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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龍耀人這輩子從來沒把車開得這樣快過,如果他一直保持這种速度,難保不會改行當賽車手!
  "我是白龍,立刻推擔架出來,叫陳醫生到診察室等著!"車身拐進醫院大樓前,他以行動電話撥號向醫院的總行政交代。
  這是龍門的特屬醫院,只為龍門的人以及家屬看病,陳醫生則是龍門醫院最好的醫師。
  車身急速停下,推著擔架的兩名男助理及護士已忙不迭地赶出來。
  "小心點!"看著齊茵緊皺不已的眉宇,龍耀人不禁一陣心疼。
  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他不強迫她隨他上山,她就不會溜走,不溜走就不會被他撞倒,不被他撞倒就不會昏在這里,不‥
  這都是他的錯,為什么他要一意孤行地指責她?如果那篇報導對她那么重要,那就讓她寫好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對新聞的狂熱,愛自己的工作不是項錯誤,他怎么就沒体諒她呢?
  在龍耀人千般、万般的懊悔中,護士將齊茵送進了龍門醫院最舒适的一間診察室,陳醫生已經在里頭准備。
  他跟進診察室,關心之情溢于言表。"陳醫生,她被我撞倒,但沒有外傷,你一定要仔細幫她檢查!"
  他不能冒任何失去齊茵的險。
  穩重內斂的陳醫生笑了笑說:"你放心,我會替她仔細檢查,二少爺稍安勿躁,請你在門外等候。"
  人生閱歷丰富的他當然看得出來這位小姐對他們二老板的重要性,他不會馬虎草率的。
  三十分鐘后,陳醫生笑吟吟地走了出來。
  "怎么樣?"龍耀人立即奔上前問。
  "她只是疲勞過度,還有一點貧血而已,沒有大礙。"陳醫生神態自若地說。"只要給她吃點營養的東西就可以了,她很快會清醒的。'。
  "沒有傷到她的腦部?"這是他最擔心的。
  "完全沒有,看樣子她在你撞倒她之前,早已倒下,所以毫發無傷,倒是——"陳醫生頓了頓,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倒是怎么樣?"
  "這位小姐她怀孕了,往后要小心照顧才行。"陳醫生笑著說。"你可以進去看她,注意,不要讓孕婦太過疲累。"
  "怀孕!"龍耀人愣住了。
  這恍如雷電的兩字射進他的腦海中,連陳醫生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恍然大悟,難怪她神態疲倦,難怪她要溜走,原來她怀孕,她卻忍心瞞著他…
  他可真該死呵!如果再差一點,撞傷她,他就親手扼殺了自己的孩子——他与齊茵的愛情結晶!
  他奔進病房,要護士立即為齊茵轉到樓上他個人專屬的休息室去,那里有舒适的臥房及起居室,不會受打扰。
  "茵茵……"護士都退出他的專屬休息室之后,他將她平放在床上,万般伶愛地看著她。
  她的眉宇像是不胜痛楚,他把手輕輕放到她腹部上,驀然地,有种要為人父的喜悅。
  他必須馬上跟她結婚,他要齊茵做他龍門白龍的新娘,一輩子伴在他身邊,只屬于他一個人。
         ※        ※         ※
  頭好昏呵,本木香子一覺悠悠醒來,立即有种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她睜開酸澀的雙眼,這是哪里?好陌生呀,她只知道自己在旅館住了几天,后來沒錢付旅館費,被赶出來之后,她流落在街上,然后‥
  哦!老天,她頭疼得厲害,只記得有個人扶起了她,接著,就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在三個月前,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剛過完二十歲的生日,生命正散發著光彩。
  然而有一天,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卻降臨在地生活中,她所敬愛的、畏懼的父親竟要把她嫁給香港的黑道少幫主!
  這太可怕了,她才二十歲,進人大學沒多久,從未嘗過戀愛的澄味,便要這樣草草嫁人了,嫁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嫁的人更是陌生的可以。
  還記得那一夜,當耿湛毅脫掉她的絲質睡袍,扯掉她的內衣,她簡直羞得無地自容,因為包括訂婚那天,他們總共才見兩次面呀!
  她不愿為他生儿育女,不愿与他相守一生,不愿自己浪費美好的生命,不愿將青春蹉跎在此。
  然后她走了,帶著護照和极少的美金,她買了到台灣的机票,只因為這是她唯一感到比較親切的地方,至少她看見的都是黃种人和黑頭發,心里也比較不會感到恐懼。
  她再也不會回香港,她不愿再見到耿湛毅;然而她也不能回日本,憑她父親的勢力,怕她在机場就已經被逮回去了,屆時的下場一定又是被送回香港,畢竟她已是出嫁的女儿,本木家已經容不下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二十年來,她被安排、照顧得好好的,宛如一朵溫室里的花朵,也才會造成她現在一點工作能力都沒有的處境。
  這實在很糟糕,如果她不回去,經濟是個重大難題,逃了一個禮拜,她又疲倦又累,現在更慘,連睡的地方也沒有了,明天,恐怕吃都是個問題,因為她的錢都已經用盡了。
  而她現在究竟是在哪里呢?這舒服的床是居于哪個好心人的?有誰收留了她嗎?她再度閉上眼睛;現在也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        ※         ※
  龍耀人看著略有動靜的齊茵,謝天謝地!果然像陳醫生所說的,她很快就轉醒了,否則真會急死他!
  "茵茵。"他試著叫喚她。
  她動了動眼皮,似乎不胜負荷眼皮的酸澀,她疲憊的模樣令他的自責更加深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怎能讓一個孕婦負气逃走呢?太危險了!
  "茵茵,你醒啦?"他執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黑眸深情地望著她,暗暗感謝上帝讓她醒過來。
  睜開眼,本木香子迷惘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還是弄不清楚這是哪里,以及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但是,這男人的眼光好溫柔,像加了蜜似的,他望著她,充滿了濃情蜜意,以及對她說不出的愛怜。
  怎么回事?他們認識嗎?她在台灣沒有朋友啊!
  如果只是一個收留她的善心人士,不會用這种深情的眼光看她,難道她的恩人對她一見鐘情?
  "我很抱歉,我不該用言語傷善你,茵茵,你愿意原諒我的過失嗎?"他懇切地問。
  他是陷進去了,這輩子沒對一個女人這么低聲下气過,齊茵是頭一個,也會是最后一個。
  本木香子回望著他,她听不懂國語,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覺得他眉宇之間似乎很懊悔的樣子。
  半晌得不到床上人儿的回應,龍耀人歎了口气,無奈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會原諒我。"
  他執起她的手輕輕細吻著,像怕碰碎了她似的。"我保證不再惹你生气,保證都听你的,哦…茵茵,我必須告訴你,你已經怀孕了,你怀了我們的孩子,我們的結晶!"
  他屏息的等待她知道這項消息的回應。
  等待中,他几乎不敢想像她听完后的反應,她一直是個极有行動力的女孩,她熱愛著她的工作,她像是為工作而生存,如果她不要這個孩子,她不要這么早就被孩子給綁住,那么——
  本木香子知道自己沒理由對一個陌生人動心,但是她卻心動了。
  老天,他好溫柔,這樣溫柔又俊美的男人才是她夢中所想望的對象,他与耿湛毅截然不同,如果他是她的丈夫該多好!
  与這樣俊美的男子共度一生才是幸福,她幻想著那個畫面,他為她仔細地梳著秀發,她則滿足地為他洗衣燒飯,有此男相伴,神仙也比不上她的快樂,她會變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的眼神像在等待著她似的,雖然他們之間言語不通,但如果她再不給他一點儿回應就太沒有禮貌了,畢竟人家還救了她哩!
  于是,她凝視著他,輕輕伸手攬住他的頸子,主動地送上自己的紅唇。
  龍耀人立即欣喜若狂,她雖然不講話,可是她用行動表達了一切。
  "茵茵,你肯原諒我了!"他實在太高興了,她非但接受了她怀孕的事實,同時也不再生他的气。
  她輕揚著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珠看著他,誘人的紅唇在邀請著他進人,他實在抗拒不了這樣動人的邀請。
  于是,他倆下頭,用唇齒撬開她的牙齒,靈活的舌尖頃刻進到她口舌中翻攪,他熱烈地、纏綿地、深情地吻她!
  本木香子痴迷地閉上了眼睛,她從來不知道与男人接吻的滋味如此美妙,渾身輕飄飄,她只想一輩子這么躺在他怀中。
  他的吻令她暈眩,令她心跳,不像耿湛毅的吻只令她感到惡心,耿湛毅每每舔她都像是狼狗似的,還會硬把他喝到口中的酒灌給她,讓她十分厭惡他這种玩弄她的行為。
  但是眼前這個男人不同,他的吻像有度力似的,軟化了她的四肢百駭,她喜歡被他吻,并且熱烈地反應起他來。
  吻完她的唇,他再吻她可愛的耳垂,他對她呵著熱气,接著,再到他白皙動人的頸子。
  她因他的愛吻而輕輕顫抖了一下。
  "可以嗎?"他抬頭輕聲問她,他已經忍耐不住了,才怀孕沒多久,應該不會傷到小寶寶吧。
  身為女人,縱使言語不通,但她知道他在詢問什么,于是不由自主的,她竟輕輕點頭。
  她知道自己是別人的妻子,但是,与其和耿湛毅那只猛獸結合,她宁愿選擇這個對她溫柔以待的男人,即使只有一次,也會成為她气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得到她的首肯,他再度溫柔地吻住她唇瓣,品嘗著她唇上美好的芬芳滋味,屬于女人的香味。
  "啊……。她緊緊抱著他結實有力的腰,并舒服地在呻吟之后發出几個嬌嫩的日文單字。
  她似乎迷上這個男人了,他的溫柔是多么令人迷醉的武器呀!她要永遠待在他的身下,做他的女人,她要伺候他,將他當成心中的天神,只為他一個人而活‥
  就在本木香子陶醉在性愛濃烈的結合之際,龍耀人并沒被感官的刺激給沖昏頭,听到發自她口中的日語,他猛然一惊,有說不出的惊訝,他連忙抽身從她的身体退出,惊詫地瞪著她。
  老天!這女人不是齊茵,他愛上了一個不是齊茵的女人!
  那么,她究竟是誰?
         ※        ※         ※
  黑色大房車急速駛向中正國際机場,齊茵已經停止了掙扎,她知道再反抗也沒用,她根本就不是他們几個彪形大漢的對手。
  透過黑色的玻璃,她看到車窗外的景物,繁星點點,夜已經很深了,然而她還是不知道這伙人綁架她的企圖。
  龍耀人應該發現她走了吧,他會來追她嗎?或許他會适巧看到這一幕而想辦法來搭救她。
  每次不都是這樣嗎?他總能瀟洒地神机妙算,在千鈞一發之際,有惊無險地救回她。
  不知道她這次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气?
  車身繼續往机場的方向駛去,公路上燈火通明,車流順暢,美麗的机場近在眼前。
  齊茵心中的惊鐘乍響,糟了,這些人該不會是人肉販子吧?他們要把她綁到國外去賣掉,或者是賣春‥嗨,賣春比較可能,因為她早已過了可以被賣掉的年齡,那是失蹤儿童才可能發生的事。
  "你們想怎么樣?"她冷冷地開口問,并打算一下車就放聲大喊,机場有的是人,她相信她會得到援救。
  "別心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一名大漢慢條斯理地回答了她的話。
  三分鐘后,車身停在机場大門口,齊茵以為她就要被押下車了,她同時也做好了放聲大喊的准備。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沒有,他們沒有押她下車。
  她凝惑地看著他們,接者,一名大漢拿了包藥粉之類的東西出來,用力捏緊她的下巴,將她的頭顎給固定住了。
  "做……做什么……"她發出模糊的聲音,心中的恐懼遽增。
  她運用她記者的聯想力開始聯想,他們肯定是要迷昏她,然后把她裝在箱子里,當成貨物一樣運送出國,她就會和几十個女孩一起被送出境,開始慘烈的賣春生涯,一輩子不能返家‥
  "不必害怕,這只是暫時讓你安靜的藥。"大漢說完,很快她將藥粉倒進她口中,然后拿了瓶礦泉水將藥粉沖進她的喉嚨。
  齊茵因這一連串的動作而咳嗽不已,她緊皺著眉頭,思索那大漢是什么意思。
  暫時讓她安靜?
  几分鐘后,車門被打開,大漢將她帶出車門,一踏出車門,齊茵忽然感到渾身都酸軟無力。
  一名打扮普通的中年婦人立即迎上前來扶住她,并和藹地對她微笑,那群大漢則裝作不認識她們似的,与她們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又不致走得太遠,有一种監視以及保護的味道。
  齊茵只能任由那名婦人扶著,她連獨自站著的力气都沒有,這怪异的現象叫她陡生惊疑。
  然后她想放聲大叫,即發現喉嚨像卡住什么東西似的,根本連個音都發不出來,一絲挫敗隨即而來。
  那包藥粉——
  她被中年婦人帶到登机門去等候,一路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們,她們就像任何一對出國旅行的母女,看起來就像她极不舒服,而她的母親体貼地扶著她似的。
  一到登机門,中年婦人扶著她坐下,很快的,她看到一張令她既惊訝又討厭的臉孔。
  "齊小姐,你好嗎?"耿湛毅放下閱讀中的報紙,轉而對她咧嘴一笑,那名中年婦人完成任務,遠遠地坐在一旁,不敢打扰他們。
  齊茵瞪著他,耿湛毅的笑容很得意。
  竟然會是他綁架了她!這個香港人還有沒有王法呀?他竟想這樣帶她出境,太离譜了。
  "我知道你現在不能講話,你只要听我講就可以了。"耿湛毅挑挑眉毛,很得意地說。
  反正已經找不到本木香子了,不如捉她回去頂替,況且這姐又辣又酷,很對他耿某人的味道。
  他喜歡能跟他旗鼓相當的女人,本木香子太柔了,連在床上都那么沒主見,他要怎么樣就怎么樣,她連反抗都不反抗,讓他感覺一點意思也沒有。
  他對她笑了笑。"你現在吃了藥,三個小時之后,藥性自然會消退,到時候我們已經在香港了,你會一直待在我香港的家中,相信那里很安全,沒有人會找得到你。"
  她不能說話,但她的表情极為憤怒,他不能帶她出境,他根本沒有她的護照,除非他會偽造
  "抱歉,剛才趁你不在家的時候,到你家去拿了這個。"他悠閒地從西裝上衣里拿出她的護照,在她面前揚了揚。
  她憤怒地瞪著他,不敢相信發生在眼前的事,這個卑鄙的小人,他居然跑到她家里去偷了護照?
  "我知道你心里在罵我,但那又何妨呢?"他輕佻地執起她的手把玩著。"你既然敢冒充香子去飯店找我,這點小小的冒險對你來說就不算什么,往后你就是香子了,再也不必冒充她,高興嗎?"
  齊茵想抽回自己的手,卻因藥力而無法辦到,只能在心中升起厭惡,咬牙切齒地任耿湛毅握著。
  廣播聲響起,登机時間已到,深夜班机,寥寥無几的旅客魚貫走向登机門。
  耿湛毅扶著齊茵站起來,通過登机門,進人机艙之中。
  "先生,這位小姐沒事吧?需要我們的服務嗎?"空姐親切地問著。
  耿湛毅笑了笑,更扶緊齊茵的肩。"我太太有點不舒服,麻煩你待會儿給她一杯檸檬水。"
  "好的,沒有問題。"空姐一點也沒有起疑,還協助他們找到座位,并給齊茵一條毯子。
  "你看,我們配合得天衣無縫。"耿湛毅對她露出一個狡獪的笑容。
  齊茵瞪了他一眼,別過頭去不想理他。
  飛机在准确的時間升空了,當机体緩緩飛起,沖破云層之際,齊茵絕望地凝視著机窗外,這回有誰會飛來救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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