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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從自己預設催眠的時間醒來,江璃發覺她醒來的地點是在一間安靜的病房。
  鼻間嗅著屬于醫院才有的消毒水味和藥味,她皺了皺眉;憶起之前的事,不由得偏頭望向她露在白被單外的左手臂只見原本受傷的地方,已經被里了層層整洁的紗布。看來她的傷口被處理得很妥當,而且她現在整個左手臂還麻麻的,顯然麻藥還沒有完全消退。
  她掙扎著在床上坐了起來,晃了晃吊著點滴的右手,覺得好累贅。
  除了從門外偶然輕悄走過的腳步聲,這里倒真維持了醫院病房該有的安靜,眼睛打量了一下白素平實的病房,她的視線最后停在床頭桌柜一個黑色的背包上。
  想也沒想的,她立刻用吊著點滴的那只手將背包取過來,然后一臉急切地翻看著里面的東西──哈!幸好她的錢還在!
  江璃喜形于色,立刻小心翼翼地將僅剩的九百多塊塞在口袋里。心想,就剩下這么點錢,她可得勒緊褲帶省吃儉用些了……昨晚她原本打算睡公園的,沒想到卻睡到醫院來了!
  昨晚公園那一幕回想起來,可真是刺激,大概只有電視、電影里才看得到吧?來到這地方才沒多久就遇上一堆事,而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就屬几天前的搶劫和昨晚公園的槍戰最令她記憶深刻了!至于令她記憶深刻的原因是──她竟然兩次都遇上同一個人!
  几天前的晚上,因為在暗巷里她沒辦法瞧清楚他的模樣,只記住他的名字和聲音;沒想到昨晚那個在公園里差點遭人暗殺——天知道那群人在搞啥把戲的男人竟會是他!她一听他的聲音就認出是雷威……他們還真是有緣哪!
  江璃烏黑滾圓的眼睛驀地閃過一抹青絲綠光,微漾著异波。
  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高碩的人影大步跨了進來,當他一眼看見她已經醒來,并靠坐在床上時,表情明顯愕然,但他仍一步也沒停頓地直至她的病床旁。
  “你終于醒了。”站定床畔俯視著她,雷威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些微笑意。“麻醉藥已經讓你昏睡了六個小時,看見你醒來,真是令人高興。”他炯亮的眸底有抹不刻意掩藏的深意,語气卻异樣的柔和。
  她的臉龐漾散開笑,黑眼珠也燦著狡黠。“要不是怕自己醒來不知道被塞在哪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我還可以睡更久。”
  他端詳著她的神情既仔細、又銳利,然后突地以出乎意料的穩定口吻說:“那天在暗巷的女孩子就是你吧,江璃?”他的姆、食兩指正夾著她的身分證件──那是進醫院時為了要填寫她的資料,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才在她背包內翻找到的。江璃──身分證上的名字,連著几日前那一夜奇特的記憶倒填回他的腦際……
  几天前,他為了隔日即將開庭的案子搞得焦頭爛額,而晚上卻有一場朋友的婚宴要參加。原本他計划在忙完工作后應該還有時間赶上晚宴,沒想到他的車子在半路卻被另一輛車攔腰沖撞──這是一樁有預謀的意外。他和司机兩人才一下車,公事包就被一個男人搶了跑,要不是追進巷子里遇到這個身手矯健的女孩子,恐怕他的一些重要資料全都毀了……如今,他更想不到會在六個小時前那种危險的情況下和她第二次碰面……
  他總算有些了解為什么當時她能勾起地某些記憶——因為她那一雙在黑暗中漾著一絲綠意的眼睛……
  他向以擁有過目不忘的頭腦自傲,除非時日曠久,否則他鮮少會將見過的人的面孔、特征自記憶里剔除,至于這個名叫江璃的女孩,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興趣又被挑起……
  江璃伸長肩,迅速將屬于她的東西自他手中取回。
  “答對了!”她把證件丟回背包里,重抬頭面對雷威一臉平靜無甚訝异的表情,揚了揚眉,直言直語地道:“那一次幫你是因為我痛恨小偷,這一次是因為我不想看見有人死在我面前……”她瞄了左臂一眼,繼續迎視著他。“不過,如果早知道救了你,反而自己會受傷,我一定离你遠一點。”為了救人害自己受傷,她不做這种無聊的蠢事!說她冷酷?她不過是懂得善待自己……
  她很美;看著江璃,雷威無法否認這一點。那一夜即使在黑暗中,彌漫在她身上的某种神秘气息令他迷惑,而今坐在床上的女孩一張美得震撼人的臉蛋,雖然褪去了黑夜帶給她的神秘感,卻另添一股活靈活現的生气,即使在她不說話的時刻,那股不肯隱伏在体內的躍然生气依然以令人迷眩的方式,由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一舉一動表現出來,她是一個活生生的、讓人目不轉睛的軀体。
  她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直率,這反倒令雷威露出一抹意想不到的笑容。
  “現在就算我离你遠一點,也沒辦法令你的傷口馬上愈合,不過你救了我一命卻是事實……”
  她點點頭道:“沒錯。”她同意他前半段的話,至于說救了他的命……“救了你又怎樣?”
  低頭看了下表,雷威還有十分鐘的時間,他決定長話短說:“實際上,昨晚你間接參与了一場我們誘捕逃犯的過程,原本警方該疏散附近百姓,沒想到卻遺漏掉了涼亭上的人;不過也因為有你,才得以警告了我們,黑狼能被逮到,你的功勞不小……”
  江璃的腦筋動得很快道:“你說……你們昨晚捉到的是逃犯?”
  雷威點頭。他發現她很少有安分乖靜的時候,除了剛才那一段她昏迷的時間。
  她的眼睛直視著他,眸中耀亮著一抹几不可察的綠色瑩光點。“既然我幫你們捉到的是逃犯,那獎金一定很丰厚,有沒有……一百万?”她晃出了修長漂亮的食指,唇角也彎出一朵笑。
  她真的毫不掩飾她的意圖,大膽而直接,卻又不令人感覺突兀,雷威微眯起眼看著她。
  “你急需要用錢?”
  “到底有沒有?”她不耐煩的聲調。
  他緩緩搖頭。
  “那……九十万?五十万?十万……一万……”隨著每回她念的數字,他一逕沒反應的表情看來,江璃到最后忍不住呼了口气,重重地垂下頭,然后直瞪著他。“你該不會說,我幫你們捉到逃犯又受了傷,竟然連一塊錢獎金也沒有吧?”她緊擰著眉。哈!她原以為找到了一條財路,起碼讓她暫時不必費腦筋想別的辦法,沒想到……
  雷威聳了聳眉。“除了付你的醫藥費外,警方并沒有增列其它預算……”
  “你也是警察?”她突然怀疑地睨了睨他。
  “不是。”他否認。
  江璃一下抓開被子,雙腳跨下床,雷威立即阻止她:“你在做什么?現在你還不能下床……”
  “誰說我不能下床?我确定我的身体狀況非常好,沒病沒痛留在這里既浪費時間,又不能解決我的問題!”她的左手稍微能動了,移到右手腕上要拔掉點滴針頭,卻被一只大掌握住,她不由抬頭瞪著它的主人,眼里迸出怒火。
  她的霸道隨性仍一如那晚,雷威依舊冷靜如昔,回視著她的眼神顯現不輕易發脾气的忍耐力,而唯一可以反應他此刻情緒的,大概是他加強了握緊她手腕的力道。
  “我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問題,你現在就只能乖乖地待在床上,直到醫生允許你下床為止。我要确定,你听清楚了,江璃?”他的聲音和緩,然而其后卻隱藏了如鋼鐵般的話鋒,低沉而充滿了威脅。
  江璃向來痛恨被人限制住行動,更不喜歡被人威脅。他确實是在威脅她,仿佛她的雙腳一踏到地面就會被他毫不猶豫地丟到窗外似的!她自己的身体狀況她會不清楚嗎?他憑什么命令她?活像他才是她的救命恩人!
  “我的病痛生死是我自己的事,沒必要讓你來管!放手!”她的口气不善,右手也抓在他的掌腕上使勁。
  他的手文風不動。“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傷跟我有關,就算你想立刻在地球表面消失,我也不會阻止你。”
  有一分鐘的時間,兩人的視線就這么毫不妥協地互相挑釁著,直到開門聲打斷了他們。
  “雷先生,時間快來不及……呃……”一個二十三、四歲,衣裝整齊的年輕男子一開門進來就直說來意,而且語气顯得十分急迫;可當他一眼看清楚雷威正抓著床上病人的手時,表情明顯楞了下。
  雷威慢條斯理地放開她的手,收回冷冽的目光。“我知道了……”這句是對他的秘書說的,而下面的話完全針對眼前的江璃。“我可以替你做一件事,就算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你必須待在這里直到我回來,你考慮看看!”他低沉地說完,不等她作任何反應,便大步往門外跨去。
  看著被輕輕帶上的門板,怒气也在霎時消失,江璃反倒坐回床上,認真考慮起他的話來。
  這男人有著一絲不苟的責任感、一身冷靜自信的態度,和一張不愛笑的酷臉。她不由得撇撇嘴,一只腳悠閒地翹回床上。嗯,一個很難讓人窺知心里在想些什么的男人,卻莫名其妙讓她產生一种安全感……
  稍微活動了一下麻酸的手臂,她干脆躺回枕上,重重地呼了口气。
  安全感?她以為這只有母親才能帶給她的,卻奇异地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上出現!她張大眼睛盯著頭頂上單調的白色天花板──人生的際遇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有人相逢不相識,有人相識卻難相逢,至于全然不經安排的陌生人竟能在戲劇化的場合遇上第二次,更是令人不由得感受到命運的奧秘。也許是從小生長的環境使然吧,她從不在乎人際關系的更迭變動,二十年的歲月,和母親几乎永無定所地從這一處流浪到那一處,天生漂泊的因子在她的靈魂生根,更源于迥异于平常人的能力和雙瞳顏色……
  她不自覺地用手蓋住自己的眼睛──世界在瞬間黯淡。是的!就如同她的母親一樣,她也有一雙惡魔般晶綠的眼睛,現在的她已經可以將眼色控制得很好,至少不會像小時候,因為那一雙綠色的眼睛嚇坏了新交的朋友,甚至還在無意間將他們催眠……
  江璃猛然間嗤地輕笑出聲,張開眼,眼里清楚地閃著兩小簇如冰又似火的綠色光芒,她彈彈手指,白晰美麗的臉龐有抹意想不到的淘气笑容。
  “瞧他一身西裝筆挺,命令人的口气像理所當然似的,想必口袋里有不少錢,剛才應該趁机催眠地嘛……”她半真半假、半惋惜半玩笑地低喃。
  報答救命之恩?她腦子里倏然塞進雷威方才說那些話時依舊冷靜自如的神情,仿佛向人施天大恩惠似的……也許是環境關系使他得天獨厚,天生擁有這般壓迫人的气勢。他太過于自信、太過于深沉,可是這樣一個男人,卻意外地讓她有种說不出的安全感……
  江璃的嘴角雖未上揚,眼底卻掩不住一絲狡猾与一絲邪气的笑意。
   
         ☆        ☆        ☆
   
  黑狼已經被迅速送回監獄,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對于這回能順利捉到黑狼,展浩左當然沒忘記雷威的功勞。連夜親自押著黑狼回監獄,又看過了一堆已經被他放在桌上好几天的文件之后,同時將局里那群剛被抓到的混蛋嫖客全丟給屬下處理,他立刻驅車前往雷威的辦公室。
  早習慣偌大的律師事務所內嘈雜卻仍有規律的情景——進進出出的人、高談闊論聲,從這一頭跑到那一頭,為了要查閱檔案資料的人,不絕于耳的電話鈴聲……
  展浩左快步往更里面走,熟悉地越過無數的工作台,朝門口秘書綻開一個迷人的笑容,展浩左是少數不須事前和雷大律師預約就可直接晃過秘書面前進辦公室找人的,他沒時間看她醉暈暈的反應,已經打開雷威專屬辦公室的門大步跨進。
  雷威正在听電話,抬眼瞄到展浩左進來,只空得出一只手指了指沙發椅要他自己坐。坐下后,展浩左有趣地看著好友難得皺成一團的俊顏。
  “……沒事……真的沒事……你別讓雪墨過來……晚上不行!我今晚沒時間……好好好!明天我盡量找時間回去……行了,就這樣,再見!”即使逐漸疲于應付電話那頭近乎嘮叨的關切,他的語調卻有著完全异于臉部表情的平靜,直到他挂上電話,才放松了面部的肌肉。
  “伯父是吧!”展浩左几乎是用肯定的語气,而且光從他剛才一小段的話中就可以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雷威用手揉了揉太陽穴,不忘抬頭賞了他一記嚴厲的目光。
  “你不是向我保證昨晚發生的事不會惊動任何人?那今早的新聞頭條是怎么回事?展大警官口述雷威律師釣狼惊魂記?報紙上那張放大彩色照,笑得一臉白痴的人是你沒錯吧?”雷威咬牙切齒,要不是他擁有超強的自制力,只怕此刻展浩左已經被他從十二樓高的窗口往下丟。“你明知道我不想讓家里的人發現這件事,尤其是雪墨,她還以為我真的中槍躺在醫院,差點要坐飛机來這里……”
  展浩左感到自己的唇角抽搐了下,极力壓抑住那股想要笑出來的沖動,心想,那群記者的辦事效率可真快呀!回去記得把那些報紙剪下收集起來。
  “雷,你又不是不清楚那些記者就像獵犬一樣,這儿聞聞、那儿嗅嗅,只要讓他們聞到一點蛛絲馬跡,就非挖出所有的事情不可;就算弄不到新聞,他們也有辦法東拼西湊、加油添醋。你不讓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們可以以大眾有知的權利這頂大帽子反扣你!讓他們知道全部的事嘛,又怕反而阻礙真相的查明,反正黑狼的消息遲早他們都會知道,我們就干脆把他們一次找來省下麻煩,總比讓記者們日后自己去發揮強吧?”他說得有几分道理,而且接触那些個無冕王久了,他現在甚至可說是如魚得水,況且,出個無傷大雅的小風頭,也可調劑調劑一下緊張的身心嘛!
  “換你發揮也好不到哪里去!”和他相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雷威哪會不清楚他的個性!他說話的技巧、惟恐天下不亂的精神,和辦案能力一樣高超。“雷律師為了搶救一名無辜的少女中槍躺在醫院?!虧你是一名堂堂正正的高級警官,竟然掰得出這些話來!”早平息了怒火,雷威卻仍忍不住哼著气。
  展浩左忙搖著手。“嘿!那段可不是我說的。你也知道那些記者每個都像蒼蠅一樣圍著我哇哇亂叫,問的問題比芝麻還多,有時候我才起個頭嘛,就有人幫我收尾,我真的不知道到最后變成你受傷躺在醫院……咦?對了!說到醫院,那個女孩子情況怎么樣了?”突然記起了昨晚助他們捉到黑狼的女孩子,展浩左也赶緊聰明地轉移話題。
  沒時間再追究他擺的大烏龍,反正家是一定得回去了。雷威按下內線要秘書泡兩杯咖啡進來,這才坐回舒服的椅子上。
  “她?”雷威的表情倏地閃過一絲輕微的變化,而這變化甚至連坐在他對面的展浩左也不曾捕捉到。“她的情況很好,子彈一下子就取出來了。今早我去看她,她似乎才醒了一會儿……”
  “你認識那女孩子?”展浩左可沒忘記昨晚那女孩子惊訝地喊著雷威的名字,不由得好奇。昨晚的情形實在很混亂,他忙著黑狼的事忙到沒時間送他們到醫院,但他是有打算要去探望探望她的。
  張秘書盡責地端進來兩杯熱騰騰的咖啡,臨走前還背著老板偷偷向她欣賞的展警官拋了一個嫵媚的秋波。
  “可愛的女人……”展浩左合作地恍惚了一秒,低喃著。
  “你說什么?”雷威蹙眉,以為他錯听了什么。
  “哦!我說那女孩子真是可愛!”他一向不吝于讓自己的眼睛追隨美好的事物,美人更不例外,不過現在可不是“休閒”時間。
  “可愛?”他怀疑他是否有看清楚她!那女孩子全身上下根本找不到可以稱之為可愛的地方,說她任性倒是真的。
  “不是嗎?從她勇敢救你的行為猜測起來,她一定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你到底是怎么認識她的?她叫什么名字?”昨晚沒机會看仔細她的模樣,在那种幽暗的地方,母豬也會賽貂嬋,而且對他來說,只要不是長得特別難看,起碼都能達到可愛的低標。
  “江璃。”遲疑了一下,雷威簡短地說出和她第一次碰面的經過。
  即使他沒刻意強調當時的情形,展浩左卻不禁為江璃的膽量和身手喝彩,尤其她竟只是個二+出頭的年輕女孩子。
  “和雪墨一樣的年紀,兩人倒是差很多……”他想起雷威那害羞的妹妹。
  “沒有任何女孩子可以和雪墨相比的。”雷威斷然直道。
  展浩左忍不住大笑起來。“是啊!全世界的女人中,只有你那寶貝妹妹能令你另眼相看、疼愛有加,自然沒有其他女孩子可以和她相比!”
  雷家人保護那最小妹妹的態度實在令人歎為觀止,即使雷爾、雷威兩兄弟,一個到古國探險追尋珠寶設計靈感,一個搬离家到外地創業,可兩人對妹妹的關心仍不曾減退。他和雷威因為數年前一次掃毒案相識至今,也不過才去了兩次雷家,對那老是躲著、害羞見人的雪墨,印象也僅止于美麗柔弱,和一雙大大的墨黑眼睛。
  雷威的表情雖离溫柔仍有些距离,可臉部的線條明顯和緩多了,他微眯起瞳眸,瞥向笑得肆無忌憚的好友一眼。
  “我想你來這里,不是為了要討論雪墨或者是任何女人的事吧?”
  稍微收斂起笑得大張的嘴巴,展浩左仍忍不住揚起唇角。“怎么?怕我這花花公子對你那寶貝妹妹有興趣?放心吧!‘朋友妹,不可戲’是我信奉不渝的信條,況且,我一向喜歡大哺乳動物……”
  “我擔心的不是雪墨,而是你。”雷威趁著和他說話,手邊還能迅速無誤地整理出一頁報告,語气倒是對展浩左歎息得多。“我就是不明白你,除了辦案,你就只會把時間全花在女人身上,我看你換衣服也沒換女朋友快,我真怀疑你怎么還有多余的力气去追歹徒。”
  他展大公子不僅是坏蛋的克星,同時也是女性的克星,英俊的臉型加上高大陽剛的体格足以吸引無數女人愛慕的眼光;而他的心態又是“女人是上帝創造出來最美麗的生物”,所以他無限度地欣賞女人,也有限度地享受女人。不過他身邊的女人一直來來去去,能停留在他身邊超過半個月的還未有一例。但盡管如此,他從未讓私生活影響到公事,辦案能力依舊高超得令人佩服。
  而相較于展浩左优游于女人圈的自在与博愛,雷威則顯得冷靜寡情多了。他的外型俊挺斯文,卻又比展活左多了分冷酷的犀利,天性使然加上職業需要,雷威有著最尖銳的洞悉力和冷眼觀世情的能力。男人-有著欣賞女性的本能,他自然也不例外!只不過他和展浩左的差异是在于他一向只欣賞有智慧、寡言的女人,至于外貌并不是問題,這些條件并不算嚴苛是不?所以雷大律師的身邊也陸續有過几位這類“有智慧、不多話”的女子出現,至于會造成她們往往不到几個月就离去的原因,听說在于──在雷威的時間進度表里,工作永遠名列第一。
  頂著大律師的頭銜,以及他無懈可擊的英俊外型,雷威無疑是最有价值的黃金單身漢之一。不管是什么目的,想成為雷太太的女人自是不少,有心人探知他喜歡的典型,于是不少看起來有智慧的、話也不多的女人都會無巧不巧地在地附近出現。有幸引起他注意,并成為他女伴的女人,得意雀躍的心情通常只維持极短的時間;因為雷威不僅是個忙人,而且是個超級大忙人,想和他來個約會,一定得等他把工作忙完,而即使他有空,和女伴約會也不會是他第一個考慮的事。就這樣一個月下來,身為他的女友能單獨見他的机會往往不會超過三次,沒有人忍受得了這种對待,除此之外,他的冷靜不浪漫、嚴謹不解風情的性格更是促使女人在他身邊待不久的原因。
  如果說展浩左是火,雷威就是冰,一塊凝結人目光,卻終結人心的寒冰!而偏偏還是不斷有人甘于扑向這塊致命的寒冰。
  展浩左攤開手掌,臉上的笑容足以迷惑全天下的女性。“當然有!追坏人讓我有成就感,追美人則讓我有滿足感,有了她們調劑生活,你不覺得我可能比你長壽嗎?”身為他的好友,對于雷威的行徑,他早就看不過去,簡直有糟蹋女性的嫌疑!逮到机會不趁机刺激他一下,好像會很對不起自己。
  面對著地戲謔的笑容、話中藏鋒的語句,雷威哪會不明白展浩左又將矛頭指向他;聞言不由得淡淡一笑,舉杯將涼了的咖啡一口飲盡。
  “依你這种生活方式,我宁愿短命些也不要有女人老是在耳邊嘰嘰喳喳,淨說些無聊的話。”真不明白那些原本話很少的女人,怎么到最后都像麻雀一樣話說個不停?就因他喜歡安靜地思考,所以才喜歡聰明不多話女人,偏偏聰明的女人通常愛用說話的頻率及速度來表現她們的腦袋,而不多話的女人,又不一定有顆聰明的腦袋。
  不自覺地,他的腦際清楚地浮現出一張絕美鮮活的臉蛋,而嵌在臉蛋上那雙漆黑的眸珠,依然隱隱熾亮過一抹邪气也似的綠光……
   
         ☆        ☆        ☆
   
  兩名同樣高碩的男人,從踏進醫院門口就開始吸引了許多惊羡、愛慕的眼光。一身藍色便衣的男子燦爛的笑容配在帥气十足的臉,更添一股迷人的气質;而另一名著灰色西裝的男子,阿波羅似的臉龐任誰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可這副俊酷的模樣,仍使他成為焦點。
  兩人腳步一致,從容地從醫院大門直到五樓病房門口,對于來自周遭的异樣眼光,他們似乎早習以為常,并且練就了不為所動的定力。
  直接走進五0二號病房,當前面的雷威一眼瞄到病房里唯一的病床上,除了折疊整齊的床單而不見病人時,他不由得蹙了蹙眉。
  “沒人!”那一臉悠閒的男人──展浩左,也看清了房內的狀況。敞開的洗手間里立刻被他掃視了一遍──确定沒人。“早上才來過一次,你不可能記錯病房吧?”
  “這家醫院只有一間五0二號病房啊!”雷威轉身,剛要跨出病房門,一名穿著實習護士服的女孩突然直沖進來。
  “你們是什么人?這病房不能隨便進來!喂,你們……呃!帥哥!”熱鬧而不顯刺耳的少女清脆聲音,如連珠炮地自門口響起,而斥責的語气在小護士抬頭看見面前瞪視著她的男人后,竟夸張地化為一句贊歎。
  在他身后的展浩左忍不住輕笑出聲,惹得那清秀的小護士探頭望向他,然后眼睛又一亮,表情有些陶陶然。“呵呵呵……如果到醫院工作,天天有這等帥哥可以看,要我為病人擦便,我都不在意了……”她喃喃自語地傻笑著。
  “喂……小護士!”一個高大的身影直往她面前罩,低沉好笑的嗓音終于將她自神游太虛中惊醒。
  小護士一回神,就被眼前那張微笑的臉龐嚇得不由自主地放聲尖叫,身子也要往后跳;只是她的嘴巴未張開就被人迅速地闔住,連帶肩膀也被人用掌抓著,她的尖叫聲倒咽回喉嚨。
  “老天!我的樣子有這么可怕嗎?”展活左挪揄地對女孩子笑道。見她眼神趨向平緩,才終于放開覆在她嘴上的手和她的肩,卻仍不忘對她展現一個明顯是引誘小女生的笑。“其實我不可怕,對不對?”
  盯著他迷惑人的微笑,小護士的心魂簡直立刻被勾引了一半去,怔怔愣愣地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么你可以告訴我,這間病房是怎么回事?這里原本不是有一位年輕的女孩子嗎?她昨天夜里才進來的。”對于女孩子,展浩左一向有超凡的耐心。
  一旁的雷威也等著她的回答,并且成功地沒讓心中的一絲焦慮顯現于外。
  “病房?”小護士已經迷失在帥哥的微笑里,盡其所能地報告出她知道的所有訊息。“咦?這個病房啊?這個病房好像兩個小時前就被辦理退房了,是下面辦理住出院處用電腦通知的……”
  雷威急問:“是誰替她辦理出院手續的?醫師准許她出院了嗎?”
  小護士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一個小時前才來五樓報到,連病人的面沒見過……你們跟病人是什么關系?”
  擺脫了小護士,兩人直向護理站的護士詢問,竟發現沒有人注意到江璃的离開!兩人又到樓下住出院辦理處追查兩個小時前五0二號病房辦理出院退房的事,這才查出是由一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來辦出院,簽的名字就是江璃。
  那么她人呢?她人現在跑哪儿去了?
  展浩左用警局的名義付了江璃的醫療費用,和雷威又問了好些個柜台小姐,卻仍舊沒有江璃的消息;無法可想之下,兩人最后決定到服務台廣播。
  為了找出一個江璃,雷威和展浩左兩人在醫院耗去將近兩個鐘頭。到了最后,兩人在醫院門口守衛的口中得到證實,曾有一名全身黑衣黑褲,背著黑色背包,美麗得讓人無法忽視的女孩子,就是在門口坐上計程車走的,至于她去了什么地方,沒有人知道。
  “那女孩子該不會就是讓我們找得天翻地覆的江璃吧?”展浩左坐在批价挂號處前的候診椅上,用手耙了耙頭發,表情可不再那么閒逸了。曾几何時,他也管上失蹤少女的案子了?
  “我想八九不离十!”雷威不知道他該松了口气,還是繼續提心吊膽。對于她,他總有股責任未了的心理負擔,那樣一個直率得能迅速點燃人怒火、霸气而任性的女孩,至少還是救了他命的人。
  “主治她的醫師還沒准她出院,她拖著受傷的手,急著想上哪儿去?該不是自己回家了吧?”展浩左單腳敲了敲地板,推測這突然不聲不響离去的江璃的行蹤。“你有沒有她家的住址或電話?干脆我們直接登門拜訪好了!這位江璃小姐可是幫我捫抓到黑狼的功臣,而且還因此而受傷,于情于理,我都該當面再向她道謝才對……”其實他是想見見這位勇气可嘉的江璃到底長啥模樣。除了坏人,他對女人──尤其是特別的女人,好奇因子是多了點。
  雷威搖頭,冷靜的雙眼眨了一兩下。“既然她有辦法离開醫院,想必傷口對她已無大礙,或者……是因為發生了某件事,使她急切到必須馬上离開。”
  回辦公室一會的雷威接到了一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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