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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悶熱!极端地悶熱。
  艾盟倚在窗旁,腳邊躺著整理好的行李。此刻,一切終將結束,再也毋須去在乎誰會怎么想、怎么說,全讓他們去談論、去疑惑好了。
  老天竟如此忍心開她這么大一個玩笑,讓她先是坐在幸福的云頂,而后再要她摔進痛苦的深淵。遇上于紹倫本不在她計划當中,更別說是愛上他了。但他對她這般好,完全不顧忌她只是個流落街頭的失業女子,反而給了她工作及不敢奢求的家。他的好心或許僅止同情,她卻無法自拔地陷入他的溫柔,痴心妄想擁有他的情感。想她一個無親無故的落魄女子,居然企圖打動他的心,這些妄想豈不可笑?
  于紹倫,攝影界的一匹黑馬,他得到的該是能在事業上協助他,情感上支持他的女人。而這些,她無一能辦到。她不了解他的生活圈子,對攝影更是全然陌生,這樣的她怎能給予他事業上的協助!再者,只要宋宇盛一天身為他的老師,她便一天無法盡放她的情感,如此下來,她仍舊只能生活在憤恨和怨懟之中,這對他根本不公平。
  除此之外,他們之間還有個趾高气揚的孟芸。她是他的學妹,又是芷凡的同學,無論怎么說,他們之間存有的關系,都非她這個臨時介入的外人所比得上的。
  盂芸都已經表示得明明白白,她不該再不知好歹,還想得寸進尺!
  艾盟輕輕歎了口气,心中除了悲哀,只剩無奈。她踱回床邊,望向枕邊的鬧鐘。
  十一點了!
  客廳里芷凡磨磨蹭蹭地,不知在忙些什么,而于紹倫和宋宇盛早在她奔進房中,關上房門后不久便离開家了。這樣也好,她才不會無法出走。
   
         ☆        ☆        ☆
   
  隔了一個晚上,熱气非但未消,反而更加燥悶了。
  昨夜,她帶著羞愧自韋家落荒而逃,象一只中了彈的兔子,沒命地奔回巢穴,急欲舔舐傷口。原來,在他眼中,她竟是這番不知羞恥,但他何嘗清楚她的舉動全是由他而起,由他主導,她根本未曾想過會發展到那樣的地步?
  見他因思念而痛苦,因回憶而良傷,甚至錯以為她就是尹淑,她再怎么鐵石、心腸,也不忍刺破他的幻想。她真的只想安慰他,沒有其他的要求,但突然之間,他已劇烈吻上她的唇,讓她無力反抗……
  接下來一切就仿如潰決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叫她慌了心、失了魂。芷凡輕触自己微微紅腫的唇瓣,似乎還能感覺到他留下的余溫,那蝕人、心魂的狂吻。
  一陣憤怒闖進心中,除了生气韋康森那般看待她,芷凡更气自己其實并不真的恨他。
  “我相信你的反應,你自己應該心里有數,這种事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他說得殘酷而無情,完全當她樂在其中。他怎么可以利用她的好心,踐踏她的自尊,磨折她的感情?
  “他怎能如此狠心!”芷凡說得淚眼汪汪,哽咽不成聲。有一瞬間,她几乎希望那場車禍死的人是她,而非尹淑,如此就不會發生這么多的風波了。
  她正獨自躲在房里療傷著,突然于紹倫狂吼了起來。“芷凡,開門!快!快開門!”敲門聲急促似戰鼓,迫使芷凡轉移注意力。
  “哥!”芷凡惊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于紹倫。他渾身酒味,襯衫歪斜不整、頭發亂得像是雜草,眼睛上爬滿了鮮紅血絲。
  “艾盟呢?”他問。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芷凡一陣疑惑,昨晚她回家時,房內空蕩蕩得沒有絲毫人聲,她便以為他倆一起出去了。再說,當時她難過得無以复加,根本沒注意到家中有什么异狀。如今經哥一提起,她倒是感覺一股從未遇過的怪异气氛。
  “她走了!”于紹倫蹦出一句。
  “哥,你在說些什么啊?”
  “艾盟走了,走得干干淨淨,走得徹徹底底!”到此時,他終于了解,艾盟已在不知不覺中進駐他的生命,成為他無法割舍的一部分。如今,她一走就等于剝离了他的一部分。
  “你是說……”芷凡實在不敢相信。
  “沒錯!她离開了。她甚至沒有留下一字一句,難道她這么恨我逼她和老師見面嗎?她從來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為她分擔煩憂,她只是一味地逃避。逃避,能解決所有事嗎?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芷凡靜默,緩緩步到艾盟的房間,里頭冷冷清清,像艾盟未住進之前一樣。
  艾盟真的离開了!
  她無法明白為何在短短一天之內,所有一切都改觀了。韋康森不再是那個深情溫柔的丈夫,他殘酷的諷刺比尖刀還傷人,無情的聲調更是狠毒;而艾盟則悄悄地走出了他們的生活,連去了哪、會不會再回來都未留下訊息。芷凡好想嚎啕大哭,這一切怎么會一團混亂?
  憤怒攫住于紹倫,他不能這么輕易就放她走,無論如何,他都得把她找回來,要她面對自己,正視他倆之間的感情。就算她無心、無意,不想和他有所瓜葛,她也必須說清楚。她這樣一走了之,簡直是不負責任,他沒有辦法原諒她這种行為。
  “你要去找她嗎?”芷凡問道。
  “非找到她不可,我要她給我一個交代!”他万分确定。
  “人海茫茫,這豈不是像大海撈針,找到的机會微乎其微。”芷凡一針見血。
  “我不管那可能性有多渺茫,只要還有那么一丁點儿,我都會使盡全力去找。她別想這么簡單地就從我生命中溜走,除非她親口承認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否則我發誓一定要找到她,告訴她我要的不只是房東与房客的關系。”
  芷凡輕揉自己的太陽穴,以減緩煩人的頭痛。如果時間能允許她重來一遍,她絕不要這樣的發展,哥也不要。
  “哥,你什么時候愛上她的?”她怯怯地問。
  “我自己也不知道,愛上她似乎是理所當然,不需仔細思考。只是我一直都不太确定,不明白她已經成為我生活的重心。有她,一切都覺得美好;沒她,所有都黯淡了。”于紹倫一轉憤怒的語气,嗓音中滿是深情。“若非她不告而別,我可能永遠被蒙蔽在自己的粗心之后,不了解我早已不能失去她的事實。”
  在芷凡的記憶中,她從未看過哥失魂落魄至這個模樣。他和女性總維持著一种單純的朋友關系,即使有些女孩子主動投抱,他也必嚴正拒絕,搞得對方灰頭土臉,恨不得一頭撞死!現在看他的模樣,活脫是愛得無法自拔,巴望馬上找到艾盟姊,以懲罰她“离家出走”似的。雖然她目前也被困在韋康森的陰晴不定中,她還是希望哥快點找到艾盟姊,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愿意付出自己的情感,以爭取一個女人的留戀及信賴,如果艾盟姊就此消失無蹤,那保證他永遠不會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到那時,她便會擁有名副其實的神父哥哥了。
  “祝你好運。”她鼓勵地看向于紹倫。
  “我會的。”
  忽然一陣大雨傾盆而下,驅散了不少熱气,雨滴淅淅瀝瀝,仿佛在宣告什么。
   
         ☆        ☆        ☆
   
  坐在旅館房間內,艾盟倚著窗框盤算著未來怎么過。到南投來的日子也有兩天了,總不能一直住在旅館吧?明天先去找工作,等一有著落馬上租房子,她不在乎要有多大多好的居住環境,眼前只要能容身便行,最重要的還是房租和押金不能太貴,她手頭上的錢實在所剩有限。
  回到小時候的出生地,她卻沒有絲毫的熟悉感,反而覺得陌生得緊。自從三歲時,母親帶她上台北之后,她几乎已被那個都市完全同化,成了道道地地的台北小孩,如今更是如假包換的台北人。她對南投的印象其實不多,但之所以選擇逃向這里,總因認為南投算是故鄉吧!
  逃?
  說是“逃”來的,艾盟并不否認。她的确在逃,逃离于紹倫危險的注視,也逃离孟芸的苦苦相逼。難道不后悔嗎?說沒有,那真是騙人!前天剛搭上南下的火車,她就已經后悔了,她真不該走得如此匆忙,讓雙方沒有絲毫轉寰的余地,現在若想再挽回些她不愿失去的,恐怕也于事無補了。
  當時,她一定是被气得喪失判斷能力,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現在,什么都別玩了。后悔改變不了事實,她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        ☆        ☆
   
  韋家的生活一如往常,平靜無波,寂聊得令人發慌,兩老見時間已晚,相伴上樓就寢,僅留下康磊一人在客廳。
  “你還沒睡啊?”韋康森正好推門而入,手上提著深棕色公事包。
  “睡不著。”
  “怎么?是不是碰到什么問題了?”他關心地問。
  對于康磊,他由衷地感激,若不是他,自己絕對還陷在燈紅酒綠的糜爛生活里,以擺脫對尹淑的糾結情絲。雖然目前他已經可以接受尹淑的死,卻不表示他能夠完全無動于衷。他想起那天錯把于芷凡當作尹淑的事,內心涌進极大的罪惡感。他如何能同時思念著尹淑,怀中卻擁著另一個女人?況且她倆相差許多,他竟會分辨不出!他痛恨自己的粗心,他好想狠狠揍自己一頓;但坦白地說,于芷凡的确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激蕩。她飽滿粉嫩的唇似紅艷欲滴的玫瑰花瓣,引誘著他的每根神經……
  “我覺得你不像以前的你了。”韋康磊突然開口,驅离了他的冥思。
  “什么?”韋康森不解地問。
  “你難道感覺不出自己變了多少嗎?”
  他當然知道,只是不明白康磊所言為何。
  “你到底想說什么?”他直截了當。
  “我要你再重新當個真正的韋康森,而非空有軀体的韋康森。”
  “我還不夠振作嗎?我不但恢复了過去的作息,甚至接下比過去多一倍的案子,每天不是埋首在設計圖里,就是勘察工地。這些都不足以代表我的努力嗎?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說我該如何?我的事我自己管,不需要你來插手!”韋康森倏地像頭被激怒的黑豹,發出憤恨的吼聲,原來感激康磊的想法也被震得飛遠。他握住公事包的手益發握得死緊,手背上青筋一條一條浮現。
  “我的确是沒有權利,更沒有必要說你,不過,我實在看不下去爸媽擔心你的樣子了。他們每天都問我你究竟何時才會恢复從前的模樣,懂得在工作和休閒之間取得平衡,做個自信、風度翩翩的韋康森,而非現在只曉得工作的机器人!他們擔心你累垮自己,擔心你悲傷憔悴;多少次他們想多和你談几句話,哪怕几句也好,但你給他們的疲倦眼神卻叫他們不敢嘗試,只能小心翼翼地順從你,深怕再次引發你的痛苦。他們為了你付出多少,而你給他們的是什么?嫂子去世,難道是他們一手造成的嗎?沒錯,我是不該有意見;但你,卻應該好好想想!”康磊忍著怒气,盡量把話說得鎮定。“我話只有這么多,你要听也好,不听也罷,你自己看著辦!”說完,他轉身上樓,在离開樓梯最后一階時,他回頭。
  “順便告訴你,爸媽很喜歡那個名喚芷凡的女孩。雖然大嫂間接因她而死,但實際上我們也有錯,不能怪她。如果她來家里,我希望你不要找她麻煩。”
  韋康森看著他在樓梯頂消失,內心的憤怒瞬間化成自責和懊喪。康磊的話句句皆屬真言,正中他的弱處。他一直都未察覺父母是如何地容忍他、順從他,只知道他要為尹淑守喪一輩子,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他才是那沒有權利說話的人,怎么他卻反過來對康磊發脾气?
  這是進門后他第二次想狠狠地打自己一頓。因為若沒有康磊,天知道他最終會變成何等模樣!他頹然地走回房間,發誓從明天開始,他會再度成為父母心中想要的儿子。不論如何,他會盡全力做到。
   
         ☆        ☆        ☆
   
  她終于很識相地离開了。孟芸得意极了!
  手上拎著兩瓶玫瑰紅,她踩著輕松且快樂的步伐向頂樓前進。今天是紹倫哥的生日,該要大肆慶祝一番,但真正值得她狂歡的可不只如此。她的一番話不僅發生了作用,更成功地迫使宋艾盟离開了于家,這能叫她不高興嗎?
  她愉快得無法自己。
  來到頂樓,她直接旋開門把,因為她知道紹倫哥和芷凡都在家。她和芷凡現在都沒課了,只等著戴方帽和穿學士服。天啊!這樣的生活真是美好。
  “孟芸,什么事跑來我家?”芷凡心不在焉,一顆心全想著該如何拯救韋康森。
  昨晚,她想了很多,發現自己竟愚笨得難過韋康森把她當成尹淑,還認為自己是個不知羞恥的女孩;但這些根本不值得她悲傷。他怎么看她、想她都不關她的事,她最該做的事是代替尹淑盡一些孝心,多陪陪韋家兩老;但隨之,她就發現能讓韋家兩老開心的關鍵在于韋康森,兩老總是擔心他會因工作累坏身体,他們不想在失去了媳婦之后又失去儿子,這种打擊他們受不了。如果他能停止繼續當個工作狂,兩老才能真正寬心。因此,她決定要好好拯救他,讓他清醒。
  “沒事不能來晃晃啊?更何況今天是你哥的生日耶!看,我帶了兩瓶玫瑰紅來慶祝呢!”孟芸提起手中的酒瓶在芷凡面前搖了搖。“你哥呢?”
  “啊!對喔!今天是我哥的生日,連我都忘了。”芷凡惊呼。“完了,什么都沒准備!”
  “放心啦!我已經叫了披薩,半小時后就送來了。紹倫哥呢?”孟芸又問道。
  “在房里。”芷凡從沙發里起身。“你要不要喝什么?”
  孟芸隨口說:“冰紅茶。”便往于紹倫房里走去。
  小小四坪的房間里,只有一盞小台燈兀自散發著光亮,光影照射在牆上的鐘面,模糊了時針和分針的距离。約莫下午六點吧!
  于紹倫坐在簡單的書桌前,低著頭奮筆疾書。
  “紹倫哥,你在忙什么啊?”孟芸將眼光越過他的肩膀,想一窺究竟。
  孟芸似貓般的突然出聲讓他呆了一下。“你來了啊!”他惊魂未定。
  竟然是尋人啟事!這万万不是孟芸料想得到的。
  孟芸瞧見他手上那張紙,馬上怒火熊熊,恨不得一把搶過來撕了它!紹倫哥怎么會這么愚笨,這么死心眼!宋艾盟好不容易肯自己离開了,他竟然還要把她找回來,簡直是可惡!
  “有什么事嗎?”于紹倫見她不說話,關心地問。
  他沒有忘記她主動示愛的那一幕,但她近來似乎收斂許多,那表示她已經反悔了。既然她知道錯了,他當然不能太過分。他一直都把她當妹妹看,現在也不須改變。
  盡管滿腹憤恨,孟芸卻十分明白此時不适宜發作,如果她爆發出真實的情緒,恐怕將會永遠失去于紹倫。唯一的方法就是軟化他,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回過頭來仔細看自己。
  “哦!找人啊!找誰呢?”她故作天真,甜甜地問。不待于紹倫開口,她又逕自接著說:“管它找誰!紹倫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什么日子?”
  “你想想看嘛!”
  于紹倫努力思索了一會儿。
  “不知道。”他還是想不出來。
  “唉呀!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忘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啦!別說不是,我可是記得牢牢的。”她眨眨眼,擺出“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樣。
  “喔!這我倒真的忘了。”于紹倫恍然大悟。
  “你一定是最近大忙了,才會連自己的生日都忘得一干二淨。別寫尋人啟事了,快出來,我們好好慶祝一番,順便提前慶祝我和芷凡安全畢業。”
  “孟芸,你的冰紅茶,快點。”客廳里傳來芷凡的大呼小叫。
  “看,芷凡在催了,披薩也應該要到了,我們出去吧!”她處心積慮地伸出手,像個甜蜜的妻子般挽住于紹倫的手,完全不顧他是否會把她甩開,因為她知道,他不敢。
  于紹倫嫌惡地斜睨著手臂上孟芸的手,卻忍耐著不要扯開它。也許孟芸只是無心的動作,他不能想得太多,做得太過分,否則豈不是會傷了她!
  他表情空白,隨著孟芸走出房間,心中并不是很想過這個生日。艾盟才走了三天,他就好像過了三個年頭,那种极端的思念簡直蝕人心魂,在這樣的情緒中,他怎有心情歡樂?
  “披薩到了嗎?”
  “還沒。”芷凡回答。
  “沒關系,我先來准備一下。”孟芸松開手,自顧自地走進廚房,活像是這家的女主人。
  紹倫和芷凡都有些錯愕,孟芸從前不是這樣的。她會上樓來玩,但總保持著基本的禮貌,不擅自亂闖他們的生活空間。即使這層加蓋的房子是屬于孟家的,她也謹守禮分,不仗勢欺人。
  可是,今天她全變了個樣,不只是在這房子里來去自如,更不把他倆當主人;愛怎么做就怎么做。
  “芷凡啊!快把桌上清一清。”她端著三個瓷盤從廚房出來,一面指示芷凡動手。
  恰好門鈴聲響起,她又急忙走至對講机旁,一把拿起話筒。“沒錯,是我們訂的,上來吧!”她按下開門鈕,回頭道:“披薩送來了。”
  “請你媽一起來啊!”于紹倫想起孟太太。
  “哦!她今天剛好要去喝喜酒,沒空。”盂芸打開鐵門,接過外送員手中的披薩盒,同時掏出一張千元大鈔遞給外送員。“謝謝!”
  拿回發票和找回的零錢,她輕抬小腿關上門。“來嘍!”
  待三人坐定,芷凡首先開口:“哥,很抱歉,雖然今天是你的生日,但做妹妹的我真的忘記了,所以沒准備禮物,希望你大人大量,讓我明天再補。”她一臉愧疚,無辜地說:“不過,我還是祝你事業順利,愛情得意。”端起暗紅色的酒液,她輕啜一口。
  面對芷凡的祝福,于紹倫只能苦笑。但愿今天的許諾都真會實現,那表示艾盟就快回到他身邊了。
  “謝啦!”他還是誠心地說。
  “接下來換我了。”孟芸突然一本正經,自皮包中掏出一只寶藍色的絨布袋。“我可是有備而來的喔!紹倫哥,我除了祝你生日快樂之外,更希望你早日找到真正适合你的另一半。我想像中的她,應該是善解人意、細心大方,不但了解你,更能佐助你的溫柔女人哦!”孟芸邊說,邊暗示于紹倫她就是那個女人。
  于紹倫沒听出她話中真正的意思,順手接過絨布袋。“送我的?”
  “對,快看看你喜不喜歡!”
  那只絨布袋沉甸甸的,有一些重量。于紹倫緩緩拉開被紅繩系住的袋口,對孟芸會送什么完全沒有預感。
  他探指而入,触摸到一股冰涼。天啊!竟是一塊綠玉,一塊雕著龍的綠玉。
  “我不能接受。”于紹倫連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天啊!孟芸,你居然這么有錢!”芷凡倒只想到了最膚淺的經濟層面。
  “為什么?”孟芸質問,眼中有輕微的憤恨。
  “這太貴重了,我沒有理由得到這么貴重的禮物。況且這塊玉看來溫潤晶瑩,价值不貲,你一定花了不少錢。我更不能收下,留著它,就當投資好了。”
  “可是,我是特地買來送你的吶!你怎么可以不收呢?我不管,你一定要收。”孟芸耍賴,半無理取鬧地說。
  “孟芸,你再這樣,我要生气了!”他不得已使用威脅的方法。他明白一旦收下這禮,他欠孟家的人情將更難償還。孟太太給他和芷凡的恩情還不夠多嗎?再怎么說,他也不能收下那塊綠玉。
  “好吧!”孟芸感到挫敗,卻不敢再多說。識時務者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一轉情緒,馬上展開先前的笑容。“但我的祝福你一定要接受喔!仰頭一口喝干杯里的玫瑰紅,她又恢复甜甜的姿態。
  “孟芸,你真是太夸張了!那塊玉我看最少也要一万塊上下,你居然眨也不眨一眼地就買下來,我太佩服你了。”芷凡切了塊披薩放至自己盤中。
  “我省吃儉用就為了買下它,因為它好适合紹倫哥,誰知道紹倫哥竟不喜歡!”孟芸故作哀傷。
  “我不是不喜歡,但這禮實在太貴重了,我擔待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于紹倫說得再坦白不過。
  此刻一切還屬膠著,孟芸無計可施,不過她十足的把握能得到于紹倫。管他那個宋艾盟是否會回來,目前情勢對她有利,她絕不會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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