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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清晨,山林中,山嵐氤氳飄散。百鳥爭鳴,宁靜安詳的……
  “轟!”毫無預警地,一株傾倒的大樹划破大地的寂靜。
  “唐小仙,砍樹不先通知一聲,你想謀殺親夫是不是?”曉月頭上還蓋著一個鳥窩,哇啦怪叫道。
  本來事情是小仙的錯啦!她也想過要道歉,但曉月那張嘴巴太犯賤,一番話說得她又窘又气,忍不住拾起地上的斧頭,追過去,大有就算是親夫也要殺上一遭的派頭。
  “救命啊!殺人嘍,女強盜要殺人了……”他滿山亂跑,嘴里喊得跟真的一樣似的。
  “慕容曉月,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要跑。”實在气极,她順手折下一根樹枝射向他。
  唐門的暗器功夫果然了得,樹枝挾著勁風,一下子將曉月的衣擺釘在泥土地上,他一個煞車不及,教這股前沖力和反作用力一震,登時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起不來,而他那只英挺俊俏的鼻子,自然也毫不留情吻上硬實實的土地。
  “唉喲!”他慘叫連連。要不是看她一早起來,別別扭扭,面對他就一臉“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模樣,他何必這么辛苦,耍寶逗她笑,還得上演全本“苦肉劇”給她看,弄得現在災情慘重,得不償失。
  “好可怜喔,痛不痛?”小仙看夠了他的狼狽樣后,才負著雙手,慢條斯理踱到他面前,裝出一副溫柔愛嬌樣。“我幫你揉揉好不好?”
  “不用了。”他大吼一聲,顧不得扯破衣裳,跳起來。“我一點都不痛。”
  “是嗎?”她十指握拳扳得嘎嘎直響。
  “當然,男子漢大丈夫,一點小傷算得了什么!”他雙手在衣袖里直絞著。開玩笑,摔這么重,不疼才怪,只是她那一臉躍躍欲試太可怕,他宁可回頭丑三天,也不敢讓她一雙纖纖玉手再碰他一下。
  “這樣啊,唉!那就可惜了。”她一臉不胜唏噓,從怀里取出一只白色瓷瓶在手里把玩著。“本來我是想,唐門靈藥眾多,如果你受傷了,輕輕一敷,要不了一天傷口結痂,三天內掉痂,保證一點疤痕也不會留下,但既然你沒事,那我的藥就省了。”
  “啊!怎么這樣?”他偷雞不著蝕把米,禁不住懊悔不已。
  “慕容公子,咱們山坡地已經開墾好了,請你去看一下,這……咦?你的鼻子怎么了?”福佬本是來請曉月去督工的,卻見到他一只又紅又腫的大鼻子鑲在向來俊俏的臉上,那不搭調感,連福佬都受不了地掩嘴偷笑。
  曉月委屈地瞪了小仙一眼、“哼!你干的好事。”
  “當然,我唐小仙人美、心地善良,怎么可能干坏事?”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仙和曉月相處也有兩個多月了,想不受到他的油腔滑調、不正不經所污染,根本不可能。
  “嘖嘖!看來我是口水喂太多了,得找個時間收些回來,免得自己吃癟……”他不住搖頭,嘴里喃喃咕咕的,徑自轉身朝山道上走去。
  “喂!你說什么?說大聲一點,我听不見啊!”小仙忙追在他身后而去。
  開玩笑,要真讓她听見,他還有命在嗎?曉月埋頭跨步,越走越快。
  “慕容公子、唐姑娘,請走慢一點,等等我。”福佬這才如夢初醒,急忙拔腿赶上前頭兩人。
  來到地頭,看到眼前的奇异景況,小仙忍不住疑問。“曉月,你為什么要把地開墾成一階一階的樓梯?”
  “這樣土地才不會流失,也才能儲水灌溉。”他笑著解釋,并囑咐工人再由溪邊挖出一條條的引道,接往梯田。
  小仙目瞪口呆看了一會儿,引道最靠近溪旁的一小段,并沒把泥土挖開,所以引道仍只是條干溝。
  “曉月,這邊的梯田為什么不接木管?”
  他古怪地望了她一眼。“小仙,你實在是很‘竹本’那!一旦架上木管,管比田高,灌水多不方便?”
  “人家不知道才問的嘛。”她不依地橫他一眼,誰曉得种些作物,還有恁多學問?她原先以為,耕作就是在土地上挖個坑,种子撒下去。就得了,卻不料麻煩事竟然這么多。發了一會儿嬌嗔,她忽然想起——“喂!曉月,‘竹本’是什么意思啊?”
  曉月咬著舌,差點沒笑出來,可是卻又裝得一本正經道:“不懂就用用腦子嘛,看看‘竹本’合起來是什么字,不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啦!真是的,小時候叫你念書,你不念,現在才在問!”
  小仙被搶白一頓,气嘟嘟地轉過頭去,不理曉月。
  几自低頭組合起“什本”兩個字。
  見她認真了,曉月不著聲色地腳底抹油,急忙后退,小妮子是直了點儿,卻不笨,一定想得出“竹本”
  的意思,屆時他的下場可就……
  說時遲、那時快,小仙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慕容曉月,你敢罵我!”
  “哇!住在河東的母獅子跑出來了,閒雜人等快逃哦!”她的吼聲才起,他已經溜到百公尺外,迫不及待地往山下跑。
  可惜啊可惜!英明一世的曉月,終也有糊涂一時的時候,他忘了出身武林世家的小仙輕功、暗器一把罩,人家一個鷂子翻身就赶在他的面前,隨手折一根樹枝射出——
  砰!今天,第二次,他英挺、俊俏的鼻子再次狠狠吻上硬實的地面,然后隨著一陣哀嚎響起,嗚!可怜的他,夜路走多了,終于碰上了鬼。

  三天后,雞鳴方起。
  浩浩蕩蕩一隊人馬由“再來鎮”的山道上迤遐而來。正是曉月、小仙一行人。
  終于來到十里坡,曉月一手扼住韁繩,跨下馬背。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嬤嬤、福佬,送到這里就行了,你們快回去吧!山里還有活儿要干呢。”
  福佬上前一步,用他那雙生滿厚茧粗糙的手掌,緊緊地握住曉月細致的雙手,語聲微顫的說:“慕容公子、唐姑娘,你們真是我們鎮里的救苦救難菩薩,如果沒有你們的慷概仗義,咱們一個沒落小鎮,几百個老弱婦孺恐怕只有等死的份了,你們這份大恩大德,小老儿沒齒難忘,你們一定要再回來喔!大伙儿早就決定,這個庄子建好之后,你便是庄主,這里的基業全是你們的,你若不回來,可會叫咱們給望穿眼的。”
  福佬那張布滿風霜的老臉上,流露著真摯的光澤,粗糙的手,散發著暖暖的情誼,直暖進曉月心坎里。
  “我會的,福佬。”
  “曉月,听嬤嬤的話,以后千万別再耍意气了知道嗎?做人啊!得饒人處且饒人,太過強硬會吃大虧的。”
  劉嬤嬤擁著曉月的肩,一顆顆的珍珠淚滑下臉龐。皮肉生涯過了大半輩子,本以為這一生就此完了,想不到臨老卻遇上這么個机靈小子,助她脫离苦海,有了錢、有了房子,現在更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怎不叫她又喜又慌。
  “我曉得了,嬤嬤,您別哭啊!哭花了臉,可就不漂亮嘍。”曉月一邊舉袖幫劉嬤嬤拭淚,一邊大扮鬼臉,逗老人家開心。
  “臭小子,吃老娘豆腐。”劉嬤嬤橫眼,啐他一口,忍不住又抱住他嗚嗚地哭了起來。“你這坏小子,要好好保重知不知道?”
  “嬤嬤,你也要保重。”曉月慎重地點頭,反手用力抱了劉嬤嬤一下,才依依不舍的与小仙一同上馬离去。
  小仙還不住地舉袖拭淚,她最看不得人間疾苦,生离死別更叫人悲傷。
  “唉,我錯了。”与她并騎的曉月,突然長歎一口气。
  “什么東西錯了?”她詫异地抽了兩下鼻子,止住淚水。
  “我不該在山上建水壩的。”他歪著頭,好似十分苦惱的樣子。
  “為什么?你不是說建水壩可以儲水以備不時之需,這是個很好的想法啊!”小仙拍馬靠近他,不解地問道。
  “儲水以備不對之需是沒錯,但建水壩太麻煩,我現在才發現一件更好用的法寶,絕對可以輕易解決鎮里水荒之苦。”
  “有這么好用的東西嗎?在哪里?”
  聞言,曉月古怪地望了她一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小仙被他看得心里發毛。“你看我做什么?難道……”
  “沒錯。”他一本正經地點頭道。”早知道你這么會哭,鎮里鬧旱災的時候,只要叫你去哇哇大哭兩場,不就什么水荒都解決了,哈哈哈!”說著,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趴在馬背上。
  “慕容曉月!”小仙這才發現被耍了,一時怒气填膺,揚起手上的皮鞭,朝他揮去。“你去死啦!”
  “沒錯,你的确要死了。”一個蒼老陰森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小仙揮出去一半的皮鞭,立即使勁儿收了回來,橫在胸前,擺出迎敵姿勢。
  “你是誰?你想干么?”她毫不考慮,驅馬擋在曉月面前,兩旁山道不知何時已被四名黑衣人團團圍住。
  “拿人錢財、与人消災。送幕容曉月下地獄去。”領頭的老者跨前一步,剛才就是他打斷曉月和小仙的對話。
  “老先生,你是不是老眼昏花認錯人了,我可不認識你哦!”曉月嘻嘻一笑,躍下馬背,和黑衣人面對面。
  “我也不認識你,但你認識我的主子。”老人屏气凝神,認真地回答。据言,這回的點子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軟柿子,本來他也這么以為,瞧那位小姑娘一見到他們出現那副緊張、急著護衛心愛人的模樣,眼前的小子肯定沒多大本領。
  但一与他對峙,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沉穩与持重,竟給人無限的壓迫感。老者不覺有些含糊。
  “他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他,老先生,你別被他晃點了。”曉月擺出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
  “有圖為證,騙得了誰?”老人抽出怀里的畫像看著,這圖里的人雖是名姑娘,卻与眼前的男子生得一模一樣,起先他們也以為弄錯了,明查暗訪了三天,才發現這畫里的姑娘原來是男子喬裝,因此布置了今天的山道攔截,怎么可能會錯?”
  “唉呀!我就說弄錯了吧:這是我雙胞胎妹妹,不是我,可見你們那個主子存心耍人。”曉月一顆腦袋快速地運轉著,誰會畫這幅像雇殺手殺他?有錢、有能力、又有門道的;一個人名呼之欲出。
  “胡扯,我們一路由唐門路蹤你們到這里來,又暗查了三天,不可能錯的。”老人憤怒地吼道。
  “是姑母叫你們來殺曉月的?”小仙驀地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難怪圖上的像是女孩儿樣、難怪他們一出現就叫出曉月的名字、難怪他們對己方的底細知之甚詳,原來……
  老者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被曉月套出了主子的底細,不由惊怒交集,雙手一揮。“給我圍上去狠殺,一個不放。”
  “可是老大,我們只收一人份的銀子,現在要殺兩個……”一個黑衣人提出疑問,顯然對這趟買一送一的生意不甚滿意。
  “白痴,底都給人摸清楚了,不滅口行嗎?”老者敲了黑衣人一下,豁身扑向曉月和小仙。
  小仙抽出腰上的長劍領先迎敵,手中暗捻三支梅花鏢,打算有人妄想襲擊曉月,唐門例無虛發、見血封喉的暗器,就送他下地獄去。
  曉月是沒學過那些儿高來高去的功夫,但合气道、路拳道、柔道、西洋劍……等拳腳把式,他倒練得不錯,短時間內几個見不得人的殺手想近他的身,還早得很呢!
  更何況還有小仙圈住三個硬點子,曉月獨自對付一名殺手,那家伙愛賣弄輕功,不肯打實,稍接鋒即走,換成別人,鐵定早已老眼昏花,乖乖地挨斬了。
  偏偏他今天遇上的是曉月,咱們慕容公子別的不行,惟獨腦筋一級棒,雖然稱不上過目不忘,但看過三遍的輕功路子,要再模不清楚,“慕容曉月”四字可以倒過來寫。
  曉月相准時机,閉上眼睛不受他眩目的身法所扰,筆直的一拳狠狠搗中他的心窩,打得他倒退十步,直碰到一株大樹才轟地坐了下來,癱在樹蔭下猛咳不已。這一拳挨得夠嗆了。
  忽地,兩條人影一左一右,自這惊濤駭浪般的勁流沖擊里淬然彈摔而出。
  小仙人在空中,強自挺打。只見她臉色泛白、上衫盡裂、釵斜髻散、亂發如蓬;不僅呼吸急促,渾身更是汗透重衣,濕淋淋的直往地上滴流。
  而另外兩名与她交手的黑衣人,則早擺平在地上,人人胸前一點梅花鏢,終究逃不過唐門的索魂暗器。
  小仙手中僅剩一只梅花鏢,而殺手中的領頭老大似乎還有殺招未出,她暗凜精神,絲毫不敢大意,兩人間隔五尺,屏气凝神遙遙對峙著。
  突然剛被曉月擺平躺在樹下的那名殺手竟選在此時偷襲小仙。
  “無恥——”曉月倏然怒吼,嘶鳴如老猿啼泣,懾人心魄。他的身影隨著呼嘯狂風旋出,去勢是如此凌厲而快捷,向來斯文俊秀的面孔,散發出來的竟是寒如冰刀的冷冽气質,狠酷無情更胜地獄修羅。
  小仙的心髒被那聲無滿肅殺的厲吼嚇得格登一跳,心神稍分,殺手老大相准這個机會第二波攻勢隨之而到。
  她一連接了十來刀,被刀上的勁道震得气血翻騰,手中長劍險些落地,梅花鏢不得不出手,烈陽下一抹藍光打著呼旋儿襲向殺手老大。
  一旁掠陣的曉月,在黑衣人偷襲時即搶先攔人,隨著一柄長劍擊向小仙右脅,他毫不猶豫伸手替她擋下一劍,長劍應聲貫穿曉月的手臂。
  那名殺手老大被小仙的暗器擊中的同時,大砍刀脫手射出,小仙人在半空中,避無可避,勉強舉起手上的劍硬擋,卻被刀上隱含的內力震得掉落地面,一口气窒住胸腔,竟暈了過去。
  “小仙——”曉月看得膛目欲裂,心痛如絞的嘶喊著。要然發狠,徒手握住插在臂上的長劍,任那利刃在手掌上划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抬腳將那名偷襲的黑衣人踢飛出去,咬牙抽出長劍隨著一抹鮮血飆出,將它射向黑衣人,一劍把他釘死在地面上。
  料理掉最后一名殺手后,曉月腳步路路沖到小仙身旁。“小仙……”一向不輕流的英雄淚,滴滴洒落在她白得發青的臉上。
  沒有人可以体會他此刻的心情,即便手足被活生生地砍了下來,也不及他心中的痛。
  他愛她啊!愛得這么深切,像是骨与肉那般的密不可分,比身体与靈魂更加契合。不,不可以!老天不能這么殘忍,就這樣奪走她,不——
  顫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鼻息,半晌,一陣暖濕的呼气打手指燙向他的心窩。“小仙?”他惊喜交加,淚落得更急。
  她沒死,她沒死……呵呵呵!她沒死……哈哈哈……他瘋也似的又哭又笑,緊緊抱住她,恨不能將地揉進身体內,徹底感覺她猶在人間的狂喜。
  “曉月!”因感應到雙胞胎弟弟有危險,旭日拉著老婆,搭乘時光机,拼命赶來,及到地頭,就看到遍地血腥。“你沒事吧?”
  曉月抬頭看著焦急的大哥、大嫂,虛弱一笑。“本來沒事,但看到你們來就有事了。”
  “撐不住就別死撐,剩下的我和旭日會收拾。”愁儿也是嚇得兩泡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和曉月斗口的習慣卻是怎么也改不了。
  “那么我和小仙的后事就交給大哥、大嫂了,明儿個見。”只要小仙沒事,曉月隨時可以恢复伶牙俐齒的本性。話一說完,他脖子一歪,說暈就暈。
  “這混小子……”對于酷愛促狹的小弟,旭日是又好气又好笑,然心底潛藏濃烈的手足之情卻是怎么也騙不了人。
  “得了,人都昏了才在放馬后炮,誰不曉得你最寵弟弟,你要真忍心,當著他的面罵吧!”愁儿嗔旭日一眼,蹲身扶起小仙,讓丈夫去攙他那個混帳弟弟,四個人遠遠避進樹林子里,要養傷,也得找個好環境才行。
  斗室里,一燈如豆。
  三更時分,因內息走岔而昏厥的小仙首先醒過來。
  “曉月!”她一睜開眼睛,第一個閃入腦海的念頭就是心上人的安危。昏迷前,似乎隱約看見他替她挨了一劍,他沒事吧?
  “唐小姐,你別擔心,曉月沒事,他正在另一間房里睡覺呢。”愁儿從桌上抬起頭來笑道,她一晚沒睡,直張著大眼,看顧這位很可能是她未來弟媳的小姑娘。
  見她醒轉,愁儿打開桌上的保溫草籠,端出一碗熱騰騰的藥湯遞到小仙面前。“先把藥喝了吧。”
  “謝謝。”小仙伸手接過瓷碗,有些疑惑地盯著這位雖不是挺美,卻聰明外露、靈气勃發的婦人,她的穿著好奇怪、她為何認識他們?她到底是誰?朋友亦或敵人?
  “放心吧!我不是坏人,我姓莫,莫愁儿。曉月應該跟你說過我的事才對。”愁儿看出她的疑問,笑著解釋道。
  “愁儿,唐小姐醒了嗎?”屋外,旭日突然敲門問道。
  “早醒了,你的寶貝弟弟呢?”愁儿走過去打開房門。
  旭日正扶著臉色蒼白的曉月走進來。
  “曉月。”一見到心上人,小仙霍地跳下床舖,沖向他。“你沒事吧?”
  “小意思。”曉月眨眼笑道。指著旭日和愁儿為小仙介紹。“這是我大哥、大嫂。”
  小仙愣了一下,難怪她覺得“莫愁儿”這個名字好熟悉,上次听曉月說他掉進時空隧道的故事時,他提過,他大哥名喚“慕容旭日”、大嫂“莫愁儿”,原來就是眼前這對男女。
  “慕容公子、慕容夫人。”她笑盈盈地拱手為禮。
  “此番真多謝賢伉儷救命之恩。”
  “酸,真酸。”曉月咋舌道:“小仙,你什么時候吃到唐大哥的口水啦?也學他又酸又腐,自家人捧自家人,不無聊嗎?嘔!”
  “慕容曉月!”小仙气得臉色一變,本意是想給慕容大哥、大嫂一個好印象,誰知這混帳家伙……“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曉月古怪一笑。“你看吧,大哥,我說的沒錯,小仙是正宗四川出產的麻婆豆腐。”
  “什么意思?”小仙气唬唬地問。
  “唐小姐,我慎重建議你,為了你的身体健康著想,你還是不要知道答案的好。”基于同是女性同胞的份上,愁儿當然得開口幫小仙。
  “因為四川麻婆豆腐,包‘潑’、包‘辣’嘛!哈哈哈——”曉月永遠不改其促狹本色。
  小仙這才了解,他原來是拐著彎罵她“潑辣”,一時惱羞成怒,揚掌刮向他的右臂,正中他受傷的部位。
  “唉喲!”曉月吃痛,跳腳不已。
  “嘴巴犯賤,死好活該。”愁儿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開來。
  她一笑,就像原子相撞,產生連環反應,小仙也笑了,接著旭日和曉月全放聲大笑,早上那一場喋血生涯,仿佛露珠,隨著朝陽的升起,消失殆盡。
  好一會儿后,愁儿推推旭日。“咱們也該走了,寶寶會哭呢!”說著,她朝曉月方向努努嘴,暗示老公識相點儿,別當電燈泡了,省得惹人厭。
  旭日笑一笑,點頭表示了解,伸手輕拍弟弟的肩。
  “曉月,我和愁儿先回去了,那件事,你自個儿看著辦,記住,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我知道了,大哥再見。”曉月笑著揮揮手。早在小仙倒在他怀里時,他就已經有了決定。即使是綁,也要將小仙綁回二十世紀結婚去。
  開玩笑,“分离”那种撕心裂肺的巨痛,嘗過一次就夠了,他又沒被虐待狂,將心上人留在這里,自己回去,然后兩個人相隔兩地,在那邊相思苦、苦相思,想死比較快啦。
  旭日和愁儿走后,小仙走過來,扶著曉月在椅子上落坐。
  “慕容大哥要你做什么,”她隱約有不好的預感,仿佛他將离她遠去,永不再見,一股沉沉的壓力淀積心頭。
  “大哥、大嫂要我一個月內回家。”他一手握住她的手,雙目炯炯燃出兩道烈火,直燒人她的靈魂深處。
  “小仙,嫁給我好不好?和我一起回去。”
  霎聞他的求婚,她心髒猛一跳,驟來的狂喜像旋風般吹襲得她腦筋一片空白,嫁給他?多美好的言語,幸福的未來好似已在她手中跳躍,只要她用力一握,只要她……
  驀然年邁奶奶、老耆爹爹的臉龐掠過腦海,這是她的親人,血脈相連的至親之人,她舍得下他們嗎?
  “小仙,我知道我這個要求是過分了點儿。要你就此离鄉背井,与親人永不再見,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所以我不勉強你,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考慮、想辦法。
  而且你放心,我絕不會默不吭聲帶你走的,若你愿意嫁給我,一定會當面和老太君提親,正大光明來迎娶你。”
  這是他男子漢的承諾,為了他今生惟一的至愛。
  “嗯!”她輕聲呢喃,傾身埋進他怀里。世事古難全,人生不就是這樣一場“抉擇”的總合,只是……唉!走或留?這次的決定令人備感艱難。兩邊都是她舍不下的人啊!
  “這件事算解決了,但另一件事……”他一根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冷漠的眼里升起一抹肅殺。沒有人可以傷她、任何人都不行,使坏的人誓必得付出比這更慘痛百倍的代价。
  小仙悠然長歎一口气,他意指何事?她明白,但是……“曉月,她畢竟是我姑母。”
  “姑息只會養奸,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是打算要廢掉唐姑母了。那女人的良知已被野心所蒙蔽,留下她只會后患無窮。
  “得饒人處且饒人。姑母雖狠,但在雇請殺手殺人時,也將我剔除在外了,可見她還有一點姑侄之情,放她一馬吧,曉月。”小仙懇求道。
  “你……”曉月沉思半晌,無奈地長吁口气。“好吧!就照你說的,放她一馬,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是我批評唐門制度,太君、掌門,都太縱容她了,你的兄弟們又都聰明有余、机靈不足,這樣很容易給人可乘之机,所以我要設法將岳氏母子赶出唐門,這一點你不反對吧?”
  “舉雙手贊成。”她高興地抱緊他,親了一下。“謝謝你,曉月。”
  “唉喲。”小妮子太熱情了,猛然的投怀送抱正壓中他手臂上的傷口,疼得他眉眼儿一皺,幸福与痛苦果然只是一線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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