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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滴答、滴答的電子時鐘在壁上記錄著時間的旅程,靳培凱坐在陽台上點著台燈看著醫學雜志,清涼的晚風吹來,時而夾雜著電子捕蚊器殲滅蛋白質的聲音和焦味,看了一下表,快十點了,靜娟今天回來得比較晚,這丫頭,每天一下班就往夢渝那儿去,有時七點多就回來了,有時八點多,很少超過九點的,今天怎拖這么久呢?他開始著急了。
  隨即嘲笑了自己一番,她是個大人,雖然脫線,但在這個都市叢林里一直适應得很好,她知道自己的特質,懂得怎么自我保護,實在沒必要把她當孩子一樣。她只有在感情上比較脆弱而已,單純不代表她笨,天真也不代表她低能,她處事能力很強的,過度地保護她才是會讓她失去自信,她最需要的就是自信。
  不過念頭又轉過來,她是人人覬覦的寶貝,不護著點會被偷了。
  才這么想而已,馬上听見小偷的引擎聲,而且是威脅性最大的小偷,那個不必像他一樣步步為營就成為特例的大冰人季尹諾,此人托了祖先的福,和靜娟一樣同屬原住民,所以輕易就得到靜娟的,雖然他是夢渝的先生,但是他對夢渝愛恨交加,万一覺得那樣太累,還是單純的靜娟好呢?瞧他們下了車還有說不完的話,夢渝呢?夢渝怎么不在?他們單獨出去嗎?
  危險!聰明的豹感覺危險時,總先按兵不動,靜待最适當的時机到來,因此他仍靜靜地看著他的雜志,听著蛋白質湮滅的聲音,在腹中添加著干柴使妒火更熾。
  叮咚,他的門鈴響了,比他預料的慢了几分鐘,他從容地离開陽台。
  “我剛回來,看你在陽台看書,所以送點心上來給你吃。”汪靜娟提了一個保溫杯在手上。
  几天沒給他做滋補的食物了,不知道效果會不會中斷,今天紫鶯做了小吃,她特地帶些回來。
  “你今天比較晚回來的樣子。”他接過保溫杯。
  “你不吃嗎?這是紫鶯做的哦,紫鶯做的東西很好吃。”汪靜娟見他只是把東西接過去就放茶几上沒有動用的打算有點急,他胃口不好了,可能情況變差了。
  “去靖濤家?”
  “是啊,我和夢渝、紫鶯他們一起去淡海看夕陽,然后在紫鶯家吃飯,陪帆帆念完故事書才回來。”她邊說就邊走進他的廚房,拿出兩副餐具。
  “我陪你吃!”她打開保溫杯。
  一聞到蚵仔的味道,靳培凱就翻胃,前兩天自己帶她養在櫥柜下的牡蠣送去給不良老爸,不良老爸更恐怖,硬是要他生吞,不吃,就指天罵地地說自己不孝,難得第十八代天師得道日,居然獨生子不賞臉,不和他普天同慶,坏他道行。
  天知道六十三代天師每個都有得道日,每個也有生辰,加上他自己身上三百六十個身神,他哪天沒有名目可以普天同慶?不外就是找個藉口玩弄儿子罷了。可怜,那天吞了十來個生牡蠣,只怕現在還在胃里面沒消化呢,真是自投羅网。
  “我不想吃,你自己吃吧。”他撫著胸口免得自己反胃。
  “紫鶯做的蚵仔面線很好吃的,吃一點嘛!外面買不到的,宣哥和季哥都說好吃,他們吃好多的,你跟他們一樣高大,應該還吃得下。”汪靜娟鼓吹道。
  勉為其難,看她拿兩個好友的丈夫跟他比的份上,好吧,她不希望他被比下去,女人就喜歡比丈夫嘛!別讓她有比輸的感覺,于是他同意地點頭。
  汪靜娟給他滿滿一碗蚵仔,面線全她自己撈去。靳培凱就這么看著一根一根的面線到她碗里,也才小半碗。
  “紫鶯不是從來不貪小便宜的嗎?”他納悶地問。
  “嗯!要賺紫鶯的錢最難。”汪靜娟咬著面線點頭。
  “那為什么那么多蚵仔?”他忍耐地吃下一只。
  “我請紫鶯特別幫你留的。”汪靜娟又用小狗主人的眼神看著他。
  “為什么?”他又勉強吃一只。
  “營養啊,我只能用電鍋和電磁爐作菜,可以做的有限,你陪我這樣吃會營養不良,你是男人,体形比較大,消耗量大,不能和我一樣長期這么吃。”她盡量說得讓他覺得自己威武強壯,小狗主人式的眼中有更多的期許和贊美。
  他則听得喜孜孜的,難怪她得人怜愛,就是這么窩心,忍不住想多愛几分,也就不介意她那小狗主人般的眼神實在夸張。
  “你和季尹諾很多話可以聊嗎?”每問一個問題,他就吃一只,分散注意力。
  “季哥很關心現在的原住民文化,他离開太久了,我常把現況告訴他。”
  “要注意,不要占人家太多時間,他留下來的時間不多,還有紫鶯新婚,你們几個女孩子約出去看夕陽,把人家先冷落了不好。”他不動聲色地隔絕她和這些已婚男人接触的机會。
  “我是和他們兩對夫婦一起去看夕陽的,沒有冷落人家先生。”
  人家兩對成雙成對的,你湊什么熱鬧?靳培凱無奈地搖頭。
  “我問你哦,女人要怎么樣才能讓男人開心?”她同時自己思考著。
  “得看對方是什么樣的男人,不同的男人有不同的心。”這個問題不得人歡心!
  “像季哥那樣的男人呢?曾是開朗的陽光少年,現在則是成熟穩重的杰出企業家,但沒有情緒,沒有表情,我如果想逗他開心,要怎么做呢?”
  靳培凱咽不下這口气,但他咽下了蚵仔,很用力地吞下去。
  又是什么陽光少年!成熟、穩重、杰出、沒情緒、沒表情,哪一項我身上沒有?你几時這么費神想過要逗我開心?只會气得我半死!他憋著悶气。
  沒情緒,沒表情,他很平穩地說:“不气得他半死他就很開心了。”
  “夢渝不會气他的,可是他還是不開心,你幫我想辦法好不好?他開心夢渝就會開心。”汪靜娟誠懇地要求道。
  但想到你去逗別的男人開心我就不開心!暗自白她一眼,他有點情緒地說:“這种事不要來問我。”
  “可是你說我如果要管別人感情的事,可以跟你商量的嘛!”你是我惟一的希望啊,怎么不幫了?汪靜娟困惑地看著他。
  突然間想到原因了,他自卑。他以前說可以時,他還沒對自己失望,那時候問總是自信滿滿的,什么事都充滿沖勁,什么問題一問他,馬上就解決了。
  現在他什么興趣都沒有,連一碗點心都吃得這樣零零星星有一口沒一口的。
  好可怜,他自己一定很煩惱,實在不能再這樣拿別人的事煩他了。
  “對不起,我不該拿別人的事煩你,你赶快吃了吧,吃完早點休息,我自己想辦法,不然明天去醫院問別人好了。”她內疚地說著。
  靳培凱又憤恨地吞下一只蚵仔,然后連夾數只,當那些蚵仔是可恨的、該死的那些個她會想問的別的男人,一一地解決掉。
  “他不開心一定有不開心的理由,如果你要暫時逗他開心,准備一些笑話就好了,如果你要他永遠開心,你就永遠不變心地愛著他,并且也讓他這樣愛你,你可以做到嗎?”他不開心地把餐具收起來。
  汪靜娟愣了一下,他不高興,第一次看見他發脾气,但他為什么發脾气?沒有什么事啊?靳伯伯經常整他,他板著臉說要翻臉時,都沒真正發脾气,現在卻沒有什么事就發脾气了。
  一定是心理作崇!他好可怜,本來是這么优秀的人,卻因這种困扰而備受壓力,他是太焦慮所以脾气暴躁。
  她跟在他身后進廚房,見他沖著餐具,肩背一起一伏的,心中好難過,他在調整自己的情緒,雖然他說他總讓控制失控,但他從不失控。
  溫柔地她由后環抱著他的腰,他好健壯,“別給自己太多壓力,其實你是最优秀的。”
  將臉貼在他的寬背上,她好難過,其實那真的一點都不會減少他的好,真的不會,好想這么告訴他,可是她不想刺激他,那么驕傲的他一定只希望自己克服。
  沒轍,雖然她讓人气得半死,還是可愛的,這會儿那脫線的腦袋又不知道怎么轉了,到底知不知道他气什么?他本來就优秀,誰給自己壓力了?
  他反而轉過身來,困惑地看著她,“你在想什么?為什么難過?”
  “沒什么,我沒見你生气過,以為自己惹你生气了,又不知道你生什么气。”她想出了一個可以說服他的理由。
  “傻瓜,人都有情緒的,別人生气不見得你有責任,別把坏事都攬在自己身上。”他拍拍她的背,和聲地安慰著。
  “我就沒見你有情緒過。”汪靜娟抬頭看他一眼。
  “沒必要表現而已,我說過我是特殊的,不見得和別人有一樣的行為表現,但不代表我沒有這些行為,懂嗎?不要用什么標准要求別人,尹諾不表現情緒,不見得不好,他不笑不見得他不開心,不要關心過度。”
  汪靜娟點頭,他總可以這么客觀看事情,又帶著他個人的風格,從容、莞爾。
  他是如此优秀而特別。讓人心折、讓人迷戀,可依賴中又帶點不可信。
  汪靜娟突然發現自己愈來愈依賴他、愈來愈喜歡他,但這發現不會讓安。
  好像她不再害怕去愛了──如果愛的對象是他。雖然他也捉摸不到,可是她不會害怕,雖然他是人人爭捧,隨時會易手的,但她也不怕失去。
  “我想愛你。”她輕聲地說。
  “我給你愛。”他一語雙關地爽快回答,嘴角始終泛著自信。
  “万一失敗呢?”會不會傷了他、打擊他的自尊?以前是不必這么考慮的,但現在必須設想。
  “不會更差,你不愛我,我們都可以處得這么好,失敗又怎么樣?”他确信不會失敗,也不可能失敗的,因為她早已愛上他了,他知道。雖然經常被气得半死,但他包容得了她的不知情,也堪得住那种嘔。
  她甜甜地朝他一笑,心折而信服的神情很含蓄而自然地流露在眼中,他總是有定見,雖然想法都和人不同,卻可以讓人拋開所有不安,跟著他的腳步走,前面是什么其實看不到,他也不會詳實地做報導,但跟著他不需挂心未來。
  一時間她領會了當初他說跟他在一起不必想太多的意思了,只管開不開心、自不自在、安不安心就好,她不知道以后是否會開心,因為自己的心已經掏空了,但在他怀中很自在、很安然倒是可以确定的。
  他真的很特別。
         ※        ※         ※
  天朗气清的星期天早晨,向來是汪靜娟的最愛,她從不愿在星期天排班的,星期天是她的親子日,每個星期一次和干儿子相處的時間是她的快樂時光,然而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已經由上方移到地上了,汪大美人仍賴在床上,連動都懶得動,任憑門鈴響得都快破了,她就是意興闌珊,因為蘇映帆跟著蘇紫鶯去法國了。
  從小受盡父母疼愛的她,只想和父母一直過著幸福的家庭生活,長大了也和父母一樣,成立一個美滿的家。相夫教子,經營一個溫馨甜蜜的窩是她最想要的,所以十七歲就和思昀訂婚,只等著高中畢業后結婚,思昀愿意她再進修,她就進修,不愿意她也覺得夠了。她沒有什么雄心大志,不羡慕別人有高學歷和社會地位或事業成就,哪知道就在眼前的婚禮會變卦,一生一回的愛就這么倏然消逝,然后她死心了。
  作夢都料想不到很容易獲得的家庭生活她得不到,一天過一天的,反而在學業和事業上一帆風順,取得高學歷,當上人人稱羡的主管,多少人羡慕她,而她只羡慕那些平凡的家庭主婦。
  羡慕歸羡慕,對于靳培凱的求婚,她卻點不了頭,倒已不是為了放不下初戀那段感情,而是他太优秀了,應該配更好的女孩子,再說他只是因為受傷的后遺症暫時對自己失望,才會看上她的,他會很快就厭倦了,就像思昀一樣,不會愛她太久的。
  終于門外的人放棄了,她不想起床,也不在乎什么人找她,心婷若忘了鑰匙會打電話進來,除了心婷以外什么人找她,都無關緊要,她只想賴床,抱著棉被自怜自己的孤單。
  然后她听見了陽台傳來异聲,不管了,反正通往陽台的落地門窗外,她加了鐵條門,就算小偷上得了陽台也進不來。
  “靜娟!你怎么了?”陽台上的靳培凱著急地問。
  汪靜娟遲疑了一下,他不是值班嗎?怎么會听見他的聲音?難道真的這么在乎他了嗎?
  “靜娟!”靳培凱大聲地叫著。
  汪靜娟懶懶地下了床,到客廳去把玻璃門和鐵條門拉開,“你為什么會在陽台?”她訝异地問。
  “你怎么了?電話也不接,門鈴也不管,不舒服嗎?”靳培凱關心地摸摸她額頭。
  “電話沒響啊!”她回頭看電話机,答錄机上閃著燈,她把電話設定直接進入留言信箱,忘了取消,難怪都沒听到電話響。
  “怎么回事?這几天你都悶悶的。”靳培凱搭著她的肩關心地問。
  “沒什么,覺得累而已。你不是值班嗎?”看到陽台上那條從他的書房垂下的救生索,她蹙眉道:“你從樓上爬下來?好危險的!万一又摔下來怎么辦?”這人怎么摔不怕呢?她想到就怕。
  “臨時有人跟我換班,你是為了帆帆不在而難過?”靳培凱一下就說中她的心事。
  “沒什么啦,早知道他們會跟去法國的。”她懶懶地坐進沙發。
  見她意志消沉,靳培凱也不好過,“我們結婚吧!嫁給我隨你要領養孩子或自己生都好。”
  看他一眼,她眼神空空洞洞的,雖然自己想有個家,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占他便宜,“以后再說,有什么事嗎?如果沒事,我想多睡一會儿。”
  他又被拒絕了,她拒絕了三次,醉時就算了,上一回也算了,她沒了解他的愛,但這一回為什么還是拒絕?靳培凱不解。
  “你對我沒信心嗎?”
  一听這句話,她馬上強打起精神,這很嚴重了,打擊到他的信心了,馬上准備好崇拜的表情,“怎么會,你是最好的。”
  又成了好棒的狗狗了,靳培凱無奈地看她一眼,到底那單純的腦袋瓜子在想什么?
  “靜娟!你為什么不時用這种奇怪的表情看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被訓練的小狗。”他決定問個清楚,現在已經不和她玩攻防游戲了,任何事他都直接詢問。
  “你怎會認為自己是三歲的小狗?”一時困惑因此她語詞錯亂地反問。
  “靜娟!”靳培凱真想撞牆,明知她注意力不集中,話說得太快,才有這么可笑的組合,卻仍是覺得備受打擊。
  “對不起,我是說三歲的小孩和小狗有什么相同的特質嗎?為什么你會相提并論?”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她想到答案了,他一定是愈來愈挫折了。
  “和我說話時,腦袋不要想別的事情好嗎?最近你總是心不在焉。”靳培凱無奈地說著,再被她攪和,自己都會忘了原先想和她討論的事,而順著她毫無理則可循的思緒亂轉。
  這就對了,他連這點都在意了,以前怎么把話扯得半天遠,他都會很有耐性地听,然后很清楚而快速地掌握話題,帶到他要討論的重心上,現在他會被攪亂了,不那么篤定了,有時一被她岔開,就扯得好遠,也不見他再回到最初的問題,他覺得不被重視了,所以會說心不在焉。
  他好可怜,為什么要給自己那么大的壓力?可以怎么幫他呢?汪靜娟自顧地想著,當然她不可能想到他不再主導一切,不再以強勢的作風掌握一切,是不想以這些优勢掠奪她毫無防衛能力的真情,他在努力以同樣單純而沒有心計的心愛她。
  見心上人出神地盯著他,眼中充滿感情,又有著憂心,明知其中有問題,還是覺得很窩心,不管她那單純的腦袋里轉著什么樣奇怪的念頭,關心他卻是不需怀疑的。
  對他熱情一點會不會讓他恢复自信呢?可是熱情對自己來說有點困難,要是做假一定騙不了他的,上次主動吻他,不是讓他更難過、更自卑嗎?怎么辦呢?問心婷好了,心婷最會應付男人了。
  “你自己坐一下,我回房撥個電話給心婷談一些事好嗎?”她征詢地問道。
  靳培凱放心地點頭,看來她是擔心心婷的事,而不是胡思亂想些什么,才這么心不在焉,沒事就好。
  大概半個鐘頭才見心上人出來,看她的神色是更加不安了,難道心婷有什么麻煩?
  “怎么了?心婷公司的營運還是那么困難嗎?”他關心地問。
  汪靜娟愣了一下,她正為難著心婷的提議,心婷怎么這么可怕?居然建議陪他上床,不然就幫他召妓,再不然就帶他去牛郎店賣了,沒一項能入耳的。
  問他自己好了,繞個圈子問,順便看看他的反應,這么決定后,她開口道:“我問你一個問題,這是幫別人問的,你不要多想哦!”
  瞧她古里古怪的,靳培凱已經有了心理准備,不會是什么好事的,“說吧。”
  “就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假設、比方說有一個男人非常优秀杰出,受到眾人愛慕,很有自信,可是因為某些原因,失去了性能力,他給自己很大的壓力,又不想讓別人知道,你覺得他需要怎么樣的幫助?”她審慎地坐在他旁邊問。
  靳培凱蹙了蹙眉頭,這是個非常不妙的問題,她幫誰問的?但他仍鎮定地說:“帶去看醫生。”虧她當總護理長那么多年,這种問題還要問。
  “可是如果說他自己就是醫生,曾經是醫生。”說到一半她才更正,免得他想成自己。
  她在說誰?非常优秀杰出、曾經是醫生?靖濤嗎?“你替紫鶯問的嗎?叫紫鶯熱情一點就好了。”
  “可是熱情不來呀!若是假裝的,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了。”汪靜娟困扰地看他一眼。
  “感情的表達是需要練習的,一回生二回熟,反正紫鶯刁鑽得很,被看穿了就說是她在做實驗,測驗靖濤的反應,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一再練習,久了就可以熱情得很自然了。”
  他實在聰明,什么事問他一定有解決之道,可是既然是他說出來的,用在他身上自然是不行的,而且自己也不是紫鶯,腦袋從來沒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所以這方法不能用,不過可以先找別人練習,那就找程哥好了,汪靜娟很快地想到了代替的方法了,既而她又想到,沒有用啊,和程哥那么熟了,自然很容易進入情況,可是面對他就不行了嘛!
  怎么辦呢?她兀自在心里面想東想西的,完全沒發覺靳培凱始終打量著她,她神情時喜時憂的變化,他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她眼睛一亮,即笑盈盈地對他說:“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淡淡一笑,帶著好奇的眼光問:“什么事?”
  她遲疑了一會儿,臉不自主地泛紅,心跳有些加速,“你先讓我練習,然后我再告訴紫鶯,這樣比較具体。”
  靳培凱又好气又好笑,“傻瓜,朋友哪有這么當法的!人家夫妻閨房之事,哪需要你瞎湊合?成天想的都是別人的事,你不可能替人活不是嗎?”無奈地搖頭他只能深深歎口气。
  不行。還可以有什么藉口呢?汪靜娟又微蹙眉頭,“人家,哎呀,人家想……人家也想學嘛!”
  靳培凱一把將她攬在怀中,在她臉頰上香一個,“快說,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什么意思啊?”汪靜娟靠著他的胸膛不解地問。
  “你沒跟我說實話,你腦袋里面想些什么東西不讓我知道,卻找一些理由來搪塞我。”他輕扯了一下她的臉頰。
  汪靜娟抬眼望了他一下,要騙他還真辛苦,照實說好了,“我想對你熱情一點,怕做不到讓你難過。”
  他高興地摟得她更緊,多惹人愛多窩心的主意!真是沒白疼她的,“有心就好,別給自己壓力太大,你怎么樣都好,不要那么沒自信,不用刻意討我歡心。”
  她是沒有安全感,怕失去他吧,當初她以為自己太冷淡,所以才失去婚禮的。想到這里,他好心疼她的心理負擔。
  “那你告訴我怎么做。”她伸手撫著他的俊臉,柔柔地貼著他分明的輪廓。
  “就這樣,想靠近我的時候就到我身邊來,想碰我就碰我,我知道你的感情,不必害怕我不懂,不要害怕我會离去,我是真的想和你結婚,也是真的愛你,你對我沒信心,我可以等的,你不要擔心,不要想太多好嗎?”
  “你真好,總是那么照顧我,我什么都沒辦法替你做。”她悵然地往他怀中依得更深。
  “你給我一顆這么真的心,比替我做任何事情還都可貴,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事的,只盼望你能嫁給我,不過我不急,等想嫁的時候再嫁,好嗎?”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頭發。
  “如果我嫁給你,你不愛我的時候,會不會和我离婚?”
  “不會的,結了婚之后,我會信守誓言的,就算愛情會淡好了,但夫妻間有義的,即使是沒了愛情,還有信義不是嗎?”
  汪靜娟想了一下,“我希望你不愛我之后,會跟我离婚,這樣我才可以放心嫁給你。”
  “為什么呢?”他不解地問,所有人想要的不就是穩固的地位嗎?
  “因為我希望你快樂,你如果不愛我,愛別人了,不能和別人安心的在一起,會不快樂,不快樂的你,每天在我身邊我也不快樂,我已經沒有心了,不在乎再失去什么,但是我不想見到你不快樂。”
  好傻!她以為她的心失落了,失落在十七歲的那一年,事實上她的心一直完整而單純地留在她自以為空洞的心窩里,她只是不知道而已。
  他把手覆在她的胸口上,立刻感到劇烈的跳動,“你的心好好地在這里,知道嗎?沒人比你的心更完整了,你失去的只是一個夢,一個自以為一生最美、最好的夢,可是那不曾存在過,而你給我的,才是最真最美的愛,我真實地感受到了,我會同樣給你這樣的愛的,打開你的心,感受我的愛好嗎?”
  他執起她的手心,吻了一下,然后貼向她自己的胸口,“我愛你,愛你美麗的容顏,愛你曼妙的体段,更愛你真切的那顆心。”
  她感動不已,能夠擁有他的愛,即使明知不長久,也夠了,“那你不愛我時,和我离婚好嗎?”
  “如果那樣你才會快樂的話,我答應你。”他說得難過。
  “那我就嫁給你。”她安心地說,并輕輕吻了他一下。
  靳培凱這一回沒有流淚,但也沒有欣喜,他是欲哭無淚,不明白為什么單純的心上人,答應嫁他的前題是他得先答應离婚,她對他那么沒信心嗎?認定他的愛不長久嗎?他沒給她充分的安全感嗎?愛得不深、疼得不多、寵得不夠嗎?
  于是他傾心地回吻著,希望吻去她的不安,吻掉她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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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百草園,曉霜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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