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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到中午芷丞就手忙腳亂地從書包翻出她一大早爬起來做的便當,那是她咋晚向徐師傅學了好久之后所完成的成果。
  昨天在病房里得知嚴怒喜歡吃一位叫“紗紗”的女孩煮的菜之后,她就覺悟到自己該學做菜了,而且是迫在眉睫,非學會不可。
  過去她對家事一竅不通,什么都由高姨替她打點得好好的,完全不需要她動手,她也從沒想過自己該會些什么普通女孩子該會的事,所以嚴怒他大哥的話對她來說,雖是沉重的一擊,但也激起她學好做菜的決心。
  她不想輸給那個紗紗,縱使自己机會渺茫,她也要試試,嚴怒是她第一個喜歡上的男孩,她不可以輕易就放棄!
  “若杰,你今天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嗎?”黃若杰那些在班上同為資优生的朋友熱情地揚聲問她。
  “不了。”黃若杰翩然一笑,晃晃手中的飯盒,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上班同學都可以听見。“我要送飯給嚴怒吃。”
  昨天紀芷丞走后,嚴怒藉故离開病房去買飲料,閒聊之間,嚴怒他大哥把來龍去脈都跟她講了,當然也包括了他誤以為紀芷丞是辛法紗的事。
  她常跑學生會,自然知道辛法紗是學生會的事務員,可是嚴怒喜歡吃辛法紗做的菜,那倒是她第一次听到。
  因此,她今天特地親手准備了便當要給嚴怒品嘗,讓他知道她的廚藝化縣一流的,絕不比那個傻不愣登的辛法紗差。
  然而不知內情,听到這陣晴天霹靂,在位于上好不容易找出便當來的立丞差點又把便當從手中滑落。
  黃若杰也要送便當給嚴怒!這……
  “嚴怒耶!”那群資优生興奮得叫了起來,“若杰,你們已經那么要好了呀?”
  黃若杰如果能盒學生會其中一員配合一對,那將是她們資优生的無上光榮,從開學她們就一直期待。這天的來臨。
  黃若杰聰明地笑而不答,將想象空間留給所有人,她踏著愉快的步伐往學生會去了。
  “芷丞!你還在發什么呆?”何欣曉緊張得拍她一記,“快去呀!別讓那家伙捷足先登了。”
  芷丞如夢初醒地提起便當,她匆匆忙忙地奪門而出,也迅速地跑往學生會。
   
         ★        ★        ★
   
  “紗紗呀紗紗,你真是我們的神呀!”伍惡打開便當蓋,露出一臉崇拜、欣喜、狗腿兼而有之的表情。“哇,我最喜歡的春小卷、我最喜歡的涼拌蝦仁、我最喜歡的炒竹筍、我最喜歡的水煮牛肉!太棒了!”
  每句之前必加個“我最喜歡”已是他的例行奉承公式,乍听之下很有誠意,但听久了就了無新意。
  紗紗匆忙地抬頭笑了笑。“喜歡就好,你快吃吧!”
  她下午要交國文作業,但她昨晚卻完全忘了這回事,所以只好利用午休時間拼命赶。
  “來,喝口茶。”殷邪為她沖了杯冰綠茶,還加了蜂蜜。
  “啊,謝謝。”她太感激了,五人之中也只有殷邪有這种体貼。
  “要不要我幫忙,”殷邪靠了過去問。
  “不必不必,你快去吃飯吧!我自己來就好。”紗紗連忙婉謝了殷邪的好意,開玩笑,殷邪的字那么漂亮端正,跟她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論,他若幫忙,定然穿幫。
  “那我們就先吃了。”他給了她一記男人看了也會失魂的俊美笑容。“你辛苦了。”
  紗紗被他給迷住了,愣了愣才回神,連忙胡亂搖手。“不會、不會!一點都不辛苦,應該的、應該的。”
  于是六人小組的午餐時間開始了,才吃沒有兩分鐘,黃若杰就翩然來到,她非但為嚴怒帶來便當,還周到地為大家准備了一壺自制的菊花茶。
  她得意地想,比賢慧嘛,她還會輸嗎?
  “嚴學長,我替你送便當來了。”她笑盈盈地走到嚴怒面前,笑盈盈的把便當往他桌上一放,再笑盈盈地便當蓋打開,完全無視于嚴怒已經開始在吃紗紗做的便當。
  嚴怒連吭都沒吭,倒是貪吃的伍惡馬上就被那一陣陣的飯菜香給吸引了過去。
  “好丰富哦!”伍惡垂涎地看著菜色。“豆豉雞柳、生炒花枝、黑胡椒牛小排、紅燒牛腩,哇,這哪叫便當呀!這簡直叫大餐嘛!”
  伍惡毫不保留地贊美令黃若杰揚起一抹自信的笑意。“嚴學長,這都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看合不合胃口?我相信我的手藝絕不比辛學姊差。”
  “那當然、那當然!”紗紗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學妹滿是敵意地提起,她連忙點頭,并且露出一副“我遠遠不如你的表情”來,以求對方消除敵意。
  這太可怕了,她從來沒被人家這樣比便當的菜色過,這還是第一次呢!
  “兩個便當還不是青菜蘿卜,半斤八兩罷了,有什么特別之處?”章狂撇撇唇,綻出一記狂放的冷笑。
  他雖是把紗紗也給損進去了,不過主要還是因為他看不順眼黃若杰的唐突。要欺負紗紗,那她是找錯地方了。
  黃若杰也不生气,仍舊笑盈盈地。“副會長真是幽默。”她深知多一個敵人不如多個朋友的道理,況且章狂整日与嚴怒在一起,她怎么會傻得為自己樹立后患呢?
  “親愛的黃學妹,這你就有所知不知了,狂他是向來比較挑啦!”伍惡挾了塊牛小排往嘴里嘖嘖有聲地啃。“可是我就不同了,我是不挑的,就算你明天要送便當給我,我也不會介意啦!有這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既然可以做一個便當,當然就可以做兩個便當,一個便當嫌太少,兩個便當恰恰好,太妙了……”
  伍惡尚在念啊念的,一個人自得其樂得沒完沒了,一陣風似地,另一個身影闖了進來,還及時在門口煞住腳步。
  “咦?清秀小學妹,你也來啦?”伍惡連忙喜新厭舊地丟下牛小排骨頭迎上去,笑眯眯地左右打量她。“你該不會也是來送便當的吧?”
  “我……我是。”芷丞鼓起莫大勇气回答伍惡的問題,她几乎可以看見黃若杰隔空傳來的不屑眼光了。
  “那太好了,你也過去。”伍惡依樣畫葫蘆把芷丞推到嚴怒面前去,興致勃勃地催促她。“快點展示菜色給我們看吧!”
  他大概把這里當成試吃中心了。
  “嚴……嚴怒,這我做的。”芷丞慌張地說,昨天她那么沒禮貌地离開病房,連聲再見都沒說,他一定很气吧。
  在嚴怒看不出表情的表情中,芷丞緊張万分地把便當蓋打開了,里頭是一個很簡單很簡單的蛋包飯,但卻是花了她一晚上的時間去學。又花了一早上工夫完成的心血。
  “就這樣?”伍惡瞧了蛋包餃兩眼,一副“真沒看頭”的樣子,想像中應該有雞鴨魚肉、牛排、海鮮等等丰富的料理才對。
  “嗯!”芷丞緊緊握著那個便當蓋,當然,她也看到了并排在嚴怒桌上的那兩個便當了,一看之下,她馬上就慚愧起來。
  那兩個便當真是做得太好了,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的樣子,而她做的便當實在太……太寒酸了。
  “如果你不想吃,就……就不要吃沒關系。”她小小聲地說,開始動手蓋便當蓋,簡直要為那見不得人的蛋包飯羞愧地找個洞鑽。
  “不不不,你的留下,我的才應該拿走!”紗紗立即迅速地扑過去,快手快腳地拿走自己做的便當,匆忙之間丟出一抹亂亂的笑容。“怒,既然她們都這么有心,專程為你做便當,我看我的還是我自己吃好了,反正我今天也特別餓,突然想吃兩個便當,所以……”
  “不許拿走,把便當都留下。”嚴怒開口了,他那具權威性的聲音令芷丞和紗紗都停止了動作,不敢造次將便當拿走。
  于是,嚴怒開始吃便當了,他用一种很怪的順序吃著三個便當,說怪,其實也就是先來先吃的順序。
  先吃一口紗紗的,再吃一口黃若杰的,最后吃一口芷丞的,然后再吃一口紗紗的,再吃一口黃若杰的,一口芷丞的……如此重复,直到三個便當都吃得精光為止。
  三個女生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吃便當,一口接一口地,那些食物不知道部消化到哪里去了。
  紗紗吞了口口水,瞳孔都放大了。“突然之間好像也沒那么餓了。我看,我還是吃一個便當就好了。”
  黃若杰很滿意地看著自己精心制做的便當被嚴怒給吃光了,她知道今天占上風的是自己,自己的菜色無論橫著看、倒著看都比其他兩個便當還要丰富,她們那种小家子气的菜色哪能跟她相比呀?
  芷丞的眉宇既不安又焦急地皺在一起,另一种心疼的感覺也油然而生。
  為了不讓她們任何一個尷尬,他勉強吃了那么多東西,待會一定要吃個消化片才行吧!
  老天,她覺得自己今天又做了件蠢事。才學了一天而已,她的蛋包飯一定一點都不好吃,但嚴怒卻忍著把它給吃完了。
  唉,她但愿自己能對他有所補償,不然就太枉費他這樣舍命陪便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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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俊帥又高大的年輕男子,一踏進書城就是引人注目的焦點,尤其他們身著名校“圣柏亞”的深藍色秋季制服,更是憑添些許貴族气質,就像他們鑲了道金邊似的。
  書城里,那市內极負盛名的“愛麗絲女子中學”的女學生們都無法自拔地追隨著他們兩個的身影,俊男當前,此時校規對她們已是過眼云煙了。
  “通常這碼子事,你不是都找忍來的嗎?”嚴怒順了一下劉海,順便瞪了一眼那群穿深紅色制服的花痴女生。
  對于校外女生和校內女生的愛慕眼光,他都一視同仁,十分感冒。
  “偶爾換換人也是不錯。”殷邪反剪著雙手,踱著悠閒的步伐一路逛進去,他今天的造型有點不同,長發用黑帶子束了起來擱在腦后,這樣的他,更顯得有股亦正亦邪的致命魔力。
  “你也知道我對這种靜態的休閒缺乏興趣。”他馬虎的測覽著書架上的諸多叢書。
  今天學生會結束例行性會議之后,殷邪就馬上開口邀他來逛書店,他雖沒多大興趣,倒也不置可否地答應了,反正他今天也去不成醫院看他大哥。
  早上也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去傳活,他爸媽知道了大哥中彈住院的消息之后,下午就立即愛儿心切的飛回台北來了。
  他知道他那位老媽現在人一定在醫院里頭緊張兮兮的。他可不想去湊熱鬧兼听教訓。
  “書中自有顏如玉。”殷邪微微一笑回答。
  “你信這個?”嚴怒還是很心不在焉。
  “證据當前,不得不信。”殷邪停下腳步,微笑地看著前方那座大書柜下的一個女孩。
  那女孩正一本一本地把書抽出來翻看,很專心,也很投入,几乎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她上方的書籍分類寫著“食譜類”。
  嚴怒也看到芷丞了,順著殷邪目光看到的。
  他濃眉挑了起來,沒想到這小女生這么喜歡看書,一下課就跑到書店來窩著,還看得那么入迷。
  “芷丞!”殷邪率先出聲叫她。使美的臉上挂著一抹可親的笑意。
  几乎是沒什么熟人,更沒有男生熟人的芷丞被那聲親切的叫喚嚇了一跳,書本也隨之掉在地上,她慌忙把書撿起來,小心翼翼地合好,再小心翼翼地放回書架上。
  “是你們呀!”她赶緊露出一個笑容,視線不由自主地轉到嚴怒的肚皮中,中午吃那么多,現在一定還很脹吧!
  “買書?”殷邪盈盈一笑。
  嚴怒眯了眯眼睛,眉毛挑起來了,他在股邪問話的-剎那間明白了,邪分明是故意帶他來這里的,他料准了紀芷丞會為了想做出能媲美紗紗和黃若杰的菜而來書店鑽研奮斗,因此才執意邀他來逛書店。
  只是他不明白,邪怎么知道她會來這家書店而不是其他家?
  算了,他沒必要弄懂,反厭學生會的諸葛軍師做事永遠是神出鬼沒,不按牌理出牌,若要仔細去推敲,煩死的可能是自己而不是邪。
  “對呀!買書。”芷丞低著頭,回答得訕訕然的,本能的臉紅了。
  真糟,好不容易能幸運地在書店還到嚴怒,偏偏她看的不是什么文學名著或是參考書之類的書籍。而是食譜這种……哇!她真的抬不起頭來了。
  “女孩子還是早點回去很好。”嚴怒哼了哼,盯著她那明顯通紅的粉頰。
  芷丞的頭垂得更低了,嚴怒一定以為她是個貪玩又愛游蕩的女孩了吧!他的聲音是多么的不以為然啊!
  他眼中是有輕蔑沒錯,可是只要她肯抬頭看他一眼。就會發現嚴怒那鑿刻般的英俊面容閃過的是對她的關心。
  芷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嚴怒則緊緊板著臉孔。
  驀然地,他一個跨步超過了芷丞,長手一伸從書架迅速地抽出几本食譜來,几近粗魯無禮地塞進她怀里。
  芷丞愕然地看著怀中的食譜,這是——
  “我喜歡吃這些菜。”嚴怒粗嘎不耐地說完,率先大步往收銀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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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步出書城之后,很顯然地要各自回家,但芷丞覺得自己今晚已經夠幸運的了,因為她書包里有那几本食譜——嚴怒所挑的食譜,因而讓她心里一直熱烘烘的。
  這雖然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對她來說卻意義非凡,她似乎不再是朝一個永難實現的單戀軌道而走,起碼嚴怒已經知道有她這個人的存在了,這比起剛開學時他對她毫無印象的那個情況好多了。
  “快七點了,大家一起吃個飯好嗎?”一步出書城,殷邪隨即從容地看了看腕表,接著自然地提議。
  嚴怒挑起了眉毛,沒好气地扭頭瞪段邪。
  邪這家伙在搞什么鬼?他們是常常一起吃飯沒錯,但大多是在五人同行的情況之下。即使不是五個人一起吃,而是各別的吃,也絕不會有娘儿們加入,可是他現在居然邀請這膽小的女生跟他們一起吃飯?
  “我知道附近有一間不錯的簡餐餐廳,步行只要五分鐘就到了。”殷邪唇際帶著毫無城府的談談笑容。“怒,你不是不想太快回家嗎?今晚有場政治盛會,我家正好也唱空城計。”他轉而面對芷丞,溫和地問道:“你呢,可以在外面吃飯嗎?”
  芷丞先是睜大了眼,接著就被喜悅給淹沒了,“可以!”她几乎是忙不迭地點頭。
  “要吃就走吧!”嚴怒輕哼,這代表著他同意了這頓三人晚餐。
  反正他确實不想那么快回家,跟他們一起吃飯他相信也死不了人,了不起再被邪魔給陷害一次罷了。
  于是在殷邪的主導下,他們步行來到這家名叫“布阿特”的簡餐餐廳。
  “布阿特”的餐桌椅都非常別致,法式紅格子桌布,米色絲絨帷幕做為兩三個座位間的間隔,蒙蒙燈光下顯得雅致,牆上一幅巨型的奧黛麗赫本海報更是眾人的焦點。
  在嚴怒与芷丞都點好了餐點,而殷邪還在优雅地翻看研究Menu時,一名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有几分明星味道的明艷女子來到他們桌旁,她的視線落在殷邪身上,無視于旁人的存在。
  “邪。”那女子嗓音清晰地開口了,精致濃妝的面孔上是一片干練。
  “陸苓?”從Menu中徐緩抬眼,殷邪還是一貫的從容,似乎對有訪客的來到一點都不意外。他淡淡一笑,“你吃飯了嗎?一起吃吧!”
  “我猜到你會到這里來,你的行動電話怎么不開机?”陸苓瞅著他,語气中有難以察覺的不滿。
  “我忘了。”殷邪微笑。“有事嗎?”
  “今天是外交部的盛大宴會,你不去參加嗎?”陸苓表情极為容忍,但語气卻是咄咄逼人。
  “我似乎收到邀請函了。”殷邪仍是不以為意地說著,不過從他的語气里可以听得出他將赴會的訊息。
  陸苓寒冰般的俏臉總算稍稍放松了。“西裝我已准備好,車子也已經在外面等你了。”
  殷邪笑了。“既然如此,不跟你走似乎說不過去。”他輕輕將Menu擱下,對席上的另外兩個人露出一抹歉然的表情。“怒、芷丞,我必須去參加宴會,先失陷了,你們慢慢用餐。
  “你這家伙……”嚴怒陰沉地賞了殷邪惱火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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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知道殷邪不安好心,但沒想到他會這樣狡獪地設計自己,眼看著他帶著愉快的笑容与陸苓走了,自己卻只能在位子上恨得牙痒痒的。
  “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呀?好漂亮。”芷丞羡慕地說,何時她才能有那种嫵媚的風情呀?
  “那無聊家伙的秘書。”他沒好气地回答。
  “秘書呀!那她一定很能干了。”芷丞嫣然一笑“想不到殷邪這么年輕就有自己的秘書,他平常一定很忙,所以才會連秘書都請了……”
  “媽的,不要再提那個見鬼的家伙!”他突然很煩地低吼一聲。
  一想到被邪給耍了就很不是滋味,明天不傳遍整一學生會才怪,尤其是惡那小子最會起哄了,一定會調侃他今天和紀芷丞單獨吃飯的事。
  哈!天曉得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今天會來和紀芷丞單獨吃飯?
  芷丞結結實實地被嚴怒嚇了一大跳,她艱澀地吞了几口口水,怯怯地看著嚴怒那不善又著火的黑眸。
  “對……對不起。”她低垂著眼睫,為自己惹他生气而懊悔不已,眼眶一紅,晶瑩的淚水順著滾落。
  太沒用了,她怎么就不能討他開心呢?好不容易可以和他相處,她偏偏笨得說些他不喜歡听的話……
  “媽的!我又不是罵你,你哭什么哭!”嚴怒心煩意亂地說。
  不可否認的,她掉眼淚的樣子楚楚可怜,确實很令人心動,她緋紅的臉頰和神傷無措的模樣更是弄亂了他的心,那股异樣的情緒讓他莫名其妙地抬起了手,莫名其妙地橫過桌面,莫名其妙地撫著她的臉頰,為她拭去了淚水。
  “你……”芷丞眨了眨眼睛,她几乎不敢相信嚴怒會對她這么溫柔。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嚴怒費盡力气收了手,有點僵硬地凜著俊臉。“不要再哭了,你哭起來好丑。”
  芷丞笑了,他就是不會講好听的話。
  “對不起,我不會再哭了。”她連忙保證。
  “媽的,你道什么歉?”嚴怒微微臊紅了臉,還故意揚起下顎來掩飾地的別扭。
  罵人的是他,損人的也是他,她這樣謙卑只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怪物,還會讓他覺得心疼。
  短暫的小風暴過后,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之間那道距离似乎消除了不少,濃湯來的時候,芷丞還主動遞黑胡椒給嚴怒,而嚴怒雖然面部缺乏表情,卻也沒拒絕她的好意。
  他們在“伴你一生”的优美薩克斯風中用完了餐點,附餐飲料送上來之時,芷丞覺得自己就像灰姑娘故事中的仙度瑞拉一樣幸運。
  “第一次在醫院碰到你的時候,你們好像在查一件很大的案子。”她啜了口玫瑰花茶問。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嚴怒在她腦海中根植的一個午后。
  “那是一宗國際販毒案。”嚴怒直接回答,并沒有回避她敏感的問題。
  “那么,第二個校送進來的傷者是……”她猶記嚴怒在知道第二名傷者中傷之后的憤怒。
  “他是主嫌。”談到那些人渣,嚴怒眉心馬上難看地蹙了起來。“如果他活著,警方就可以起訴他,可惜他死了,一切辛苦追查來的線索全都白費,警方必須重頭再來。”
  “難怪你那么生气了。”芷丞總算有點了解嚴怒了,而嚴怒也跟她想像中一樣,是個有正義感又剛硬無比的人。
  “不只我,那時几乎整組的人都被嫌犯的死結重挫了士气。”他自嘲地笑了笑,“反正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于是又重頭開始搜集線索,尋找線人。”
  “你們也有線人的嗎?”她惊訝地問,原本她以為那是電視里隨便演演的而已。
  “當然有!”他自負地笑了。“警方線人之多,往往超乎民眾的想象。”
  雖是如此,腦袋瓜子轉不過來,她還是感到十分困惑。“那么,要怎么找線人呢?為什么會有人愿意做?他們有沒有薪水?”
  面對芷丞連串好奇寶寶式的問題,嚴想笑了,從來沒有女生問他這些問題,也從來沒有女生對這些事情感到興趣。
  于是他不厭其煩地回答了她所有的問題,他每回答一個問題之后,她臉上那又惊訝又佩服的表情令他獲得了很大的滿足感。
  就這樣,他談他每一次隨警隊去抓犯人的實際經過,她則從頭到尾一臉的崇拜,听得津津有味。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等他們离開“布阿特”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十點多了。
  “我送你回家。”适才愉快的气氛延續著,嚴怒很自然地一出餐廳就替她拿書包,“你裝什么那么重?”他皺皺眉問。
  這書包對他是构不成什么重量,可是對個子小小的她來說,背個這么重的書包無疑是很大的負擔。
  “都是課本。”芷丞瞼紅了紅,其實是她太緊張了,每天都怕帶錯課本,因此把每本書都帶齊了。
  “一年級的課這么重呀?”他隨口說著。
  還怪人家的書包重呢!其實三年級的課更重,只是嚴怒忘了他的書每天都堆在教室桌子底下的秘密夾層里沒帶回家,所以他的書包才會那么輕。
  兩人在晚風中并肩走著,為了避免她像上次一樣跌倒,他牽著她的手走。
  這一次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給他的感触更深了,小小的,就像隨時會融化在他身体里一樣,而她身上少女的馨香也不時傳入他的鼻息之中,那股女性特有的溫柔久久不散。
  芷丞的家不遠,他們散步不到三十分鐘就到了。
  在她家門口,嚴怒把書包交還給她。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小小聲地說。
  芷丞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燒紅了,而人面對面站著,靠得這么近,她胸口急速的心跳根本無法平息,對他心神蕩漾的情怀似乎更嚴重了。
  “進去吧!”他用少有的柔和語气催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他怎么沒加個“媽的”?
  這個夜晚就像是被魔杖點過似地,他從來沒有一次講那么多話過,而且還是和一個与他稱不上熟的女生。
  “那——再見!”說完,芷丞突然踮起了腳尖,輕輕在嚴怒頰上印了個淡如輕風的吻,沒敢再看他一眼,她匆匆地由自動門旁的小門跑過去了。
  她很快地穿過花園,按鈴,仆人一臉惊訝地來開門后,她二話不說地奔進屋里去,門板很快地關上了,一切的動作都顯得很慌忙,正表達出她心中的心慌意亂。
  嚴怒在大門外望著芷丞小巧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那輕輕柔柔的吻。好似一記春風,無聲無息無預警地進駐他嚴峻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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