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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抹黑影輕巧的由牆內翻出,利落地以樹叢掩護,隱身于黑暗中,准備离開這座有大片郁金香花海的宅邸。
  銀鯨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沒想到他那么容易就得以离開卓宅。
  他不會再出現在這個地方了,今后,他將成為聯邦調查局的一員,擁有無尚的尊榮,這是一個多么具挑戰性又具前瞻性的職業呀,況且他又建了大功,他們一定會對他另眼相看的。
  他不會像鐵鷗那般不知長進,永遠只想待在卓樂身邊,做個忠實的影子,沒有單獨的光環。
  他要做他自己,他要銀鯨這個名字揚名國際,成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FBI超級干員,或許有朝一日好萊塢會將他的傳奇故事拍成電影,而他,也將坐擁名利雙收的寶座,他會超越卓樂,成為銀爺……
  “銀鯨,你要去哪里?”黑暗中,鐵鷗低沉的聲音才剛落,他的人已經伴隨著風聲出現。
  銀鯨瞪視著鐵鷗,他咬咬牙,該死!眼看好事將成,居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魁梧的鐵鷗站在他的前方,擋住了他的去路,鐵鷗手里的槍正指著他的腦袋,而誰都知道,鐵鷗是個百發百中的神槍手。
  銀鯨冷笑一記,“原來你早知道我要走。”
  鐵鷗向來面無表情的剛毅面容上,出現一絲對銀鯨背叛的輕蔑,“不是我知道,是卓爺知道。”
  他跟卓樂一樣,對銀鯨的背叛震惊不已,直到此刻親眼看到銀鯨欲逃,他才敢相信這個事實。
  “卓樂?”銀鯨一愕。
  難道卓樂早發現他是內奸,而赶走辛宛秦,夙夜匪懈地追查失竊的資料,這些都是做給他看的,只為了減低他的防備心?
  “沒錯,卓爺早已識破你的陰謀。”鐵鷗朝銀鯨靠近一步,“把葛羅素博士的資料交出來。”
  銀鯨笑了,“好不容易到手的東西,又豈會那么輕易放手,鐵鷗,你太天真了。”
  “總之,你快點把資料交出來,或許你可以全身而退。”鐵鷗重复道,他還顧念相識數年的情誼,不忍太快傷了銀鯨。
  銀鯨誘之以利道:“反正你待在卓樂身邊也沒什么出路了,不如你跟我走,我可以引荐你進聯邦調查局,以你的身手,他們一定會重用你。”
  “住口!”鐵鷗大喝一聲,他的槍已經接近銀鯨腦門了。
  銀鯨的身体一僵,他泛起冷笑,“你就殺了我吧。”
  沒有人可以逃過鐵鷗的槍口,而現在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救他,為他求情了,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他不后悔……
  卓樂由另一頭緩緩朝靜止不動的兩人走近,卓樂眯起眼瞳看著銀鯨,這個自己曾經信任的海上伙伴,現在要展翅飛走了,非但如此,還銜走了自己對他的信任。
  “銀鯨,海難也是由你策動的,對嗎?”卓樂沉著臉。
  銀鯨居然笑了,“沒錯,在海上莫名其妙飄流的滋味很美妙吧,如果不是鐵鷗對你忠心耿耿,非找到你不可,你已經葬身海底了。”
  事到如今,多承認一件他的背叛与少一件已經沒什么分別,反正他知道今天是他的死期。
  卓樂挑起眉問:“聯邦調查局給了你什么好處?”
  銀鯨嘿嘿一笑,“那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說什么卓樂也不會放過他,都已經要死了,死人是不必留太多廢話在世上的。
  “确實。”卓樂撇撇唇,“那么,你又是如何得知那份資料置于何處?”
  銀鯨微笑起來,“我在你房中裝了竊听器。”
  卓樂懂了,他与宛秦的交談全被銀鯨給听了去,“所以宛秦成了你的代罪羔羊。”
  銀鯨不置可否,“那也是拜你們彼此根本不信任所賜,否則你早該將目標擺在你身邊的人身上了。”
  卓樂沒有作聲,銀鯨擊中他的要害了,如果他夠信任宛秦,他們今天就不會搞到這种地步。
  他向前一步,從銀鯨身上搜出了那份資料,“你走吧。”他淡淡地道。
  “卓爺——”鐵鷗皺眉。
  “讓他走。”資料已經找回了,他沒必要多殺一個人,況且銀鯨曾与他在海上共患難過,他不想殺銀鯨。
  “是。”鐵鷗收起槍,并退离几步,站到卓樂的身后保護著。
  銀鯨意外的愕然在原地,他如此背叛,卓樂竟然選擇放過他?
  “你真要放我走?”銀鯨看著他舊時的主子、兄弟、伙伴,一种复雜的感覺浮上他心頭。
  “鐵鷗,走吧。”卓樂沒有回答銀鯨的話,也沒有看他,逕自轉身离去,鐵鷗則迅速跟了上去。
  黑夜中,卓樂与鐵鷗的身影消失了,獨留銀鯨杵立在夜風中。
  一切歸于平靜,葛羅素博士的重要資料已經找回,表面上看來事情是完美的處理好了,但事實上——
  “天下太平嘍。”方雅浦笑盈盈地与靳士廉在下西洋棋,他的親密愛人袁熙上和她風流的姊姊馮雅倪跑去逛街購物了,所以這個下午他落得耳根清靜自在,不必被同一個女人盯梢的感覺,真好!
  他們一伙人還死命留在卓宅不走,非但如此,兩天前莫東署和丁維岩也跑來了,卓樂偌大的宅邸更形熱鬧。
  “不如大家到賭城去小賭一番如何,順便探望探望賭王衛和我們的干儿子。”莫東署閒來沒事提議,他們的干儿子當然是衛天頤白胖可愛的儿子嘍,他是十方烈焰第一個第二代。
  “也好。”楚克附議,“向雅沒到過賭城,我想她會有興趣的。”
  “喂,一起去吧。”鐘潛看著卓樂,“你每天眉毛打結,整個人都快發霉了,到賭城去去霉气也好。”
  卓樂悶悶不樂,“我不去。”
  “不要這樣嘛。”方雅浦輕松地說:“我讓甯甯先幫你留意有無什么性感美女,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保證你不虛此行。”
  “沒興趣。”卓樂二話不說回絕掉,現在他什么心情都沒有,据鐵鷗的調查,宛秦現在在盧杰生的家里,他們似乎很有進展,也相處得很好,每天都形影不离的。
  她已經決定放棄他們的感情了嗎?
  若宛秦真的要放棄,那也不是她的錯,錯在他,是他先赶她走的,是他先傷了她的自尊心,不可原諒的是他。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她對他是真心的話,她可以向他解釋清楚呀,何必賭一口气,意气之爭投向別的男人的怀抱,難道她真能忘記他們之間的一切?
  “女人是很善變的哦。”方雅浦閒閒地又說了句。
  莫東署吐出一口煙霧,笑道:“雅浦,你太坏了,人家正在苦惱情人快琵琶別抱了,你還在說風涼話。”
  “樂,去把宛秦找回來吧。”丁維岩道。
  這段感情尚能挽回,他們兩人的感情也還在,趁能留住的時候,應當好好珍惜,否則遲了,是會遺憾一輩子的。
  “我也想把她找回來,不過她是不會跟我回來的。”卓樂第一次在他的伙伴面前吐露他复雜的心情。
  “你不去試試,又怎么知道呢?”丁維岩鼓勵他。
  卓樂撇撇唇,“她會給我難看。”
  他當時赶她走時,曾讓她十分難堪,他想,她會討回來的,還有可能是加倍,他已有此心理准備。
  愛來如風也去如風,他認了。
  “給你難看也是應該。”鐘潛輕笑一聲,“誰教你不分青紅皂白亂耍脾气,怪錯人了吧。”
  哈,向來脾气火爆的他居然也有机會訓別人脾气坏,這真是太有趣了。
  方雅浦挖苦地道:“你們有點同情心好不好,人家已經很不好過了,不要這樣損人了嘛。”
  “男人就是這么賤,失去了才知道好。”袁熙上一腳踏進來,听見方雅浦的話,她馬上很刻薄地說。
  “不會啊,我覺得男人是天下最可愛的動物了!”馮雅倪花蝴蝶似地說,她愉快的轉到靳士廉身邊,拿起他的茶杯喝了一口。
  “殿下!”袁熙上不悅的撇唇,她這個姊姊就是這樣,沒事就愛拆她的台,老是站在天下男人那一邊。
  “其實女人是很好哄的。”馮雅倪笑咪咪地說:“卓樂,你只要帶束熱情的玫瑰花,再帶顆鑽戒去,保證她會跟你回來。”
  “女人這么廉价呀。”袁熙上哼。
  “我倒是贊成殿下小姐的說法。”楚克微微一笑,“樂,你何不試試這么做。”
  “這么肉麻,他做不出來的啦。”鐘潛插口。
  “那大伙就等著收宛秦和那個盧小生的喜帖嘍。”方雅浦說完,立即仰頭思索著,“嗯,我送什么賀禮好呢?樂弟,你的宛秦妹妹喜不喜歡古董?我有一只唐朝的玉墜子可以送給她。”
  “那我還是送一架宛秦號好了。”鐘潛了無新意地說。
  “我沒什么可送的,就幫他們拍一部結婚電影吧,上映的收入全讓他們當育儿基金,這份禮物很實際。”莫東署這大制片家道。
  卓樂听不下去了,他起身,“你們繼續聊,我出去走走。”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門扉外后,室內那伙人立刻愉快又奸詐地笑了起來。
  “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分啦?”馮雅倪問。
  “不會,有些人就是需要別人給他刺激。”方雅浦秉持著“別人的命死不了”的理論回答。
  袁熙上揚起一道眉,“刺激過度,我怕他去尋短。”
  “生命不會那么脆弱的,妹子,生命自會找尋它的出路。”馮雅倪樂觀的說。
  袁熙上睨她一眼,“你侏羅紀啊。”
  “我想,宛秦會回來的。”丁維岩微笑,那次他与莫東署登門造訪,他們都看得出來她還留戀著這段感情。
  鐘潛重哼一聲,“只不過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哪天罷了。”
  方雅浦微笑,“如果沒有那個盧小生,可能真會像潛所講的,不知道會拖到哪年哪月哪日,可是有敵情就不同啦,有競爭才有進步嘛。”
  袁熙上盯著方雅浦看,“講得好像你很內行似的,怎么,你有這种經驗嗎?說來分享分享呀。”
  方雅浦立即嘻皮笑臉地摟住袁熙上,“冤枉!我哪有那种經驗,我唯一的情人就是你呀。”
  “那你還講得活靈活現。”袁熙上刁鑽得很。
  方雅浦親了親她臉頰道:“這全是東署告訴我的經驗,他最色了。”
  莫東署吞吐著煙霧,气定神閒的說:“那還不是你告訴我,你想追勁雨,所以我才把我的經驗分享給你。”
  想害他,哈,被他反將了一軍了吧,把這痞子害個徹底。
  方雅浦偷偷站起來准備溜,“哈哈,我什么時候說過我要追勁雨了?老大,你不要坏我的名聲好不好……”
  “方雅浦!”袁熙上和鐘潛不約而同跳起來追著方雅浦算帳。
  捧著一束艷紅的玫瑰花,卓樂站在這棟花園洋房前已經三十分鐘了,他在猶豫自己要不要按電鈴,按了電鈴的后果會是什么?宛秦又會給他什么臉色看?
  在理智上,他不應該來的,但是他的感情戰胜了理智,他無法忘記宛秦,更無法不要他們之間的感情。
  “您找誰?”愛瑪購物回來,看到門口的卓樂,她戒備的問。
  上回隨便放兩個陌生人進來,已經惹得盧先生很不高興了,這回她不能再重蹈覆轍,否則她穩會弄丟飯碗。
  卓樂抬起了下巴,“這里有一位辛小姐?”盡管面對的不是他自己家里的佣人,他還是趾高气昂得很。
  這個地址是鐵鷗給他的,他知道這里是盧杰生的家,与他嘔气的這段日子以來,宛秦就是住在這里。
  “有的。”愛瑪打量著陌生人,“您是——”
  “我是辛小姐未婚夫,帶我進去見她。”
  “原來是辛小姐的未婚夫啊。”愛瑪點點頭,馬上相信了,“請跟我進來。”她打開大門,領著卓樂進門。
  盧宅里,宛秦正跟盧杰生在花園里种花,這是盧杰生從南非弄回來的种子,會開出奇异瑰麗的花朵,因此她充滿了興趣。
  看到乍然出現的卓樂,宛秦先是睜大眼睛,然后皺起眉宇,“你來做什么?”她用极為厭惡的語气問。
  縱然莫東署已經通知她,卓樂飛到美國來找她的消息,她還是微感惊訝,因為她沒想到卓樂竟然真的找上門來了。
  她以為自己看到卓樂時會憤怒,會不滿,可是沒有,她竟然在暗自竊喜他來找她,她真是一點骨气、自尊都沒有。
  “向你道歉。”卓樂低聲地說。
  這四個字真是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可是他還是得說,雖然說這話就像此刻他捧著花一樣可笑。
  “愛瑪!”盧杰生恨不得掐死這個老是搗蛋的愚蠢幫佣。
  愛瑪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這位先生說他是辛小姐的未婚夫,所以我就……”
  宛秦輕笑一聲,“卓樂,你什么時候變成我的未婚夫啦?”
  “如果不這么說,我見得到你嗎?”卓樂撇撇唇,胡亂把花塞進宛秦怀里,“送你的,跟我回去。”
  她迅速地把花束丟還給他,“花還你,我不回去!”
  他的舉動讓她備感屈辱,他以為他給她的難堪一束花就可以彌補啦?
  “我知道是我誤會你了,資料不是你偷的,是銀鯨偷的,我已經把資料給取回來了,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可以嗎?”他不耐煩地問。
  “沒那么簡單。”
  早在莫東署与丁維岩那次意外來訪之時,她已從他們口中知道銀鯨是叛徒之事,她決定要給卓樂一個小小的懲罰,不那么輕易原諒他。
  “這樣總行了吧。”卓樂從西裝口袋里拿出一只鑽戒,捉起她的右手,套進她纖細的中指。
  送花、送鑽戒,這些都是馮雅倪出的餿主意,他已經勉為其難照做了,如果她再不給他台階下,那他也不會再求她。
  看到這—幕,盧杰生已經黯然离開了。
  宛秦端詳著閃閃發光的美麗鑽戒,似笑非笑地問:“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想不到卓樂會帶鑽戒來,好吧,看在他這么有誠意的份上,她就減少一點對他的折磨。
  他將目光投注于她臉上,“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們可以先訂婚。”
  為了挽回她的心,他只有忍痛割舍單身的自由。
  她脫下戒指還給他,揚起眉梢道:“我不想跟你訂婚,但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的話,或許我會考慮与你复合。”
  “什么條件?”卓樂把戒指丟回口袋里,強迫自己保持風度,不發火,不對她發脾气。
  宛秦慢條斯理的道:“我要在重新啟航的极光一號上擔任服務生。”
  “你要當服務生?”他皺眉,這算哪門子的复合條件?
  “沒錯。”她接著道:“另外,你不得干涉我的一切,我們和平相處,如果你可以遵守協議的話,待完成航程,我會告訴你我的決定。”
  “什么決定?”他的眉頭愈皺愈深。
  太胡鬧了,她是未來的极光一號女主人,而她居然想在游輪上當服務生,這不是貽笑大方嗎?
  “關于我們复合的決定呀。”宛秦輕松自若地說。
  她知道卓樂一定气极了,因為他緊繃的下巴已經泄漏了這個訊息。
  “好,如果你堅持的話。”卓樂咬牙切齒的答應了。
  想在他的游輪上當服務生也就算了,但讓她當服務生的代价又是不知道能否与她复合,他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答應她。
  該死的銀鯨,如果不是他搞鬼,他就不必像個呆瓜似的站在這里接受她莫名其妙的條件,他現在才真正恨起銀鯨來。
  “我堅持。”她緩緩露出一抹笑容。
  嗯,看得出來他挺不是滋味的,本來嘛,卓樂向來是他說一,沒有人敢說二的,而今被推翻了,想來他不會太好過。
  “好了,條件也答應你了,你現在馬上跟我回去吧。”他拉起她的手,立即要走。
  他已經屈服得很徹底了,她最好識相點,不要再惹惱他。
  宛秦輕描淡寫地掙開他的箝制,對他友善的勾起淡淡笑意,“合約第一條,不干涉彼此自由。”
  卓樂冷傲地看著她,“你這是什么意思?不跟我回去嗎?”
  如果現在她膽敢說出是的話,他就……
  “我當然不跟你回去,我要留在這里,等到极光一號啟航那一天,你自然會見到我。”她回答得更自然了。
  “辛宛秦,你不要太過分了。”他的聲音拔高了,透露了他的不滿。
  她綻開一個优雅的笑容,坦然地看著他,“如果你無法接受條件的話,那你請回,我們沒什么可談的。”
  卓樂气息凝重,惱怒的看著她,气极了她像平靜的湖水。
  “好,我就遵守,极光一號上見,希望你不要食言!”
  他率先一步轉身离去,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拿條繩子把她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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