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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一道白泉淙淙落入幽靜的潭中,落點處水花飛濺,在偌大的潭面上引起一圈又一圈的小波漣漪……捧起水紋,言星將清涼送進男人口中,接著浸濕手絹擦拭他赤裸的前胸、后背,一遍又一遍,直到他不再發出喃囈聲,靠著樹干沉沉睡去。
  總算睡了!她呼口气,無力的癱坐在地,等手腳回复了气力,好奇的心情悄發芽了——
  這男人是誰?為什么被人下了藥?而且是那种會找女人的藥呢?
  那個下藥的人一定是女的,她大概是需要男人的慰藉才這么做的。
  而她的眼光不錯,這個男人滿好看的,体格強勁有力。
  言星不由自主的低眸凝視著他的五官,然后是健壯的上身……
  啊!天气很冷,不穿衣服會染上風寒的。
  被冷風一吹,她急急忙忙抬起他沉重的身軀,吃力的替他穿上厚衣。
  等她完成時,自己倒流了一身汗,气喘吁吁的。
  好了,接下來該做什么?留下他离開嗎?言星考慮的同時,不禁回想起初見他時的情景……
  适才她采完了所需的藥草,准備下山回家,卻在半山腰一處林間听見野獸的低吼聲,那聲音忽沉忽輕,好像是負了傷的動物瀕死掙扎發出的求救。
  奇怪了,冬天已到了,動物們應該在巢穴過冬才對,而獵人們也收起鐵夾等捕獸陷阱,等待來春時再行上山,因此現在理當不會有獸物在外游蕩。
  言星的腳步略有遲疑,當悶吼聲再度在林間回蕩,她跨出的步伐驀然停止。
  剛剛的聲音分明是獸聲!到南山采藥這几年,為了自身安全,她的眼力和耳力訓練得比一般人厲害多了,能在遠方、黑暗中視物辨聲,因此她肯定自己不會听錯的。
  她靜靜聆听,辨認獸聲來處——西南方!
  進入林間,她盡可能的快步跑著,但背上的竹簍阻礙了她。
  它會不會是在口巢穴的途中受傷了?
  別怕,我快到了,她在心中喊著。隨著吼聲愈加清晰,言星知道自己找到正确的方向。
  撥開茂密的樹葉,眼前突然一片亮光,原來交錯生長的樹木在大小石塊的分隔下,有了另一番景象。每棵樹木隔得很遠,陽光無阻礙的直射大地,一個男人蜷縮著身体,接受冬陽的照射。
  “啊——啊——”低沉聲自男人口中持續傳出,他的四肢顫抖個不停。
  他怎么了?言星忘了自己是來找受傷的動物,連竹簍都還未卸下就蹲在男人身邊探視。
  嗯,他的臉很紅,体溫也高得嚇人,是發燒嗎?
  依照最近气候早晚溫差大來判定,她猜測他大概得了嚴重的風寒,以致全身持續發熱、冒汗,但這是臆測,再診察仔細點吧!
  她先把竹簍放置一邊,用眼睛檢視他的全身上下,并以雙手碰触檢查有無外傷。
  沒有血跡,沒有傷口……檢視完全身,她的手把男人的兩臂壓著,不讓他起來。
  “別動,我還沒查出你生了什么病?”
  咦?他的肌肉很僵硬,好似在忍耐些什么……
  “這白白的是什么?”她發現男人的衣須折間沾黏著白色粉末,像是被人潑撒的。
  嘗了一口,她的腦中不斷出現各种藥草名稱……最后一個名字乍然迸出。
  天啊,這是很稀奇的藥草耶!它只生長在西境的深山中,是相當寶貴的。
  她還記得藥書中記載著這种藥草能引起身体發熱,它和酒類差不多,少量酌用對身体有益,要是服用過度將促發血液快速流動,一旦身体負荷不了將產生嚴重的后果,不管男女,其行為就跟發情的公牛一樣,且毫無理性,所以又稱“春藥”。
  可是一般人不會用它來引入情欲,因為它生長不易,數量又少,所以人們多半以兩、三种藥物混合制造,讓不能“挺起”的男人重振雄風,也沒有副作用。
  說到副作用,這個春藥的副作用挺特別的,一般人服下大多的話,除了顯現野獸的本能尋找發泄外,事后很容易就會喜歡上异性,見一個愛一個,因此這藥可以把一個不好女色的柳下惠,變成一個只要是女人就吃的大色魔。
  不過這愛上女人的副作用只能維持一個月,時效過了人便會恢复正常。
  至于這個藥有無解藥嘛,書上有寫,但她忘了,有空的話再看書找答案好了。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救這個男人……等等,他的病不會就是吃太多春藥吧?
  言星一惊,馬上收回壓在男人兩臂的雙手,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可是來不及了,她只覺得一道人影閃過,自己就被壓制在地,背部和小草貼得緊緊的,身子正面則貼著如火爐炙焰的男人身軀,且他的大手不斷撫摸著她的臉、上身,接著向下摸索。
  方言星,快點想辦法脫身哪!她盡量不去理會男人在自己身上游移的雙手,僅用手抵著他的胸,因為她知道春藥正在他的身上發揮藥效,且他的气力大如黑熊,自己抵抗只是浪費力气,徒增傷痕罷了,倒不如動腦思考如何脫身。
  有了!她想起自己今天摘到的一樣植物,具有使人昏睡的作用。
  她一手向頭頂斜上方的竹簍伸去……
  噢,他在做什么?眼睛的余角瞥見男人的手指拉開了她的外衣。
  臉一紅,言星不敢再看他如何靈活快速的解開她的衣服,也漠視体內深處暗起的火熱,拿到藥草便塞入口內咀嚼。
  藥草堅硬的外皮很難咬開,偏偏男人的嘴巴一吻上她的身軀,她的气力便在頃刻間消失殆盡。
  這是什么武功,言星覺得自己的力量全被他吸吻走了。
  而這會儿,他更加大膽的扯著她的褲子,滾燙的大手伸入其內,加熱了她有些冷意的雙腿。
  那一刻,她竟然喜歡這种溫暖的舒服感,尤其是下腹暖烘烘的?赶走了寒意。
  噢,不,那里不能碰……言星本能的扭身,閃躲男人的触摸。
  “我要!”他輕易的壓制住她,單手按住她的小腹,讓另一手能盡情嬉戲。
  上身沒有了他的壓制,她的雙手便有了自由,气力頓時恢复少許,她用力咬開藥草,赶在他進一步展開吻功之前讓他吃下……
  “咚!”男人的頭立即在她腿間垂下,偏倒在草地上。
  他昏了,真的昏了?左拍拍、右拍拍,确定他暫時昏過去之后,她才動手穿上被他解開的衣服,并考慮是否快些离開。
  照理說,吃了過多春藥的人想要清醒,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找個女人給他發泄,但有哪個女人愿意跟頭野獸做那种事;而第二個方法就是讓他浸在水中,再用水沖淋,偏偏這附近沒水,她也沒力气拖他到山下的溪流浸泡。
  現在該怎么做才好?她是一名大夫,絕無丟了病人的可能。
  水,只要有水……咦,有水聲耶!言星環顧四周、發現石洞里竟傳出水流下沖的聲音,那聲響非常微弱,普通人根本听不到的。
  去看看!她慢慢沿著洞壁走著,沒多久黑暗被白光取代,呈現在眼前的是另個世界,只見數道水流不斷自山壁中竄出,形成一道道小瀑布落入水潭,空气中亦著點些微水气,紛紛落在她的發間、臉上……
  好美、好舒服哦!她忘神的抬臉享受風儿的吹拂。
  這跟剛才那种舒服完全不同。
  啊!她居然忘了他。言星想起男人燙紅的臉,轉身快快向洞口跑去,欲把他拉進洞里。
  唔,他好重,跟黑熊一般笨重。使出吃奶的力气,她拖一步喘一下的終于將他帶到水潭邊,接著她照書上所說,拖著他坐在一道水量极小的小瀑布正下方,脫下他的上衣,讓他靠著石壁任水流沖刷著。
  現在大概是中午,冬陽正炙,可是潭水仍然冰冷,為避免受凍,讓他在水中沖個約半柱香之久應該即可。
  等待之際,言星生起四堆火,坐于其中取暖,烤著兩人的濕衣,并尋看四周……這個地方好隱密哦,像個世外桃源,下次她不妨帶著家人來,言雨和月儿一定會喜歡這里的。
  時間差不多了,她放下了濕透的衣服,走近檢視他,再把著男人沉在水中的一手脈搏。
  咦?他的脈搏仍然快速,再沖久一點好了。
  言星正欲起身,不意在清澈見底的水中瞥視會動的“東西”。
  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他的沖動象征。
  起先她轉离了眼,隨后又忍不住好奇的回視。
  誰教爹對男人“那東西”教得少,害她現在有了机會當然想要把握觀察呀!
  哇!看起來滿粗長的嘛,大的……
  她不自覺得視量起長度。可能嗎?一般人大概只有他的三分之二。
  這是錯覺吧!一定是,她是從水面上往下看的,而且他穿著褲子,所以多少有誤,她不必大惊小怪。
  走回火堆,她繼續烤著衣服,不過她實在冷得受不了,便把身上僅存的濕內衫脫下,擋在身前烤火。烤著烤著,她腦中開始思索著男人的身份。
  他絕對不是牛埔村或牛圃村的人,他的外表英俊,男子味十足,身上衣裳又貴得很,如果他是附近村庄的人,未出嫁的姑娘們一定會追著他跑,媒婆也一樣會爭著為他作媒,就算他已娶妻,應該也會有人巴著作妾。
  這三年她以方南博之子的身份出外看診,并沒有听見或是見到任何騷動,且未傳出哪家姑娘患相思的消息傳出,因此她确定他不是村庄內的人。
  如果不是來自于村庄,那么他就是許城的人嘍!
  “熱……熱……”男人呻吟著,神情十分痛苦,于是她穿上半干的內衫,走向他。
  他到底是跟誰結下仇,對他下了超量的春藥?
  自他額頭發散的熱度与不适,言星發現冰冷的水不能完全散去他体內的熱气,還有一些余火流轉其中,導致他的四肢無法活動。再這樣下去,就算他不死于欲火,也會因浸泡潭水過久而大病一場,調養個一年才能下床。
  難道要用那個辦法?
  不好,她是個未嫁人的姑娘,不能違背禮教,做出不符合道德規范的事情來。
  可是他的身体快要撐不住了,不救就來不及了。
  做,還是不做,
  腦子轉了好几回,最后她閉眼、雙手闔上,打算讓上天來決定。
  老天爺,如果您要我救他的話,就讓火堆的火旺起來吧!
  她慢慢的把眼睛轉向火堆……
  哇!放在火堆旁的衣服燒起來了,火焰變得好大。
  言星慌張的解救男人的衣服,用水澆熄,還好只燒掉一塊衣角,用顏色差不多的布補上遮住就行了,不然得賠他一件价值几十兩的衣服了。
  幸好、幸好,感謝老天爺提醒!她拍拍胸。
  噢,不!她想到自己剛才對上天說的話——
  難道上天要她救他……好吧!她方言星就救人救到底。
  硬著頭皮,她讓他的上半身完全露出水面,小手撫上他的胸。
  “我絕對不是要占你便宜,這一切都是老天爺指示的。”
  之后隱密的世外桃源內,除了水聲、火燃聲,還有男人的呻吟聲与言星的惊歎聲……
   
         ☆        ☆        ☆
   
  她該走了!
  再三考慮后,言星准備离去。
  先前她讓男人吃下的昏睡藥這時也快消退了,到時他可以在天黑前离開,不用擔心在這南山林間迷了路。
  舉步前,她回頭望了他一眼,再瀏覽四周……
  世外桃源,我會再回來的,只是希望不會見到這個被自己占便宜的男人。
  出了洞口,言星背起竹簍往山下走去,爬過一個坡,她按照往例朝村子口看去。
  村子口旁的大樹上不正綁著紅布條!
  家里出事了?爹、言雨、月儿還好嗎?
  帶著滿心著急,言星腳步無歇的跑過一個山坡又一個山坡,跳過橫在山路上的粗大樹干,躍過山溝,抄捷徑滑下斜的,連跑帶爬的總算來到村子口前的木橋。
  只要過了木橋就快到家了,你們可要等等我啊!
  不知道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的言星,一顆心怦怦跳著,對周遭視而不見,身上多處磨傷的疼痛她絲毫不覺,愈靠近家門,她的心揪得愈緊。
  到了,家門口的庭院前沒有半個人影,屋子里隱隱傳來說話聲,好像是言雨的聲音。
  “你……不歡迎……走……”
  還好,言雨好好的,只是在生气。心髒差點停止跳動的言星暫時放下心,大口喘著气。
  “走……”一個男聲毫無預警的響起。
  男聲?會是誰?就在言星猜想之際,四個男人陸續走出大門,其中三個人無奈的坐在小板凳上,另一個則气呼呼的走來走去,臉上的青筋粗得明顯可見。
  他們是誰呀?在她家做什么?
  言星下意識的隱身在同人一般高的草叢中,沒有自動出現表明身份。
  她想看看是哪個家伙讓一向婉約待人的言雨發脾气、大聲說話;何況他們的舉止有禮,好像是受過訓練的兵士,不像地痞流氓。
  气死他了,真的是快气到吐血!他卜垠怎么這么倒霉碰上這种小蠻女,好像被她吼著、罵著好玩?
  走出方家大門后,卜垠的怒气逐步上升。
  中午在她家用膳后,他迫不及待的与屬下离開,轉而詢問其他村民,結果一丁點偷竊者的線索也沒有查到。觀察天色,約定与庄主會合的時辰也快到了,因此他准備前去与庄主分离的交叉路口等候,偏偏張風提醒他尚有一戶人家未問。
  “哪一戶?”他明明每一家都問過了。
  順著張風的手指方向,他看到了蹲在庭院里挖土的小女娃。
  那不是中午請他們四人喝茶的可愛女娃嗎?
  “去過了。”卜垠懶懶的回答。
  那小妹妹滿惹人疼愛的,可是小妹妹的姊姊可就非常的令人討厭,他才不要再見到她。
  “庄主吩咐過要仔細查問。”張風知道卜垠心里的想法,但沒有完成庄主的命令,他自覺有愧于心,所以他就算被卜總管用,凶惡的眼光狠瞪,也要完成任務。
  沒法子,同樣對古堯命令服從到底的卜垠只好認了,既然他都可以在庄主犀利、冷酷的作風下存活了五年,那他何必怕那個叫方言雨的小姑娘!
  好,說問就問。心念一動,他再度朝方家走去,首先對上不斷翻土的言月。
  “小妹妹,你好嗎?”他面露微笑的打招呼。
  怪哥哥!忙著捉蚯蚓的言月仰起小臉。
  “很好哇!卜大哥,你們又要來我們家吃白食嗎?”
  其實她滿喜歡這四位哥哥的,因為他們不會和她搶食物,還讓二姊沒空管自己大口用飯的吃相,淨和眼前這個卜大哥大聲說話。
  如果他們愿意再留下來吃晚飯的話,她就可以吃更多東西了,哇,想來多幸福阿!
  言月笑開了嘴,想像待會儿蜜汁雞腿、芙蓉腰肉等好菜全入了她肚子中的景象。
  吃白食!這是卜垠今天听到的第二個侮辱他的話了。
  這方家人和他犯沖,每個人非要損他一句才過癮嗎?
  他臉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下巴的肌肉一抖一抖著。
  “月儿,吃飯了……你又來干么?”
  做好菜叫小妹用膳的言雨不客气地瞪著來人,特別是卜垠。
  中午她本想將他掃地出門,若不是趙大嬸和月儿留他下來吃飯,哼,她才不會讓他進家門一步,更別說吃她精心料理的膳食了。
  “我不是來找你的。”心高气做的卜垠沖口而出。
  但是他立刻后悔了,因為方家只有她和小妹妹,不問她,難道要問小妹妹嗎?
  恐怕未滿十歲的小妹妹不懂什么是寶石吧!
  “對呀!二姊,卜大哥不是來找你的,他是來吃飯的。”
  言月嘴快的替卜垠解釋,殊不知她這番話使他在言雨面前失盡了面子。
  吃飯?這怎么可能?中午他一邊吃自己做的菜,一邊批評這個太油、那個太甜的,還說一輩子都沒吃過這么難吃的東西,說實在的,他的話深深傷了她,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當時說過的一個字、一句話。
  所以一等他們离開家后,她就把紅布條綁在村子口的大樹上,希望大姊赶快回來,把這几個討厭的人赶离村子。
  “二姊,讓卜大哥他們吃啦!”個子小的言月扯著卜垠的褲子,拉他進屋。
  “小妹妹,別拉了。”沒注意她的力气滿大的,他的褲子差點就要往下掉,還好他赶緊拉好,反手牽著她的小手來到餐桌。
  在坐的五人都沒說話,靜靜的用膳,可稱“相安無事”,直到言月問一句——
  “卜大哥,我二姊的菜很好吃吧!”
  還好啦!卜垠本想這么回答,不過他發覺嘴里的翠玉青菜十分爽口,一時找不到話形容。
  “不必問了,一定很難吃對不對?”原本言雨不愿意讓卜垠等四人一同用餐,可是她不禁想從他口中听到一句贊美,才沒有反對他們留下,但看一副為難的模樣,她明白他不喜歡自己做的菜。
  “自己知道就好,不用說出來。”卜垠不甘被她誤解,賭气的回答。
  “你給我走!我不歡迎你,走,”自尊心嚴重受創的言雨放下碗筷,要他离開。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他的嘴巴爛掉,連喝水也不能喝。
  “走就走!”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人指著鼻子罵,他怎忍得下這口气!
  卜垠大步离去,后頭跟著頻頻朝食物流口水的三個屬下。
  接下來,就是言星撞見的情景,卜垠气沖沖的走出方家大門,在庭院踱步,三名屬下便坐著休息。
  “總管,庄主交代的事怎么辦?”張風明了現在卜垠的心情非常差,他若想活命,千万別提剛才的事。
  “別吵!我正在想辦法。”卜垠的情緒十分煩躁。剛剛隨便稱贊她一句就好了,如今就不必一個頭兩個大。
  原來是那個叫卜總管的男人惹言雨生气!
  言星故意發出腳步聲,神色自若的進入庭院。“我回來了。”
  藉著放下竹簍的動作,她打量那三人的反應,高興、高興、解脫,滿奇怪的反應。
  “砰砰砰!”言月重重的步伐自房里傳出,她的雙手抱住大姊的大腿,言雨不久也跟著出現。
  “‘大哥’,你回來了呀!”言月笑眯眯的叫著。
  有陌生人在的地方,大姊吩咐她要叫“大哥”。
  大哥?卜垠一行人本來苦澀的臉在剎那間有了生气。
  就問他!卜垠注意言星一身的男裝,開口就要問。
  “你們是誰?”不待他出聲,言星擺出一家之主的架式。
  這下子總算可以交差了。卜垠好心情的回道:“我是……”
  “狗腿!”
  “怪哥哥!”
  方家的言雨和言月同時間回答。
  喔!言星不動聲色的看看妹妹們,再看看卜垠等四人。
  明知是妹妹們替他取的綽號,她卻忽然很想加入取笑人的行列,因為她覺得逗弄他好像滿好玩的,卜總管,你就犧牲一下吧!
  “狗腿怪哥哥,這個名字倒很不同。”
   
         ☆        ☆        ☆
   
  這里是哪里?
  言星离去不久后,古堯睜眼醒來發覺自己靠著樹干,眼前有著美麗的自然水景。
  他明明記得過上黑衣人后……
  春藥!欲火難消!這几個字眼瞬問自腦中竄出,他馬上運功調息。
  他不熱了,下腹也不再炙燙不休,全身正常得很,丹田甚至比以往更加有力。
  不可能,那春藥藥力很強,連他也沒有辦法完全強壓下,除非有女人……
  女人!他低頭看去,發現衣服雖然干整,衣結打法卻不同,顯示曾經脫過再穿上的事實。
  記得在昏迷前,他曾看到個人影,便扑了上去。
  難道、難道自己獸性大發,將他或是她給……
  該死、該死,他古堯竟然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侵犯一個不知是男是女的人。
  這筆帳,他一定要向那女黑衣人討回來!
  古堯真的生气了,平日的淡漠立即被憤怒所取代,渾身充斥著万丈火焰,怒气沖天,惊動了林間的鳥儿。
  這一刻的他不是古怪的古家庄庄主,而是屬于山野中嗜血野性的古堯,眼光閃爍著晶亮且刺眼的光芒。
  父母早逝,從小和師父隱居于原始山林的他,從小便接受和大自然競賽的挑戰,用師父教他的武功和毒蛇、老虎等危險動物搏命,很快的他學會了在森林中求生存的法則——絕不留情,因此他的行為曾經十分冷酷、無情。
  當他十二歲時,師父忽然要他离開,去投靠一個叫杉泉的人,他遵照師命去了,卻滿心不悅,因為杉泉是個爛好人,常常救濟他人,甚至自己吃虧也不在意。
  為此他一度不告而別,決定回山林做他的森林霸主,不料回山林的途中遭遇搶匪,年紀尚輕的他未涉世事,中了他們的暗算,性命垂危之際幸好杉泉赶至,將那群搶匪收伏送至官府,救了他一條小命。
  那時,他才知原來杉泉的武功极高,是十年前消失無蹤的武林高手。
  “你為什么要救我?”即使杉泉救了自己,古堯仍對他沒好臉色。
  好脾气的杉泉對古堯的不屑不為所動,回答他說:“救人是我的職責。”
  杉泉醫好他的傷后繼續到處云游,見到需要幫助的一人定幫到底,當然這一路杉泉亦鏟除了不少惡人,獲得百姓們的感激。
  “古堯,你看這個娃儿可不可愛?喏,給你抱抱。”某天,杉泉向借宿的大嫂借來一個小娃娃,伸手就要將他放到古堯手上。
  杉泉知道外表冷漠的古堯本性并不坏,只是在山中待久了,一向警戒危險的他不懂得如何對人的態度。當小孩向他笑時,他反而露出凶惡眼光;當人們哭泣時,他則以嘲笑面對……
  這一一反射出他不知道該怎么讓心里的感覺表現出來,只好用和野獸們對峙的臉孔來面對眾人。
  所以當古堯的師父將他交給自己時,杉泉明白想要打破這小子的保護外殼,只有不斷刺激他,除了讓他看到人們的喜怒哀樂外,也要他實際去接受,像現在自己要古堯抱抱小娃娃的用意,就是想要他藉由身体的接触感受人類的美好。
  “呵呵……嘻嘻……”在古堯手臂中的小娃娃對他有好感,露出無邪的稚嫩笑容。
  或許正是那抹笑容融化古堯的心,他不再整天冷邦邦的,開始會微笑、皺眉等表情,不過這在杉泉眼中還不夠,便決定找一個人幫忙。
  那人就是尉王府中的十二歲小王爺尉于淞!
  于是他帶著古堯來到尉王府住下。剛開始,古堯非常、非常的討厭尉于淞。
  因為尉于淞的師父是杉泉,自以為武功很厲害,喜歡找人比試,就這樣他挑上了不愛說話、一臉冷酷的古堯,覺得古堯是個對手。
  可是古堯并不理會尉于淞的挑戰,准備再一次离開杉泉,當半夜离開尉王府時,被尉于淞在后門“堵”到,在一句“你怕了”的挑釁下,他狠狠的和尉于淞打了一架。
  論輸贏,當然是尉于淞獲胜,因為他的師父是杉泉,徒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論气魄,卻是由古堯取得,他將与野獸爭生存的本能全使出來,打得備受驕寵的尉于淞鼻青臉腫,外加抓傷連連。
  那一架,改變了古堯与尉于淞。
  古堯沒想到這個皮膚白、娘儿味重、自視极高的小王爺居然不怕他的抓咬,比山里的老虎還耐咬、耐打。
  對尉于淞而言,古堯的攻擊是他沒見過的,要是他從沒有跟杉師父學武,他早在這個山里來的野小子的大口下被咬得四處躲竄,痛得哇哇叫了。
  就這樣,皮厚的尉于淞跟牙利的古堯首度對彼此有了好感,后來更因同向杉泉學武而成為師兄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愛玩的尉于淞常拉著古堯出去游蕩,藉由捉弄、逗笑,一步一步改變他冷淡無波的個性。
  看夠了尉于淞的鬼臉和耍寶,還有尉王府人人的真誠對待,古堯的笑容多了,性情逐漸与一般人無异,看不到往日無情無愛的平板臉。
  在尉于淞的努力下,古堯學會了展現人類的共通行為,會笑、會傷感,也會生气暴躁,不再露出与野獸同類的攻擊眼光,然而這代表那個十二歲的野獸小子就此消失了嗎?
  不,永遠不會,古堯自己知道當他真正、真正极度憤怒時,那個活在深山里的他將有可能再度出現。
  現在,或許就是“野獸的古堯”出現的最好時机了。
  出了洞口,他施展輕功朝山下奔走,并吹了聲長哨叫回馬儿,騎著它來到与卜垠約定集合的交叉路口。
  “庄主。”卜垠等四人早已在交叉字路口等待,依序向他行禮。
  古堯點頭,隨即策馬回城。一旦准備好磨亮的利牙、兵刃,野蠻小子就要開始獵捕獵物,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一場腥風血雨的序幕就快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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