她想要嚴懲犯人的心思?
  “呀呼!”她歡呼一聲,專找那些個在街上收保護費的小流氓下手去。
  不久,就听到低咒、嬌罵与棒聲齊揚。那些個發現自己被設計的地痞流氓們,奮起最后一絲力气拚斗。
  小乞儿自然不可能對他們客气,先教訓一番,賞他們一頓竹筍炒肉絲吃,修理得“金光閃閃”后,再將他們綁起來。當然綁人的過程中不可能一直順利無波,有几個特別難纏的人,叫她敲了几棒子也不暈,其中一名滿臉橫肉的大漢還乘机捉住了她的竹棒。
  “你快放開!”小乞儿气得又踢又罵。
  所幸,陰有匡因為放心不下她,一直不著痕跡地跟在她身旁,見狀,一記手刀劈在大漢頸邊,將他劈暈了過去。
  小乞儿搶下了竹棒,吶吶地立在原地,心想:玩得太過火了,這場罵大概跑不了。
  誰知陰有匡只是溫柔地輕撫她的臉頰。“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她愕然地搖頭,為他的寬宏大吃一惊。
  “那就繼續吧!三更都過了,再不加快手腳,會來不及哦!”他的笑容是那樣的体貼。
  她點頭的同時,心底滑過一絲暖流,熱呼呼的,刺痛了她的眼眶。
  四更時分,百余人終于全部綁完了。
  楚飄風和云吹雪伸了伸勞累整晚而酸疼的腰。
  “還有什么事要幫忙嗎?”云吹雪問道。
  “沒有了。”陰有匡拱手回禮。“謝謝你們。”
  “小意思。”云吹雪揮揮手。“天就快亮了,我們不方便露臉太久,就先走一步,再見。”
  “再見。”得以和他們分离,最開心的就是小乞儿了,和陰有匡在一起的人,只要有她就夠了。
  “我們會暫時住在‘悅賓樓’,事情解決后,你們也一道過來吧!”楚飄風始終放不下那個刁蠻公主。小乞儿嘟起嘴,正想反駁,陰有匡搶先一步說道:“我們會去的。再見。”他也有很多話要問云吹雪,自然不可能就此別离。
  楚飄風和云吹雪走后,小乞儿不悅地跺著腳。“大哥,我們當初不是說好,教訓完梁為仁,把案子交給宋御史查明后,就要一起去玩的嗎?為什么又要去找楚大哥他們?你舍不得云吹雪嗎?她已經是楚大哥的妻子了!”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么?”他搖頭失笑。“他們幫了這么大的忙,不該正式去道個謝嗎?”
  “真的只是道謝?”她語帶狐疑。
  “你像個愛吃醋的小娘子。”他取笑道。
  小乞儿瞬間羞紅了花顏。當陰有匡的小娘子嗎?雖然她從沒想過這件事,但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竟有股甜滋滋的感覺。
  “怎么?又發呆了!”陰有匡伸手摟了摟她。“別胡思亂想,大哥喜歡的只有你!”她大大的眼睛,望進他溫柔又漂亮的淺棕色眼珠子底。“大哥,你說的喜歡是哪一种喜歡?”這些日子以來,她越來越分不清楚,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對楚飄風的喜歡是愛嗎?如果是,為何再見他与云吹雪恩愛甜蜜,她不再感到心碎?倘若不是,當初那股憤怒難抑的傷慟又是從何而來?
  拚命地賴在陰有匡身邊,她想圖的又是什么?只為尋一處安全的避風港?若真如此,那么又為何在見到他与云吹雪有說有笑的情景時,她心底的惊慌失措、痛苦哀傷會這般強烈?
  比起楚飄風的离去,她更加不舍得陰有匡。當他那雙琉璃水晶以的眼眸不再映著她的身影時,她怀疑自己還有沒有生存下去的勇气。
  陰有匡呆愣地看著她,不曉得該怎么說才不會嚇到她。
  “小乞儿,這么說吧,你是大哥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想要在一起的人。”“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要在一起?”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比他說喜歡她,更加叫她心動。
  “是的,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要在一起!”他認真的樣子像在對她起誓。
  她突然覺得好開心,幸福得想哭。“大哥,我也一樣!”她想,她絕不再當縮頭烏龜,一定要把所有混沌不清的事情弄清楚,然后,她要全心全意去愛陰有匡!
  “好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他笑著拍拍她的肩。
  “咦?”她猛地回過神來。“是啊!我們還得上寶庫將帳冊偷出來,把梁為仁和梁龍吊上縣衙大門。”
  當然是在脫光他們的衣服之后;開玩笑,惡徒豈能不惡整!
  可以想見,秋風鎮明天將會有一場大風暴展開。就不知道,宋真鳴御史對于這份特大號的禮物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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