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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關茧在大門口遇上了正巧上岸的他們。
  關羌一見著妹妹,心安的神情躍上臉,三步并兩步地上前將她摟進怀里——
  “還好你沒事,還好還來得及!”
  “哥……你們怎么來了?”
  “你這個傻瓜!都說了凡事有我們替你擋著,怎么偏要自個儿回來送死呢?”
  “我這不是好好的沒事嗎?”
  “教授沒為難你?”
  “他只罰我禁閉思過一星期。”
  對于教授的薄懲,關羌明顯有些意外。
  “你們怎么把他也給帶來了?”關茧雖身在哥哥怀中,但目光早和司徒黑魘的纏綿在一塊了。
  “他自愿跟來的。”
  “騙人!他壓根不認識你們。”
  “我們去找他時,湊巧把他從一個女人的槍下給救了出來。”
  關茧惊愕,她早就曉得借口窩在黑魘家里那個女人心怀不軌,但沒想到這么巧,關羌會挑上她動手的時刻找上黑魘。
  “結果呢?”
  既然黑魘現在能好好地站在她眼前,那有事的應該是那個女人吧?
  關羌聳聳肩。
  “臨走前,把那女的交給巫蜞料理了。”
  關茧也學著聳聳肩。
  “只要她的存在不會再威脅到黑魘,放她一條生路倒也無妨。”
  “呵,是呀,你就直接過去吧,身体在我這,心卻老早飛到人家身上去了,一點都不尊重你哥哥我嘛。”關羌邊笑著挪揄,邊把她往司徒黑魘那里推。
  關茧站到黑魘面前,兩人含情脈脈,眸中皆映著思念。
  “你這個笨蛋!”他突然大罵一聲。
  此舉令所有人嚇了一跳,關羌更一臉威嚇地瞪著他,警告他可不許動她妹妹半根寒毛。
  黑魘完全不理會旁人,罵了一聲后緊緊將她抱進怀中,又急又疼地喃喃:
  “當你哥他們來找我時,你曉得我有多擔心嗎?一想到你可能為我犧牲性命,我几乎無法呼吸。”
  听完這番話,關茧有些欣慰,有些感動。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倒是你,你跟著他們來干嘛?你知不知道這么一來會有什么后果?”
  “我不在乎,只要你安然無恙。”
  “你……你才是笨蛋!如果你死了,那我為你做的不都白白浪費了嗎?”
  “所以,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他偷偷對她眨眼睛。
  關茧被他逗得又好气又好笑。
  冷眼觀看他倆談情說愛的屠影不是滋味地先行進屋去。
  “嘿,你怎么啦?臉臭得像剛吃了大便。”巫蜞存心戲謔地跟了進去。
  “茧,進去再說。”關茧喊。
  “喔。”關茧應道,牽起黑魘尾隨進屋。
   
         ☆        ☆        ☆
   
  一如以往,只要他們一進到大廳,像有千里眼般能夠觀測到他們行動的教授便已等候著他們。
  “教授。”
  關羌、屠影、巫蜞三人异口同聲、必恭必敬地喊道。
  “我沒召你們回來。”教授睨著他們,其實心知肚明。
  “我們是為了茧的事回來的,把茧任務失敗的目標帶來讓您處置,希望您罔開一面。”
  “不,你們不能那么做!”關茧很快地擋到黑魘身前。
  “茧,沒關系,反正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倘若你為了我而犧牲,我也不要帶著愧疚過往后的日子。”黑魘反將她拉入怀里,因為不知道下一刻會怎樣,所以能多抱一分鐘是一分鐘。
  “教授絕對不會殺我的。”
  見她語气如此篤定,几個男人的眼睛全看向她。
  “因為我發現了教授的秘密……也就是我們的身世之謎。”
  加上的那一句,她是對著關羌說的。
  “是什么?”巫蜞一听,便搶著問。
  沒爹沒娘的孩子,會對自己的身世產生怀疑本為人之常情,他們几個嘴上不說,其實心里早偷偷想這問題想過千万遍。
  “我……”關茧欲言又止,看了看教授,又看看了巫蜞,最后目光停在黑魘臉上。
  若是他曉得原來她……他會不會把她當成异于常人的怪物呢?他會不會后悔到這里來找她?他會不會收回他那些深情的言語?他會不會……
  教授對于她的行為只是淡淡地撇撇唇,像是料准她說不出口。
  “說呀,茧。”關羌催道。
  關茧咬咬唇,囁囁道:
  “不,我不能說……”
  “這算什么?吊我們胃口嗎?”巫蜞皺眉嘀咕。
  關羌循著茧的視線望向司徒黑魘,豁然明白她心里的顧忌。
  “無所謂,這個改天再談。”關羌說,轉頭再一次問教授:
  “教授打算如何處置呢?”
  “我自有打算,無需你們多事,把人送到后,就該回去了,我還有任務派給你們。”
  “不,在沒确定茧百分之百安全前,我們不离開。”關羌堅持道。
  “你們敢違抗我的話!?”老者威震一吼。
  “不敢。”
  “那就快滾!”
  “除非教授讓茧跟我們一塊回去。”
  “不可能,她永遠离不開這儿了。”老者冷然地宣布。
  “因為她發現了你的秘密,是嗎?”關羌不覺提高音量。
  這算什么?教授想將茧永遠囚禁于此不成?
  “那算不上什么秘密,你們硬要說是的話,我也不反對。”老者不置可否。
  “算了,都別再說了,哥,你們把他帶回去,我已經決定留下。”關茧出聲打斷兩人的針鋒相對。
  “你瘋啦!”關羌不可思議地瞪著她。“你才几歲?你想將你的青春就這么白耗在這個地方?”
  “哥,你別忘了,這里是我們長大的地方呀。再者,對我們而言,生死如浮云。”
  “那我算什么?你怎能老是將你的生死不看成一回事呢?”黑魘扳過她的身子,有些生气与心疼。
  “魘……你就忘了我吧。”關茧強忍著心痛,慧劍斬情絲。
  “不,倘若你決定終生留在此島,那我陪你。”黑魘信誓旦旦。
  “你……你別傻了好不好!”關茧气急敗坏。
  “我心意已決。”
  老者斜眼偷瞄了瞄黑魘,瞧他一副冷峻的模樣,想不到還是個痴情种哩。
  “得了,你們兩個都給我留下,就算想走也走不了,至于你們三個,赶快給我离開!”老者命令。
  “干嘛急著赶我們走?既然教授不認為茧說的秘密不可告人,那就等我們听完再走也不遲,是不?畢竟,我們對于自己的身世之謎皆疑惑多年。”屠影除了行禮外,首次開口。
  “什么時候起,你們一個個開始變得膽大包天,沒把我的話當話了。”老者冷眼一個個瞪向他們。
  “教授,我們不再只是隨時听您差遣的傀儡。”屠影說出更大膽的言語。
  老者為之气結,粗聲喘息,而后悻悻然轉身离去。
  “哇嗚∼∼他气炸了。”巫蜞咕噥。
  屠影不置一詞,徑自找了張椅子坐。
  “茧,你先帶他回房去,別到處亂跑。”關羌說,語气有些沉重。
  事情似乎沒想像中容易解決,且牽扯出身世之謎,反而出乎意料地复雜了起來……
  “那你們呢?”
  “我們也留下。”
  關茧點點頭,沒多說什么。
  “魘,跟我來。”她伸手挽著他往房間走。
   
         ☆        ☆        ☆
   
  一進房里,黑魘隨即抱住關茧,趁兩人難得獨處,狠狠地吻住了她,其間不時的嚙咬像是在懲罰她曾想丟下他,但表達出的更多情感則是思念……
  關茧用力地回應著,她何嘗不是時時刻刻思念著他呢?
  他們探索著對方的身体,用指尖感覺記憶中的触感,漸漸,他們的呼吸變得急促,欲望占据了他們的思路。
  接著雙雙倒臥在床,趁著一小段空檔,他在她耳畔喃喃:
  “我說過,我再也不放你走。”
  “魘……”她嚶嚀一聲,完全醉倒在他怀中。
  他一只手輕輕覆上她丰盈的玉蜂,吻緩緩往下落,滑過她細致的白皙的頸子,接著滑過她深若山谷的乳溝,再滑過她光滑平坦的小腹,最后停留在她濃密性感的小森林,一個不小心,濕熱的舌頭便溜向了她的敏感地帶,而后大膽地逗著、舔著、轉著、吮著……手也在依依不舍中轉移到她兩腿間,輕柔地揉著——
  她發出惊喘,身体被那刺激的快感引發一陣陣痙攣——
  “魘!”她大聲呼喚著他的名,雙手纏緊床單。
  他默默埋首她腿間,嘗著她獨有的甜美滋味,在她帶著欲望的呼喊中獲得呼應。
  感覺到她已被取悅,他即刻拉回身形与她平行,吻住她的吟吟嬌喘——
  “我要你,魘,別再讓我等待……”她意亂情迷地囈語。
  他悶笑,用緊挺輕輕摩蹭著她,硬是折騰得她心痒難耐。
  “准備好了嗎?”他用鼻尖頂著她的鼻尖。
  “你真坏……”
  她話還未完,他便倏然進入了她;被充滿的感覺由神經迅速傳回大腦,她感到無比的興奮,自然地弓起身子迎合他。
  他緊緊摟住她的小蠻腰,開始規律地抽送,緊貼的肉体,發出歡愉的碰撞聲……
  再也沒有比与他做愛更快樂的事了,她在呻吟聲中悄悄地想道。被他寬厚胸膛所擁抱的身軀,因為感受到他對她的重視与珍愛,居然微微發起抖來。
  他慢慢領著她,再一次探索那神秘的愛欲國度,雖然通往那里的道路只有一條,卻會因為身邊的人不同,而使得過程不盡相同。
  他的技巧,總讓她不覺尷尬或難為情,只有無盡的輕松和歡悅。
  他最后一次沖刺,他們在彼此的呼喚聲中握緊對方的手,同時達到高潮……
  歇后,黑魘擁著茧,習慣性怜愛地撫著她的長發,語調帶了絲飽食過后的慵懶:
  “接下來,我們會怎么樣呢?”
  “不曉得。”她昏昏欲睡,試圖在他怀中找個最舒服的姿勢。
  “那個老人就是你們的支使者?”
  “嗯……”
  “是個怎么樣的人?你們對他似乎總有股莫名的畏懼,想必他對待你們并不怎么樣。”
  片刻沉默,他以為她在思考著如何形容,低頭一瞧,才發現她已沉沉睡去。
  他的手輕撫過她的頰,抿嘴一笑,眼神充滿他自己都未曾瞧過的愛意……
   
         ☆        ☆        ☆
   
  趁夜里教授熟睡,關茧悄悄帶著關羌來到教授的實驗室里。
  當關羌第一眼看到那些試管里的嬰儿,震惊的程度并不亞于關茧那時——
  “我的老天!怎么會有嬰儿裝在試管里?”
  “那些是死嬰,還沒恢复生命跡象的。”
  “什么意思?”關羌大皺其眉。
  “教授研究出一种虫子,那些虫子能取代死嬰体內死亡的細胞,如果虫子偽裝成功,得以与細胞們相容共存,死嬰便得以起死回生。”關茧簡單地說明。
  “哪……哪有這种事……”關羌瞪眼咋舌。
  “偏偏事實如此,而且,那些虫子還有個很不好的癖好。”
  “什么?”虫子也有癖好?!
  “它們嗜血。”
  “嗜……”腦筋轉得快的關羌立即听出端倪,妹妹話中含意豈不就是——
  但——怎么可能呢?
  “別告訴我你要說的和我猜的一樣。”關羌頭手一起搖,企圖往外溜。
  “哥,你給我回來!”關茧馬上叫住他。
  關羌停住腳步,心里掙扎著回頭好還是不回頭。
  “這就是我們的身世之謎,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想怎么逃?”
  “你的意思是,我們五個都曾泡在那些試管里?”關羌一副她這個玩笑開得太离譜的表情。
  “是十個。”
  “那其他五個呢?”
  “沒活過來。”
  “茧,你真的是夠了喔。”
  “你不愿相信嗎?就算你親眼看到還是不信?”真頑固!
  “怎么信?從古至今也沒听說過這种事,教授把我們裝在那些試管里,然后喂了些虫子進我們身体,我們便神奇地長到這么大?天方夜譚恐怕都沒這故事刺激。”
  “不然你倒說說我們為什么會變態地去喝人血?”關茧將手擺上腰際。
  “那是一种飲料嘛,有什么好奇怪?自古以來,人類還有什么東西是不敢吃的?”
  “你……非得這樣自欺欺人不可嗎?我有必要編謊騙你?”
  “或許是教授唬你的。”
  “為了什么?”問這話的不是關茧,而是個低沉沙啞的聲音。
  “教授!”兩兄妹同時一惊。
  “哼,我就猜到你會這么做。”老者瞪著關茧。
  “話可以編派,但我的實驗成果可假不了,你們五個全是我的驕傲。”
  “不!我們五個,充其量也不過就是您所制造出來的‘死胎傀儡’!”屠影不知何時也跟著冒了出來。
  “傀儡?”老者眼一眯,對這名詞似頗有意見。
  “難道不是嗎?我們不准有個人思想,只能依你命令行事,雖是成人個体,實際上卻是由你一手操控的可悲傀儡。”
  “難不成你此行是特地回來討伐我的?”老者的不悅清楚寫在臉上。
  “不,我們只是受夠了‘傀儡’的生活。”巫蜞又不知打哪冒出來附和著屠影。
  “哦……想單飛?”老者皮笑肉不笑地說。
  “不,只是厭倦血腥。”屠影凝眉道。
  “哈哈……”老者仿佛听了世紀大笑話般。“真可惜!偏偏你們命中注定与血腥脫不了干系,就算你們不肯執行我發派的任務,時間一到,你們仍會不由自主地嗜血如命。再換句話說吧,你們不殺人的話,又如何能過現在這么逍遙富裕的生活?若像一般平凡人那樣庸庸碌碌工作的話,恐怕做到死都賺不到‘緋園’的三分之一。”
  老者的話令四人不約而同擰起眉——
  這就是現實。
  “好啦,了解的話,黑魘留下幫我,其他人回去工作吧。”老者以為他們已被說服。
  “我還有件事不明白,為什么十個嬰儿里,我跟茧卻會是兄妹?”難道他們老媽真這么慘,怀胎將近二十個月,兩個孩子竟然都活不了?
  “你們兩個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這個事實又是另一枚炸彈!雖然威力比起上一個小了許多,但仍震得關羌和關茧險險提不上那口气。
  “哪有這么巧的事?”
  “大概是上天給你們那個花心老爸的報應。”巫蜞幸災樂禍地接腔。
  “多嘴!”關茧迅速瞪了他一眼。
  “茧,不管如何,我們都是兄妹。”關羌激動地摟住她肩膀。
  “嗯。”關茧用力點點頭。
  “還有什么疑問?”老者睨著大伙。
  “你從事這种悖于常理的實驗,是犯法的。”黑魘的聲音霍然出現。
  今晚可真熱鬧,大伙像跑龍套似的,一個接著一個出場。
  唯獨關茧在見到黑魘時臉色遽變,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听進了多少?
  “犯法?”老者不以為然地冷哼:“我犯了哪一國的法?”
  “死者就該入土為安,你卻取嬰尸做為研究,制造出殺人的工具,危害世人,不論你到哪個國度去,都算犯法。”關茧義正辭嚴。
  殺人的工具?危害世人?關茧心里不斷默念著這兩句話,呆呆地發起愣。
  “你這個外人,懂個屁!”
  “我是不懂你變態的心理。為什么要研究這‘起死回生’?倘若世人皆能死而复活,那這世上豈不充滿了永遠不死的可怕妖怪?”
  “無知!”老者不以為然。“‘起死回生術’乃源自中國道教,它無法可傳,以致后人盡管對它的神奇与神秘充滿響往,仍奮不得其門而入;而我,憑著自己的雙手達到今日成就……”他仰頭傲視周遭,這個屬于他的王國,“我很得意。”
  “你把這視為成就?”
  “當然!”
  黑魘嗤之以鼻,眼明手快地捉起一把鈍器,在大伙猝不及防間使盡全力往第一根大試管重擊而去——
  眾人錯愕,眼看著即使以防震材質制造的試管在此重擊下仍不免受創龜裂——
  “住——住手!你以為你在做什么!?”老者拉開喉嚨大聲咆哮,那受傷似的喑啞嗓音在使勁后居然顯得凄厲駭人。
  坦白說,黑魘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痛,這么使蠻力的話,顯然吃力不討好。
  眼尖地瞥見試管旁那一堆儀器鈕,他眼睛一亮,伸手一扳,試管理的氧气与水瞬間停止合作,心電圖、腦波等等記錄儀同樣瞬間轉為一片黑幕。
  老者失聲大叫,沖上前推開他,盯著這批實驗中第一個夭折的孩子,心痛万分。
  “關羌、屠影、巫蜞,你們把這人給我鎖起來,等候處分!”
  “教授不要!”關茧反射性地擋到黑魘身前。
  老者面無表情,冷冷地命令:
  “把她一并拖下去。”
  夜深了,而他累了,沒精力再与他們對峙,待他睡上一覺再來解決這個膽敢破坏他研究的男人。
  唉,不知道為什么,大多數人的健康都与其成就成反比。
   
         ☆        ☆        ☆
   
  教授用來關人的“鐵房”有多可怕,他們几個至今仍心有余悸。
  那不是刑房,事實上,它只是一個長方形的小房間,而它的牆有多厚,他們從未估量過,只知一進了那里,當厚重的鐵門合上,便令人仿佛置身無底黑洞,又或者像是被活埋,不知光与熱,甚至連空气都變得奢侈。
  記得成長過程中,每當犯了錯,教授總是把他們關進“鐵房”做為懲罰;但在那樣密閉的空間里,無論是誰都無法久待的,所以“時數”成了懲罰輕重的標准。
  教授只說了關起他們,沒說要關在哪,所以關羌只把他們兩個反鎖在茧的房內,如此一來,既可交差,又可免去妹妹的夢魘。
  房內的兩人,打從門被鎖上后,便是一陣冗長的沉默。黑魘曉得她不對勁,卻不知對人或對事。
  “怎么了?”他實在受不了沉默不語的她。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在气我剛剛的行為?”可是她還是挺身要救他呀。
  她就是緊抿著唇。
  “難道你認同你們‘教授’的變態做法?”
  她倏地轉頭瞪他——
  “若是不認同,豈不間接否定了我們的存在?”
  “茧,你們与那些嬰尸是不同的啊。”
  “哪里不同?我們都曾經是那個模樣,我們只是‘殺人的工作’,我們只會‘危害世人’!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她下意識地掄起雙拳。
  聞言,黑魘不禁莞爾,原來她在意他的用詞。
  “茧。”他摟住她肩頭,柔情似水。“基本上,你們与那些嬰尸最大的差別在于,他們是沒有生命的,而你們則是活的。”
  她正欲反駁,鎖住的房門忽地被打開——
  “哥?”
  “快走!”關羌一手拉一個,將他們往外拖。
  “走去哪呀?”關茧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
  “這里就快爆炸了。”
  “爆——炸?!”關茧惊愕得舌頭打結。
  “是你放的吧?”黑魘一語道破。
  “算你聰明。”
  “那教授呢?”關茧急急問道。
  “我們給了他一根麻醉藥,等他一覺醒來,便恍如隔世。”
  “你設了多久時間?”
  “一個小時。”關羌拖著他們改走為小跑步。“要炸毀這里需要強大的火力,所以我們若不能在這一小時內遠离此海域,就很可能被波及。”
  “天哪……”關茧只是被動地跟著跑。“那地下室那些嬰儿怎么辦?”
  “那不是嬰儿,是尸体,若在大火下化作灰燼沉落大海,對他們而言反而是件好事,至少他們能再重新投胎去,不必像我們活得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是個人類。”
  “原來你們兩個人的想法相同。”
  “難道你希望世上再多几個像我們這樣既是殺手又是吸血鬼的人?我光想都覺得惡心。”
  “你這么說豈不全盤否定掉你的人生?”關茧義憤填膺。
  “我并不否定自己,相對的,我覺得自己非常不平凡,所以,這樣特殊的人种世上有我們五個就夠了,多了便不稀奇,當然得赶緊斬草除根,是不?”
  “瞎掰!”
  三人來到大廳,意外撞見段愛,尤其在關茧瞧見她手里捧著的玫瑰時,眼眶更是驀地一紅。
  “你來做什么?”關羌沒好气,她可真會挑時間,之前怎么都勸不動,偏偏在這緊急關頭出現。
  “茧的玫瑰快枯死了,它們真的非得她的血不可,我看不下去,只好把它們帶來。”
  “謝謝!”關茧因感動而有些哽咽地接過她手里捧的玫瑰,看著失去光彩的花朵,心疼万分。
  “現在哪還有時間管玫瑰?快走!”關羌又開始將他們往外推。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段愛被迫跟著往回走,這才發現他們神色緊張。
  “這里快爆炸了。”
  “為什么會這樣?”
  “現在沒空解釋,先离開這里再說。”
  “屠影和巫蜞呢?”
  “他們去帶教授,隨后就來。”
  來到岸邊,他們四人分成兩組坐上快艇,關羌發動引擎,段愛忽地喊道:
  “等等!等屠影他們一塊走呀!”
  “沒時間了,我們這會可不是坐上快艇就安全。”關羌拒絕她的要求。
  “可是——
  就在段愛心急如焚之際,遠遠便看見巫蜞背著教授,屠影在后幫忙支撐,努力地朝他們奔來——
  “他們來了!”
  “我把你旁邊的位置讓給屠影。”
  關羌語气平淡地說完,繼而上前幫他們,吩咐屠影跟段愛搭同一艘快艇后,自己則与巫蜞扶著教授坐上另一艘。
  “都OK了?”關羌詢問眾人。
  “嗯。”大伙异口同聲。
  “出發!”
  一聲令下,三艘快艇疾駛過海面,激起了片片浪花,除了駕駛者拼命加速外,其他人則不時回頭觀望后方的情況,眼神中思緒各异——
  行駛了約莫一百多海哩,忽傳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緊接著是一簇直沖云霄的火焰,平靜的海面形成几股強烈波動,而那個他們成長的小島則在瞬間化成万千瓦礫四處飛散,最后沉進深深海底……
   
尾聲

  火燒島之后,眾人回到“緋園”。而被下了麻藥的教授一睜開眼,發現自己竟已离開那塊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小島,几經逼問下,才知他們竟然炸了他的王國,不禁暴跳如雷,一個個指著他們的鼻子大罵:
  “該死的你們!居然如此忘恩負義!毀了我一生的心血……”
  老者一開罵便辟哩啪听的沒完,轟得所有人几乎崩潰。
  留下陪關茧的司徒黑魘也听得受不了,連忙拉著她悄悄開溜。
  “我們上哪?”關茧問。
  “先避避風頭,你也不想被他轟得耳朵腦袋齊開花吧?”
  “那要避到哪去呢?”
  “你說上哪就上哪。”
  “避得再遠,總也得回家來嘛。”
  “那我們就邊躲邊玩,避他個一年半載再回來,你覺得怎么樣?”他笑吟吟地提議。
  “好主意!但……你的公司怎么辦?”
  “放心,老板休個假,公司不會因此就倒的。”他眨眨眼。
  “是嗎?那我們說了就走,首先,到哪去好呢……”
  “有哪個地方很想去卻沒去過?”
  “維也納!我們去那里改造一下气質如何?”“好主意!”他學她興奮俏皮的神情和語气,逗得她咯咯笑。
  他給了她重重的一吻,接著,兩人就這么兩手空空,說走就走,將那難搞的“教授”留給其他人傷腦筋去。
  屋內,老者縱使怒气沖天,但對于既定的事實,卻也無能為力,在罵得聲嘶力竭后,只能坐著休息,哀悼著他痛失的一切——
  “教授,讓我們六個人的人生重新來過吧。”關羌勸說著,沒發現妹妹已背离。
  “重什么新來什么過?”什么都沒有了,他還活著做什么呢?
  “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只要不再殺人,不再有所謂‘任務’。”
  老者輕哼,不表意見卻也沒有反駁。因為說實在的,他在研究室里待了一輩子,一旦走出了研究室,他就什么都不會了。
  可話說回來,害他淪落到現下這一無是處的孬樣,不正是這群臭小子、臭丫頭所干的好事?那么讓他們來養他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不過,除了讓他們養之外,也許改天他還能在這儿找個适合的空間,再重新成立個小研究室,免得日子太無聊。
  “好了好了,你們都出去了,別煩我了!”老者故意板著臉說。嘻嘻!就先把這念頭當心里的小秘密。
  “是。”
  他們异口同聲,在退出教授的房間時,不約而同偷偷的、大大的松了口气——
  耳朵總算得救了。
   
         ☆        ☆        ☆
   
  這天,司徒赤?收到了一張傳真,大張白紙上只有短短一句話:
  大哥,我帶著愛人環游世界去,如果順路,我會帶她去見見哥哥們,所以公司暫時麻煩你了。
  瞧瞧這是什么話!竟然要他一個人管兩間公司,想累死他不成?
  不過,他說帶“愛人”……
  唔,他終于想開了,這樣的話這要求倒也算合理——呵呵,他們司徒家的原裝貨總算是出清了,好事一樁、好事一樁呀!赶緊告訴其他人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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