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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瞪著癱軟在自己怀中的人儿,藍雋皓心里起了一陣陌生的翻攪。
  認識她才這么短的時間,她就三番兩次地在他面前又是受傷又是昏倒的,他真怀疑她究竟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爺,你有沒有怎么樣?”
  被他那一招大鵬展翅嚇破了膽,春喜連滾帶爬地從馬上翻身下來,急急地赶到他身旁問道。
  老天保佑,爺要是少根毛掉根頭發,他都難交代呀!
  蹲下身子,春喜焦急地左看右看。
  “我沒事,有事的人是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聶小舞,藍雋皓頭也不回地低聲道。
  听到主子的回答,春喜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了下來;他探了探頭,越過主子寬厚的肩膀看過去,只見剛剛還能說還會笑的人儿一動也不動地躺在爺怀中,臉上浮著不尋常的潮紅。
  “她怎么了?”
  緊閉的雙眼讓她看起來嬌弱無比,讓人忍不住想照顧她。春喜一邊問,一邊不自覺地伸手想探探她的額頭。
  臉紅成這樣,不會是突然生了什么急病吧?若是這樣可糟糕了,在這荒郊野外到哪儿找大夫呀?
  瞥見他關心的動作,藍雋皓下意識地將身子一側,擋開他探出的手。
  “爺?”他不解地揚高聲音。
  听見春喜惊訝的叫聲,藍雋皓才猛然惊覺自己似乎反應過度了;轉回頭,他抱著她輕輕松松地站起身,避開春喜探索的目光。
  “她只是中暑了,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呃,是……”
  就算是滿腹疑問,春喜也只能按捺下了,爺最大嘛!
   
         ☆        ☆        ☆
   
  藍雋皓輕輕將聶小舞放在平整的大石子上,濃密的樹蔭遮去了陽光,微風輕吹,帶來淡淡草香。
  藍雋皓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偏偏她緊閉的眼瞼動也不動,他這才發現她漂亮的眼睛下方有著淡淡的黑圈。
  她昨晚睡得不好嗎?是不習慣還是不愿意跟他离開?
  徑自猜臆著她的心,藍雋皓沒有發現春喜也跟著蹲了下來,見他專注的模樣,春喜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急了。
  情況很嚴重嗎?不要,爺怎么一副受到強烈打擊的模樣?春喜看看聶小舞、又看看藍雋皓,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儿,才緊張兮兮地問:“爺,她不會死掉吧?”
  雖然她只是一個乞丐婆,但是,看在她還挺有禮貌的叫他一聲“小哥”的份上,他并不希望她有什么意外。
  “胡說!”听到他的話,藍雋皓很快地出聲駁斥。“她只是晒昏頭,不礙事的。”
  輕輕撫過她的臉頰,過高的体溫讓之紅潤,卻一點也不顯得健康,藍雋皓皺著眉瞪著她脖了上的束縛。
  這种天气裹得像粽子一樣,難怪要中暑了,北地的天气不比這儿,若是她怕冷以后怎么辦?
  他摸索著她領子上的盤扣,見狀,春喜忙不迭地說:“爺,這事儿讓我來就行了,你到旁邊休息一會儿吧!”
  要他一個大男人去解姑娘家的衣服當然是不合禮的,不管她的身份為何,終究是個女人,看了她的身子搞不好他還得被迫娶這個乞丐婆。不過,眼看現下也沒有合适之人,爺的身份又何其尊貴,自然沒有道理矮下身段為一個丫頭服務,只好自己勉強一下了。
  趨向前去,春喜正要動手,冷不防地,藍雋皓一把將地上的人儿攬進怀里,包得密密實實。
  “爺?”春喜惊訝地看著他。
  “你到前面找些水來。”不想多加解釋自己的動作,藍雋皓冷著聲音說。
  他不想讓別的男人看見她的身子,絕不!
  看到春喜离去,藍雋皓才慢慢地將聶小舞放回地上。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么對她會有這么大的占有欲,向來,女人在他的生命中只是一個名詞罷了。當然,他不是什么衛道人士,也不會假清高地說自己沒有需要,不過,他只玩你情我愿的游戲,絕不超過這個界限,這是他第一次正視“女人”這种生物。
  緩緩解開聶小舞頸上的第一個盤扣,藍雋皓毫不意外她有一身白皙的肌膚,曲線优美的頸項也泛著淡淡的粉紅,靠近貝殼般的耳朵旁,有一點朱砂痣。
  其實她并不美,至少,比起他的“未婚妻”——梅艷雙就遜色多了,但是,感覺這种事是沒個准的,人生苦短,他并不想控制自己的情感,強迫自己遵守禮教;有興趣就是有興趣,在他還沒理清自己對她的感覺之前,他不准備放她走。
  繼續解開第二個扣子,略顯骨感的肩膀隱隱若現。
  她可真瘦小呀,若她不說,他還猜不出她已十六了,看著她纖細的身子,不難想像她以前過的日子。今早离開前他特地到她住的廟里一趟,想到廟里那十來個大大小小的孩子,他真不知道她這么瘦小的肩膀如何支撐。
  “爺,水來了……”
  沉思中冷不防听見春喜的呼聲,藍雋皓動作迅速地將聶小舞敞開的衣領掩上,轉過頭去以自己的身体遮住她。
  “放著,你帶馬去吃草。”
  “喔,好……”被他冷峻的聲音嚇了一跳,春喜急急煞住前沖的步子,在离他三大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爺今天不曉得怎么了,有點儿怪异,他還是乖乖听令的好,免得爺一個不高興決定不回府,他就慘鴃C
  依言放下手中的水罐,春喜安靜地牽著三匹馬离去。見他走遠,藍雋皓才慢慢向前。
  扶她坐起靠在自己身上,他打濕帕子擦拭著她的手、臉。生平第一次服侍人,他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不但弄濕了她的臉,也弄濕了她的衣服。
  將水罐移近她的嘴邊,他發現自己面臨了一個難題——昏迷中的她壓根儿無法自己喝水,怎么辦呢?
  盯著她略顯干裂的櫻唇,藍雋皓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難解的光芒。
  仰頭喝了一口水,他緩緩俯下頭,兩唇相接的瞬間,他知道有些事情就要不一樣了……
   
         ☆        ☆        ☆
   
  “怎么?還不舒服嗎?”
  醇厚的聲音從頭頂上飄下來,聶小舞一震,慌忙搖頭。“沒、沒有……”她聲如蚊吟地回答,僵著身子動也不動,一來是因為她正坐在高高的駿馬上,二來是因為羞赧。看著她秀發半覆的側臉,藍雋皓知道她心里別扭,拉開嘴角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么。
  她知道自己暈了過去,但是,可沒想到自己竟會在他的怀中醒來,想到那一雙魅人的瞳眸不曉得盯著自己看了多久,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都怪自己沒用,才會讓自己走進這樣的窘境中。
  聶小舞自昏睡中醒來,藍雋皓知道她不會騎馬的事實,便要她与他共騎。雖然,她也曾堅持自己學得來馭馬的技術,但是,在她第三次被狠狠摔下馬背后,藍雋皓終于失去耐心,枉顧她微弱的抗議,一把將她捉上自己的坐騎,也就是因為如此,她可怜的心髒一直維持在亢奮的狀態。
  沒辦法,她實在無法忽略他的存在,如此親密地呼吸著同一小方空間的空气,讓她惶惶不安,避免不了的顛簸讓他倆的身子似有若無的碰触在一起,更是讓她的精神緊繃到极點。
  雖然她接触過的男人寥寥無几,但是,直沉告訴她藍雋皓是危險的,她想避開他,卻無能為力。
  她第一次發現男人和女人竟是如此的不同,他的胸膛堅硬卻溫暖,握著韁繩的手臂黝黑而有力,籠罩在他的气息的,她亦發覺到自己是如此渺小而軟弱。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也有一雙強壯的臂膀可以依靠,就像他的一樣……
  猛然惊覺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心一惊,連連甩頭。
  忘了自己正坐在高高的馬背上,她突然的動作惹來馬儿不悅的嘶聲,暴躁地扭動身子。
  “啊——”
  惊叫一聲,她身形不穩地往一旁摔去。
  藍雋皓眼明手快地攬住她的腰,單手操控身下的駿馬。“爺,小心!”一直跟在后頭的春喜見馬儿發飆,連忙赶了上來,卻無法接近,只能待在一旁干著急。
  這匹日行千里的暴風雖是爺的專用坐騎,但是,在野地長大的它血液中仍潛藏著無法馴服的劣性,老天保佑爺千万別出事呀!
  緊緊捉著韁繩,藍雋皓一邊和馬儿斗智,還得分神照顧聶小舞,讓他費了好一番工夫才讓暴風平靜下來。
  “爺,你有沒有怎么樣?”一見情況穩定下來,春喜忙不迭地問道。
  “沒事。”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藍雋皓松開韁繩,低頭看向怀中的人儿。“你還好吧?”
  聶小舞顯然被嚇坏了,臉色慘白地躲在藍雋皓怀里,抖得說不出話來。
  天哪,她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呢!
  靠著他的胸膛,她止不住地猛打哆嗦,想起剛剛天搖地晃的感覺,就忍不住將頭埋得更深了。
  察覺她的動作,藍雋皓自然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纖細的背脊。
  “沒事了,別怕……”
  他的聲音輕緩溫和,仿佛暖流般注入她顫抖的心;傾听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她慢慢平靜了下來。
  倚在他的胸前,聶小舞知道這個姿勢看來极端曖昧,但是,過度的惊嚇使她全身無力,連推開他的力气都沒有,只得繼續像只無尾熊般攀著他。
  “對、對不起……”
  她自知理虧,垂著頭低聲道歉,誰知藍雋皓一听,竟低聲地笑了起來。
  他寬厚的胸膛上下起伏著,貼在他的胸口,他如雷般的笑聲一下下地撞擊她的心,震得她滿臉霞紅。
  她不解地抬起頭,看著他的臉。
  怪哉,發生了什么事這么好笑?怎么她沒看到?
  迎視她疑惑的目光,藍雋皓的笑聲漸漸停歇,但是,眼角、嘴邊仍掩不住滿滿的笑意。
  她困惑地皺眉,“你笑什么?”
  搖搖頭,藍雋皓伸手將她臉上被風吹散了的發絲塞到耳后,動作自然得就像做了几千万遍似的,而春喜則是愣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回不了神。
  “你知不知道你的口頭禪是什么?”
  輕輕搖了一下頭,她像被催眠了般,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黝黑的雙眸。
  她認識的人總是稱贊她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但是,依她所見,藍雋皓的眼睛才真正稱得上漂亮,不但清澈分明,而且炯炯有神,宛若深不可測的黑潭,既令人好奇、又令人畏懼。
  “對不起。”沒有發覺她看他看傻了眼,藍雋皓低下身子靠在她耳朵旁輕道。
  溫暖而略帶濕意的熱气吹在她敏感的耳朵上,聶小舞情不自禁地顫了一下,下意識地縮了縮。
  “啊?”她依舊困惑。
  他干嘛跟她道歉呀?
  “你的口頭禪。”看著她迷惑的可愛表情,藍雋皓低聲說著,“這是我最常听你說的一句話。”
  傻愣愣地看著他,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他是什么意思,好一晌,才豁然明白他在取笑自己。
  小臉迅速的熱辣辣燒了起來,滿腔懊惱取代了原先的羞意,她瞪圓眼睛看著他。不過,生气歸生气,她可沒忘了他是身份尊貴的爺,所以,除了暗生悶气外她什么都不能做!
  瞧她這模樣,藍雋皓又是一陣大笑。
  這小妮子果真有趣,瞧她一臉敢怒不敢言的气悶樣儿,兩個水汪汪的大眼睛難得毫不規避的“正視”他,他戲謔地挑挑眉。
  他從沒見過比她更容易臉紅的女人了,動不動就面紅耳赤的,不過,他訝然地發現自己竟挺喜歡逗她的,看她不經意流露出的嬌態,宛如迎風的雛菊般,雖不耀眼,卻纖柔而耐看。
  “你很好看。”
  听到自己的聲音,藍雋皓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微低著頭与她對視,他絲毫不因這話感到局促,反倒是聶小舞渾身一震,眼里閃過一絲慌亂,臉更紅了。
  他向來不吝惜贊美女人,更何況她真的讓他覺得很特別。
  “胡、胡說……”結結巴巴地說道,她的駁斥沒有絲毫說服力。
  他在說些什么?她好看?他八成是頭腦糊涂了才會這么說。她不會忘了昨天以前自己還是一個人見人兢兢業業的乞丐,怎會好看呢?
  盡管她這么告訴自己,但是,卻止不住因為這話接踵而來的雜七雜八的思緒,以及悄悄飛上天的心。
  哪個女孩儿不喜歡自己是漂亮的?但頭一次听見有人稱贊她好看,聶小舞竟覺得感傷多過開怀。
  他真是一個好人,愿意對她說這樣的話。
  低下頭,她輕輕道:“謝謝。”
  莫測高深地看著她,藍雋皓眉頭微微蹙起又很快的放松。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是嗎?”這話直述的意味多過疑問。
  搖搖頭,聶小舞不發一語。
  她不是不相信,而是無法相信,十六年來處處遭受排擠的日子已讓她對自己失去了信心。
  看著她好一會儿,藍雋皓突然說:“我從來不說違背良心的話。”
  語畢,他利落的翻身下馬,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今天來不及到鎮上去投宿了,就在這儿扎營吧。”
  愕然地看著他走進樹林里,聶小舞僵在馬上無法動彈。他生气了嗎?就因為她看輕自己?
  看著他寬闊的肩背,聶小舞迷惘了。
  從來沒有人在乎她,也沒有人在意她的感受,藍雋皓的反應教她不知所措,而心底緩緩升起的暖意,更是陌生得緊。
  “你剛剛和爺說了什么,怎么他看起來不太高興?”見爺突然走開,春喜慌忙上前詢問。
  “我……”她張開口,卻不知道說什么。
  她自己都糊涂了,怎么說呢?
  搖搖頭,她輕蹙蛾眉。“我……下去……”
  她帶著懼意低頭看了看地面,懇求地看向春喜。
  見她這副模樣,一時半刻間大概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春喜一邊下馬,一邊嘀嘀咕咕地說:“待會儿放机伶點儿,別再亂說話了,惹毛了爺大家都不好受。”
  真不知道這乞丐婆有什么能耐,能教性子冷靜的爺動肝火?
  藉著春喜的幫忙她笨拙地翻身下馬,看著藍雋皓离去的方向,她怔怔地發呆,模模糊糊地听著春喜咕噥:
  “別看了,爺不是你高攀得上的,听我一句話,奴才命就是奴才命,別夢想麻雀變鳳凰……”
  奴才命?
  苦澀地咀嚼這三個字,冷不防一陣強風吹過,霎時吹亂了她的發,也吹皺了她的心……
   
         ☆        ☆        ☆
   
  黑夜很快就降臨了,白日看來風景怡人的野地,此刻多了絲詭异和危險的气氛。三人圍坐在火堆旁,除了干樹枝燃燒發出的必必剝剝聲、以及遠處偶爾傳來几聲野獸的號叫外,沒有任何聲響。
  瞪著火舌,藍雋皓緊蹙眉峰,表情冷峻。
  他以為在老家伙的訓練下,再也沒有什么事情可以激起他的情緒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做到無心,起碼,對她不行!
  撥了撥火堆,零星的火花四射,為深沉的夜色平添一抹絢麗。
  他一向不喜歡忽視自己的感覺,此時此刻當然也不必破例,他只是不明白自己怎會在乎她?
  是的,就是在乎,他想了一下午才為自己的失常找到了一個理由。
  若不是在乎,他不會允許她的接近,更甭說和他共乘一騎;若不是在乎,他不會生气她的認命、她的自輕;若不是在乎,他不會該死的注意到坐在遠遠一角的她正不停地顫抖。
  “冷嗎?”他突然抬頭看向聶小舞。
  夜晚的气溫陡降,他坐在火堆旁都感覺得到絲絲涼意,更甭說刻意坐离他遠遠的聶小舞,瞧她抱著自己縮成一團的模樣,活像只被遺棄的小狗。
  不待她回答,藍雋皓又開口:“過來。”
  怯懦地看著他,聶小舞咬著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穩如常。“不、不用了……我坐在這儿就行了……”
  悄悄低頭呵了口熱气,她忍不住又瑟縮了下。
  呼,怎么會變得這么冷?拉拉自己身上單薄的衣裳,聶小舞凍得有些發昏。
  從小她就怕冷,每到冬天總是把自己裹得像顆球,還是忍不住發抖,她沒想到這個季節就如此凍人了。
  不過,比起身体上的寒冷,藍雋皓給她的沖擊更大,下午他對她說的話猶清楚地在她耳邊縈繞,讓她莫名的害怕接近他。
  春喜說得對,主子和奴才的差別何止云泥,她不該對他說的話有任何多余的聯想,但是,想得容易,情感卻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起碼,她就控制不了一接近他就開始紊亂的心跳。
  見她宁可忍受刺骨寒意也不愿靠近些,藍雋皓有些動怒;他拉下臉,冷冷的凝睇著她。
  “隨便你,別耽誤了我們的行程就好。”
  蠢女人,等明儿犯風寒就會知道自己的愚蠢了。
  憤然的再往火堆內丟入几截枯枝,火舌一下子竄得老高。
  雖然火堆燒得更熾了,但是,他冷肅的語气讓溫度又下降了些,聶小舞惶然地縮在一旁,不明白她又怎么惹他生气了。而隱隱察覺兩人之間微妙變化的春喜則是聰明的閉緊嘴巴不作聲,一雙眼睛骨碌碌地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
  太不對勁了,光是今儿個他就在爺眼里看見兩次明顯的怒火,真不明白爺既然不喜歡她干嘛帶她走?
  坐得挺直,藍雋皓雖然強迫自己看著火堆,眼睛卻老是無法控制的朝一旁瘦小的身影飄去。
  該死,她干嘛抖個不停,不搖散自己不甘心嗎?
  莫名其妙地生著悶气,藍雋皓手中的長樹枝無意識的翻攪,讓火燒得更旺。
  都什么季節了,她的包袱中竟沒有一件保暖些的衣裳,她打算穿著身上那件破衣裳過冬嗎?
  挑剔的看著她,藍雋皓無法克制地低咒。可惡,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他干嘛這么雞婆?
  握緊拳頭,他強自壓下欲和捉她過來火堆旁的沖動,冷冷地看著她。
  “爺。”春喜驀然出聲打斷了他的凝視。
  藍雋皓轉過頭,不發一語的看他。
  “山雞烤好了。”先前他在林子里捉的山雞經過一番燒烤,散發出濃濃的香味來,他仔細的用刀子將汁多肉鮮的腿部割下,遞給藍雋皓。“爺,你嘗嘗。
  接過雞腿,藍雋皓張嘴咬了一大口,注意到一直縮著身子的聶小舞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爺,如何?”
  點點頭,藍雋皓直直地看著聶小舞。“餓嗎?”
  猛然被他一問,聶小舞霎時紅了臉,垂下頭來。
  真丟人,她居然眼巴巴地瞪著他手中的食物瞧,活像一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他肯定要像其他人一樣討厭她了。
  羞慚地瞪著地面,她自怜地歎了口气。看來,她這一輩子是不可能脫离賤民這种身份了。
  見她久久不回答,藍雋皓再度開口:“想吃嗎?”
  想,不過她還有自知之明,明白新鮮的食物得等主子享用完才輪得到她;是以,她搖搖頭,正要拒絕,冷不防餓极的肚子發出一串咕嚕聲。
  揚揚眉,藍雋皓低聲道:“過來。”
  “……”
  捂著肚子,聶小舞的臉熱得簡直可以煎蛋了;她個性向來直率,想說什么、想做什么絕不別扭,但是,在藍雋皓面前她就是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洒脫,光是想到剛剛那一串不雅的聲音,她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
  把頭搖得像只波浪鼓般,她固執地低喃:“爺請先用,小舞待會儿再吃。”
  太多次的經驗讓她知道每個人都不愿和她同桌吃飯,即使她把手、臉洗得再干淨,他們還是有借口嫌惡她,嫌她身上有股酸菜味儿、嫌她長得一副窮酸樣儿……她理所當然的認為藍雋皓也是這么想。
  不自覺的又往后縮了縮,她不想自己影響他的用餐,畢竟他對小四有恩。
  “你——”
  看著她又退開了些,几乎隱身在黑夜中,藍雋皓怒极的瞪著她。
  笨蛋,她非得這樣折磨自己的身体才甘心嗎?
  沒有人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聶小舞只覺身子一輕,惊呼聲尚來不及出口,人已經穩穩當當地落在藍雋皓身旁,熊熊火光霎時溫暖了她僵冷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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