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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西風東漸的影響,江南一帶,西學、西教鼎盛。但為了控制人民的思想,所有的書院都由清廷設置管理。
  一行人抵達江蘇之后,奕政旋即透過巡府的關系,替風儿打點赴南方學堂念書事宜。
  挾著皇親國戚之姿抵達江南,奕政認為對于風儿的生活,應該有所助益。至少在官方的保護下,沒什么人敢找風儿麻煩,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問題。
  但是奕風對奕政這個舉動,卻感到有些頭痛,她并不希望自己特別引人注目,那表示,她的言行舉止得更加小心。
  “大哥,我來江南念書,是希望能夠獨立點,瞧你這么大張旗鼓的,不跟在京城里沒兩樣?”
  “風儿,我這樣做,家人才會放心。以往在京里,阿瑪都是延聘師傅個別教導,跟在學院念書,完全是兩回事!”
  “可是……我不想讓其他人因為我的身份,而待我特別。”
  “你本來就是特別的,別忘了你是恭王府的小少爺,咱們家可是前皇太后的表親,地位是何等尊貴,我可不希望你被些不長眼的無賴欺壓。”
  “這……可是風儿實在厭煩于官員交際。”
  “你現在不妨開始學習,總有天當你入朝為官,你會用得到的。”
  “大哥,這一切有你和阿瑪就夠了,風儿對政治不感興趣。”
  “那你念那么多書要做啥用?”
  “我……我想研究東西方經史,撰寫書籍。”
  “著書立業是很好的想法,可咱們身為皇族后代,只怕你會身不由己。”
  “我……我真的不想問政,大哥,你也知道我性子不适合。”
  看到風儿哀求的眼神,奕政心軟的安撫:“你還小,先專心念書,也許過几年你的想法就變了。”
  不會變的!她壓根儿對權勢這玩意毫不在乎,而且要她女扮男裝的入朝為官,那豈不是犯了欺君大罪?那可是要誅九族的!為什么娘要欺騙大家她的性別呢?
  她該怎么辦?眼前的榮華富貴于她,不過是場噩夢,她只想擺脫這一切。要不是惦記著娘,她還真想一走了之,就此消失。
  “風儿,你又怎么了?滿臉愁容,就要去學堂念書不開心嗎?那過几天,你跟我回京里,請師傅到府里授業,也是一樣的。”
  “沒有,我只是擔憂自己赶不上別人,丟咱們王府的臉!”
  “你這么聰明,何必擔心?等等我還有些事情忙,你自個儿找事情做做吧!”
  “嗯,大哥你忙你的,我先回房念書。”
  見著小主子憂心忡忡的回房,春儿關心的問:“小少爺,你怎么啦?”
  “奶娘,我覺得當個有秘密的人好痛苦!我沒有辦法做許多事,我希望自己只是個普通人。”
  “我知道,真是難為你了。”
  “奶娘,為什么娘要騙大家?為什么……”風儿垂頭喪气的走到床邊,無奈的槌著枕頭發泄怨气。
  “你娘有她的苦衷,她一輩子都看人臉色過活,才會做出這等子的事,她心里也很苦的!這几年來,她常常告訴我,如果一切重來一遍,她絕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只是一步錯,步步錯,只好一直錯下去。”
  “我了解,可是……我不想一輩子活在謊言里!”風儿痛苦的流下淚水。她看不見自己的未來,對生活也沒有任何夢想。
  “你就放聲哭吧!憋著也是怪難受的,過陣子,咱們來想想辦法,看怎么助你逃离王府。我有個妹子嫁到揚州,你可以先去那儿避一避。”
  听到奶娘的計划,讓風儿嚇一跳,疑惑的問:“可是娘她要怎么辦?”
  “你無故失蹤,才能讓這件荒唐事圓滿落幕。你娘的想法也是如此,她不是告訴過你,希望你找到個好人家嫁了嗎?”
  “奶娘,你別說笑了!我留男子的發式,光著大半個頭,哪儿像姑娘家?誰家的少爺會看上我?”
  “這倒也是。等你哥哥回京里,咱們就開始想法子离開別館。你娘讓我帶了不少珠寶首飾,安頓你几年不成問題。等你頭發留個三年后,正好可讓我妹子替你找個好人家嫁了!”
  “我嫁不嫁人都不重要,我只是不想每天過著擔心害怕的日子。”
  “我了解!這日子,我跟你娘已經過了十四年,早該是結束的時候。”
  過一陣子,她就可以不用生活在謊言里,這讓她有种解脫的感覺,卻也不由得感傷,那表示她在有生之年,也許再也無法与親愛的家人相聚。眼前的她,更該珍惜与大哥相聚的時光。
  想想自己前几天,還在為大哥即將要成婚的事情難過,不由顯得有些可笑。如果早知道娘有這打算,又何必計較成婚后的大哥与自己關系疏遠?她已注定与王府無緣,現下該想辦法收集所有快樂,好供日后回憶。
   
         ☆        ☆        ☆
   
  來到江南已快半個月,風儿也開始在學堂念書。初次接触西方科學的她,感到興味十足,只是內心里知道,最多不過半年,她將与這一切告別。
  “風儿,回來啦!學堂里還習慣嗎?”坐在大廳喝茶的奕政,將剛進門的奕風喚來跟前。
  “嗯,還習慣,不過有些夫子說的官話,听得比較吃力。”
  “哈、哈,沒辦法,咱們种族太多,各地口音不同,說起京片子,總會帶點腔調。”
  “大哥,看你好像适應得挺好的,真是讓我佩服。”大哥對語言的天分,讓風儿滿心崇拜,他是自己見過最有本事的人了!
  “那是我常常四處走動的關系,不同你長年待在王府里。過兩、三年,保證你學會的方言,比我還要多!”
  過兩、三年?到時她不知道已經淪落何方。風儿意興闌珊的回答:“那么久以后的事,誰會知道呢?”
  “怎么這樣子說,一點也不像有志气的你!你一向對任何事、對自己要求都很高,該不會是在學堂里受到挫折吧?”
  “沒有,大哥,你別挂心。咱們聊些別的,你這些天在蘇州城里忙些啥事啊?”風儿在奕政身邊的椅子坐下,想多听听他說話。
  “還不就是看看咱們几家絲綢舖子的生意,改明儿個,我差師傅替你做几套四開挂的長袍、褂衫及夏褲。”
  “不需要的,大哥!”
  “怎么不需要?我想你去年的夏衣怕已不能穿,咱們多的是錦羅綢緞,身為皇族宗親,怎么可穿得太過寒酸?”
  “那就依你吧!”風儿可不想浪費時間在爭執上,倒是好奇的想知道這几天夜里,大哥都上哪儿去玩了。她抓著他的手追問:“大哥,昨儿個晚,我听府里的小廝在討論,你最近好像常去個叫做‘迎春閣’的地方,那里好玩嗎?改天也帶我同去可好?”
  “是誰在你跟前饒舌的?”奕政聞言臉孔一沉,語气不佳的質問:“你年紀還太小,不适合去!”
  “大哥,你不高興啊?我不跟就是了!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偷听到的。”風儿實在不解,她的年齡難道還不适合游山玩水?
  “哼,這些仆人膽子太大,沒事就愛在府里亂說話!”
  “大哥,你別生气,去觀賞風景、吟詩、喝酒,有啥好怕人說的?你可是未來的王爺,他們哪儿管得著你,不過是在說你去哪儿散心罷了。”
  風儿真是太單純,他一直只當他還是個孩子,卻忘記他已經是個少年,不過發育得慢些而已,像奕雄,前些日子和朋友在京城逛糕子,不就讓自己碰個正著?
  往后風儿在蘇州城待久了,難保不會被其他公子哥儿帶坏。奕政想到這點,就有些憂心。
  “你可知道‘迎春閣’是啥地方?”
  “這……听名字,該是觀賞蘇州美景的塔樓吧?”
  “那是煙花地,你可懂?我是和些王爺談事情,才去那儿飲酒、听曲的。”
  “煙花地?!”風儿知道那是不好的地方,因為阿瑪其他偏房,常常用煙花女來形容娘,娘每次听了都鎖在房中哭泣許久。
  看到風儿的臉色黯淡下來,奕政知道他這么說,触及了風儿母子的痛處。
  “這……我沒有旁的意思,如果……你真想見識一下,我再替你安排。”
  “不用了!大哥,我先回房里念書了。”
  “風儿,我……其實我并不會看不起你娘,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這都与你無關,可不要因此影響到你的心情!”
  “大哥,你可以告訴我,里面的煙花女都在做些什么事情嗎?”
  這是單房秘技傳授時間嗎?奕政覺得有些頭疼,看來五娘對風儿的教育挺保守,阿瑪也不聞不問,風儿才會一無所知。
  “這……我想我過些日子,帶你去見識一下好了。用嘴巴說,很難說得明白。可是要記住,我不許你沉迷于那樣的地方,更不允許你愛上其中的女子,你听清楚了嗎?”
  想來那是讓男人去的地方,她也是女孩子,總不會去愛上女人。風儿搖頭拒絕說:“大哥,那我還是別去的好!只是你為什么這么說?是不是阿瑪也這樣子想,所以他不喜歡我娘?”
  他能告訴風儿,阿瑪迎娶五娘的舉動,讓恭王府蒙羞嗎?奕政艱澀的說:“有很多事,你還太小不能体會,只要記住我交代的事就好。”
  “我不想去了!”
  “去看看無妨,因為就算我沒帶你去,日后你也會被其他人領去。讓我在一邊告訴你其中的黑暗,或許你就不會流連其中。”
  奕政當下心里做了決定。該帶風儿去了解一下,若是他不在身邊,像風儿這种心腸軟的人,被酒女灌迷湯,搞不好沒几天就同人結親了。
  “大哥,我向你保證,我絕不去那种地方,就當我沒提起過這事吧!”
  “你也該去見識一下,奕雄都已經去過了。”
  “我想我沒有時間,我要忙著念書。”
  “兩天后,你不是休息嗎?”
  “我認識個朋友,要帶我去寒山寺玩。”
  “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連大哥都不管了?告訴我,是哪家公子?”
  “我……我不清楚他的家族背景,只知道他的名字。”
  “交朋友可要小心,告訴我他的名字,我差鐵護衛去探听。”
  “大哥,我看他人挺好的。”
  “傻瓜,坏人的臉上不會寫字,多防著些總沒錯!”
  “大哥,你不覺得這樣子太小題大做了嗎?”
  “你才剛來蘇州,人生地不熟,不然我同你前往。”
  “好啊!大哥你能來,那再好不過了!”其實她正在猶豫該不該去,剛才會提出來,不過是搪塞的借口。
  “嗯,趁机會見見你學堂的朋友也不錯。你就告訴他們,一切費用由王府打點,看有多少人,明儿個告訴鐵護衛,讓他去安排馬車接送。”
  “好的。”風儿不由暗自吐口气。大哥總算忘記要帶她去煙花地的事情。
   
         ☆        ☆        ☆
   
  寒山寺,坐落于蘇州城西五公里外的楓橋鎮。自從唐代詩人張繼,在這里題了“楓橋夜泊”一詩后,便成為聞名的觀景區。
  依山傍水的楓橋鎮,景色十分宜人。約莫半個時辰,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即抵達這遠近馳名的优美小鎮,選擇了間茶房品茗,順便欣賞美景。
  “大哥,這是我同窗劉志宣、李達仁。”風儿替雙方簡單的做了介紹。
  “小王爺,吉祥!”劉志宣、李達仁連忙躬身行禮。
  “不必多禮,請坐,風儿日后還有勞二位照顧。”
  “小王爺,您別這么客气,該說是風少爺照顧咱們才是。”個頭較魁梧的劉志宣爽朗的說著。
  兩人的年紀似乎較風儿大個兩、三歲,見他們儀表堂堂,穿著、談吐不俗,奕政心想兩人肯定來自富貴人家,果然詢問之下,劉志宣是知府的長公子,李達仁則是富商的么儿,才讓奕政稍微安心。
  几盅茶后,气氛愈見融洽。吟唱古詩之余,同窗三人竟開始激烈的討論起學堂的課業,讓奕政只能在一邊笑著觀看,連插嘴的分儿都沒有。
  看著風儿眉開眼笑的和同學談笑,竟讓奕政沒來由的興起一絲妒意,向來風儿只和自己如此親近的。過了一刻鐘,奕政索性起身,信步走到屋外的湖邊,觀賞風景。
  他的存在似乎是多余的,風儿新的生活,已經讓他有插不上腳的感受。
  他該替風儿高興,能交到优秀的朋友,而不是埋怨自己被忽略。奕政發現自己太沉迷于替風儿打點一切,總想替風儿做所有的事,該是放手的時候了!可是強烈的落寞感,卻讓他無法開心起來。
  “小王爺,有心事?”跟隨在一旁的鐵護衛小心翼翼的開口。
  “沒有!”奕政下意識的隱藏自己的想法。他怎能讓人知道,他太在乎風儿的一舉一動?
  在乎?!這個想法讓奕政惊嚇的愣在原地。他是怎么了?難不成他真有戀弟情結?不可能!風儿太討人喜歡,這感覺不過是難以割舍的親情罷了!不敢多想的奕政,決定回到屋內,強迫自己加入大家的談話陣容。
  “大哥,你回來得正好,咱們每個人都吟了首詩,該你了!”風儿興高采烈的喚著奕政,她要讓同窗見識下大哥的好文采。
  注視著風儿望著自己帶笑的眼眸,不自覺吟唱宋朝詩人范成大的“眼儿媚”:
  “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夢扶頭……
  溶溶泄泄,東風無力,欲避還休。”
  “大哥,你這首詩吟的是應景沒錯,可是咱們規定要吟唱七言絕句,我相信你不但能吟唱,還可以自創!”
  “大哥不才,沒辦法即席創作。”
  “大哥……”風儿不依的拉著奕政的手肘撒嬌,直拿那雙大眼睛嬌嗲的瞪著奕政。
  如果風儿是個女子,恐怕沒几個人能消受他這么瞧上一眼。沒轍的奕政寵溺的對風儿微笑,注視著她的眼睛,慢慢吟唱:
  “今朝花似去年好,明年花開复誰在,
  心系相憶路漫漫,難忘佳人眼儿媚。”
  “大哥,你這首詩,可是心有所感才吟唱的?”
  “怎么著?”奕政斂起柔情的臉色,防備地四顧,發現大家正專汪的听著兄弟倆的對話。
  “大哥,你可是有心上人了?這首詩是在說你對她依依不舍的心情嗎?”
  他怎么好說這首詩是看了他姣美面容的感想?奕政不自在的回答:“這……這只是描繪我一個好朋友的心情罷了!”
  “小王爺,想你朋友肯定也是性情中人。”知道奕政不想多說,穩重的劉志宣順著岔開話題。
  奕政有些感激的看劉志宣一眼,對風儿的這個朋友愈來愈有好感,或許不久后風儿對自己的崇拜,就會轉移到眼前的男子身上。
  那又如何呢?看來他的占有欲,已經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奕政提醒自己心態上該做些調整了。
   
         ☆        ☆        ☆
   
  听到大廳傳來大哥和鐵護衛的聲音,風儿急忙的循聲尋人,趁鐵護衛退下后,她才從暗處站出來。
  “大哥,你在忙啥?怎么有陣子沒見到你了?”其實風儿知道奕政每晚都待在“迎春閣”,她听到仆役在討論,好像大哥迷上了其中一名紅牌酒女。
  “明天不是還要上學堂?怎么還不快去睡?”渾身酒气的奕政對于風儿突然出現眼前,感到訝异,他不想讓風儿見到自己這副狼狽相。
  “你不是告訴我,不該迷戀煙花地嗎?大哥你……”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走開!”奕政有些惱火的一把推開她。
  “大哥……我只是關心你……沒有別的意思……”風儿難過的落下淚,她無法忍受大哥的怒目相向。
  “風儿別哭,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快去睡吧!”看到她委屈的神情,讓奕政深深自責。他從來沒對風儿講話這么大聲過,他今晚八成是醉了。
  “大哥,我覺得你變了好多,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我,只是你以前都沒有發現。”
  “或許是吧!因為在王府,咱們不像現在這么時常接触,可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不像你這些日子表現的樣子……”
  奕政睥睨著眼,冷哼一聲詢問:“看我這樣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大哥,我只關心你的身子,酒喝多了既傷身,也會誤事!”大哥怎么用這种倨傲的神情同她說話?風儿難堪的低著頭,覺得自己好像在自取其辱。
  “為什么低著頭說話?”酒喝多了,讓奕政做了平常不會做的事。他曖昧的貼近風儿的身軀,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直勾勾的盯著那美麗的眼睛。
  風儿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大哥從沒有用這种神情看過她。她可以清楚的聞到他身上的酒味,那狂亂的表情、專注的眼神,并不凶惡,卻讓她不由得慌張起來。
  奕政忘情的盯著那迷蒙的眼睛、紅嫩的小嘴,今晚迎春閣里所有的女人,還比不上風儿的嬌媚。他情不自禁的將風儿往怀里一拉,低頭湊近她那比女人還粉嫩的臉頰……
  “小王爺,小的已經將你的洗澡水准備好了。”
  鐵護衛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兩人心虛的各退一步,也讓奕政的酒醒了一半。他差點就做出荒唐事,不由感激的看著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護衛一眼。
  “大哥,我先去睡啦!”被放開的風儿說完話,就轉身跑步回房。
  “你剛剛看見什么?”奕政直率的詢問鐵護衛。
  “小的什么都沒看見。”鐵護衛識時務的回話。
  “很好!”奕政點了點頭,就朝自己廂房走去。
   
         ☆        ☆        ☆
   
  深夜的王府行館,兩個人皆難以入眠,心中不停的重覆播放先前在走廊相遇的畫面。
  風儿在想,如果鐵護衛沒有出現,大哥想對她做什么事呢?她在胡思亂想什么,大哥或許只是要對她說悄悄話!他是她的哥哥,她不可以有臉紅心跳的喜悅感,這太不正常啦!
  奕政也不斷的痛罵自己,怎么可以酒后亂性,要是鐵護衛沒有及時出現,以后他怎么有臉去面對風儿?
  看來他該赶緊處理完江南的事情,返回京城,就讓阿瑪替他找房媳婦,盡快成親吧!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有斷袖之癖,只不過對風儿的疼愛,已經快無法控制。
  奕政知道自己不該再以親情、關心為借口接近風儿,繼續發展下去,只怕會有不好的流言及事情發生,那對恭王府的名譽,將是一大傷害。或許成親可以讓情況有所轉變,他需要把多余的心思,放在其它事情上面!
  接下來的几天,兩人似乎有默契般的避免見到對方。
  可是奕政卻意外的接到張來自慶王府的帖子,原來是慶親王從京城出發前,由阿瑪口中得知兩兄弟也在江蘇,特別邀請他們去慶王府別館一敘。
  雖然兩家的關系并不是非常密切,但是奕政對慶親王載原深具好感,知道他不但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行事更是備受朝臣推崇。看來這個邀請万万不能推卻,奕政于是讓侍從通報風儿,請他盛裝准備,与自己一塊儿赴約。
  穿上前后左右四開挂莽袍的奕政,看起來神采飛揚,气勢逼人;与之相較,皮膚白皙、個頭才比他肩膀高出一些的奕風,就像個養尊處优的權貴子弟,各有各的富貴气質。
  几日沒有碰頭的兩兄弟,見到對方僅僅尷尬的點頭示意,不吭聲的一同上了馬車,气氛已經失去以往的熱絡。
  風儿甚少參与這樣的聚會,雖然身為恭王府的小少爺,但由于翠華出身低的關系,在府中,他算是較不受人重視。阿瑪雖然疼他,可是對他的態度總是存在莫名的隔閡,常常會將他遺忘。
  “風儿,你會緊張嗎?”看著風儿十指交纏、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奕政忍不住打破沉默。
  “大哥,你該知道我很少參加這种宴請,我怕自己表現不好,坏了咱們恭王府的名聲!”
  “沒啥大事,不過是吃吃飯,你別太過在意。”奕政心疼的蓋住她的雙手,鼓勵她要有信心:“你長相白淨,謙恭有禮,肯定討人歡喜!”
  “真的嗎?”風儿抬起頭來疑惑的問:“可是我怎么覺得你最近有些討厭我,是不是風儿做錯什么事,惹大哥不高興了?”
  “沒的事,你別亂想!”奕政加重力道握緊她的手,愧疚的表示:“我最近比較忙,因為過陣子就得赶回京城。”
  大哥要走了?!听到消息,奕風的眼淚都快掉了下來,這表示兩人再見面的机會是微乎其微。
  “阿瑪催你回去定親嗎?”風儿神情黯淡的詢問。
  “這……”這該怎么回答?他真的想要娶妻嗎?奕政發現自己現下全無成親的念頭,也許就這樣子看著風儿長大,就能讓他感到開心無比。
  “大哥,風儿相信有許多好人家的女子,一定都想要嫁給你,你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到匹配的對象。”
  “別說這些,讓我听了心煩!”奕政握起風儿柔若無骨的小手,十指交纏,置于自己的大腿上。這一刻,他什么話都不想多說,只想這樣子靜靜的握著她的手,走完這一程。
  在風儿的心里,只當大哥是滿腹憂愁,想安靜的思索心事;認為他的舉動,就猶如兄弟間的關愛,從小到大他總是這么牽著自己一路走來,只怕……以后再也沒有机會了!
  很快的就抵達慶王府,當馬車停下來時,奕政不太情愿的放開她的手。畢竟風儿已經算是個大人,這樣子牽手讓人看了,著實難登大雅之堂。
  由仆役帶領,經過精雕細琢的人造花園,穿過彎曲的回廊,兩人來到了富麗堂皇的東廂大廳。
  “慶親王吉祥!”
  “政儿,許久沒見,你已長得如此高大英挺了。”載原扶住准備躬身行禮的奕政,開怀的說:“不必如此多禮啦!”
  “政儿及風儿謝過慶親王。”
  “你阿瑪真是好福气,你們兄弟倆長得真俊啊!”慶親王以欣賞的眼光看著眼前這對著實出色的兄弟,只可惜自己的閨女年紀太小,不然倒是可以和恭王府結成親家。
  不過,恭王府的小少爺,看起來沒多大歲數,也許配自己八歲的女儿剛好。載原開始仔細的端詳低著頭的風儿,覺得他清秀的相貌,挺討自己的歡喜。“你是風儿吧?我以前到王府時,倒是沒有見過你,今年几歲了?”
  “回王爺的話,風儿今年十四歲了。”听到慶親王正同自己說話,風儿微微抬起頭來看他一眼,看到那含笑注視自己的眼神,那英气懾人的王者風范,不由得又恭謹的赶緊低下頭。
  這孩子的面容怎生如此熟悉?那模樣和自己的儿子、女儿竟有些相似!載原不由得看傻了眼。莫非……?不、不可能,十四年前,他失蹤的是個女儿,站在眼前的卻是個光頭小伙子!
  載原在心里提醒自己,別妄想些不實際的事情,卻又忍不住直盯著風儿瞧,發現那生動的眼睛和愛妻的几乎一模一樣!
  見到慶親王不說話,徑自顧著一下打量風儿,讓奕政覺得事有蹊蹺。莫非慶親王有戀童癖好?一向以風儿保護者自居的他,下意識的將她拉近自己的身邊。
  “慶親王,您不是說想談談絲綢管理的問題嗎?”奕政打破沉默,希望能轉移對方注意力。要不是才剛進王府門,他現在就想帶著風儿离開。
  “哦,不急、不急!”回過神的載原,對奕政說完話時,眼光又忍不住不停的瞟向奕風的身上。“咱們待會儿到花園用點點心、喝喝茶,再慢慢的談。”
  “那……那就麻煩王爺帶路。”奕政往前站了一步,將風儿藏在身后,暗示載原移駕。
  目標被擋住的載原,凝神与奕政對望,看到對方眼中充滿防御的色彩,那眼神好像認為自己是個有斷袖之癖的色狼!轉念思考,也不能怪人家如此想,他的表現确實有些失禮。
  “請跟我走吧!”載原將手往門口一比,率先的走在前頭,并吩咐身旁的侍從:“去請王妃到后花園的蓮亭喝茶,就說恭王府的兩位少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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