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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十年后
  “朱朱,你今晚真漂亮。全舞會里你最美麗,好象仙女一樣,好美、好美……”一名斯文俊秀的大男孩滿臉愛慕地直盯著身旁的女伴瞧,排了一個月的隊,終于能夠和心目中的白雪公主約會了,他笑得滿臉傻气。
  “謝謝。”朱巧巧回過去一抹職業性的淺笑。“不過贊美歸贊美,交易還是得做的。”她瞇著眼眸伸過去一只手,任何人都別想賴她的帳。
  “哦!好,五千塊對不對?”男孩手忙腳亂地抽出怀中的皮夾,拿了五張一千塊紙鈔,交給朱朱。“這是公定价,跟你約會一次五千塊,那這個……”他又靦眺地取了三千塊遞過去。“這個……因為我很喜歡你,所以……”面對佳人,他連話都不會說了。
  “不要,我只收我應拿的錢。”她一甩頭,開門下車,毫不留戀地走進家門,渾不當對方的告白是一回事。
  “朱朱……”男孩不死心地又喚了一聲,他是真心喜歡這位特异獨行的美麗女子。“我可以再跟你約會嗎?”不管她是不是拿約會當交易,花錢買個美夢也好,他只想多點儿机會親近她。
  “對不起,我最近的約已經排到三個月后了,暫時不接生意。”朱朱擺擺手,徑自進屋,將一顆痴心完全鎖在門外。
  在處理感情這方面,如此的絕決無疑是無情的。但她不能給沒希望的對方一种幻覺,她早心有所屬,無法再接受其它人的心意,与其猶豫不決傷人傷己,還不如一開始就說清楚,事情也會簡單些。
  沒錯,勇气和坦白是很重要的,她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尊沒有思想,只會傻笑討人歡喜的洋娃娃了。
  所有事情的改變都在那個月圓的夜晚,如今想起來,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离訂婚前的一個月,她茫然掙扎于人生轉折點的時候,他出現了。
  自號“紳士怪盜”的柳晏飛,一個行動失敗的大笨賊,受傷掉在她宿舍房間的陽台上,她救了他,和他相處了三天,同時也把心遺留在他身上。
  他走后,她被迫休學回家,養父、母太疼愛她了,再容不得任何意外發生在她身上,反正學歷對未來的准少奶奶而言也沒多大用處,索性回別墅里做待嫁新娘。
  每天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什么事都不能做的日子越過越煩,終于她再也無法忍受了,訂婚舞會那一晚,她趁亂溜走了,回到故鄉台灣。
  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能做什么呢?她也不知道,但總得去嘗試,打工、送貨、擺地攤、掃街……賺錢不容易,生活更是辛苦,她還必須實現對柳晏飛的諾言靠山自己的雙手賺足一千万,然后嫁給他。
  這么些日子下來,她學會了很多事,最重要的是每天都必須勤動腦筋為生活忙碌,想柳晏飛的時間日漸減少了,他的容貌變得有些模糊,可是她的心對十年之約卻越來越渴望,离一千万的關卡只剩几十万了,她有把握在限期前達成目標,但問題是,他還記得她嗎?他們還有机會見面嗎?
  人海茫茫,她要到何處才能找得到他?
  “朱巧巧”學妹兼隔壁鄰居的儲未央一雙惡狠狠的眼睛打入門就開始瞪著她。“你又拿‘約會’來賺錢了。”
  “呃!”勃然怒吼如醍醐灌頂般驅走朱朱神游太虛的思緒,她揚眉一笑,伸手將未央抱個滿怀,涂著玫瑰紫口紅的櫻唇重重地在她臉上印下一個清楚的唇印。“嗨,我最可愛的學妹,什么風把你吹來的?”
  “不要跟我打哈哈。”未央俏臉通紅,被她突來的親吻嚇了一跳,結婚五年,連老公都還沒碰過她,這死朱朱,竟敢占她便宜,分明討打,她馬步一蹲,架式擺開,气唬唬地就想往前扑。
  “別來、別來……”朱朱見她發了火,赶緊投降,開玩笑,這出身武館的小學妹功夫可不比電影上演的黃飛鴻差,真讓她打中一拳,她還有命在嗎?“我道歉就是了嘛!作啥儿這么認真?”
  “你以為個個都像你啊?”對這個不正不經的學姊,未央有滿肚子的廢气待發。“連感情都可以拿來交易。說,為什么又辦休學?你真想一輩子拿不到畢業證書是不是?你不年輕啦!二十八歲了,還這樣不定性,將來可怎么辦才好?我知道你愛錢,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誰像你,一天到晚除了搶錢,就什么都不管了,朱朱啊!拜托你安定下來,好好把大學讀畢業吧!這樣也可以找到比較好的工作,不用到處打零工,賺的錢不是更多?”
  “可是固定一份工作很無聊啊!”而最重要的是,只要她一安定下來,憑養父的財勢肯定用不著一個月就可以找上門了,屆時她的自由便有如昨日黃花,飄飄墜落地了。
  “你怎么可以說這种話?”未央气得跳腳。“好,就算你喜歡到處打零工,但把約會當交易,你不覺得過分嗎?”
  “學妹,你思想太落伍了吧?伴游是很正當的工作耶!”朱朱說得理直气壯。
  “你把跟男人出去約會當工作?”未央握了握拳,考慮要不要劈開她的腦子看一下,里面是不是裝了稻草?
  “當然。現在社會的人際關系日漸涼薄,但應酬卻日益增多,很多男人找不到女伴出游,我打扮得美美的,陪他們出去交際,給他們做面子,他們付我錢,這不是兩相互惠的事嗎?”瞧朱朱一本正經的模樣,如果可能的話,她也許真會開一家伴游社來玩玩。“而且你以為做人女伴很簡單,只要長得漂亮就好?才不是呢!你知道嗎?為了應付不同客戶的各項需求,我得研究時事、政治、財經、運動、仕女……參加各階層的宴會要應酬各种不同的人,這得作功課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家伙是正經的。未央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又拿她沒轍。畢竟人各有其价值觀,不是他人可以隨便干涉的。
  “算了,隨你吧!”她無力地揮揮手。“教授打電話給我,他希望你別再休學了,只剩下十几個學分,如果你真的這么需要工作,他愿意請你當助理,你考慮看看。”
  “恐怕不行哦!我前天才去批了一些貨,打明儿個開始要上市場賣內衣,所以……咦?對了,未央,你穿几號?”朱朱興高采烈地跑過去打開儲藏室。
  “34B,怎么?你要送几件給我試穿?”未央跟在她身后走進陰暗的小房間。
  “想都別想,給你八折优待。”朱朱冷冷地回她一句,只要事關錢子儿,休想她會退讓一步。
  “你喔!”未央搖搖頭,被她的精打細算徹底打敗了。“拜托,燈泡坏了就換一個嘛!這樣很危險。”她看不見東西,只能摸著牆走路,突然,腳下一滑,喵嗚!一聲慘嚎嚇得她心髒一窒,緊隨著一團黑抹抹的龐然大物臨空撞向她的胸口。“啊——”
  “未央!”朱朱急忙點燃怀中的打火机,光明乍現,不遠處的門邊未央被一只大肥貓撞得摔了個四腳朝天。“你沒事吧?”她立刻跑過去扶她到客廳。
  “還好。”末央抱著怀中的大肥貓發愣。“你什么時候開始養貓的?”
  “一個禮拜前在門口撿到的。”朱朱聳聳肩,又走回儲藏室里扛出一只大紙箱。“怎么樣?捧個錢場如何?”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天下第一小气的守財奴也會檢路邊的野貓回家養;
  未央忽然覺得一股寒气在背部凝聚。
  “朱朱,你知道嗎?養寵物要花很多錢的。”
  “可是它的前任主人在紙箱里放了兩千塊給下一個收養它的人,那……
  不撿白不撿嘛!”朱朱抱過貓咪戲耍著。
  就知道,沒好處的事情朱朱怎么會做?未央無奈地朝天翻個白眼。
  “那如果……過几天,你那兩千塊的飼養費花完了,再來該怎么辦?”
  她試探性地問道,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美鈔來。”朱朱抱起大肥貓放回未央膝上。“這是干媽,要認清楚喔!以后想吃飯就找干媽要,听到沒有?”
  “喵鳴!”大肥貓好象也听懂了它那小气飼主的話,沖著未央甜甜地一聲叫過一聲。
  原來如此。抱著貓、眼瞪好友,她儲未央真是倒了八輩子楣了,才會認識這种朋友,實在是……罵了也浪費口水。
  “唉,十套夠不夠?我算你……四千塊好了。”朱朱早已自動幫她挑了一大包內衣褲,塞進她怀里,伸長手等著收錢了。
  “我要這么多內衣干什么?”未央再也忍不住怒吼。
  “反正是生活必需品,放著又不會坏,趁現在打折,多買一點有什么關系?”她說得理直气壯。
  未央只能唉歎再唉歎,她到底是來干什么的?早知道就不幫教授傳話了,看吧!這年頭好人根本做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        ※         ※
  又是一個月圓,朱朱忍不住抬眼眺望遠方明亮的銀盤數著日子,再三個月,只剩九十天!她和柳晏飛的約定之期就到了,他真的會依約前來嗎?時間越逼近,她的得失心越重,几乎快到夜夜失眠的地步了。
  憑著多年來在各地、各階層到處打零工得來的經驗与人脈,她知道很多有關“紳士怪盜”的傳奇故事,近年來他的名聲如日中天,在保全、征信、警察等行業,“紳士怪盜”這四個字等于是天下第一神偷的代名詞了。
  偷儿輩的人誰不拿他當祖宗崇拜,只差沒立個碑,早晚三炷清香了。想來好笑,誰也不知道他第一次出馬有多糗,那是他与她之間唯一的聯系。
  唉,好想他。所以她不喜歡日子過得太聞就是這樣,老是會胡思亂想。
  轉頭看看剛才未央送來的大苹果,小學妹老是罵她,卻始終放不下她,這么些年來,也只有未央是她唯一的朋友。
  像她這种搶錢一族,沒錢、沒背景、沒權勢、連份固定工作都沒有的人誰愿意親近?与當年在“圣米迦勒學園”當校花時,身旁老是跟著一批親衛隊的風光日子相比,豈止天差到地。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她獲悉了人性,留下來這最后一個朋友一定是真心關怀她的人。
  “哇,好煩啊!”她忍不住大叫,為什么又睡不著呢?討厭死了。
  望了望床頭柜上的苹果,削一個來吃吧。把肚子填得飽飽的,說不一定就好睡了。
  想到就做,拿來一支水果刀削起苹果。當當當……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在臥室里回蕩。
  “听說如果能一口气把苹果皮削完,都不斷,可以看見未來的另一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頑皮地眨眨眼,淘气的因子又在血液里作怪了。
  沒辦法,實在大無聊了嘛!小心翼翼地削著苹果皮,LUCKY!真的一气呵成耶!呵呵呵,笑得合不攏嘴地拾起一長條苹果皮前前后后不停地看,好有成就感。
  砰!猛地,一個奇异的撞擊聲響攫住了她的注意力。
  朱朱一溜煙跳下床舖,跑過去拉開落地窗帘,一條黑影倒在她的陽台上蠕動著,挂在欄杆邊還有一只破爛的熱气球。
  多么熟悉的情節啊!她揚起令明月也為之嬌羞的燦爛的笑容,打開落地窗。
  “十年不見,你還是一樣遜耶!”
  銀鈴似的惡魔笑聲,啊不會吧?柳晏飛狼狽地爬起身,一張嬌艷如花的俏顏映入眼帘,似曾相識的美貌,但——气質差好遠。
  記憶中,他曾認識一位可愛的小魔女,她像天使一樣清純,是個被保護得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有顆古怪透頂的小腦袋,居然因為一個無聊的占卜就向他求婚。她任性、刁鑽、聰明、善良……他根本不敢相信她說的傻話,但沒有理由的,他就是在心中的一隅給她留下了一方特別的位置。
  “你不會說你忘了吧?”朱朱不怀好意地瞇起眼眸,火苗熊熊燃起。
  柳晏飛惊愕地張大嘴巴,美貌仍然、嬌聲依舊,可是……削薄短發下源源不斷的生命活力,一名比之大陽也毫不遜色的炫目大美女,她有一雙亮燦燦的精明利眸,里面燃燒的是生活經驗累積下來的人生智能,成熟嬌媚的女人味將她幻化成一顆搶眼奪目的晶瑩鑽飾,這個女人……
  “你敢不認帳?”他的呆樣叫朱朱禁不住怒火中燒,一箭步沖進臥室取來存折丟給他。“十年前你說的一千万我已經存了九百多万了,你若想反悔,哼!”她晃晃手中的無線電話机,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柳晏飛敢悔約,她立刻報警,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他顫著手翻開手中的存折,一長排的數字在眼中跳躍,總共有七位數。
  老天!當年他一句戲言,她竟然當真了,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
  瞬間,他的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沈甸甸的又重又難過,怎么會、怎么會……
  顫巍巍地站起身,筆直地望著她,有必要做到這种地步嗎?是什么樣的力量可以令一朵溫室小花蛻變成山谷中堅強又美麗的野百合?
  他從沒有過此等熱情,為一樣珍貴的心中賣不惜燃燒生命,犧牲一切也再所不惜。這是什么感覺?他迷惑得無法自已。
  自幼的家訓——永遠不可以信任女人。在“朱雀”人眼中,感情只是一种調劑生活,可有可無的玩意儿,沒有人會真心去在乎那种事。
  拿他父親來說,老頭子在全世界各地有無數的情婦,他付錢,她們幫他暖床,很簡單的一种交易行為。每個人都不會費心去關怀与自己無關的事,而他柳晏飛,這一代的“朱雀”繼承人更是個中翹楚,他連自己都不甚挂意呢!
  印象中誰將他放在心中過,她卻把他視得如此重要?莫名其妙的女人,可惡、可惡、可惡……平靜了一輩子的心湖,卻在剎那間全被她給攪亂了。
  “喂!你怎么了?又受傷啦?”他莫名的沉默叫她心生不安,猛地憶起他是摔在她陽台上的,既然會降落失敗豈不表示他又失風了?“快進來。”
  焦急地沖過去扶起他,這一回她扛得動他了,生活焠煉出來的堅強人儿有著最健康的体魄与樂觀的心態。
  第二次進她的房,溫暖的感覺開始涌進他空蕩蕩的心靈,沈淀在潛意識里的回憶如浪滔潮水重新翻騰。腦袋有些昏、四肢漸漸沈,是受傷的緣故?
  或者心底有一點東西已經開始慢慢改變?
  說實在的,連向來冷靜自制到近似石人的柳晏飛也搞不清楚了。半個人癱在她肩上,小小的身軀里擁有無盡的活力,也許是這种堅毅不屈的生命躍動叫他迷眩了吧?
  掙扎著張開酸澀的眼眸望著她,她的容貌變得陌生又模糊,他有些緊張,改而緊緊摟住她的腰,他需要一點溫度來證明她确實存在,可能的話,他更想將她揉進怀里,探測看看是怎樣一顆韌性十足的芳心,竟能令他迷惘至此,只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手腳好痛,剛剛摔下來時撞到了右臂,也許骨頭裂傷了。
  可笑啊,鼎鼎大名的“紳士怪盜”竟然抱不起一名女人。最后他只能咬緊牙關強忍痛苦捧起她的臉,仔仔細細地用那已然困頓的几乎陣亡的視線膜拜她明艷動人的花顏。
  “柳晏飛,你………”她無力地呢喃,熾熱的視線叫她全身的筋骨都酥軟了。
  “傻女孩!”第一次,他讓感情凌駕理智,他情不自禁低頭吻住她的唇,似乎想借著這樣緊密的結合解開他心中混沌的迷霧。
  “唔!”這是怎么回事?太意外了,他……他………他居然吻她。老天,她的思考能力失靈了,唇上溫熱的柔軟讓她彷佛置身夢境,整個人飄飄然,四肢虛浮地像被勾去了魂魄,所有的感覺匯集到唇瓣上,他的舌正在她唇腔里翻攪,有一剎那,她的丁香無意中響應了他,更激起了兩條舌瓣的糾結纏綿,他不停地侵略、深入,好象要將她徹底擄獲,她的身体,連同心靈,全都被他掏空了。她什么也無法想了,只愿繼續沉醉在這种迷眩里,讓心跳聲成為唯一的旋律……
  但……她還是被惊醒了。“呃!”一聲淺淺的悶哼像平地乍響的春雷,實時拉回了她沈墜情欲幻夢的迷惘神思。
  趴在她肩膀的柳晏飛越來越重,這家伙竟然連站著都懶了,只把全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
  “喂,你站好行不行?好重耶!”呼,朱朱痛苦地喘出一口長气,她是變強壯了,但還沒勇到可以抱著他親吻的地步啊!
  柳晏飛沒出聲,攬在她腰上的手也垂了下去。
  “柳晏飛——”她惊叫一聲,被他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這才遲鈍地發現原來他已經昏了。“搞啥飛机?我的接吻技術真有這么差?會讓你無聊到睡著。”她好气又好笑地扶他上床,照例剪開他的衣服檢查一下這個大笨賊是不是又受重傷了?
  還好除了四肢一些紅腫外,倒沒見著什么血跡,看來這位大笨賊的偷術是有進步了。
  滿意地瞧著他沉沉的睡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好棒!瞌睡虫來了,一溜煙鑽進被窩,拉著他的手。“我不會再讓你跑走了,柳晏飛。”低聲嘟噥几句,翻個身,這下子她可以安心入眠了。
         ※        ※         ※
  “……不准跑,我要嫁給你……柳晏飛,你必須娶我,必須娶我………
  我要嫁給你……”
  “啊、啊——”日正當中,熾熱的烈陽高挂天邊,毫不留情地燒出源源不斷的強大火力,烘烤著每一個可怜的人儿。柳晏飛滿頭大汗地自夢中惊醒,好可怕,他做了一個好恐怖的噩夢,糾纏他十年的小魔女又出現了,而且她變得更強、更厲害了,她還不停地追著向他求婚,不管他逃向哪里,她都有本事找著他,并威脅他結婚。怎么會有這种事?未免太离譜、太過分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冷汗涔涔,那個小魔女他已經很久沒夢到她了,以為早忘了,想不到昨晚……
  等一下,憶起昨晚,他……接到了老爸的命令,追查“雷霆保全公司”負責引進的“四圣獸秘圖”,听說這張圖可以解開“朱雀”鑰匙之謎。
  其實那种傳聞他已經听了十年,周游世界各地去盜寶,偷回來的鑰匙就算沒有上万,也有几千,只可惜從來沒有一把是真的。
  他實在很怀疑,世上真有一把“朱雀之鑰”?柳家人為了這么一個傳說中的虛無寶物賣了百年命,每一代的“朱雀”繼承人都必須身兼二職,既是“薩多摩連鎖飯店”的總裁,又是“神偷門”的掌門。
  柳家祖宗認為要尋寶,一定要有金錢和勢力。可以花錢解決的就以飯店之名去買,否則,偷也得把鑰匙偷出來。因此成立了“神偷門”,專職于偷盜任何有關“朱雀之鑰”的寶物。
  只可惜……唉!一百多年了,他們連埃及金字塔、秦始皇陵墓都去探險過,但別說“朱雀之鑰”了,連只小鳥也沒找著,他實在很怀疑,也許世上根本沒有那种東西。
  不過父命難違,不去找又不行,只好跟蹤“雷霆保全公司”的總經理蔣森嚴嘍!他近日的行動确實很奇怪,他不過跟蹤了他兩天,就被發現了行藏,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蔣森嚴這個人不簡單,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來的地獄魔王,本身神秘莫測不說,一堆躲在暗處保護他的秘探,其身手更是了得。他就是在那里栽了個跟頭。
  慌慌張張跑進附近的一棟別墅,里面只有一個年輕女人,還以為總算逃過一劫了,作夢也想不到那是蔣森嚴他老婆的家,而偏巧他又在同一時刻回家拿資料,他奶奶的,昨晚真是倒霉透頂了。
  急忙再避進隔壁的透天厝,不料前不久遭蔣森嚴手下破坏的逃生气球又在這時候出狀況,結果咻一聲,他……
  啊!他墜毀了。沒錯,他想起來了,他摔在這棟透天厝的二樓陽台上,也不曉得這是棟什么鬼屋,陽台上的欄杆建得亂七八糟,他一掉下來就撞得七葷八素的,全身骨頭痛得像要散了開來,然后……一個女人救了他——
  嗚嗚嗚!原來這就是他噩夢的根源,那個救他的女人,就是十年前嚇得他魂飛魄散的小魔女——朱巧巧。她……他記起來,她又向他求婚,老天!
  你這個玩笑未免也開得太大了。
  而且小姑娘還真的听了他的玩笑話去存了九百多万,只待一千万的目標達成,小魔女就准備穿起白紗嫁給他了。
  “那怎么可以?”他嚇得一挺腰坐直身子。“唉喲!”右臂被這股猛然強大的力道一牽扯,巨痛立刻撕裂他的神經,疼得他頭皮發麻,冷汗直冒。
  “發生什么事啦?”朱朱剛從市場做完買賣回來,就听到房里傳來可怕的哀嚎,嚇得她來不及換下一身做生意的行頭就急匆匆地跑上樓探視他。
  噩夢中的嬌聲一下子出現在現實生活中,柳晏飛一時受不了刺激,脖子后仰硬生生地翻下了床舖,此等高難度的動作,在平時他做來是駕輕就熟,問題是現在非比尋常,一身傷的人最好懂得守本分,太過囂張就會像這樣他一摔下床就壓著受傷的右臂,疼得他眉儿一皺,忍不住又大聲哀叫起來。
  “喂,男子漢大丈夫,跌個跤就叫成這樣子,好象天要塌了,你羞不羞呀?”朱朱緊蹙雙眉走過去扶他,這沒用的家伙叫得她耳膜都快破了。
  他含怒地瞇起眼眸瞪她,十年不見,她比之從前又更加難纏了。
  “什么叫跌個跤,我的手被你的陽台撞得可能骨折了,你知不知道?”
  “不會吧?”她著急地拉起他的手仔細地檢查著,憂心之情溢于言表。
  “輕一點啦!”他的手疼得都快沒知覺了,按照多年來無數受傷經驗判斷,就算沒骨折,八成也傷到骨膜了。
  “別叫這么大聲,我帶你去看醫生就是了。”可能真的傷得很嚴重,昨天只是一點小紅腫的傷,今儿個脹成一片青黑,叫朱朱看了好不心疼。
  她忙走過去打開衣柜,想找件衣服給他,他昨天穿的那件又被她給剪破了,只可惜她屋里沒男人的衣服,翻了半天,也只找出一件浴袍大概可以罩住他雄偉的身軀。
  “沒辦法嘍,你將就點儿吧!”她聳聳肩幫他套浴袍。
  “你要我穿這樣上街?”他不敢置信地拉著身上粉紅色的浴袍,一抬眼,才發現——“拜托!你……你准備穿著……呃……帶我上醫院?”他知道現在流行內衣外穿,可是在牛仔褲、T恤外再罩上魔術胸買和性感內褲,而且不是穿一件,而是罩了兩三件,這……別說上醫院了,他連門都不敢出啊!
  “喔!差點忘了,這些樣本還可以賣錢呢!得赶快收好才行。”她兩三下脫掉身上的胸罩、內褲,還仔仔細細地拂拭了几下,再小心收進衣柜里,好象對待珍貴寶物似地寶貝著它們。
  她真的變了好多,再也看不到當年長發披肩、身著華衣、渾然不識愁滋味的大小姐模樣了。搶眼、獨立、自主的新都會女性才是現在的朱巧巧,而恁大的轉變竟全是為了他。
  柳晏飛不覺有些煩躁,他不喜歡這樣、且強烈地反感,她付出了太多,反而變成一股壓力,困住了他向來無拘無束、自在飛翔的心。
  “我走了。”他冷冷地說,再待下去,他一定會變得不像自己,而過于激烈的改變叫他一時無所适從。
  “咦?你一個人沒問題嗎?”朱朱只是坐在床沿邊淡淡地問。她沒有追上去。
  她也察覺到了一股异樣的气氛在兩人之間疑聚,漫長的時光終究造成了阻礙,其實當年他們就沒有深刻地了解過,相愛容易相處難,如果她還想保住這段天賜的良緣,重新開始、重新交往是避免不了的。
  不急!十年都等了,難道還急在這一時,倘若她和柳晏飛真有緣,他們一定還會再見的。
  然后,從那時候起,他們要再一次相遇、認識、交往、了解彼此,迷情幻夢是無法過一輩子的,占卜更不可能決定人生。假設重新開始,她仍确定愛他,這份情她自會掌握,不會任它飄逝的。
  “沒……”他搖搖頭,一句“再見”吐不出口,默然地走出她家門,為她的放他离去松了一口气,總算擺脫她了。但……為什么?心底這濃濃稠稠的不适感所為何來?
  漫步在這山間小道,他一邊走、一邊想,期間還不忘發出訊號通知附近的“神偷門”門人過來接應掌門。
  “哈囉,大哥,昨晚夜宿美人窩有沒有努力用功造人?”那求救煙火在空中都尚未熄滅,一個意气昂揚的調侃聲就在柳晏飛耳畔響起了。
  “逐風過來,我受傷了,你幫我看看。”柳晏飛就當沒听到他的話,反正他這三弟跟老爹一樣風流,他說話要不帶點儿顏色就不是柳逐風了,白痴才會認真去回答他的話,听多了怕耳朵生茧。
  “原來鼎鼎有名的‘紳士怪盜’其能力只有這么一點,連個保全公司總經理都對付不了,真夠丟臉了。”一听這個刻薄的聲音就知道是柳家老二,柳追云登場了。“我說大哥,你要不要上祠堂對著柳家的列祖列宗切腹謝罪?看在咱們同一個父親份上,我可以考慮委屈一下為你落首。”
  沒辦法,柳家的大家長太風流了,現今登記有案的子女有四人,而且全都同父异母,這老二柳追云生平唯一樂趣就是和柳晏飛作對,只要能捉到老大哥的錯處,他可以不擇手段,什么惡毒的言語、陰險的方法都使得出來。
  柳晏飛早習慣了,“情”之一字對于柳氏中人,比之糞土還不如,一思及此他不由想起朱巧巧,那可愛又可恨的怪奇小魔女,她那滿腔的熱血熱情究竟是打哪儿來的?
  “追云,你去摸摸蔣森嚴的底,小心點儿,我怀疑他也是四大門將的后人之一,最有可能的身分是首領‘青龍’。”對付二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漠視他的挑釁,直接派下最艱難的任務,叫他忙得沒辦法找人麻煩。
  “蔣森嚴是‘青龍’。”這消息太突然了,柳追云、柳逐風一下子全愣住了。
  “只是猜測。”柳晏飛淡然回答,挽起袖子,將受傷的右臂伸到三弟逐風面前。“快幫我包扎。”又道:“順便查查蔣森嚴的妻子儲未央的身世來歷,也許從她下手,會比較容易接近蔣森嚴。”
  “蔣森嚴結婚了。”柳追云再次惊叫,口里雖然不服,心底卻不由佩服這位老板著一張沒表情的扑克臉,卻高深莫測的大哥。但大哥也是這一點最討厭,無情無欲的教人永遠猜不透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怎么挑釁都不會生气,到底是不是人啊?
  柳晏飛漠然點頭。“你快去調查吧!記得多帶點人手,以防不時之需。”
  柳追云瞪了他一會儿,從三弟逐風緊皺的眉頭,看得出大哥傷得不輕,可是他不僅吭都不吭一聲,連眉頭也不皺一下,真是妖怪一個,教人忍不住想惹他生气。
  “我又不是沒用的‘紳士怪盜’。”他邊諷刺道,邊執行任務去了。
  柳逐風聳聳肩,老大和老二的對峙從小看多了,沒感覺。他拍拍柳晏飛的手臂,笑道:“三天內別亂動,不然以后不能抱女人了可別怪小弟醫術不精喔!”
  真是個風流鬼!柳晏飛懶得听他開黃腔,冷著一張臉徑自往前走。
  “別走這么快嘛!大哥。”柳逐風從后頭追上來。“昨晚那個妹妹很漂亮,你要是不喜歡,不如讓給我啊!”
  “你敢?”柳晏飛突然怒吼,轉身揪住弟弟的領子。“不准你碰她。”
  冷硬的語聲如刀鋒,瞳仁儿竄出來的火苗足以引發森林大火。
  柳逐風呆愣地望著推開他的那只手,上頭的青筋暴跳他可沒漏看。老大轉性了?他居然也有脾气,不可思議之外,又感覺有些好笑,似乎會有很有趣的事情發生,他想,要不要告訴二哥呢?老大演得“變臉”絕對百分之百的好看。
  遠遠地,柳晏飛僵直著身子,連同手同腳的行進都沒發現,該死的!他是怎么了?居然在小弟面前失態了,如果……唉!好煩,煩死了……希望上帝保佑,別再讓他和朱巧巧見面了,她一定會害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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