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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范爾鋌看了下手中的文件,确定所有事都和表哥討論好后,將文件收到一旁,一臉諂媚地笑看著龍搴烜。
  龍搴烜不是沒看到他惡心的微笑,只是他心里清楚得很,他這表弟猶如吸血水蛭,只要一聞到錢的味道,知道哪里有錢可賺,他馬上就像個強力吸盤一樣,緊緊吸附住,甩都甩不開。
  看來,他應該就是下一個可怜虫。
  “表哥。”范爾鋌好諂媚地叫了一聲,深怕他沒听到,還連帶張手在他面前揮舞。
  “干嘛?”他沒好气地抬頭,暗示道:“上班時間,你還不赶快回自己辦公室里做
  范爾鋌夸張地搖頭歎道:“表哥,咱們都是自家人,干嘛那么見外嘛,不過是忙里偷閒几分鐘罷了。”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好,你就晚點回去沒關系。”龍搴烜點頭附和。
  出乎他意料之外,范爾鋌惊訝地瞪著他,“表哥,你……”他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
  他挑挑眉,微笑道:“我怎樣?”
  “你今天怎么那么好講話?”他奇怪地間。
  “你說的不是嗎?我們是一家人,做什么那么見外。”
  范爾鋌高興地猛點頭,“是啊!表哥說的极是。”
  “是啊。”龍搴烜也跟著點了下頭。“既然如此,爾鋌,中午不介意請吃飯吧?你說的一家人嘛,干嘛那么見外。”
  范爾鋌為他的話嚇白了臉,指著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你……我……”
  龍搴烜得意地輕哼一聲。他表弟有几斤几兩重他還會不知道嗎?
  身為數一數二大企業的副總經理,他每天可以為了省下中午的餐錢,早起為自個儿准備便當。中午,還不顧其它員工側目的眼光,搶第一個地沖到樓下蒸飯机室和大伙搶便當。
  龍搴烜一臉無辜地問:“怎么了,咱們不是一家人嗎?請個便飯應該不為過吧?”
  “可是我……我……”帶了便當了。而且今天還是一個月一次,他替自己准備一只雞腿補補的重要日子。
  “喔。”龍搴烜佯裝一臉恍然大悟地點頭,“我差點忘了,你帶了便當。”
  “是啊!是啊!”范爾鋌猛點頭附和,“我帶了便當了。”
  “既然如此,不如你把便當送給你秘書吃。”龍搴烜佯裝思考了下,才微笑道:“我看你的秘書每天勞心勞力替你做牛做馬,迭她一個便當應該不過分吧。”
  “可是……”有雞腿耶!他一個月才奢侈這么一次,叫他把雞腿送人……
  “怎么?堂堂龍氏企業的副總經理舍不得一只雞腿?”龍搴峘嘲弄地問道。
  范爾鋌微紅了臉,小聲道:“表哥,你誤會了。我怎么會舍不得一只小小的雞腿。”今天的雞腿不是平時他買的棒棒雞腿,是整只大雞腿耶。昨天他犧牲色相,對賣雞腿的阿婆賣弄風騷好久,好不容易才讓阿婆松了口,算他便宜十塊錢。
  “既然你舍得你的雞腿便當,當然也舍得請自己表哥吃頓便飯,更別提表哥我還是你的頂頭上司,巴結一下自個儿上司也是應該的。不是嗎?”龍搴烜一臉暗算的表情。
  “是這樣的沒錯,可是——”他還是舍不得他的雞腿便當啊!
  龍搴烜打斷他的話,“就這么說定好了,中午咱們兩個到晶華飯店吃飯。”
  “那……”范爾鋌一臉“便便”樣,只能將苦水往肚里吞。誰教他自投羅网,不知死活地跑來送死。“好吧,中午咱們就到晶華吃自助餐吧。”中午非得好好大吃一頓,他今晚和明天中午都不吃了。
  龍搴烜佯裝不解地搖頭,“什么自助餐?請自己表哥兼上司竟然只請自助餐,你不會小气到抬不得請表哥吃頓好的吧?”他偏頭想了下,“晶華飯店地下室的日本料理挺不錯的,中午就吃那個好了。”
  “什么!”范爾鋌活像吃了一斤苦瓜一樣,整張臉皺成一團。
  “看你興奮成這樣……”龍搴烜故意誤解他的意思,笑道:“表哥早知道你喜歡吃日本料理,特地挑了個你喜歡的讓你請。瞧,我多善解人意。”
  范爾鋌咬緊牙關,悶聲勉強說好。龍搴烜這個大混蛋!他一定會找机會報复回來。還有,中午吃飯的那筆帳一定得叫姑媽付。
  他硬擠出一抹微笑,朝表哥問道:“表哥,听姑媽說,你這一個多禮拜來都沒回家過夜。”
  “嗯。”龍搴烜點點頭,沒打算隱瞞。“我是沒回家過夜。”
  “呃……那……”試探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直盯著自己,范爾鋌連忙低下頭,假意整理已經很整齊的桌面。“你沒回家都到哪過夜了?”
  龍搴烜俊眉一挑,輕聲問:“我到哪過夜還得向你報告不成?”
  “不用!當然不用。”范爾鋌急忙搖頭,深怕在他面前露出馬腳。“我只是單純好奇而已。非常單純的單純。”開玩笑,這回的錢都還沒賺進口袋里,他就已經先賠上一頓日本料理,賺不到這筆錢,他真的會投淡水河自盡。
  見龍搴烜遲遲不回話,他急忙找話說,藉以掩飾住目的。“前兩天和姑媽講電話,我才知道這件事。”
  “跟我媽講電話——”龍搴烜拉長音,遲疑地說:“這倒提醒我一件事,你怎么常和我媽講電話,頻率之高,還高過我這個做儿子的。”
  “啊,這……”范爾鋌佯裝無辜地看著天花板,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才道:“你知道的,姑媽看著我長大,從我小時候就很照顧我,我和她親一點也是人之常情。”
  “是這樣的嗎?”龍搴烜緩緩地問道。
  范爾鋌迫不及待地回道:“當然是。”
  龍搴烜攤攤手,無所謂地說:“既然如此,那我也無話可說。”
  范爾鋌暗吁口气,偷偷抹了下額上的冷汗,暗叫一聲好險。
  “表哥,听說最近房地產又開始漲了。要是你想買房子置產的話,你會選哪里?”嘿!明的不行,大不了來暗的。憑他的聰明才智,就不相信套不出表哥的話來。
  龍搴烜聳聳肩,懶洋洋地說:“是啊,我也听說房地產又開始漲了。”這种不入流的手段就想套出他的話,哈!
  范爾鋌滿意地點點頭,很高興龍搴烜照著他的話走。“表哥,要是你的話,你會想在哪置產?我是指在台北喔。”
  “在台北的話……”龍搴烜看了他一眼.挑眉道:“哪都行啊。台北寸土寸金,我看哪都不錯。”
  范爾鋌身子往前挺了點,眼巴巴地問道:“可不可以再仔細點?像是信義區、仁愛區、內湖或是汐止之類的。”哈!只要套出地域,憑他的人脈還怕查不到表哥真的房子在哪嗎?
  “信義區、仁愛區、內湖或是汐止?”龍搴烜一臉沉思,搖搖頭,“這些地方都不錯,不過你忘了嗎?以前我也在這些地方買過房子,不過都為期不久。”他暗示性地瞟了表弟一眼,“才不久的事,你忘了嗎?”
  突地,他像是想起什么,喔了好大一聲,彈指笑道:“對了,那些房子全在你參觀過后一個星期內被我媽賤价賣出。”
  范爾鋌被他笑得頭皮發麻,連忙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隨口說了句:“我還有事要忙。”隨即匆匆忙忙地站起身,猶如身后有人追著他借錢似的,一溜煙地沖到門口。
  見他匆促的身影,龍搴烜得意地笑了。他朝拉開門正要跑走的范爾鋌道:“別忘了,中午停車場見。”
  范爾鋌停下腳步,差點沒慘叫出聲,今天全無進展還得大出血,以姑媽的個性,他休想叫她吐出半分錢來。
  他才想沖回自己辦公室里痛哭,還沒來得及踏出龍搴烜辦公室,卻又被他叫住了。
  他如喪考妣地轉回身,有气無力地問:“什么事?”
  龍搴烜指了指他手中成堆的活頁夾,“對了!我把廣告招標的事交由你負責。你的辦事能力,我很放心。”
  “我……”范爾鋌抖著唇,差點沒當場哭給他看。
  低垂著頭,他拖著沉重的身子,以比烏龜爬行還慢的速度,垂頭喪气地踱回自己的辦公室。
   
         ★        ★        ★
   
  龍搴烜戴著一副足以遮住他大半邊俊臉的超大黑框“老伯式”眼鏡,半躺半坐地靠在床上,手里翻著石蝶衣收集一書柜的雛志中近期的一本。
  翻著翻著,他忍不住噗哧地輕笑出聲,邊笑邊搖頭地看著。
  笑了一陣,他拿起早先放在一旁的筆記本頂在膝上,眉開眼笑地寫下剛才看完雜志的心得。
  嘿!沒想到女性雛志都寫些這种東西。以前沒看過還不知道,現在一看,嗯……
  石蝶衣從浴室走了出來,拿著大毛巾,邊走邊擦著剛洗好的長鬈。
  坐在梳妝台前,她拉開抽屜拿出整發器,插好插頭后,也不向坐在床上的龍搴烜問上一聲,徑自吹了起來,完全不在乎是否吹風机的噪音會吵到他。
  過了一會儿,石蝶衣收起整發器,撥了撥半干的長發,拿起梳子梳齊后,用了條發帶固定在頭上。
  之后,她拿起桌上的一瓶保養晚霜,照著鏡子開始涂抹了起來。
  輕輕拍勻臉上的保養霜,她忍不住瞄了眼坐在床上的人,這家伙一定得在她面前露出那么丑陋的一面嗎?
  洗好澡后,他頭發也舍不得吹干、梳齊,像個呆瓜似的披散在頭上,拙得她都快說不出話來。
  更別提他那不知道民國前几年制造的“老伯式”黑框眼鏡。
  老天爺!他那副眼鏡真的是士得可以了。
  她長這么大,從沒看過有人戴過那么俗的黑眼鏡,整個鏡架大到足以遮住他的半邊臉。如此再帥的帥哥也經不起一副“老伯式”黑框眼鏡,及一顆小瓜呆頭的蹂躪。
  真想沖過去踢他兩腳。
  石蝶衣用力地磨著牙,原先輕拍打臉的動作,不知不覺中越打越大力。好半晌,她才被自己打得痛得清醒過來。
  揉撫著被打紅的臉頰,她忍不住遷怒到龍搴烜身上,要不是太專注在不屑他的抽樣上,她也不會分神到打痛自己。
  又瞄了眼鏡中龍搴烜的身影,石蝶衣再也忍不住地轉身沖到床上。
  跪坐在龍搴烜身旁的空位上,她一把搶下他手中的筆記本,又鄙夷又气憤地罵道:“你有病啊!”
  龍搴烜被她嚇了一跳。“你干嘛?”他一時反應不過來,讓她搶走了筆記本。
  “我的天啊!”石蝶衣高舉著筆記本悶叫一聲,“你一定要無聊成這樣嗎?”
  “你到底在說什么?”
  “現在都民國几年了?全世界就只有你這個無聊人會在看完書后,寫了篇洋洋洒洒、上千字的讀后心得!”
  “喂!”龍搴烜經她這么一說,當場拉下臉。“你說的這什么話?誰說只有我會寫讀后心得?多的是像我這樣的人。”
  “是喔!是有人會在讀完書后寫篇讀后心得。”石蝶衣嘲諷地睨著他,假聲假气地說:“可是沒人會在看完女性雜志之后,無聊到為了篇兩千字的讀后心得。”
  “誰說的!”惡瞪了她一眼,他伸手想搶回筆記本,但不幸被她看穿,無功而回。
  石蝶衣閃過他伸過來的手,不客气地嘲笑道:“本來就沒人會無聊到像你一樣。”她睥睨他一眼,“你長成那樣,我拜托你別做出這种拙事,行不行?”長得一副性感浪子的模樣,卻做出連書呆子都不屑做的蠢蛋行為,害她這個在一旁看的人已經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姓石的!”龍搴烜用力撥開落在額前的劉海,怒發沖冠地朝她吼道:“我長得一表人材,相貌堂堂,你那是什么口气?什么叫我長成那樣?說得好象我多見不得人一樣。”不只是她不喜歡別人拿她的長相開玩笑,他也痛恨啊!
  石蝶衣不發一詞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從床頭柜旁的抽屜取出一面小鏡子。“麻煩你自己照照看你現在的德行。”
  龍搴烜接過鏡子照了許久,他滿意地點點頭,笑道:“嗯,還是很帥。”不是他愛自夸,像他這种天上沒有,地下找不到的大帥哥,就算是衣衫襤褸,不修門面都是帥得不得了。
  石蝶衣瞠大眼瞪著他,惊訝地差點說不出話來。“你這也叫帥?”
  龍搴烜得意地朝她拋了記媚眼,“當然帥了。”他壓根儿忘了經由臉上的黑框大眼鏡,就算是他拋死了,她也見不著他的媚眼,更別提他的動作有多可笑了。
  看著他可笑的動作,石蝶衣干脆把自己埋到枕頭里,悶聲大叫了几聲。
  抬起頭,她忍住气地問:“你為什么不戴前几天新配的那副金框眼鏡?”他不喜歡在家里戴隱形眼鏡她可以体諒,但沒必要一定得戴著這副土得連她阿公都不敢戴的拙蛋眼鏡吧?
  “我不喜歡那副。”他想都沒想就搖頭。
  “為什么?”她陪他去挑的,她的眼光會差到哪去?
  龍搴烜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那副鏡面太小了,我不喜歡。”
  他喜歡這种大大的鏡框,感覺上實在多了。要不是老媽以死要挾不准他戴,還要怞在外一律戴上隱形眼鏡的話,他一定天天都戴著它。
  “哪會?”石蝶衣朝他大叫。“那天我們挑了老半天,那副金框的已經是所有眼鏡中鏡面最大的一副了。”那副新眼鏡有什么不好的?既是不會退流行的款式,也比他那副土到嚇人的眼鏡好多了。
  龍搴烜朝她擺擺手,“你不是我,你不會懂的。”他一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樣子。
  “你……”石蝶衣被他气得想尖叫。
  龍搴烜害怕地看了她一眼,“你干嘛?”怎么一臉猙獰地死瞪著他。
  凝神想了會儿,他霎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生气是因為……
  唉!這女人還真無聊。龍搴烜想通之后,頓時笑了出來。
  他拍拍石蝶衣气得鼓鼓的小臉,像在跟個小孩子說話一樣,緩聲慢語地說:我知道不應該那么懶惰,把襪子和其它衣服丟在一塊。”
  剛才他回到家,襪子脫了就隨手丟在洗衣籃里,忘了她龜毛的要求:臭襪子得放在別的洗衣籃里,和其它衣服分開放。
  其實她龜毛的程度還不只是這樣,襪子分開放就算了,她連內衣褲都規定得丟在不同的洗衣籃里。天知道洗衣房里有多少不同顏色的洗衣籃。
  石蝶衣倏地瞇起眼,雙手用力揪著他的睡衣衣領,輕聲危險地問:“你把襪子丟在哪了?”
  龍搴烜干笑兩聲后才訕笑道:“臭襪子當然是丟在放襪子的藍色洗衣籃里嘛。”
  石蝶衣冷哼了一聲放開他,打定主意待會儿得到洗衣房里檢查。要是他膽敢把他的臭襪子和其它衣服混在一塊,他的皮就捏緊一點。
  眼見她臉色不善地盯著他,龍搴烜連忙絞盡腦汁努力思考,看看自己又做錯了什么。
  想了好半天,他終于想通自己又哪犯了她的戒:
  “好啦,甜心,別這樣嘛。我現在都乖乖听你的話,每天都換洗內衣褲,再也沒有翻過來穿的情形發生了。”
  雖然覺得這事很無聊——翻過來就可以穿的衣服,干嘛麻煩到每天都要換洗。不過,他真的很怕她對他吼,只要她一凶,他就會乖乖听話。
  石蝶衣听到他的話,非但沒有轉噴為喜,反倒是更加生气。
  “你——”
  他笑眯眯地又道:“甜心,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檢查沒關系。”說完,他還微微側身露出腰部好讓她檢查。
  “啊!”石蝶衣大叫一聲,气憤地拿起筆記本猛打他,邊咒罵道:“你這個大笨蛋!!”她怎么會遇到這种人——把內褲翻過來穿還可以沾沾自喜地到處說。
  龍搴烜吃痛地用手臂擋著她的攻擊,討饒地叫著:“甜心,痛。”甜心瘦歸瘦,力气卻大的嚇人。
  被打了一陣,見她有些手軟,他急忙乘机奪下她手中的武器。
  將筆記本放在安全位置后,龍搴烜撫著仍舊疼痛的手臂,可怜兮兮地抱怨道:“你干嘛打我?”
  石蝶衣冷哼一聲,“打醒你這個笨蛋!”气呼呼的小臉上見不到一絲一毫的愧疚之色。
  龍搴烜拉下臉,瞠大雙眼死瞪著她,“喂!”出手打他就算了,現在還人身攻擊,這太過分了吧。
  她得意洋洋地仰高臉,“怎樣?”就不相信他敢怎樣。
  龍搴烜見狀也只能輕哼一聲,難不成真的出手揍她?雖然他很想,但又舍不得。
  石蝶衣見他一臉苦瓜相,終于忍俊不住地爆笑出聲,笑到最后已經不顧形象地趴在床上。
  她邊笑邊擦著眼角的淚水,好不容易才從床上坐起身,看著他气鼓鼓的臉,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龍搴烜气悶地拉長臉,許久不發一詞。
  石蝶衣邊笑邊搖頭,還惡劣地伸出手指戳戳他气鼓的臉。
  “你怎么不說話?”他平時話不是很多嗎?有時候她气到叫他閉嘴,他還是依然故我地講個不停。
  龍搴烜生气地拍開她的手,依舊不說一句。
  “你真的生气了嗎?”見他惱羞成怒,石蝶衣連忙柔聲討好。“別這樣嘛!人家有事要問你耶。”
  龍搴烜白了她一眼,悻悻然地道:“問什么?”他真沒用。每次只要她一撒嬌,他就拿她沒轍。
  “你哪來的鑰匙進來的?”剛才她在洗澡的時候,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他冷哼一聲,高傲地斜睨著她,“你現在問不覺得太晚了嗎?”他都在這儿住了快兩個星期了,她竟然現在才想到要問他。
  “我會拖到現在才想到是誰的錯?”石蝶衣毫無預警地拿起枕頭往他的臉打了下去。“你第一天住進來我就想問了。是你老是分散我的注意力,不是拖我出去吃飯看電影,就是……呃……”她紅著臉輕咳一聲,“反正你現在說清楚就對了。”
  龍搴烜推正被她打歪的眼鏡,瞪了她一眼才說:“你門又沒換鎖,我以前那副鑰匙還在。那天晚上我到你這儿來,你又剛好還沒回來,所以我就想試試看,沒想到還真讓我開了門。”
  “你竟然還有鑰匙!”石蝶衣不敢相信地大叫,“當初房子賣掉的時候,你不是應該把所有鑰匙交出來嗎?”天啊!媽當初到底多想把她踢出家門,房子交屋手續也沒辦齊就把她丟進來。
  “為什么不可能?”他撇撇嘴,暗諷道:“當初我老媽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把這間公寓出售,她當然沒机會、也不敢找我拿鑰匙。”就算是打昏他老媽,她也不會相信他會遇到現任的屋主。
  石蝶衣同情地看著他,伸手像搔落水小狗一樣地搔搔他的小瓜呆頭,“你好慘喔。”他們兩個最像的地方就是各有一個行為偏激,思想怪誕的母親。
  龍搴烜附和地點點頭,他自個儿也這么覺得。
  沉浸在自己悲慘命運中好一會儿,他臉上的表情遽然一變,眉開眼笑地直看著石蝶衣。
  她被他看得雞皮疙瘩頓時叢生,沒好气地自了他一眼,輕聲啐道:“你干嘛一直看著我?”色迷迷的,八成又想到什么有的沒的。
  龍搴烜朝她咧嘴一笑,“我買了東西給你。”
  “你買了東西給我……”頓時她雙眼一瞇,惡狠狠地瞪著他。“沒事干嘛買東西迭我?”八成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虧心事。
  “女人,你也太挑了吧!”龍搴烜撥開垂落在額前的黑發,嘲弄地睨著她,“買東西送你還不好啊?”人在褔中不知褔,也不懂得感激。這是他在午餐時間特地抽空去買禮物送她的耶。
  石蝶衣不領情地輕哼一聲,無緣無故送她東西,沒有鬼才怪!
  “你哼什么?我午飯時間特地去真的,你也不想一下我多有心,之后我還跟客戶有飯局呢。”龍搴烜忿忿不平地怨道。
  她皮笑肉不笑地誽:“是啊,你辛苦了。”
  一听見她稱贊,龍搴烜的不滿登時消去,開心地笑得眼睛都亮了。
  “我可是選了好久,才選到這個禮物。”他邊說邊將一旁包裝妥善的紙盒拿出來獻
  “喏,拿去吧,你一定會喜歡。”
  石蝶衣瞥了一眼盒子上的名字,臉色瞬間黑了下來。這個色鬼!他腦袋里就不能想點別的嗎?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龍搴烜忍不住開口催促,“甜心,你不赶快拆開來看看。”
  石蝶衣投好气地自了他一眼,哼道:“不要。”光看紙盒上頭的商店標志,她不用想都知道那盒子里裝了什么。
  “那怎么可以?”龍搴烜不滿地搖頭。“這個禮物我挑好久,很适合你的。”
  他不覺得丟臉嗎?
  石蝶衣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一個大男人跑去買這种來西就算了,還站在那挑很久。
  見她瞧了很久,龍搴烜心想,她大概是人感動他買禮物送她,才一直沒拆禮物。
  想到這,龍搴烜周開眼笑地道:“來,甜心,我幫你拆好了。”他一邊拆開包裝。一邊不停地說她會多喜歡,這顏色多适合她。
  打開盒子,他拿出一件黑色及膝的連身性感絲質睡衣,在身上比對著,“甜心,喜歡吧?”
  石蝶衣瞪著眼前近乎透明的薄紗睡衣,臉色黑得不能再黑。
  下一秒,她在龍搴烜笑得像個白痴一樣等她贊美時,倏地拿起旁邊的枕頭死命打著他。
  她邊打邊咒罵:“神經病!死變態!”竟然有人這么變態,中午吃飯時間不吃飯,還跑去買性感睡衣。
  這只色豬!滿腦子的色情思想。
  “你為什么打我?”龍搴烜躲著石蝶衣致命的攻擊,大聲嚷道:“你不喜歡這個顏色?”她是練過枕頭功是吧?打得他痛得半死,還找不到机會搶下枕頭。
  “我不喜歡這個顏色?”听他這么說,石蝶衣气得差點沒尖叫。“你這個神經病!變態男人!見鬼我才會喜歡這個顏色!”
  在疼痛中思考了几秒,龍搴烜才知道原來她討厭的是睡衣本身。
  “你為什么不喜歡?我可是挑了好久才決定這件的。”見她喘气,他連忙快手奪下她手中的枕頭。“你身材那么好,穿起來我敢向你保證,鐵定比雜志上的模特儿還要性感吸引人。”
  “你還說!”丟人現眼。
  “甜心……”龍搴烜雙手各拎著性感睡衣的肩帶,誘勸道:“你試試看嘛。”她穿起來一定很性感、很迷人。
  石蝶衣气嘟嘟地推開他的手,頭頂气得差點沒噴出白煙。“不穿!”
  “為什么?”龍搴烜依舊拎著性感睡衣,高高舉著,試著誘她心動繼而換上睡衣。“你瞧,多漂亮啊。”
  “不要!”這男人腦袋里裝的不是什么豆腐渣、草包,而是色包。她鄙夷地睨了他一眼,冷哼道:“天气那么冷,你還要我穿這种遮不了什么的衣服?你想要我冷死呀!”爛男人!
  這女人怎么那么囉唆啊,要是不能在這個季節穿,店家也不會把它擺在架子上。“你就穿穿看嘛。”
  “囉唆!”白了他一眼,她重聲啐道:“很冷耶。”
  “不會啦,穿起來不會那么冷的。”龍搴烜為了說服她,從床上站起身,將絲質睡衣比在身前,在原地轉了個圈,試著蠱惑她,“你瞧,穿起來多漂亮。”
  石蝶衣對他賣力的表演非但沒有支持,反倒是回了他一大白眼。“白痴!”
  見她遲遲不肯換上睡衣,龍搴烜垂下手,不死心地拿起剛剛看過的女性雜志,笑容可掬地坐到石蝶伙身邊。
  他翻到之前做過記號的彩色跨頁照片,“你瞧,這雜志上的女模特儿也穿著相似款式的睡衣。”他得意地指著雜志上一串紅色的斜体文字,“喏,你看這儿,‘冬季睡衣目錄’。”
  石蝶衣睨了眼,敷衍了事地輕哼一聲。
  龍搴烜一臉堅持地又說:“你自己也看到了,這個模特儿就是在這种天气,穿著這种睡衣。”
  石蝶衣又瞥了一眼雛志上的跨頁照片,嗤笑一聲,嘲諷道:“既然你這么說,怎么就不見你像雜志上頭的男模特儿一樣——裸著上身,下身只穿一件睡褲。”
  她用力地扯了扯他身上棉質毛料的厚睡衣,續道:“龍先生,麻煩你看一下自己現在身上穿了什么,好不好?”哼!也不想想他身上除了穿著棉質厚睡衣外,里頭還穿著一件衛生衣,和一件夸張的羊毛背心。
  龍搴烜斜睨了眼她剛才指的男模特儿,“你當我發神經嗎?這么冷的天气,外頭十度不到,外加寒流過境,我不穿厚一點的睡衣,你想我明天早上凍成根棒冰啊。”要不是她那堆狗皮倒灶的規定——晚上不准開暖气,因為她覺得悶,會睡不著,他干嘛穿得跟只熊樣。
  “既然如此,你還好意思要我換上那件破布。”她冷就沒關系,他冷就不行,非但如此,他還可以穿得跟只狗熊一樣。這個該死的色男人!
  龍搴烜一時語塞,好半天才開口說:“這又不一樣。要是今天你送我一件像是這么漂亮的睡衣,我一定二話不說,連想都不用想地馬上換上。”他埋怨地看了她一眼,佯裝一臉可怜兮兮,“要是你有這個心意,我一定高興得快飛了,才不會糟蹋你的心意。”
  石蝶衣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睡衣,出人意料地笑了。“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你的心意。”嬌媚地晲了他一眼,她嘴角漾著性感的笑容,嬌聲媚語地說:“我可不想讓人說我不知好歹。”
  龍搴烜聞言,笑得差點沒連嘴都咧了。
  他開心地將睡衣拿起,心喜若狂地遞到石蝶衣手上。“喏,快去換上吧。”待會儿她穿起來一定很漂亮。
  那今晚……嘿!嘿!嘿!
  他雙手不停地互搓著,笑得眉毛都彎了,就連嘴巴也都笑得大開到可以塞得下一顆富士苹果。
  石蝶衣笑眯眯地勾著他的頸項,柔聲問:“你真的、真的要把這件這么‘漂亮’的睡衣送我?”
  听到她強調“漂亮”兩字,龍搴烜笑得更開心了。“當然是要送你的。”就知道她也會喜歡,他的眼光還會有問題嗎?
  “真的?”她呢喃地追問。
  龍搴烜用力點頭,“當然。”
  石蝶衣附在他耳際,嬌滴滴地輕笑道:“烜,你對我真好。”
  龍搴烜笑得猛點頭,“你知道就好了。”他被她嬌媚的体態和性感的語气迷得早就忘了今夕是何夕。
  “既然這睡衣是我的了,那我怎么處理,你應該不會過問哦?”
  他用力搖頭,“當然不會。”他可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石蝶衣開心地笑開了嘴,笑容中不帶半分剛才的嬌媚性感。“好!既然你都說了可以任我處置,那……”
  “那什么?”他被她笑得一頭霧水,忽然有种中計了的感覺。
  她嬌睨了他一眼,將手中的睡衣套到他脖子上。“喏,快把它換上吧。”
  龍搴烜用力眨眨眼,再掏掏自個儿的耳朵,不确定地問:“你說什么?”
  石蝶衣從他怀里退了出來,坐在他對面,笑著說:“你還不赶快把睡衣換上,我還在等著看你穿起來會有多漂亮呢。”
  龍搴烜气呼呼地拿下黑色睡衣,瞪著她,指控地說:“喂!女人,你太沒良心了!”他好心好意送禮物給她,竟然到最后慘遭她戲弄。
  “我哪沒良心了。”她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
  “還敢說沒有!”龍搴烜气憤地拿高證物指控她,“這個你怎么說?也不想想看,我好心好意地送你睡衣,你不領情就算了,最起碼也應該虛應故事,敷衍一下我。結果……哼!”
  惡瞪了她一眼,他又繼續嘮叨下去,“也不看看自己,每天穿著阿婆型的厚睡衣,全身從頭到腳包得活像個木乃伊。”他用力地扯了下她腳上厚實的毛線襪,“還有,穿這個也不知道是什么鬼東西。”
  听他像連珠炮一樣,抱怨了一大串,石蝶衣只是聳聳肩,不痛不痒地看著他。在這几天的相處之下,她對他可了解了,每次只要一有事情不合他的心意,他不是像個老太婆一樣叨念個不停,就是像個小孩子一樣鬧脾气。
  她是怎么也沒法子把他跟外界盛傳精明能干的龍氏企業少東兼總經理聯想在一塊。
  等他長串的抱怨暫告一段落,石蝶衣拿過他手里的性感睡衣,微笑地說:“搴烜,你還記不記得剛才自己說了什么?”
  “不記得!”他气呼呼地回答。
  石蝶衣聳聳肩,不以為意。“剛才你自個儿說要把這睡衣迭我。”
  他用力點頭,“沒錯。”
  “你還說要是我送你一件像是這件一樣‘漂亮’的睡衣,你一定馬上二話不說地換上它。”挑挑眉,她笑得跟狐狸一樣,“怎么樣,我沒記錯吧?”
  “你——”這下子,他終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可愛地偏著頭,笑容可掬地問:“我怎樣了”
  “哼!”龍搴烜气沖沖地搶過她手里的睡衣,鼻子不斷噴出熊熊怒气,用力將睡衣塞進原先的紙盒里。“不要就不要!你以為我希罕啊!”
  “怎么,你不穿穿看嗎?”她不怕死地逗弄著他。
  龍搴烜瞇起眼,惡狠狠地瞪著她。
  相對于他的怒气,石蝶衣開心得像是中了統一發票第一特獎一樣,銀鈐般的笑聲不斷溢出。
  龍搴烜气呼呼地自了她一眼,將紙盒丟到床頭柜上,摘下眼鏡,怒气沖沖地躺平在床上,拉起棉被緊緊蓋住自己。
  石蝶衣笑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知道他又在鬧脾气了。
  不理會他的反抗,她硬將棉被掀開。在他拉開嗓門,破口大罵之前,輕輕地吻了他一記。她輕笑地問:“生气了?”
  他冷哼一聲,“我不該生气嗎?”察覺到她因為天冷而微微輕顫了下,他連忙將她拉入怀中,再拉好棉被蓋住兩人。
  石蝶衣嬌笑一聲,得意地道:“我就喜歡看你生气,因為你生气的時候特別可愛。”
  龍搴烜朝她撇撇嘴,扮了個鬼臉。“不管如何,你得補償我。”
  “為什么?”
  “因為你惹我生气。”他得意地睨了她一眼。“生气會減短壽命,你沒听過嗎?你得補償我。”
  石蝶衣撇嘴想了下,無所謂地點點頭。“好吧。怎么個補償法?”
  龍搴烜听了轉怒為喜,笑容滿面地說:“明天下班后你得請我吃飯看電影。”
  她點點頭,“沒問題。”反正這几天,只要他們兩人下了班有空,也都是去看看電影,吃吃飯。
  “還有……”
  “還有什么?”
  他突然笑得像只偷吃腥的貓,“看完電影之后,你得陪我去逛逛我今天去過的那家店。”他得寸進尺地要求道。
  石蝶衣翻了下白眼,不置一詞地推開他,轉過身背對著他。
  龍搴烜愣了下,隨即將她的沉默歸為同意。甜心鐵定是在害羞。
  他開心地在她耳邊輕笑著,“甜心,明天你到了那家店之后,一定會很開心,就跟我今天一樣。你都不知道那儿有好多性感睡衣适合你,更別提我還看中了一套……”他解說今天在店里所見到的東西。
  石蝶衣決定將耳邊的噪音視為催眠曲,不屑也不愿理會這個無聊又滿腦子色情思想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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