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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晌午的艷陽,將紅磚道上的鑄銅護欄,照出刺眼的光芒。
  卸下皮衣皮褲,黑得黝亮的墨裝男子,露出駭人的陰笑。李察就是被麥克這一身冷,給嚇得目瞪口呆;然,真正令他不寒而栗的,卻是右側鴿立窗前,渾身張著凌厲芒刺的季仲桓。
  這……這小子,他……他想……干么?
  哼!想殺他嗎?來……來呀!他李察可不是被嚇唬大的,要比拳頭他或許不夠看,但手槍倒有一把。真要把他逼急了……他……將不惜……
  怎么背脊一直冷起來?大白天難不成見鬼了?算了,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反正雪茵是他老婆,這是鐵的事實,誰也改變不了。改天再找她善盡人妻的“義務”好了。
  “怎么處置他?”麥克沉聲問道。
  他和季仲桓是在樓一不期而遇的,又同時很不爽地听到李察在餐廳內大吼大嚷,原准備海扁他一頓替雪茵出气的,但季仲桓似乎想到更好的辦法。
  “活烤。”這种人死有余辜。
  “不賴。”麥克微微頷首,兀自坐入車內。
  季仲桓輕描淡寫地掀起蘊藏熊熊火焰的眼瞼,陰鷙的黑瞳上射李察木頭人似的面孔,然后吊詭地冷冷一笑,昂首沒入雨中。
   
         ★        ★        ★
   
  克莉儿坐在床上,小臉哭得慘兮兮。瑪莉在一旁繞來繞去,試著安撫她。看到雪茵回來,她明顯地松了口大气。“你徹夜不歸,怎么……”
  “媽咪,媽咪!”克莉儿像八爪章魚一樣摟著雪茵,又哭又笑。
  “算了,晚一點再找你談。不過,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
  瑪俐出去后,雪茵把克莉儿抱向她的小床,柔聲道歉:“媽媽保證,不下為例。”
  克莉儿抹淨淚水,鬼靈精般地盯著她。
  “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雪茵一凜,詫异地看著她。“你是瞎猜,還是听到了什么?”
  “是猜但不是瞎猜。你從來沒有晚上不回來,昨天我擔心死了,好怕你這一走就不回來了。”說著說著她又哭得稀哩嘩啦。
  “傻孩子,媽媽怎么會不要你呢?”雪茵虛弱地沖著她笑。沉吟好一會儿,才又緩緩啟齒:“剛剛,我在城里,遇見了你爸爸。”
  克莉儿一愣,呆呆地盯著她。
  “你是指,那個不要我們的爸爸?”不然呢?小阿呆!
  雪茵苦笑地點點頭。“是他。”
  “不要理他!他是不是回來跟你要錢?你千万不能給,他會吃髓知味,然后像個吸血鬼一樣不斷向你勒索,直到把你榨光為止。”她批評得振振有辭,也不想想那個“吸血鬼”正是她老爸。
  “這些話誰教你的?”雪茵花盡心力,希望把她調教成溫婉淑女,淑女怎么可能口出刻薄的言詞。
  “沒人教啊,我叔叔、伯伯、阿姨……他們都是這么說的。”小時候听多了,想忘都忘不掉。
  “他畢竟是你爸爸,以后不許這樣毀謗他。”
  “你不是要我說實話?”克莉儿眨著水汪汪天真無邪的眼。“我說的都是實話呀!”
  雪茵憾然一笑。“好吧!不過他不是找我要錢,他只是……想要破坏我們平靜的生活。”
  “可惡!”克莉儿很大人樣地用小手拍拍雪茵的背。“別怕,一切有我在。”
  “你有什么想法?”她搭著克莉儿的肩膀,嚴肅地板起臉孔。“万一……我必須跟他离婚的話?”
  克莉儿眼珠子問了閃,惊魂不定。“他不讓我跟你?不會的,他從來就不想要我。媽咪,你呢?你會不會不要我?”
  雪茵的心髒抽得死緊。一段可笑的婚姻,卻造就了她倆形同母女般的感情,哪天克莉儿真要离開,她鐵定會十分不舍。但是李察的為人陰險狡詐,她實在無法預料,他將會使出什么小人招數來對付她。
  “只要你爸爸愿意,我永遠都是你的媽咪。”
  “喲呵!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克莉儿宛如一只小老鼠,撒賴愛嬌地猛往雪茵怀里鑽。
  床頭柜上的電話适時響起。不會是找她的吧!
  “雪茵,電話!”瑪莉高聲大叫。
  “媽咪!”克莉儿替她拾起話筒。
  “謝謝,喂?”
  “雪茵啊!”是她姑姑。“你研究所畢業了,怎么還不回來?那里畢竟是別人的家,老窩在那儿算什么呢?回台灣來吧,姑姑雖然不是你親娘,終究還是帶個‘親’字,總好過寄人篱下……昨天有個叫丹尼爾的人打電話給我。”姑姑話鋒一轉,終于切入正題。
  “他跟你說了什么?”好個丹尼爾,為了赶她出門,居然無所不用其极。
  “他說你是為貪圖他們家財產,才故意賴著不走。雪茵,到底有沒有這回事?你這傻孩子,缺錢怎么不跟姑姑說?每次問你都說夠用,結果讓人家這樣說?你曉不曉得,奶奶為你投資的股票,已經漲了五倍還多,要不要我全部賣掉,幫你把錢匯過去?還有老家那塊地……喂,雪茵哪!你有沒有在听?”
  她的腦門陡地嗡嗡作響,血液從臉上急速流失。
  她的确不該繼續下來,是該為自己的未來作打算的時候了。
  “好,麻煩姑姑我匯過來,我銀行的帳號是……”
  擱下話筒,雪茵虛軟地歪進被窩里,久久說不出話來。
  “媽咪,是爹地嗎?”克莉儿很貼心,為她倒了一杯熱開水讓她暖暖气。
  “不是,是你……姑婆。”雪茵好笑地撫著她的頭。
  “嗯?”挺新鮮的名詞。“從台灣打來的?”容易受到惊嚇的她,又開始憂心忡忡了。
  她的命的确不好,爸爸遺棄她,這個可愛漂亮的小媽媽,又仿佛朝不保夕地,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
  雪茵看出她的煩惱,滿是疼惜地摟緊她。“放心放心放心!姑婆只是告訴媽咪,我們就快不必依靠別人過活,可以了無后顧之憂的搬出去住。”
  “我們在這里不是住得好好嗎?”克莉儿的話因丹尼爾陰气森森地從門口走過而止住。“我去把門關起來。”
  她雖然不知道丹尼爾為何總是臉臭、口气差,脾气更是火爆得像吞了十吨的炸藥,不過她倒很机靈,每回見了他就開溜,幸好他也不常在家,這六年總算能相安無事的熬過來。
  “媽咪,我跟你說喔,丹尼爾舅舅麻煩大。”
  “怎么會?”雪茵只約略听說他和朋友開了一家運動器材公司,可惜業務一直拓展得不是很順利。
  “會,當然會,他欠了人家好多錢,向外婆要,外婆不肯給,說他自作自受,話該!”
  “小孩許胡說。”雪茵盡管口里斥責克莉儿,心中則已信了大半。
  最近常听見瑪俐和丹尼爾吵鬧得好大聲,原本是為了錢的問題。很大一筆數目嗎?為什么瑪俐不肯給他?
  根据雪茵的粗略了解,瑪莉名下的財產應有數百万之譜,況且她也不是個小气的人呀!
  “人家才沒有胡說。這全是克莉儿親耳听到的,不信你問外婆。”小不點翹起嘴巴,一屁股坐到雪茵膝上。“媽咪,丹尼爾叔叔是不是坏人?”
   
         ★        ★        ★
   
  季仲桓才跨入辦公室,立刻面臨十三級風暴的襲擊。
  “你這兩天上哪儿去了?”喬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季仲桓一路走他一路跟。
  “舊金山。”他坦承無悔。
  “干什么?”
  “見一名客戶。”不管雪茵是否委托他,他都會插手到底。
  “誰?邵雪茵對不對?”喬治張牙舞爪地逼向他。
  “我警告過你了,要是你敢——”“拿去。”季仲桓打開皮箱,取出一份文件,塞到喬治臉上。
  “你……”倉倉皇皇瞥了一眼,他陡地大惊失色。
  “我只不過隨口說說,你怎么就當真了?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有話可以好好說嘛!”
  季仲桓了無溫度地笑了笑。“謝謝你給我机會,讓我重新思考繼續留在紐約發展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而這就是他考慮的結果。
  “當你做出決定的時候有沒有站在我的立場想一想?我提供你工作机會,給你优厚的酬勞,還教你最最寶貴的專業知識。現在你翅膀硬了,就想拍拍屁股,遠走高飛?你良心給狗吃啦?你……你……”
  可惡的小臭小子,竟敢用這种大無畏的凶狠眼神把他瞪回去,簡直可惡加三級。
  喬治捏著季仲桓的辭呈,兩手抖得說不下去。
  季仲桓是有理由走人,更有條件不接受他的無的放矢。這些年,事務所的客戶几乎都是他招攬進來的,從他畢業至今,公司的業務起碼擴增了一倍,喬治給他待遇都只是象證的調高百分之五,換做別人,早跟他翻臉了。
  季仲桓之所以愿意隱忍不予計較,一方面是顧及彼得當初的一番好意,另一方面則百分百是怀著感因的心。
  喬治大概不懂“良心”這個單字是怎么拼的,才會自揭短處,徒然叫人反感。
  “那……陳美薇呢?你准備怎么處理?她爸爸可是公司的超級大客戶。”說來說去還是全為了他自己。
  “解除婚約。”如果硬要指控他,這樁純以利益為眼點的婚約,可算是他行為處事上最大的敗筆。
  “說得容易。你以為陳美薇是那么好惹的?”想到一年即將少賺數百万美元,喬治就心疼得快死掉。
  “不好惹也已經惹上了,橫豎兵來將擋,我絕對不會當縮頭烏龜。”他一旦下定決心,就再也不回頭了。
  “万一陳美薇不肯解除婚約呢?”
  “我愿意。”這三個字原本要留到結發那天說,居然提前到這尷尬的時刻說出,真是有夠諷刺。陳美薇幽靈似的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并故作深洒地攤開兩手,把無名指上戒指遞給季仲桓。
  這么云淡風輕?
  季仲桓怔愣地找不出适合的場面話,喬治更是差點把眼珠子瞠得掉出來。
  按照陳美薇凶悍潑辣的基本性格,遇到這种亂丟臉的事,沒有演出全武行,至少也該涕淚縱橫,尖聲狂吼,才比較符合邏輯。
  她的反應太反常,其中定然有另有詭詐。
  “怎么,答應得大干淨,反倒嚇你一大跳?”她臉上的笑意僵硬得极不自然。“拜托,你還沒优秀到讓我死纏著非嫁不可,而我呢,也不是個心胸狹窄,認不清事實的女人。搶來的食物咽不下口,強要的丈夫留不久,這點体認我是有的。”
  “謝謝。”怔了半晌,他竟只能單調地迸出這兩個字。
  “不客气、”陳美薇笑紋更深,閃爍的目光透著詭异,教人摸不著頭緒。
  她是個占有欲相當強的女人,雖然季仲桓婉拒她家所給予的一切資助,并且經常對她不假辭色,和過往那些与她有親密關系的男人所表現的唯命是從大异其趣,她卻完全不以為忤,反而益發傾心迷戀。
  很多朋友知道,她素來喜歡找不稱頭的男人,也就是家世,外貌稍差的男人,因為這种人最肯吃她那一套,會每天像哈巴狗似的守候著她,讓她大大滿足其無救溺的虛榮心。
  遇到季仲桓之后,她的性情几乎做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她熱切急迫地想成為季太太,無所不用其极地擄獲他的心。同時也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最真的感情奉獻給他。
  每當季仲桓黑黝深造的眸光不經意飄向她時,她腦中的免疫系統便自動瓦解。
  此刻,她表情雖然平靜淡漠,內心卻正展開一場激烈的戰爭。她跟蹤季仲桓到舊金山,親眼目睹他和邵雪茵在市郊的林園纏綿徘側,雙雙住進飯店,她可以想像飯店雅致的房間里將會出現多么旖旎繾綣的風光。她非常嫉妒、非常惶恐,也非常忿恨,卻仍執迷不悟的愛他。
  她該怎么辦?垂手認輸,還是全力反擊?
  以她的個性,她宁愿玉石俱焚,也絕不低頭退出。
  可是,此刻她只能勉力地故作鎮定。
  但她心中無比澄明,她要對付的是邵雪茵,無論季仲桓將來會不會娶她,她都不會讓邵雪茵存活在這世上。因為她太愛他了,那樣的愛是不能分享的。
  “保重了。”憋著一肚子屈辱和怒火,陳美薇高抬下巴,倨傲地走出事務所。
  “大事不妙。”喬治道。“這不是她一貫的作風,你要當心了。”
  季仲桓沉郁地不發一語,莫測高深地望著玻璃大門開了又關。
   
         ★        ★        ★
   
  “十万美金?”陳美薇出手一向闊綽。
  “非這么做不可嗎?”在李察眼里,雪茵不過是個溫婉柔順、与世無爭的女孩,為什么陳美薇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廢話!”陳美薇無法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琵琶別抱,她的神智已經全部混亂了,滿腦子充斥的只有恨恨恨!
  “殺人可不是開玩笑的,一個弄不好——”
  “弄不好就拿你的爛命來賠。”她眼中露出凶光,手上的香煙熾人猛燒。
  “好,好吧!但是价碼得提高,二十万美金,立刻匯進我銀行的帳戶,錢一到我三天內就‘交貨’。”他也不是省油的燈,不趁這個机會狠狠敲她筆,豈非白痴。
  “你敢獅子大開口,敲詐我?”二十万對她而言,也不是太大的數目,但是折合台幣六百多万,只用來解決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女生,未免太浪費了。
  “肯不肯由你。”李察表現和興趣缺缺。他是毒販,又不是殺人魔,何況殺的人又是曾幫助過自己的女人,教他良心怎么會安嘛!
  陳美薇斜盼著他,隔了好半晌才道:“做生意講究的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不肯拉倒,拜啦!”玩手段?他李察是混什么吃的,會比你還不如嗎?”
  “等一下!”她大口大口噴气,巴不得一腳端死的態勢。“好吧,我答應你,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敢耍我,我保證會讓你死得比邵雪茵還難看。”
  李察皮笑肉不笑地咧著一口牙,朝陳美薇輕浮地眨下眼,軟身吹著口哨吊儿卿地,走啦!
  今晚又是個細雨綿綿的夜。李察亂沒气質地狠啐一聲,把頭縮進領子里,晃進左邊的小巷。
  “李察。”
  驀地,有個聲音像起子打開罐頭似的,拔掉他有點得意,有點擔心的混亂思緒。
  他往聲音的來源尋去,麥克就站在兩輛黑色轎車中間,一張剛毅的臉在街燈照下分外駭人。
  “你想干么?”他立刻把手插進口袋,准備掏槍。
  “想逮捕你、”季仲桓手持樹枝,抵住他的后腦勺。“把槍放在地上,兩手舉高。“你們……”李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只好乖乖的把“家伙”交給麥克。“我又沒犯罪,為什么要逮捕我?”
  “狡辯。”季仲桓用樹枝敲了下他的頭,伸手入他的夾克口袋,掏出一包白粉。“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什么?”
  “怎么會?”他明明把“貨”統統交出去了,怎么還會留一包放在口袋里?
  “我們注意你已經很久了。”麥克亮出FBI的徽章,將他用手銬銬在一旁的欄杆上。“你可以保持沉默,如有任何……”
  “我要見律師。”基本法律常識他還是有的。
  “可以。”季仲桓丟給他一枚銅板。“打給你的律師吧!”
  他的辦事效率和麥克一樣,都是快得惊人。
  那日飯店門口惊鴻一瞥后,他二人已分頭查了李察的全部底細,基本當然包括他視錢如命,小气吝牆,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性格。
  他不會花錢另請律師的,他會要求由公證律師出面辯護,反正能省則省。
  而剛剛才自行成立事務所的季仲桓,當然就是他別無選擇的最佳人選。
  “不必,給我一名公證律師就好。”
  正如所料。
  季仲桓和麥克會心地一笑。
  “鄙姓季,很高興為你服務。”季仲桓遞給他一張名片,還大方地握住他的手。
  “啊!”李察尖聲吼叫。“你想折斷我的手啊?”
  “真是對不住。”赶快丟掉手中的樹枝,他虛情假意地幫他揉揉。
  李察一見那根枯掉的樹枝,險些吐血。“你剛才……就是用這种騙我的。”
  “對呀,沒想到你膽子挺小的,連一截木頭都怕。”季仲桓存心戲德他。
  “可惡,SonofBitch!”李察沖過去企圖泄恨,卻被季仲桓一掌攫住半邊臉頰。
  “識相點,跟我們乖乖合作,否則我讓你蹲一輩子苦牢。”都怪麥克允婆,拼命勸他一切該循法律途徑解決,否則他現在就一腳把李察踢進了曹地府,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算了吧,反正你們的目的不過是想逼我和邵雪茵离婚,OK,我答應你們。”
  邪門!
  他是頭殼坏會,還是吃錯藥了?
  棘手的事情突然變得太容易,就不免令人心生疑竇。他的反應和陳美薇一樣,都反常得不可思議。
  他們一路跟蹤他到這家餐廳后,便暗中守候在附近,至于他進餐廳見了陳美薇,兩人私下商量什么事情則完全莫宰羊。
  難道……季仲桓迅速和麥克交換一個眼神,決定先按兵不動。
  “你耍詐欺騙雪茵,那是另一條罪狀,我會慢慢的跟你—一算清楚。現在跟我回局里去。”麥克打開欄杆上的手銬,套上自己的手。
  “嘿,有話好說嘛,開個价碼,只要不是太离譜,我立即付現。”細數李察經年販毒生涯,所攢聚的黑錢少說有七位數字以上。
  “公然賄賂司法人員,罪加一等。”季仲桓老實不客气地把他塞進座車里。
  “哼!你們不放了我,休想我會好好的跟邵雪茵离婚。我告訴你們,我李察又正爛命一條,她可不一樣了,要是我發狠起來——”
  季仲桓一拳擊向他的太陽穴了,痛得他哇啦哇啦大叫。
  “喂!FBI的,他打我。”李察一張臉扭曲得不成人形。
  “有嗎?我沒看見。”麥克兀自瀏覽車窗外的風光,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擔任FBI探員已經七、八年了,主要的工作便是緝捕大毒梟,捉拿像李察這种“小腳”的毒虫,今儿還是一遭。
  一切全是沖著雪茵來,她是個令人無法不去疼惜的善良女子,只可惜……
  君子不奪人所愛嘛!看淡一點。也就過去了。
  “你們敢設計我,好,好,給我小心點,我也不是好惹的。”
  “閉上嘴巴。如果不想自討苦吃的話。”季仲桓看是斯斯文文、風度翩翩的上流階層人士,一開口卻活似黑色會老大,江湖味极濃。
  李察孬种地不吭气,心底又實在不甘心,憋了好久,突地又問:“你想娶雪茵當老婆吧?姓李的?”
  季仲桓沉默地緊抿著薄唇。
  他私人的感情,不歡迎旁人過問,尤其是李察這种社會敗類。
  “我成全你,只要你們高抬貴手。其實我這個人……只有一個條件,我是不支付膳養費的,還有,克莉儿也歸她,但是先說好,撫養費我也是不付的。總之,我只負責簽字,其他一概不關我的事。怎么樣?到底怎么樣嘛?”
  臨近警局門口,季仲桓再三思索后,決定把協議書遞給他。
  “你可以打電話請朋友保你出去,先別急!我會請檢察官壓低你的保釋金。”這是麥克所愿意通融的最低限度。
  “不算,我們講好的。”李察覺得自已被設計得團團轉,這不是他們說好交換的條件呀!
  “再給你三十秒的時間考慮,反正你坐牢以后,雪茵還是可以向法院申請离婚的。”
  李察玩不出別的花招,不得已抓起鋼筆,在協議書上簽了名字。
  “多少給點好處嘛,不然我這張協議書豈不是白簽了。”他真是鳥為食亡,人為財死的最佳寫照。
  “進去。”麥克一腳把他端進警局,交給局長處置。
  但是他和季仲桓作夢也沒想到,他們的手續尚未辦完吧,李察已經被保釋出去了。
  出錢保他的人正是陳美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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