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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關無痕抱著那本孫子兵法愈讀愈有味,到后來甚至讀到廢寢忘食的地步,連如姬枯坐在廊下等候了兩個多時辰他也不聞不問。
  “夠了夠了,努力不在一時。”老公公堅持幫他把書移開。“人家小姑娘已經來過兩、三回了,你好歹問問她什么事。”
  闕無痕如夢初醒、這才注意到如姬俏臉上滿布惊慌之色。
  “出事了?”他憑直覺猜測,此事篤定和多王府里的兩個可惡女人有關。
  “是的。”如姬憂心忡忡,握著它的手道。“我上回來的時候你的義祖”
  等等,“義祖”是誰?
  回頭見那糟老頭笑得眉飛色舞,方知他已經很不幸的多了一個馬不知臉長的親“他說,”如姬續言道。“當時你正在發憤圖強,叫我不要打扰你,于是我就把多老夫人預謀殺害你的事跟他說了,請他務必轉告你,讓你盡早搬离惠州,避避風頭,沒想到你卻執意留在這儿。”
  “有嗎?”闕無痕把厲眼橫向老公公。記得這些天他屁也沒放一個。
  “哎!我孫子乃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區區一名老太婆豈會放在眼里。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懼之有?”只見那位“義祖”滔滔不絕地說道。
  說得也是。相處十余日,他就數這句話說得最重听了。
  “死婆娘!我跟她孫女都已經割地絕交了,她還殺我干么?”闕無痕忿忿地噴著大气。
  “原來如此,怪不得多儂格格病体日益嚴重。”如姬道。
  “她病了?”語調雖刻意保持淡漠,但掩飾不了那雙灼灼眼眸中所澗溢出來的焦慮星芒。
  “嗯,病得很重很重。”如姬蛾眉緊湊。“如果不是老夫人找了一大群高手捉拿你,我還真希望闕大哥能去看看她。”
  “看了又如何?”竊斷絲連一份沒有結局的情感,非僅浪費時間也消磨心志。
  “聊表心意嘍,畢竟曾經好過嘛,總不能太絕情。”老公公很“風涼”的提供意見。
  “你知道什么?”愛嚼舌根的碎嘴男。
  “我當然知道,想當年我也是万花叢中來去自如,放眼江湖美男子一個。另不過現在比較落魄而已。”他語重心長地勸闕無痕。“有花堪折直須折。你是個至性至情之人,沒理由末戰先行气短。昔時諸葛亮也不過是個鄉野鄙夫,劉邦甚且不事生產,貪酒好色成天混吃騙喝,結果呢?欲成大事者該有雖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能伸能屈窮一生精力奪取天下的雄心,堅信江山美人舍我其誰的壯志。這才是愛新覺羅的子孫。”
  “你說什么?”他最后那句話聲音好小,闕無痕和如姬一下子都沒听清楚。
  “呃……沒什么。”老公公假意她笑了笑。“去看看那位多儂格格吧,美麗的女子不少,但純情堅貞的可不多見。”
  “老爺爺認得多儂格格?”如姬好奇地間。
  “她是遠近知名的絕色美女,誰能不認得她。”如此形容雖說并無過譽,听在如姬耳里卻有那么一點點不是滋味。
  “那你就應該知道她奶奶是標准的偏君子兼真小人。我去看她不明擺著送死?”
  一想到老態龍鐘的變月格格,闕無痕就一肚子怒火燒得僻舶響。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可見你并非真心愛她。”
  “我……”闕無痕再也沒法狡辯了。他不是不變她,是不知怎么面對多儂格格,見了她說什么都不是。
  一個愛名利富貴多于愛它的女人,委實沒啥好留念。他不要見她,一輩子都不想!他道:“我是不愛她。如姬,你回去告訴她,叫她安心養病,千万不要再對我存有任何幻想,即使她因而病死,我也不會為她流一滴眼淚。”
  “為……什么?”明明情投意合的兩個人,怎地說散就散,且不留丁點情分。
  闕無痕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抓起書本,把整個頭臉埋進靡頁里,猶似在我一個心靈与情感的避風港。
  歲月條忽又過了半年多,時序來到深秋。滿園翠綠的花木,逐漸讓驟起的寒風吹成焦黃色,如云絮般無言地,落寞地飄零至地面,仿佛一聲嗚咽,無限哀惋。
  多儂格格躺在一叢矮樹下,癱軟了身子,腿著眼望向碧藍的芳菲天空。云彩髓性懸垂,像女人的手指蕪了顏色,一下一下一下——-漫不經心地亂點。
  一只小貓咪,從樹梢躍下,頑皮地向她睞眼,乖巧地來到她身邊。
  她伸手輕撫它的頭,口中喃喃、含糊地說:“現在只有你陪我了:可惜我連小蝶都保不住,怎么保護你呢?”小蝶因她而被逐出府一事,一直是她心中的痛。
  貓咪抓耳撓腮,瞪圓小眼睛,它不會笑,貓不是人,不會懂得人的七情六欲。
  這只多老夫人特地買來給她解悶的小東西從來不哭不笑,即使樂不可支,臉上也沒笑留。
  万物之中只有人會笑,人卻很少笑。
  多儂格格嘲諷地牽起嘴角。
  一陣冷風,落葉飄個滿怀,如一腔急涌的清淚,傾向她一身,几乎將她淹沒。
  “格格,天涼了,回房吧!”如煙替她披上斗蓬。
  “不,我還要再生一會儿。”她動也不動,像一座木雕的假人。
  如果不是尚有一絲气息,如煙真會以為她香消玉殯了呢。“老夫人有令——-”
  “不要動不動就拿奶奶來壓我。”她受夠了,自從她娘去世以后,多老夫人就祖兼母職,現在更是連父職都兼了,事無分大小,時時刻刻管得多儂格格快將喘不過气來。
  “如煙沒這斗膽,有了小蝶的前車之鑒,格格即便不替自己著想,也請你体諒体諒我們這些作奴婢的難處。”如煙語畢,眼角已微濕潤。因著闕無痕的關系,多老夫人把气也一并出在她和如姬身上,動不動就責罵杖打,讓她們經常以淚洗面。
  多儂格格雖然每每為她倆仗義執言,但終究沒法夭天護著她們。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們,其實我也好想帶著你們离開這里,奈何我根本就自身難保。”現在她形同被禁鍋在牢籠里,哪儿也去不了。
  “是嗎?如煙以為,格格只是不肯想辦法罷了。瞧你這身子骨讓你自己整得多慘,這樣病憫櫥,日無所思亦無所事,遲早你要變成如假包換的呆子。”
  “敢嘲笑我?”人家這樣已經很可怜了耶!沒同情心的小妮子。
  “如煙沒那意思,我只是覺得你該為闕大哥珍重。”說到后來,她的聲音已細如蚊子,猶似怕旁人听見。
  “我的死活關他什么事?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提起闕無痕,她的內心除了懊悔之外,倘有滿腔的幽怨。
  也許她的作法不可取,但絕對出自一片好意。然而她怎么也沒想到,玄天上人居然會把他帶往山中,整整拘禁了一年。
  闕無痕惱怒她,多少和這有關吧?小器男人,一年換一身絕學是很上算的,不感激她,還怪她勢利眼,貪圖榮華富貴。卻完全不体諒她其實用心良苦。
  “就連闕大哥已經替你報了父仇事也不要提?”
  “你說什么?”
  “我說,三個月前闕大哥已將那批出賊一舉成擒,統統逮到知府衙門治罪了。
  可見他對你多好。”
  “真有此事?你不是故意逼我的吧?”多儂格格喜出望外,卻不得不將信將疑。如煙姊妹和闕無痕是一國的,難保她們不會聯合起來騙她。
  “這种事焉能胡譏。”如煙謹慎地看看左右無人,才又大著膽子往下說:“若非你鎮日魂不守舍,也早該听說了。那天闕大哥把六十八名盜匪押到府衙時几乎轟動了整個惠州城,大伙扶老攜幼,就為了來看這百年難得出一個的大英雄。”
  “你太過譽了吧,什么大英雄?”她沒辦法將闕無痕那吊儿郎當的德性,跟“英雄”這兩個字聯想在一起。不過,他能把那群山賊一网成擒,倒是令她非常雀躍也感激不已。
  “格格是瞧不起闕大哥,還是不認為他是個言而有信的人?”如煙沒等地回答又自顧的說。
  “當然不論前者或后者,都是不應該的。對一個你心愛的人不能完全的信任和依賴,不免要令人怀疑,你究竟愛他什么?只是俊美瀟洒的表象嗎?”
  “你……你怎么可以這樣質疑我?我……”是啊,闕無痕也曾經問過她同樣的問題,當時她只覺得他是在無理取鬧,而如今竟連如煙也……多儂格格突然從草地上跳了起來,匆匆往寢房而去。
  “格格你想干么?”如煙吃了一惊,赶緊追上前。
  “我,我要去找他。”
  “不成的,老夫人她”
  “你說得對,我只是不肯想辦法,否則我早就逃之夭夭了。”這一百多個日子來,她從未像此刻這般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跟他好好解釋,讓他明白她的心意。
  “可你又不知道闕大哥現在住哪里?”
  “不就是住在山里頭的那間小木屋?”那地方雖不好找,但她确信可找得到。
  “早不住那儿了,自從老夫人派人四處暗殺他之后”如煙惶然塢住嘴巴。
  多儂格格疾行的腳步葛然止住,條地轉過頭來,目光炯炯地標向如煙。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是……”如煙惊懼的神色,說明了多老夫人對此事的莫諱如深。
  唉!都怪她口快,全沒個遮攔,如姬三令五申告誡她千万則泄漏了口風,她怎么就忘了。
  “格格,”她心下駭然,屈膝盈盈跪落。“求您就別再追問了。”
  多儂格格見狀,心下一冷,脊骨跟著發寒。沒想到奶奶竟背著地做出這种事。
  她相信如煙不會騙它的,尤其不會拿這种事開玩笑。
  緩緩勻過一口气,她拉起如煙,冷靜地道:“這件事就當你從來沒提過,我自有打算。”
  “格格。”如煙擔心她會作出什么胡涂事來。
  “下去吧,當啥事都沒發生過。對了,請你姊姊過來一下,我有事情找她商量。”她必須想一個万全之策,既能逃出王府,又不會連累到如姬和如煙。
  她知道,一旦奶奶發現地無故失蹤,想必要唯她倆是問,屆時,小蝶遭重責后,被遂出王府的慘況恐怕又重演。
  自那一日起,多儂格格又病得終日纏綿床榻。多老夫人几次前來探望,都不見好轉,她甚至要求大伙別再來打扰,讓她好好休息。
  負責診治她的隆齊大夫也附和她的意見,希望能給她一點宁諧的空間,讓她安從此,多儂格格所居住的素月樓,即成了禁地,除如姬姊妹以及另兩名服侍她心靜養。
  的丫頭之外,誰也不許入內。
  這日,仲冬的深夜,周遭一片岑寂,呼吸聲几不可聞。金風有點凄緊,階下躺著一撮撮死去的秋蟬。
  素月樓青藍的門扉,黑夜中益顯森森,如一襲過重的裘衣,遮天蓋地困囿著里頭的人儿。
  漆黑中,一人輕輕地撬開出外邊反鎖的門,偷偷潛至長廊,有些笨拙且吃力地從內院攀向牆頭。
  “誰?”看守側門的老仆人,惊覺有异,待向前查看時,卻啥也沒見著。
  大概是貓狗之類的畜牲,專選這時候來扰人清夢,真是討厭。
  老仆人默默地走回廊下打純,一會儿便重又進入黑甜的夢鄉。
  須与,樹枝顫動了下,影影綽綽地躍出一抹纖細的倩影。多儂格格正神不知鬼不覺地蹺家了。
  她女扮男裝,身著夜行衣,片刻不敢稍停地赶往离多王府最遠的一間客棧。
  在廣東西北角,一百余里處,有個望天崖,崖的左側叢林密蔭,除飛禽走獸,人迦罕至。
  老公公特地選擇這地方,作為闕無痕潛心修行書經的場所,希望能避開被追殺的危險,亦能遠离賭場、酒肆等聲色的誘引,讓他專心研讀,以圖大計。
  闕無痕的記性特別好,和過目不忘相差無几。他不變繁复的左傳、公羊、經學..:□幼恁A老公公就給他素問、本草、難經……一類的小說。
  在老公公眼里,闕無痕已經脫胎換骨成一個認真上進的有為青年。
  從兩人談話之間可見其進步的軌跡,正以迅捷的速度往前推移。議論時他甚至可以引經据典,縱橫埤闔,反駁老公公的看法,偶爾更堵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但闕無痕似乎并不以此為滿足,依然刻苦自厲,每每讀書至通宵達旦。
  老公公以為這是拜他諄諄善誘的功勞,殊不知闕無痕只是借著讀書來麻痹自己。他腦海里縈縈繞繞著一個人影,始終揮之不去,時間愈久想得愈是厲害。
  像今日,四野才微微暗合,于明滅閃動的角落,他一個不留神便瞥見她的身影。那么真實,那么悸動,仿佛她就站在那里,對他盈盈一笑。
  天轉為灰黯時,風開始大了,陣陣寒意逼人。燭光如晝,亦在風中搖曳。
  火熱照在人面,气氛詭异,眼前的幻象陡地清晰了起來。
  她走向前,緩慢而誘惑,衣裙披搭飄揚,兩頰眉間貼著花鍋,她放任而深情她笑了,非常冶艷而妖燒。
  闕無痕目瞪口呆,他迎上去,使盡所有的力气摟住她,嗅聞從她衣領閒散溢而出的甜膩幽香。
  呵!那摧人心肺的感覺回來了。蜿蜿蜒蜒由四肢爬上他的胸口,攪動他激越的情潮。
  闕無痕駭然告訴自己!不,這明明是幻覺。但虛虛實實,又跟真的一樣。
  如此舒适寫意的擁吻,再真實不過了,是她,她又闖到他的生命里頭了。
  闕無痕牽著她來到房內,急急將她按倒,一接触到她身体,下腹便蠢蠢欲動。
  大地昏黑如墨,黑夜中只見多儂格格的雙脾晶亮,泛著水北。
  “你為什么流淚?”闕無痕怜疼地拾起衣袖為她拭去淚珠。
  “因為想你,我好想你。”
  她會說話,可見的确不是幻覺。
  闕無痕凜然坐起,甩甩頭用力看清楚——-夭,這是個男人吶!他居然抱著一個髒兮兮的大男人上床!
  “你是哪里蹦出來的臭小子,竟敢跑到這儿來勾引我,破坏我的名聲?”惡心透頂,赶快拿塊布把嘴巴擦干淨,再到房外看看老公公在不在,他那個人最缺德了,這事若讓他知道,不被他連續取笑七七四十九夭,他是不會罷休的。
  好在,外頭靜悄悄的,他八成又出去偷扒拐騙了。
  “你在看什么啊?”那“少年”的臉突然從腋下鑽出來,嚇他一大跳。
  “你有病啊?也不出個聲,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闕無痕很為剛才的失態惱羞成怒,口气因此變得很差,正眼也不肯瞧那少年一下。
  “人家只是好奇嘛。”少年一點也不拘謹,大大方方地捱著他坐。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到這儿來究竟預備干什么勾當。”他老實不客气地,大手一推,險險把他推倒落地。
  “難听。”少年嘟著小嘴,檸著眉頭,表情复雜地凝望他。“你真的認不出我了。”
  “你算哪根蔥,我干么要認識你?”闕無痕忽爾想到,兩個大男人共處一室,難免瓜田李下,惹人非議,慌忙起身走出房門,陡又一想,留那臭小子單獨在那儿,万一偷東西怎辦?猛地轉身回去,恰好和跟著屁股后面出來的他撞了個滿怀。
  “你總算認出我了?”少年順勢倚偎在他怀里,哭得春花怒放。
  有夠變態!闕無痕本欲一把將她推到壁角去喂蚊子,但瞟眼間,瞥見他嫣頰上,一只深深的梨渦,整個人便僵住了。
  頓時間,他明了了一切。
  “你……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一時五味雜陳,難以做出适切的表示。
  “玄天上人告訴我的呀!”多儂格格怔怔地望著他。“這里好難找,我找了十几天才找到。”
  她不說闕無痕也能夠想象。瞧這一身破破爛欄的衣里,和渾身從臉到腳的污泥,顯見她這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難怪他一時認不出是她,這德性和叫化子沒兩樣。
  他心疼死了,巴不得把她摟在臂彎里,細細呵護著。可轉念一想,便立即打掉那個幼稚、無知、极有可能讓自己一步接一步踩入万丈深淵的想法。
  他硬著心腸拉開她,臉孔故意裝成前所禾有的難看。
  “玄天上人怎會知道我在這儿?”
  “占卜呀,他可靈了,什么事也瞞不過他。”
  嗯哼!闕無痕打鼻孔里噴出一口不以為然的鳥气。“你到這儿來做啥?”
  “看你嘍。”多儂格格對他的丑面腔視而不見,含情脈脈地挽著他的手,將頭臉貼住他肩上。
  “當我是天橋上耍把戲的丑角?”他冷血地扯開她的手,朝前跨出一大步,害她差點跌了個鼻青臉腫。
  多儂格格絲毫不气餒,深吸一口气,重新鼓足勇气,再接再厲地攀上他坐著的膝蓋頭。
  “你不是丑角,而且比任何一個小生都要俊美十倍。令我百看不、千看也不厭煩。”她由衷的贊辭,卻換來兩粒完全不領情的白眼球。
  “少在那灌迷湯,下去!”不知道這樣很容易叫人把持不住嗎?小色女!
  “不要。”她索性傾身趴往他胸前,溫潤的朱唇蓄意貼住他的頸項,引起他一陣低呼。
  “你再玩火,別怪我做出邪惡的事情來。”他已經管不住兩手,恁它們悄悄移上她柔軟的背。
  多儂格格咬著下唇,小臉蛋現出嫵媚的紅霞。她怎會怕他的邪惡,怕了她就不來了。
  “吻我。”她低聲要求。
  他能拒絕,又拒絕得了嗎?
  闕無痕喟歎一聲,宛似哀鳴。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知道他這輩子是在劫難逃多儂格格閉起眼睛,嗽著小嘴的模樣真是人誘惑人心了。他是個血气方剛的男人吶,哪禁得住這种折磨。
  老公公說!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是所有大丈夫都該有的抱負。
  他如今美人在抱,可天下權呢?
  “你……你做什么?”詫然望著由他怀里仰首的多儂格格,一顆顆不知是冷汗還是熱汗正泊渲自他額際流消至兩鬢。
  多儂格格吃吃一笑,主動獻上櫻唇……并且包藏禍心地扭動著身体,騷扰他的心志,挑釁他的定力。
  闕無痕縱為百煉剛,也將化為繞指柔。
  下一刻,兩人雙雙跌入床榻,纏綿地糾結一起。闕無痕捧住她的圓臀,君臨天下般的命令:“幫我寬衣。”
  “遵命。”多儂格格喜上眉悄,极盡溫柔地為他寬衣解帶。
  “過來。”他粗魯地除去她身上的衣棠后,多儂格格才登時意識到,自己實在大邇遏了。
  “我想我該先去梳洗一番。”久別重逢,可不要破坏了他對她的觀感。
  闕無痕一笑,眼底唇畔充滿嘲弄。“現在才想到,不覺得大遲?”
  多儂格格膛大水汪汪的美目,散件憨狀道:“如果你不嫌棄的話,當然能劣就省嘍。”
  “你喔,這也是一個女孩儿家該說的嗎?”真是拿她沒轍。
  闕無痕搖搖頭,拾起一件袍子為她披上,單手扣住她的纖腰,瞪足由窗子躍出,轉瞬的工夫,兩人已來到小屋后出,一座天然形成的溫泉。
  黑夜中,水气氨氫,兩人不暇思索便涉入泉里,不知是水的溫度,抑或血液暢旺流動,心跳得极快。像沸騰的水,炙得极痛。
  彼此手指在對方軀体上狠狠游走,如同漸捆漸緊的組繩,生怕一放,心愛的人頃刻溶在水中消失掉。
  他气急敗坏地狂亂地親吻著多儂格格,猶如金石相擊,濺出陣陣的火花。
  他迫不及待,只想征服,將她永遠永遠据為己有。撕開她的長裙,托起她的臀至腰際密合著自己所需,這片刻,他再也不理會世俗的种种牽絆,他眼里只有她,心里也只容得下她。
  多儂格格緊攀著他的頸子,隨他的律動擺扭身子,情緒達于最亢奮。
  “你愛我嗎?”最顛峰的當口,她仍不忘提出每一對熱戀中男女都喜歡問的笨問題。
  “假使我給你的答案是否定的,你怎么辦?還能全身而退?”傻女孩!闕無痕把她的頭埋人心窩,要她自己去体會那份感覺。
  “呵!它跳得好快。”多儂格格滑下他的身体,執起他的手擱在她同樣急劇起伏的胸脯。“你愛不愛我都無損于我愛你的心,但如果你也愛我,我就會再多愛你一點。”
  闕無痕焉能不感動?單單沖著她這份真情,就可以滌去十年來漂泊塵世的滄桑。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然而正因為如此,他才更不能貿然娶她,他不要她過著居無定所、布衣粗食的日子。
  男儿貴在立志。
  就算是為她吧,他今夜首度對蒼天起誓,必將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讓她錦衣玉食,安一口書田貴。
  唉,曾几何時他竟也變成一個俗不可耐的人。但是為了心儀的女子,這又何足挂齒?“這個問題很難嗎,需要想這么久?”多儂格格倚恨在他怀里,柔聲問。
  “万一,我愛的只是你的身体、你的美色呢?”
  “嘻!你也覺得我美?”她不但不以為怯,反而眉開眼笑。
  拜托,你到底有沒有捉到重點啊?
  闕無痕既好气又好笑地再次摟緊她:全想這輩子他恐怕再也找不到一個像她這樣能討他歡心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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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Cat 掃描, Shierly 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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