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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秀楨!”
  正和同學談笑散步的朱秀楨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先是怀疑了一下,等回頭看到對方時,頓時展開笑靨,以跑百米的速度奔到對方面前。
  “寫好了嗎?”秀楨漾著笑臉,一副充滿希望的陽光笑臉。即使她知道自己的笑靨再甜美亦比不上面前這個人,但一想到目前手上最感棘手的科目曙光已現,怎么也收藏不住一口白牙。
  “好了!”譚渝湘揚揚手上的文件夾。“工厂布置作業,就便利商店占的空間規划与布置分析其优劣點,以及重新規划設計的布置圖,對吧?”
  “沒錯!”秀楨接過文件夾,翻翻里頭長達三十頁的作業內容,忍不住發出一聲贊歎。“渝湘,你真行。這若讓我來寫,能擠出十頁就偷笑了。”
  渝湘牽牽嘴角,似笑非笑的,什么也沒說。
  有時真不知這些同學來學校到底學了些什么,所要求的僅是期末ALLPASS,至于一學期中所上的課程是否進入腦袋里吸收理解,那又是另一回事。
  不過,若要說批評,她絕對是全國兩千万人口中最沒資格、最無立場的。她存折里頭一格一格前進的數目可完全是靠他們“供養”的,說什么也不該詆毀她親愛的客人。
  秀楨滿意的合上文件夾。
  渝湘所寫出來的東西一向最對教授胃口,一年多來從不曾出現過任何問題或紕漏,對于她,秀楨是最信任不過的了。
  “記得我們當初說好的……”她從皮夾里投抽出三張大鈔。“三千元是吧?”
  “沒錯。”渝湘接過,順手放進口袋。“歡迎下次再光臨。”她必恭必敬的禮儀滿點。
  “少咒我了!”秀楨笑著輕捶她一拳。忽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連忙叫住欲走的渝湘。
  “會統系的何瑋憶目前手上有兩份報告赶不出來,想請你幫個忙。”
  “哪方面的?”她不是頂有興趣。
  每逢期末,就是她最忙碌的時刻。光這個禮拜她就必須交出三份報告,再加上自己的,她真恨不得有天抽屜開啟,冒出一個擁有各式各樣法寶的小叮當。
  “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有關成本會計那方面的。”
  “那可能沒辦法了。”她佯裝失望,黯然垂眼。“你知道我不敢接有關數字運算的作業。”
  “我也跟她說過啊!”季楨無奈的攤手。“可是她執意要我向你問看看,因為迫在眉睫,她愿意用‘市价’的兩倍麻煩你。”
  渝湘明顯心動了。原本就晶瑩明亮的雙眸霎時迸出光芒,卻是一下子就隱去。數字一向是她的致命傷,若接下這份工作,勢必拖慢其他的進度,無法如期交出。這樣一來,她辛苦建立起來的信譽若毀,日后恐怕很難再爬起來。
  “真的很抱歉。”渝湘一臉歉然。
  “沒關系!只不過這次她可能又得出動她老爸了。”秀楨朝她一眨眼。渝湘會意過來后,忍不住爆笑出聲。
  “秀楨,你再這樣不留口德,當心再見之后……”
  “下拔舌地獄?”她不在乎的一笑。“以后的事以后再煩惱,現在呢,我要去交報告,再回家安心的睡上個三天三夜的大頭覺!”真是典型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的樂天派。
  秀楨和她道再見后,回身跑向等在一旁的女孩子群中。
  其實校園中有錢人家子弟懂得自我期許的人亦不在少數。或許是在國、高中時禁錮太久了,所以一上大學就如脫韁的野馬般,只想奔向屬于自己的園地。
  揮走偶爾出現的良心不安,她私心的以為還是多一點像何瑋憶這樣的“凱子”比較好,如此,她离目標就會越來越近,達成的速度也會越來越快。
  為什么她會是會統系的呢?渝湘忍不住扼腕歎息,她邊搖頭邊轉身,險些撞上一個人。
  “對不起!”她退后一步,看清楚這個拄著拐杖、不聲不響佇立于她身后似已良久的老婆婆,而其身旁尚站著一名男子。
  老婆婆有一張不苟言笑的肅穆臉龐,以及一雙可予匹配的銳利眼神,臉上的皺紋說明她一生所經歷的滄桑歲月和培養出來的不凡气質。一襲改良式手工縫制旗袍,同款系列的繡花鞋,天衣無縫的完美針法,上等炙料,精致嚴謹、毫無瑕疵的織花滾邊,渝湘恍惚見到她背后的巍峨宮殿。此人的背景必定不尋常。
  “老婆婆,您在找人嗎?”她猜測老婆婆可能是到學校找她的孫子女。
  老婆婆不著痕跡的打量渝湘一遍。
  過了一會儿,她不疾不徐的開口,沙啞中透著威嚴。
  “你想在三個月內賺一百万嗎?”
   
         ☆        ☆        ☆
   
  這不是真的吧?渝湘實在不敢相信這樣的好運會突然從天而降。
  還未從惊訝中回過神,老婆婆和那名男子已帶著神情有些恍惚的渝湘轉移到學校附近一間餐廳的角落位置,一副准備秘密會談的模樣。
  三個月賺一百万?
  記得她第一個一百万足足花了她將近四年的時間才攢全。以前的幣值大,加上她年紀又小,一百万賺得十分辛苦;現在的錢較小,相對的就比往常輕松多了。但一百万至少也得花上她兩年多的時間才賺得到,而現在只要三個月,三個月就可以賺到一百万,遠遠超過她的預期。她不可置信的搖頭,這其中八成有陰謀,搞不好她要去殺人放火也說不定。
  像洞悉她心中的疑慮似的,老婆婆動了一根手指,陪伴在她身邊的男人立刻掏出一張名片交予她。
  渝湘滿頭霧水的接過。
  原本接過名片是不該看里頭的內容,但這張名片擺明是要讓她知曉對方的來歷,既然對方不愿開金口,好似周圍環繞著一群等待消息的竊听者般,她看看也無所謂吧!
  名片上是燙金原隸書字体,上頭的金粉也許是999黃金呢!“魏氏財團名舉董事……魏李如!”她极小聲的念一遍。
  哈!難怪對方出手這么闊綽,原來她碰上有錢人了。
  可是……疑問馬上又形成,這樣一個大財團的董事找她這個大學生做什么?
  “名義上是挂名董事,但基本上我是不管事的。”魏李如沙啞的聲調吸引了渝湘的注意。“不過魏氏財團的產業在我丈夫過世之后就全過到我的名下。我只有一個女儿,為了我丈夫辛苦建立起來的魏氏財團不致落入他人手中,我為她招贅了一個女婿。而他們不辜負我的期望,為我生了一個孫子。五年前,我女儿因癌症而比我這老人先走一步。”說到這,她頓了一下。表面上雖然毫無變化,其實心里正難過著吧!渝湘也為她心疼起來。失去親人的苦痛她亦曾經歷過,尤其對方是白發送黑發,心里的痛更是無以言喻。
  “女儿走了后,公司主要由女婿打理。雖稱不上有聲有色,倒還維持著以往的水准。但最近我發現女婿打算將我名下的產業全部更名為他的。”魏李如平靜無波、看不出情緒的臉上突然熊熊怒气。
  渝湘下意識的往后靠去。她還不清楚魏李如的目的,還是小心點的好。
  “開玩笑!我魏家的產業理所當然由姓魏的來繼承,將來還預備留給我孫子的,怎可任由他這個外人暗地偷天換日的給霸占了去?”
  “可是……”渝湘遲疑的開口,“就算您女婿將產業變更為他的,將來還是會落入您孫子手中,結果還不是一樣?”
  “你懂什么?”魏李如嚴厲的眼光射向她,渝湘連忙噤口不言。“我找你來,就是要你去找出他陰謀顛覆的證据。”
  陰謀顛覆?形容得太夸張了吧?
  “我想您找錯對象了。”她不想介入這种斗爭的渾水中,難保自己不會被漩渦所卷入,落得万劫不复、尸骨無存的凄慘下場。“我只是個學生,又不是偵探,您應該找征信社調查才對。”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她嗤之以鼻。“他們除了送來一疊他和女人上賓館的照片外,我要的情報一個字也沒有,難道……”魏李如眯著眼看她。“你不想利用暑假賺一百万嗎?”
  她想!她怎么不想?
  有了這一百万,她就可以從自我的長期禁錮中脫出,重見天日,再也不用被文字資料壓得死死的,可以盡情享受遲來的大學生活,即使是已到“沒人要”的四年級也不打緊。
  “我再加五十万。”魏李如再加价,欲打破她的堅持。
  “我并不是當偵探的料。”渝湘表面上是坦然告之,其實是言明在先。
  “辦不到?”魏李如故裝不懂,眼底有著輕蔑,態度表明挑戰。
  她的眼神讓渝湘不由得竄起一陣無名火。
  “我試試看,如果不成功,你可以不付我錢。”
  “很好。”魏李如回复初見時的神態。“如果你能混入公司或家里,成功率就大得多,必要時,我可以暗中幫你。而你呢?可有什么計划?”
  渝湘靈活的眼睛骨碌碌的轉了一圈。
  她想起魏李如口中的孫子。
  “或許……我可以當您孫子的家教。”
  一抹笑意難得的浮上魏李如堅毅的嘴角,只可惜那是嘲諷的。
  “我孫子前年剛從加拿大柏克萊分校研究所畢業。”
   
         ☆        ☆        ☆
   
  “老天!”薛澄怡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你竟然想去當一位碩士的家教?即使你的成績一向名列前茅,但是……但是……”她笑得再也說不下去。
  “笑夠了沒?”渝湘老羞成怒的丟了一個抱枕過去,過了一會儿,自個儿也忍不住笑開了。“我哪知道,我以為她孫子頂多就讀高中,誰知道那么大了。”
  “然后呢?”澄怡拼命忍抑笑意,雖然那并不容易。“那位老婆婆又說了什么?”
  “她說我有三個途徑可以接近她女婿。第一是去她女婿那儿應征全職女佣,据說酬勞不低喲;第二則是到公司當內帳會計,現在剛巧有缺額,只要會加減乘除即可;第三是到他常出現的夜總會當舞小姐。”
  “拜托!她在說笑話嗎?”這次澄怡更是笑得險些滾落床下。“女佣?我說譚同學,您真是太高估您自己的能力了。請你瞧瞧自己的房間,干淨是干淨,但四周堆滿了書本雜物,想坐下來還得整理一番才找得到空位,這樣的你能做好‘女佣’的工作嗎?”
  澄怡不理會渝湘警告的眼神,仍自顧自的說下去。
  “當會計更是破天荒的大笑話。不錯!加減乘除誰都會,尤其大公司都采取電腦作業,手指一敲即可。但若遇到須用計算机或心算的時候,你就完了。其實你數學不差,只要有公式,再難的題目你都能套解得出來,但關于加減乘除……”澄怡搖頭,嘖嘖出聲,“你的數數儿到現在還會五十八、五十九、七十,一下子就跳了十個數;小學生都很少用的指頭輔助,你到現在仍少不了它;說到計算机嘛!你老是算十次,十次答案皆不同,唉!”她故意重歎一口气,再繼續翻出陳年老事。“說到除法更好笑,記得小學第一次上除法課,老師一教完就舉行驗收,你竟然把所有的答案都寫成范例的答案,全部都是五十五,余數還可以為零。也不知你哪來的狗屎運,竟然還有五十五分……不對!那五分是我放給你的。”
  “薛澄怡!”譚渝汀雙手叉腰的對她國小同班,大學意外同校且又同個房東的同學下預警。
  “別吼!我還沒說完呢!”澄怡知道她的吼聲只是虛張聲勢而已,帶笑意的眼睛早泄漏一切。她拉過渝湘的長發,在胸前形成兩條辮子。“你這張娃娃臉,上次還有高中生寫情書給你。去扮舞小姐?那就像小女孩穿高跟鞋一樣,哪能……”
  一個抱枕飛過來打中澄怡的臉頰,也打斷她下面的話。
  “你來真的?”澄怡不客气的回敬她一個,一場枕頭大戰于焉展開。
  兩個人就這樣笑著、鬧著,直到筋疲力竭才罷休。
  “說真的,你到底賺這么多錢干什么?”澄怡問道:“你家境不是不錯嗎?父親在台中開了一家規模頗大的工厂,每個月的零用錢也十分充裕,但你卻一副三級貧民的樣子,節省得像個吝嗇鬼。一進入大學,即四方打听各教授、講師的所好,二年級便開始幫人捉刀寫作業、報告,整天就埋在書本、電腦里。要不是知道的人少,且每個人為自己前途著想,都保密的极緊,你早被退學了。”
  渝湘笑而不語。
  “你倒是說句話呀!上次朱秀楨告訴我你是因為被男朋友騙走一筆錢,接著對方就遠飄日本,你知道錢追不回來了,所以才變相的追求金錢,是這樣嗎?”
  “她說對了一半。”
  澄怡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開玩笑的,你什么時候看過我交男朋友了?”渝湘好笑的看著她。
  “真的沒有?笑容最甜蜜的學妹?”澄怡故意用渝湘剛入學時,學長封給她的綽號取笑她。
  “那你自己呢?校花?”渝湘也如法炮制。
  “再美的校花也到四年級滯銷的時候了。”
  兩人互看一眼,忍不住爆笑出聲。
  “我們只是不要而已,可不是沒人要。”澄怡聲明。
  “是!是!是!”渝湘邊笑邊伸手入抽屜。“我們就這樣自我安慰到華發吧!”
  她翻開存折,最后一行結余工整的印著800,000。
  “多少了?”澄怡依偎過去瞧著。
  “還差七十五万!”渝湘打了個呵欠,往后倒去,揚手一揮,將存折丟在書桌上。
  “怎么又多了十五万?上次你不是說只要一百四十万就行了嗎?”澄怡蹙著眉,不解的問。
  “小姐,那是三年前。如果利息不會滾,我又何苦這么辛苦?”
  “你把好不容易攢到的一百四十万全數放入你妹妹的戶頭,自己再從零開始,這樣你爸不會怀疑嗎?”澄怡俯身看她,陰影落在渝湘的臉上。
  “澄怡。”渝湘露出無人能比的甜美笑靨,左頰的酒窩若隱若現。“你這樣的動作會讓我以為你想親我。”
  澄怡咒罵一聲,猛踹她一腳。
  “這個問題你別想逃過。”
  “我可以告訴我爸存款簿不慎遺失,所以補申請簿子,如此一來,一百四十万就不唐突了。”
  “你竟然利用伯父對你的信任!”澄怡指責她。
  渝湘聳聳肩,不置可否。
  若不是父親工作忙,再加上對她的全然信任,錢不見的事早在七、八年前就曝光了,哪瞞得到現在。
  對于渝湘的計划及原因,連澄怡都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三年前存足一百四十万后,即將存折里的金額全數轉入譚孟湘的帳戶里,自己恢复為零,重新再來過。問她,也只輕描淡寫的說這是她的責任。
  什么責任?她自是不肯說,只道錢沒籌到預定目標前,若說出來就無法實現了。她真不是普通的迷信。
  “如果能嫁個有錢人就好了。”
  “什么?”澄怡對她突然冒出的話一時之間無法收進腦子里去。
  渝湘翻個身,趴在床上,用雙手支撐下巴。
  “好想吊個金龜婿。”她有模有樣的歎息,“這樣子我就什么都不用煩惱,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多棒啊!”
  “少作白日夢了。”澄怡用手指戳她的腦袋瓜。“連男朋友都沒有的人,還指望金龜婿。”
  “找個五、六十歲的歐吉桑,或妻子去世的鰥夫。既然我以年輕之姿嫁給他,要求有錢不為過吧!”
  “你真是想錢想病了。”澄怡學她趴在床上的姿勢,“這樣吧!你也不用去調查了,現成不就有一個人選?”
  “你是說魏老太太的女婿桑頌聿?”渝湘原本就晶亮的眸子這會更是神采動人。
  “瞧!他每一項都符合你的要求。”澄怡扳著手指頭數說起來,“五十几歲的歐吉桑,妻子不在的鰥夫,若是他真的將魏氏財團吞掉的話,就是個億万富翁……”澄怡瞄一眼正忙不迭點頭的渝湘,好气又好笑。“你小心別把脖子點斷。”
  “噢!澄怡,你的提議真是太棒了。”渝湘一把將她擁住,“若是我真的嫁給桑頌聿,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澄怡費了好大的力气才從她窒人的怀抱掙脫出來。
  “你想趁現在悶死我,以后才不會有人分一杯羹,是嗎?”
  “瞧我們說得跟真的一樣。”渝湘的音調突然往下落,快得澄怡來不及反應。
  手支得酸了,渝湘又換回原來的姿勢,將雙腳抬高靠在牆上。“幫我出主意,告訴我該怎么辦!”
  “這樣吧!你去當女佣,我去當會計,兩人合作,鐵打遍天下無敵手。”澄治夸張的擺個大力士POSE。
  “你要幫我?”渝湘詫异的轉頭。
  “反正暑假長得無聊,打工賺零用錢也不錯。對了,你保證我們絕對進得去嗎?”
  “放心吧!”渝湘轉身再次抱住她,“渝怡,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少惡心了!”澄怡推開她的頭,“你還是多想想釣金龜婿的白日夢吧!”
   
         ☆        ☆        ☆
   
  就是這個女孩,魏李如請來的女子。
  桑頌聿手拿著履歷表,迅速看了一遍。
  譚渝湘,十七歲,國中畢業……
  桑頌聿差點就笑出來。
  這女孩在想什么?為何要謊報年齡和學歷呢?雖然……他抬頭端詳一會譚渝湘的臉孔,她看起來的确像個年方十七的純真女孩。
  稚嫩的臉蛋,稍嫌清瘦的身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小巧的鼻子,以及圓潤而弧度美好的唇。
  可愛的女孩,他想。如果拿掉那副眼鏡的話會更好。
  坐在桑頌聿對面的渝湘可緊張死了。
  瞧桑頌聿審視的眼光,該不會被識破了吧?早知道不該說謊的,可是……不說謊又不行。
  當她填好履歷表時,澄怡曾抱著滿肚子的疑問問她。
  “你沒事虛報年齡和學歷干嘛?”
  “据我所知,魏家的兩個佣人都只有國中畢業而已,所以我猜他可能不喜歡錄用學歷過度的!”
  “就說你是工讀生嘛!”基本上,澄怡是不贊成說謊的。
  “哪有女佣請工讀生的?”她的眼神,好像澄怡說了多么可笑的話般。
  “那也用不著謊報啊!”
  “這你就不懂了!”渝湘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教導著澄怡,“有一次我去應征中藥舖的包藥兼挂號小姐,他們所開的條件是國中畢業,當時我想,那我合格嘛!結果一打電話詢問,對方不愿錄用高中以上的,他們認為國中畢業的比較听話。這下你懂了吧?”
  “或許吧!”澄怡聳肩,不置可否。“那年齡呢?”
  “你想,國中畢業才十五、六歲,如果他問我這六、七年從事何种職業等問題的話,我豈不完蛋?況且年齡小的話,万一不慎出了什么差錯,也比較不會被問東問西的。”
  “是——”澄怡沒好气的應著,“反正你的邏輯我不懂,你就祈求上天保佑,別讓你明天起床整個人老了十歲。”
  澄怡的詛咒自然沒有應驗,渝湘還是一張會讓人認錯年齡的娃娃臉。只是,在閱人無數的桑頌聿面前,是否能安然通過呢?
  不會的!她幫自己增加信心,現在的女孩子年紀越來越難猜,即使猜對了又怎樣,給他一個“我真的有這么老”的表情不就行了?況且像桑頌聿這种有身份地位的人,理應不會問這种不禮貌的問題!
  對!她覺得流失的勇气這會又全數回來了,前途一片光明。
  “為什么沒有繼續升學?”桑頌聿決定將計就計,看看這女孩到底在搞什么把戲。
  渝湘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
  “我頭腦不好,考不上公立高職,私立高職學費又太貴,家里環境不好,負擔不起,所以只好出來找工作,以減輕家里的重擔。”
  如果不是桑頌聿早明了她的底細,鐵會被她因刺中心中痛楚的泫然欲泣臉龐弄得良心不安,深感罪惡。而現在,他只覺得有趣。
  魏李如絕對想不到她會自行添加這一筆吧?!看來她的計划又無端多出兩項阻礙。
  上禮拜,魏李如打電話要他全力支持、配合她的一石二鳥之計,桑頌聿表現得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原因在于他不認為她的計划會成功,太過天真了。她想讓她的寶貝孫子喜歡上面前這個女孩,進而放棄他的教師事業,繼承魏氏財團。
  “這個女孩不停的在賺錢,据征信社給我的報告,是因她在九年前弄丟母親遺留給她和妹妹的共兩百万元的存款,至于弄丟的原因則無法查出。此外,她將來最大的心愿就是設立一間類似流浪動物之家的動物收容所,像這樣的机构若無社會濟助或財團支持,想憑個人的力量維持,是不可能的。你知道你儿子的個性,他絕對會為了她回到魏氏財團來。”
  問題是,她的寶貝孫子可會喜歡上這個女孩?若他們了解魏伯堯喜歡的女孩子類型,一切都好辦。但事實上,魏伯堯從十二歲交第一個女朋友開始,每一個女孩的個性和外型都不相同,誰也抓不准他的口味,何況是十几年不曾和他生活在一起的魏李如和桑頌聿?
  魏李如察覺他那提不起勁、一派懶散的聲調后,立即施用她最常用的招式——條件談判。
  “事情若成功,我就放你自由,成全你和施筱屏。”
  這條件果然讓他點頭答應幫忙。
  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對這計划抱有任何妄想,誰知道月下老人是否把他倆的小指頭用一條紅線綁著呢?不過今天會晤了這個女孩后,他反而被引起興趣。她是魏伯堯從沒有碰過的類型,也許事情的發展會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結果會不會如魏李如所愿。
  他裝模作樣的再將履歷表快速掃描了一遍。
  “家里經濟情況不好啊……”他用“你好可怜”的語調喃喃自語,“家里另有兄弟姊妹嗎?”
  “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還在讀書嗎?”
  “弟弟今年考大……”她一惊,連忙將“學”字硬生生吞回去。“大班,幼稚園大班,妹妹讀國中。”
  “姊弟年齡相差滿大的。”桑頌聿露出一個微笑,毫無預警的又投下一個讓渝湘措手不及的問題。“幼稚園的學費可不比私立高職低吧?”
  渝湘相信她現在的臉色鐵定比桑頌聿手上的履歷表還白。她的大腦細胞飛快的活動著,最后發布一個命令下傳至她的手,她的手立刻偷捏藏在桌下的大腿一把!淚珠配合度极高的隨著疼痛滾落下來。
  “我媽說我和妹妹就是因為沒上幼稚園,加上頭腦又不好,才會一開始就落后人家一大截,更別提赶上了,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小弟上幼稚園,這樣才不會輸在起跑點上。”
  渝湘唱作俱佳,讓桑頌聿不由得衷心佩服,如果他旗下有演藝公司的話,他頭一個网羅的對象就是她。
  “好,別哭了。”他的話不是安撫,而是命令。
  渝湘立刻停止哭泣,并用手臂將頰上的淚不一并擦掉。
  “宅里已有兩位女佣,她們因為晚上上夜校的關系,十點左右才會回來,所以我現在需要一個全職的女佣,可以一整天都待在宅里的。”他抬眼看她,“所有的佣人,除了園丁以外都必須住在這里,你行嗎?”
  “可以!”她忙不迭的點頭。
  “會料理嗎?她必須准備晚餐和宵夜。”
  “會!”
  “那好,”他放下履歷表,“月薪三万五,月休四天,由你們三人輪流,若有國定假日則另排休假時間,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
  “明天可以來上班嗎?”
  “可以!”她發出欣喜若狂的燦爛笑顏,桑頌聿頓時愕住了。她的笑容十分甜美,即使戴上眼鏡也無法遮掩她眼中的神采。
  他終于了解魏李如選她的原因。
  她的笑容和他的妻子魏芸宁几乎是一模一樣。
  魏李如是在賭魏伯堯是否有“戀母情結”羅!不錯,三人之中,芸宁陪在伯堯的身邊時間的确比較久,但他好笑的搖頭,真正將伯堯寵在掌心、視如己出的黑人奶媽,在伯堯的心里反而比較像母親吧?
  渝湘看著桑頌聿一會皺眉、一會微笑的模樣,她不禁怀疑這家人是否在神經上都有問題。一下子是魏李如,一下子是桑頌聿,那另一位“柏克萊碩士”豈不剛好集兩家之大成?完了!以后日子難過了。
  在渝湘正為自己吉凶未卜的未來發愁時,桑頌聿總算再度出聲。
  “你可以回家去收拾收行了,明早九點來此報到。”
  “我知道了,謝謝!”渝湘站身,恭敬的一鞠躬。“再見。”
  桑頌聿點點頭,等到渝湘离開,他才點起一根煙。
  他不敢奢想計划會成功,但仍希冀計划能如預計般順利進行。早些年,他就對魏氏的產業失去企圖心,商場的爾詐我虞,加上五年前喪妻,令他萌生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度過晚年的想法。去年巧遇施筱屏,她為他已干涸的心靈注入一股清流,為他們的世界打開了另一扇窗。她和他的想法相同,只想悠閒的充分享受這不知何時會終結的生命。只是魏李如不放他走,因為魏氏在魏伯堯投身教職后,呈現后繼無人的情況,而且是魏氏讓他擁有現在的一切,他不能自私的說走就走。
  他昂起頭,朝空中無聲無息的喃喃道:“芸宁,若你中意這女孩,若你成全我和筱屏,請你助我們一臂之力,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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