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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左織心幽幽轉醒,陌生的空間讓她打了個冷顫,這就是黑蝎盟嗎?這房間的色調好冷漠呀。
  “織心,你醒了,別怕,你現在很安全。”褚黑蝎難得展現他慈愛的一面,左織心是他好朋友左尚賢的獨生女儿,他對她并沒有“仇女情結”。
  “褚……褚伯伯!”左織心一看見褚黑蝎就掉下淚來,啜泣牽動傷口,她痛得蹙起濃眉。
  褚黑蝎連忙拍著她背脊安慰道:“別哭了,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褚伯伯,我爸爸他被坏人給捉走了!”左織心的淚水頻頻滾落,蒼白著俏臉的她,模樣楚楚動人。
  “織心,你所謂的‘坏人’是什么人?你看見他們了嗎?”褚黑蝎不愧是行走江湖數十年的老姜,一針見血地問。
  左織心哭著搖頭。“我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捉走爸爸,非但如此,他們似乎打算滅了鐵冥幫,把我殺成重傷,幸而浩哥一再保護,我才沒慘死在她們手上。”
  左浩是她繼母帶過來的儿子,來到左家后跟著她父親改姓左,在鐵冥幫位居高職。
  “事情是怎么發生的?”褚黑蝎續問。
  左織心回憶道:“今早,我出門時家里和幫里還沒有异樣,怎么知道下午回來,我一進幫門就听到不絕于耳的砍殺聲,我見到那些蒙面人挾持爸爸,浩哥也身受重傷,他拼命叫我逃,幫里几乎一片血海!”
  “你爸爸最近和什么人結仇了嗎?”褚黑蝎朝有可能的方向問,在黑道混的,哪個沒有一、兩個仇家,被尋仇不是太奇怪的事。
  “沒有。”左織心心痛地搖搖頭。“您也知道鐵冥幫雖然勢力頗大,但我爸爸他一向是老好人作風,怎會和人結仇呢?再說,誰都知道您与家父是好朋友,又有誰那么大膽,敢不看您的面子對鐵冥幫下手呢?”
  左織心說得合情合理,一時間,褚黑蝎也無話以對,黑烙倒是在此時進來了,他身后自然跟著喬天隆及一名男仆。“左小姐失血過多,喝點魚湯補身吧。”喬天隆命男仆將湯品端到茶几上,示意他退下。
  “義父,究竟是怎么回事?左世伯的千金怎會被人殺成如此重傷?”黑烙進來沒瞧左織心半眼,直接詢問他義父,因為他關切的不是左織心這個人,而是他義父的情緒。
  看到入內的黑烙,左織心忽地心跳漏了半拍,天下真有這么卓爾不群又俊野不羈的男人?
  初听她父親提起黑烙,說他是個不近人情的男人,說他冷若冰霜,她還誤以為他的長相一定也很“抱歉”,沒想到恰恰相反,他簡直英俊得讓她“絕倒”。
  看來她得小心了,在完全任務之前,莫要失了心才好。“我也正在思索這個問題。”褚黑蝎想著,他突然擰了擰眉。
  “義父!您怎么了?”黑烙瞥到褚黑蝎臉上不尋常的神情,聯想到方碩跟他說過的,他義父下午暈眩的事。
  “沒什么,只是頭有點暈。”褚黑蝎的臉色難看了起來,這陣子他頭疼的頻率愈來愈頻繁,如果不是那三個不肖子,他又怎么會被气得气血上升?
  “您去休息吧,左小姐的事,我來處理就行了。”黑烙示意喬天隆扶褚黑蝎去休息。
  左織心一臉不安地道:“褚伯伯,原來您不舒服,為了我的事耽誤您的休息,我真的很不安。”
  “傻丫頭,別說這种話。”褚黑蝎和藹地道。“你就安心在這里住下來,他是黑烙,我的義子,他會處理你爸爸的事,你別擔心,我保證一定把你爸爸找出來,還你一個家園。”
  “謝謝您,褚伯伯!”左織心感激地道。
  褚黑蝎由喬天隆扶著去休息后,黑烙總算將目光正眼放在一個女人身上。
  現在他才發現她長得很美;臉的污血清洗掉了,換上了干淨的衣裳,頭發也梳理整齊了。
  她的短發讓她有股洒脫味儿,大大的瞳眸很嫵媚,一管高鼻煞是吸引人,尖尖的下巴滿是俏麗的感覺。
  她和矢島千夏子是截然不同的典型,千夏子艷麗柔媚,她則清麗嬌俏,很可人,很耀眼。
  “你叫左織心?”他像審犯人似的拉了張椅子在她床旁坐下,交疊起修長的雙腿,十指交疊,很有法官的味道。
  “烙哥,你叫我織心就可以了。”她連忙道。
  黑烙看起來很不好親近,她可以從他身上獲得什么資訊嗎?老天,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織心。”他點點頭,除了千夏子,這是他第一次對個女人沒有連名帶姓地稱呼。
  她有點忐忑地看著他,他看出什么了嗎?她畢竟不是戲劇系畢業的,要演得好,還差一大截呢,會不會已經露出破綻了?
  “傷還疼不疼?”黑烙問,她敷的是黑蝎盟的特制金創藥,對于刀傷、劍傷都十分有效,且不會留下疤痕。
  她失態地揚了揚眉梢,意外的,他開口詢問的心態竟是出自關心。
  “好多了。”她垂下眼睫,但愿他沒注意到她适才的不對勁才好。
  “喝了那盅魚湯。”他用命令的語气說話。
  她順從地拿起湯碗喝了起來,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語气就是教人會不知不覺服從,好像他是君王似的。
  喝完湯,暖烘烘的感覺讓她好想睡一覺,情緒是假的,但她身上那些傷是真的,而醫生開給她的藥里有安眠成分也是真的,所以她好想睡。
  “現在我問你,逃出鐵冥幫的只有你一人嗎?”他必須多知道些線索,否則無法追查出幕后黑手。
  她幽幽地道:“我不知道,情勢很混亂,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就逃了出來,甚至于……幫里究竟死了多少人,我也不知道。”
  她的睫毛垂得更低了,因為瞌睡侵襲了她的腦袋,不過她這模樣看起來倒像是因悲傷而無法振作的樣子。
  “我已經派人去鐵冥幫了,很快就會有消息回來。”截至目前為止,他還想不出什么人跟鐵冥幫有這么大的仇。
  她垂著首,精神頹靡地問:“那么我爸爸呢?你派人去找了嗎?”
  “你放心,只要令尊還在台灣,就沒有黑蝎盟找不到的人。”他胸有成竹地回答。
  她不禁在心中喝彩一聲,好狂妄的語气,難怪黑蝎盟可以屹立台灣黑道二十年不搖。
  “真的?”她振作了一下精神,用燃亮了光芒的小臉看著他,他的英挺真教她不敢逼視,要狩獵這名火男不是那么容易,這是項艱巨的任務。
  他被她燦爛的容顏一震,突然之間,他不悅了起來。
  見鬼,他怎么會對女人的容貌有感覺?她不過是中等姿色爾爾,有什么好教他惊艷的?
  莫名其妙嘛!
  “你休息吧,我出去了。”他粗聲說完,很快地轉身帶上門离去。
  見黑烙离去,左織心輕緩吐出一口气,她乏力地倒向柔軟的枕頭,拉起被子煩惱地蒙自己的頭。
  房里終于只剩她一人,她可以摘掉這偽裝的面具了,才短短兩個小時,她已經感覺好累,她根本不是演戲的材料,天呀,這出戲,教她該如何演下去?
   
         ☆        ☆        ☆
   
  黑烙凌晨兩點回到他的華廈,迎接他的是滿桌的菜香和穿著性感透明睡衫的矢島千夏子。
  “回來了,累了吧。”她溫柔地迎向他,為他將黑色西裝外套脫掉。
  她喜歡看夜歸的黑烙,他神秘的黑色气息像個王者,總能輕易攫獲她的心,只是他進門后從不給她所期待的熱吻,否則她一定會匍匐在他腳下親吮他的腳趾頭。
  別笑她沒有自尊心呵,真正愛一個男人愛到狂時,就會如此痴情的模樣,這是女人悲哀的通病。
  “這么晚了還不睡?”他走向餐桌,滿桌都是他喜歡吃的菜,也正好晚上忙著處理那個左織心的事,到現在還沒吃。
  “等你嘍。”千夏子笑著在他旁邊坐下,心滿意足地欣賞他品嘗她為他親手烹調的菜肴。
  能夠做飯給自己深愛的男人吃,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呀,原本對中華料理一無所知的她,為了迎合黑烙只吃中菜的習性,她拜師學廚藝,現在的她的已經可以獨挑大梁,一個人能燒出一桌好菜。
  挾了一口干燒明蝦入口,黑烙淡淡地道:“我不是說過,不許替我等門嗎?”
  “天隆打電話告訴我,盟里晚上發生了一件大事,你應該還沒吃飯,所以我……我就……”他的气勢讓她囁嚅起來。
  “多嘴的天隆。”他撇撇唇,很不滿意心腹屬下的行為。
  “阿烙,你別怪他!”她連忙為天隆求情,天隆算是滿幫她的,知道黑烙對她冷淡,所以常常制造机會讓她親近黑烙。
  他不經意的掃了她一眼,冷峻地道:“你倒是很護著他。”
  雖然一個是跟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個是夜夜為他伴床的女人,但他還是不喜歡那种好像被人設計的感覺,那會讓他很沒安全感。
  沒錯,就是“沒有安全感”這五個字。
  黑烙從來是不信任人的,除了他自己,他對任何人、事、物都沒有信心,這或許与他小時候便被親生父母給拋棄了有關吧,他至今無法交心的去相信任何人,也無法對任何人產生依戀。
  “你別誤會呵,阿烙,我跟天隆沒什么,真的沒什么!”她急急解釋,一方面,心中有些竊喜,他的表現不就是在乎她,在跟天隆吃醋嗎?看來黑烙也不是那么冷血呀。
  “我當然知道你跟天隆沒什么。”他有點不悅,千夏子是怎么搞的?難道她以為他怀疑她跟天隆有不尋常的關系?就算有,他也不在乎,他根本就沒有獨占她或獨占任何一個女人的欲望。
  當他第一次与千夏子作愛,便知道她不是處女,但他一點也沒有惊訝和失望的感覺,反正他完全不愛她,自然不會追究有誰占有過她。
  即便是現在,千夏子已經做了他黑烙的枕邊女人多年,如果他知道她有別的男人,他依然不會動怒,因為,說穿了,他直到現在對矢島千夏子還是沒有任何愛欲情緒。
  很悲哀是不是?一個女人跟了他八年,他也占有了她的肉体八年,他居然還是無法對她產生獨占的情緒,說到底,他真的是不懂得去愛,曾經他是“火男”四人當中最沉不住气、最年輕气盛的,可是自從他們三人相繼离開之后,他就离得陰鷙許多,更不近人情了。
  “阿烙,你在想什么?”她有點不安地問。
  “沒什么。”他徑自吃飯、喝湯,不再說話。
  一頓飯就在沉默的气氛中結束,餐畢的黑蝎站了起來,他沉默地走到落地窗前凝視窗外万千燈海,點起一根煙,吞吐著煙霧。
  為什么他無法愛人?內心孤寂的他,是否注定与愛絕緣?千夏子更慌、更不安了,看著他冷肅的背影,他那帝王般的風采讓她想貼向前去緊緊擁住他,對他獻上她的唇瓣,可是她不敢,盡管已經侍候了他多年,她還是不放放肆。
  八年來,她看著他從一個青澀少年蛻變成如此這般有魄力、有手腕的男子,她在心中對他的愛戀与日俱增,更怕年華老去的自己無法捉住他的心,可是他明白嗎?明白她那惶惶恐恐的女人心嗎?
  她悄然落下淚來。
  黑烙不喜歡她哭,可是她心中實在好苦,此刻她實在忍不住了,淚水順著臉龐奔流而下,就讓情緒發泄一下吧。
  “你哭了?”
  黑烙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他是什么時候無聲無息走到她旁邊的?
  她慌張地回頭抬眼,接触到他正皺著眉宇、不甚滿意的樣子。
  “我——”她張著嘴,急忙將淚水拭掉。
  不,不要討厭她!她不要做個會讓黑烙討厭的女人!
  驀地,她的纖腰被抱起了,黑烙將她穩穩地架上了餐桌,他扯掉她若隱若現的睡袍,丰美的尖挺乳房在他面前挺立著,他低著含住她的乳蕾,兩手則在她火燙的胴体游移。“阿烙……”她嚶嚀一聲,這份熱情來得太突然了,他純熟的吮吻教她失了神,被他占有的感覺八年如一日,每次他進入她,她總有無比的喜悅。
  他的唇開始細細地在每一寸雪白柔膩的酥胸舔舐,她渾身撩起難耐的臊熱,在一瞬間,他已進入了她!
   
         ☆        ☆        ☆
   
  一早就清醒了,昨夜的安眠藥令她睡了個好覺,現在她的精神飽滿,充滿了活力,只是依她目前的“處境”——一名道地的滅幫落難女,實在不宜做太快活狀,否則很容易穿幫。
  費力地在黑蝎盟繞了一圈之后,織心得到了一個結論——黑蝎盟實在大得超乎她的想象!
  她一直知道黑蝎盟是座金庫,但不知道黑蝎盟的戒備如此森嚴,他們武力強大,人力資源又丰富,要毀掉黑蝎盟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更何況光憑她一介小小手無縛難之力的小女子,要如何“請君入瓮”呢?
  她不由得歎了口气,她爸爸會不會太天真了?
  昨天褚黑蝎知道他們慘遭惡人“滅幫”的事之后,情緒如此激動,反應如此大,由此可知褚黑蝎真把她爸爸當莫逆之交,為什么人心這么不足?她爸爸已經有了強大的鐵冥幫,卻又來覬覦黑蝎盟。
  不知道她的母親現在可好?如果不是為了見她那重病的生母一面,她是万万不可能答應來這里的!
  她心里吶喊著:母親啊,你千万要保重,織心會盡快完全任務去見你!
  不知不覺的,她眼眶已充滿了淚水,思念母親之情滿溢她心中。
  “又想起令尊之事了嗎?”黑烙進來沒多久就看見她一個人獨坐在石板台階上,她那悵然若失的模樣,竟令他不由自主地朝她走近。
  “烙哥!”她叫得自然,也叫得真情流露,昨天她在他面前太失態了,乍見他颯然的英姿教她心魂不定,今天她非得好好控制自己,在他面前有最悲切的演出不可。
  他重咳一聲,回避她那誘人的俏眸。“別想太多,吉人自有天相。”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開口安慰人,所以說得有點八股老套,不過已經很難得了。
  “我知道。”她暗啞著開口,起身想站起來,一個重心不穩,身子卻顛躓了一下。
  “小心!”他伸手扶住她,一瞬間,她柔軟的身子已在他怀中。
  一股奇异的情緒在他細胞中下蠱,她好柔軟,而且好香,少女的馨香有著淡淡的新气味,不同于矢島千夏子那渾身香水的濃郁。
  “謝謝。”她扶著他的手臂站好,對他笑了笑。“我太不小心了。”
  “是不是早餐沒吃,所以頭暈?”他關心地問。
  見鬼!他居然會關心人家有沒有吃早餐?他是不是靈魂掉了包?否則怎會如此惡心?
  “大概是吧,你呢?吃了嗎?”她順水推舟地問,一方面卻又對他感到愧疚無比。
  黑烙并不像傳說中的坏和冷,其實他給她的感覺就像個親切的大哥哥,要“殘害”他,她實在于心不忍。
  “一起吃吧。”
  他帶著她到了黑蝎盟的早膳堂。他專屬的早膳堂一貫清幽,窗外是綠竹搖曳,遠處的山嵐呈現一片自然的山野風景。
  早餐由兩名中年仆婦端來,是道地的清粥小菜,還有一盅熱蓮子甜品。
  她好奇地問:“你都在這里吃早飯?”這里与她過去的生活多么的不同,讀教會女中的她喜歡咖啡与面包,尤其鐘愛法國長面包,吃清粥對她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習慣了,我不喜歡外面的食物。”他淡淡地回答,更何況外面的食物誰知道有沒有下毒,黑蝎盟的仇家那么多,不可不防。
  “那么如果你結婚了,你妻子一定要會燒菜嘍。”她打趣地說,同時也想看看他的反應。
  外傳“火男”都是不婚的,可是已經有三位火男打破禁忌了,黑烙會不會也加入他們的行列呢?
  然而他只撇撇唇,沒有回答。
  他的靜默讓她也安靜下來,她默默地吃著自己面前的食物,渴望有一杯咖啡可以醒醒腦,不過想來黑烙是不會体貼地問她習不習慣這些食物的。
  她有些体會黑烙何以得到“難以親近”這四字的評价,從熱鬧的气氛到空气的凝結,都是他一個人的變化。
  听說他是褚黑蝎最后的希望,也是黑蝎盟未來唯一的接班人,所以她父親誓在擊垮黑蝎盟,就必得從黑烙下手。
  如果黑烙也愛上女人,不知道褚黑蝎會做何感想?這正是她父親等著要看的重頭好戲。
  黑烙會愛上她嗎?她不知道,畢竟她對他了解太少,更何況他足足大了她七歲,在他面前,她就像個黃毛丫頭,哪一點值得他動心了?
  可是只要一想起她那重病堪怜的母親,她就無法不全力以赴,無論黑烙再怎么冰,她都要劈開這座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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