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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接下來的兩天里,他們暢游了帛琉各個有特色的地方,乘快艇游洛克群島、去有神話色彩的魔石村、租船出海夜釣,其中當然少不了伍惡念茲在茲的帛琉少女秧歌舞嘍!
  今天是他們在帛琉的最后一天,下午將塔三點鐘的飛机返回台灣,因此每個人一大早就死命地留連在海水里不肯起來。
  章狂和伍惡浮潛去了,這兩個家伙三天來最愛的就是浮潛,那些個瑰麗的軟珊瑚區他們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厭。殷邪早領有潛水執照,他是唯一能到深海潛水的人,加上一張俊美無比的臉孔,以及修長挺拔的身材,許多各國來的少女紛紛央求他當教練,他親切有禮,來者不拒,不厭其煩地一一教起那群貌美少女。
  江忍与紗紗一起參加當地的水母湖探險隊去了,不到下午不會回來,剩下的就是嚴怒和芷丞了。
  這几天芷丞在嚴怒的邊罵邊教之下,游泳技巧居然小有進步,雖然她還不能游很遠,但在水比較淺的地方游几圈已經不成問題了。
  所以一早吃過飯店供應的美式早餐之后,她一個人興沖沖地換好泳衣來到沙灘,一下子躍入清澈的海水之中,想像著自己就是“藍色珊瑚礁”的女主角,開始在藍綠的美麗海里游了起來。
  晨曦是那么的美,椰林搖曳又是那么的浪漫,一望無際的天与海,柔軟的白沙灘,一切都美好极了,她不知不覺地愈游愈深,愈游愈遠……
   
         ★        ★        ★
   
  媽的!就算Morningcall他睡死了沒听到,難道章狂和伍惡就不能善良地叫叫他嗎?叫一下會死呀!
  他們那兩個沒義气的小子,一早就跑得無影無蹤,讓他活生生地將大把美好時光全虛擲在枕頭上,待會找到他們,非痛扁他們一頓不可!
  嚴怒忿忿地邊走邊罵,邊罵邊走,燒了一圈。飯店和狹長的白色沙灘上都沒有他要找的那六個討人厭的家伙,而且居然連最膽小的芷丞也不在?
  “他媽的!這是什么世界?”他皺皺濃眉,毫不猶豫地躍入了海里。
  他敢打賭在海里可以找到他們,最起碼狂和惡就一定在珊瑚群附近,他們那兩個變態,迷珊瑚群迷得想移民來帛琉住了,真是發神經,簡直就是异想天開嘛!他們都已經高三了,還移什么民?莫名其妙……
  突然間,一陣細小微弱的呼叫聲傳入了嚴怒耳中,他凝神靜听,憑著他天生的敏銳度和警覺性,他直覺到一定有人出事了。
  “誰在那里!”他大喊一聲,希望對方能听到他的聲音,并且立刻迅速地游向發聲處。
  沒多久他已經可以看見那名求救音了,對方只浮出一顆頭顱,身体在水里掙扎著,似乎隨時會溺斃的樣子。
  “別怕!”他又是一聲大喊。
  海浪卷著他,他伸手一托,隨即抓住了求救者的胳膊,把對方送上了水面。
  “是你?!”看到那顆小頭顱冒出水面之后,嚴怒的眉毛全凶惡地擰在一塊。
  是芷丞,居然是紀芷丞!
  當他看到被自己救起的人是芷丞的那一瞬間,一股說不出的怒气突然莫名其妙地對他涌了過來。
  “嚴……嚴怒……”芷丞心有余悸地打了個寒顫,就在几分鐘之前。她几乎以為自己會死掉。
  “你在這里做什么?”他惡狠狠地瞪著她,气她的粗心,也气她的不愛惜自己。
  她知不知道這里的水有多深?這不懂事的蠢家伙!
  “我……我來游泳。”她小小聲地說,喉嚨像梗著個硬塊似的,她知道自己給他添了個大麻煩,因為她已經看到他的怒气了,很大、很大的怒气。
  “笨蛋!你以為你的泳技很高明嗎?”他冷冷地。咄咄逼人地問,“你以為大海很有人情味嗎?你以為你自己的命夠硬嗎?還有,你以為別人有那么多閒工夫好及時來救你嗎?”
  一時之間,芷丞被問得啞口無言了。
  他說的都是事實,她的泳技既不夠好,可以說的上是破;大海的無情,在過去早已吞掉無數人的性命;自己的命也實在不夠硬,因為她有隨時會發作的心髒病,而嚴怒也确實沒大多閒工夫來救她,因為他正生著她的气呢!
  “對不起。”她好抱歉好抱歉地說。
  他盯著她;眼中的怒火持續增加。“你說對不起就可以了嗎?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大家的感受?万一你有什么事,我們要怎么跟你的家人交代?沒有把你保護好,我們又要怎么跟自己交代?這些你想過沒有?”
  他就像一個義正辭嚴的法官一樣不留情面,她毫無答辯的基礎,他鋒利的言辭逼得她想跳海。
  哦!別怀疑,雖然她已經在海里了,可是她還是想跳海。
  “我……我沒想過。”芷丞硬著頭皮回答。
  “我就知道你沒想過。”她句尾剛落,嚴怒旋即接口。“像你這樣出生富裕的千金小姐,又怎么能体會別人的心情?你最好明白,一朵溫室里的小花永遠無法成長,就如同你一樣……”
  “夠了!”她突然像是再也無法承受似地打斷了他的指責。“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笨地游到這里來,也不該那么幸運地讓你救了我!”她吸吸鼻子,胸口發酸。“可是……可是我想告訴你,我雖然家境富裕,但是我一直在試著去了解人群、接近人群,我承認自己是朵溫室里的小花,可是我……一直在努力地想成長,為什么你要這樣說我?為什么……”
  淚珠涌進了芷丞的眼眶,順著臉頰,晶瑩的淚滾落到綠藍的海里去了,她想到了自己那不健全的家庭。
  她是溫室里的花朵嗎?也不盡然是吧!然而嚴怒卻一點都不了解她可!
  他凝視著她。眼底是一片苦惱。
  媽的!自己怎么把她給弄哭了?明明就是關心她,為什么自己不講點好听的話,現在她哭了吧,哈,以后她一定不會再理他這個粗魯又無禮的野男子了。
  “不要哭。”他粗聲地說,聲音里雜夾著濃濃的懊悔。
  “我……我沒有哭。”她咬著下唇,強忍著,可是那成串的淚水還是不斷地沒落下來,像一串串紛亂的珍珠。
  “我叫你不要哭!”嚴怒狼狽地說,語气有點命令,可是她楚楚可怜的模樣卻讓他的聲音變得低嘎了。
  他從來不曾靠一個女孩子靠得這么近,近得就貼在自己胸前而已,她的身子是柔軟的,雖然不夠丰滿成熟,但是發育中的少女体態卻有著另一种瘋狂的吸引力。
  嚴怒瞅著芷丞好一會,猝然間,他情不自禁等待著。
  他的手掌,在她的腰際收緊了,那是一种男性本能的反應。
  但是,他的腦中卻在警鈴大作。他拼命地警告著自己,姓嚴的!你不能吻她,因為她還太小!你不能吻她,因為她甚至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不能吻她,因為你他媽的不能乘人之危、趁火打劫!
  可是他那灼熱的嘴唇卻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在海浪一波推一波的緩緩潮聲中,濕咸的海風吹著;他們為彼此烙下了一份愛的記號。
   
         ★        ★        ★
   
  才剛從帛琉度假回來沒多久,圣柏亞的期中考卻馬上就要到了,只剩不到三天可以准備,學生會里是從早到晚的一片讀書聲。不過那片讀書聲都是紗紗發出來的就是,其余的人只是意思意思罷了,根本沒人在為考試做准備。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再怎么用功都沒用啦!”伍惡天天把這句話挂在嘴里,還奉為金科玉律,也只有他這种人才會把考試歸類在天災人禍上頭去。
  章狂瞥他一眼,懶洋洋地說:“自己不想念就不要念,沒人逼你,你不要在那里跳來跳去打扰紗紗念書。”
  紗紗百忙之中抬起頭,感激地沖著章狂一笑,很快地又回到那些她怎么解都是無解題的數學里去了。
  伍惡揚揚眉梢,理直气壯地說:“拜托!我這哪叫打扰?有兩個人才奇怪咧,光天化日之下躲在帛琉的海水里親吻,以為人家都不認識他們嗎?”
  正在數學垂死邊緣掙扎的紗紗突然活過來了,她睜亮了雙眼,興奮地問:“誰?你看見誰了?一定是很有名的大明星對不對?”
  天才的她,很直覺地以為伍惡嘲諷的對象一定是公眾知名人物。
  伍惡翻了個白眼。“對啦!我看到布魯斯威利和妮可基曼在接吻啦!”這小泥于有沒有神經呀?
  “真的?”紗紗捂著嘴后,又是興奮又是怀疑,可是沒一下子,她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就是不對,所以才刺激呀!”伍惡促狹心大起,索性拿了把椅子到紗紗旁邊坐下,一臉認真地說:“你看,如果布魯斯威利跑到帛琉去,就只為了和他老婆,也就是黛咪摩儿接吻,那多乏味,在家里吻一吻不就OK了嗎?可是和妮可基曼就不同了,別人的老婆耶,多刺激呀!這樣飛到帛琉去才值得嘛!你說對不對?”
  “說的也是。”紗紗同意了,只是她覺得布魯斯威利和妮可基曼,這……唉,怎么想都有點怪怪的,不太對勁的感覺。
  “你也同意我了?”伍惡樂不可支。紗紗實在太好拐了,交女朋友就要交像紗紗這樣的,一定很容易可以“上”!
  “惡棍,你好心點別耍紗紗了。”章狂懶洋洋的語調又傳了過來這頭。
  “這叫耍嗎?”伍惡干笑兩聲。“我這是在為她解惑耶!她不明白,我講給她听,孔子也不過如此罷了。”
  “真是大言不慚哪!”章狂損他。
  伍惡一個抱拳,笑嘻嘻地說:“過獎了!”
  眼見他們兩個又要沒完沒了地斗起來,紗紗連忙站起來,把小錢包從書包里拿了出來,一臉的“我突然想起了點點點”的樣子。“呀——這個……我有點渴了,要去買點飲料,你們有沒有要喝什么呀?可樂好不好?我就買可樂好了。”
  自導自演地說完,紗紗很快地出門去了,可是沒一分鐘她的頭又探了進來。
  “是不是忘了什么?”殷邪親切地問她。
  “不是!”她眼光有點怪怪地飄向嚴怒。“怒,外面有個人找你,校外的,他說他姓高,有重要的事。”說完后,紗紗又一溜煙地走掉了。
  嚴怒挑了挑眉毛,高?這是什么東西?他沒有什么姓高的朋友。
  在他那些伙伴們的高度關切注視中,嚴怒走出學生會,他很快地看到在走廊上等著他的高大男子。
  “什么事?”他皺皺眉頭,這男的該不會是什么三流雜志派來挖新聞的吧,他是絕不會公開辦案線索的,更何況他也不是正式的警務人員,還沒有那個資格。
  “你就是嚴怒?”高馭抬著下巴,危險地眯起眼睛,這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是他搶走了他的芷丞!
  早上高馭沒課,興沖沖地到芷丞房里去拿參考書,想幫她勾些期中考的重點,卻沒想到發現了芷丞偷偷出游的照片,那些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在國外拍的,她私瞞著他們出國?這太不可思議了,而他們也竟然全不知情!
  然后,他看到了那頁令他怒火中燒的照片,自黏相簿里有一整頁都是她与面前這混小子的合照,芷丞細心地從雜志上剪了些花草圖案做邊,還用一張淡粉紅色的紙寫了她自己的名字和“嚴怒”這兩個字,那濃濃的愛意毫無保留地表達出來了。
  “我就是嚴怒。”嚴怒不耐煩地回答。
  高馭恨恨地盯著他。“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接近紀芷丞。”
  嚴怒挑了挑眉毛,面無表情地撇撇唇,發出一聲冷笑。“他媽的你是什么東西?”
  恐嚇他?他嚴怒是被嚇大的嗎?
  “你沒有必要知道我是誰,也沒有資格知道。”高馭哼了哼,他不在歡這個盛气凌人的小子,非常不喜歡。
  嚴怒淡淡地揚起嘴角,放肆地打量著他。“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也不會听你的話,你滾吧!”
  “姓嚴的,如果你不听我的話,你會害了她。”高馭太陽穴隱隱鼓動著,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或許你還不知道,芷丞自小就有嚴重的心髒病,她不能受刺激,戀愛對她來說,就是一种最危險的刺激,醫生說過,她有可能會難以承受戀愛帶來的興奮而病發,也有可能會因為戀愛失敗的挫折而病發,無論如何。到最后,戀愛帶給她的結果都是逃不掉的噩運。”
  “我為什么要相信你?”他眯了味眼睛。腦中一閃而過第一次在醫院見到芷丞的情形,他似乎有點印象了,那天,她正是因為心髒病發而昏倒。
  “你必須要相信我。”高馭那傲然的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雜的痛苦。“因為——我愛她。”
  是的,他愛她,但是他不會用戀愛去傷害芷丞,他只要芷丞永遠待在自己身邊,他會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戀愛所帶來的傷害。
  “是嗎?”嚴怒掃了他一眼,轉身走進學生會。
  “無論你愛或不愛她,她都會死掉!”
  高馭的聲音妒怒交雜地在嚴怒身后響起,嚴怒沒有回頭,砰地一聲,甩上了學生會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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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考結束了,一片放松怠情的气息又在圣柏亞校園里無法無天的蔓延起,好像以為考完一個小小的考試就可以休息個三年五載似地。
  “芷丞,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哦!”何欣曉自從跟陳米華去墾丁回來以后就神經兮兮的,每天笑得像傻瓜。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其實她也沒什么別人好告訴,除了候補鐵三角与學生會的朋友之外,她根本就沒有其他朋友,別人都不屑与他們候補鐵三角扯上關系。
  “我們做了。”何欣曉小小聲的,甜孜孜地宣布。
  “做了什么?”她听不懂,何欣曉又沒講完。
  何欣曉瞪她一眼。“拜托你好不好,做了就是做了,還問!難道叫我講出來呀?”
  芷丞秀气的眉宇微蹙了蹙,欣曉在气什么呀?是她說要告訴自己的,講到一半又不說完,不說完就算了,還生气?
  “你真不懂?”何欣曉被她的好朋友給打敗了。“耳朵過來。”她雙手圍住唇,貼向芷丞耳朵。“我們做愛,夠清楚了吧?希望你不要笨得問我什么叫做愛,我會建議你去看看錄影帶。”
  這訊息太震撼了!芷丞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魂不附体的樣子。
  “你別嚇成那樣。”何欣曉拍拍芷丞臉頰,露出一個笑容。“其實這很正常呀,一對情人去旅行,如果什么都沒發生,那不是很奇怪嗎。”
  芷丞一陣臉紅,期期艾艾地說:“可是你們……你們……”
  “才十六歲對不對?”何欣曉聳聳肩,一派無所謂,可是眼中卻又有無比的認真。“可是我愛他,他也愛我,那就夠了,更何況我們又不是從此就要私奔,從此就要變環、學坏,我們還是會好好地念書、好好地升學,反而是有了親密關系之后,我們的心都不再那么浮躁了,還會想到本來的事,我們想讀同一所大學。我想讀外文系,他想讀企管系,我們一起規划、一起討論,讀起書來也更起勁了。”
  從惊訝到折服,何欣曉那席話深深沖擊著芷丞的心,不知道怎么搞的,她突然羡慕起欣曉和陳米華來,他們能這樣一起走想走的路,是多么難得又幸福的事呀!
  從帛琉回來之后,大伙都忙著朝中考,她有一個禮拜沒見到嚴怒了,但是那次的海中之吻卻牢牢地刻在她心版上,每想起一次,她的心就會狂跳一次,好像嚴怒的唇還貼在她唇上似的火熱。
  那是她的初吻,在她心目中寶貴的初吻,然而她卻不知道那次的吻對嚴怒來說究竟有沒有意義?
  如果他只是一時沖動,那么她……唉!
  “換你說了,你和你那位怒漢怎么樣啦?”何欣曉笑嘻嘻地說,“去了一趟國外,沒人盯著,又是在那么美、那么浪漫的地方,你們一定有很大的進展吧?”
  “沒……沒有啦!”她答得含糊,因為她實在不曉得該怎么答。
  “什么?沒有?”何欣曉大表惋惜地歎了口气。“不是我在恐嚇你,你可要加快腳步了,人家黃若杰對嚴怒可殷勤极了,天天往學生會跑。只差沒在那里守夜而已,你喲!殷邪這么幫你,你可不要輸給黃若杰嘍!否則我們候補鐵三角的面子就被你給敗光了。”
  芷丞吞了口口水,輸給黃若杰真有那么嚴重嗎?更何況,他們這候補鐵三角哪還有什么面子可言?欣曉她呀!真是太看得起他們這組人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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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芷丞一再地告訴自己,不要一考完試就跑來學生會,那不是個淑女該有的行為,而且嚴怒很可能會不耐煩,甚至還會惹人反感。
  可是,下午欣曉的那番話還是在她心中發了酵,黃若杰一直對嚴怒好像誓在必得,而她,好不容易与嚴怒才到了親吻階段,如果就這樣冷卻下來……
  不!她不要再与嚴想回到原點。深吸了口气,她轉動門把走了進去。
  室內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寂靜,照理說這時候學生會里應該會人很多才對呀!通常過了四點半就已經人聲沸騰了,現在都已經五點了,卻還悄然無聲。
  “你在干么?”嚴怒把椅背滑出去一點點,看著來人,他挑起了眉毛。
  是她。
  粗嘎的聲音嚇了芷丞一大跳,撫著胸口,她剛剛還以為學生會里一個人都沒有,原來嚴怒他在,只是他的頭被桌上那一大疊厚厚的書給遮住了,所以她沒看到。
  “我……我……”芷丞緊張地擠吃一個局促的笑容。“我來看看大家。”
  “喔!”嚴怒椅子滑回了原點,振筆疾書的,不知道在寫些什么。“他們都去殷邪姑姑開的咖啡廳了,在附近而且,叫‘銀色咖啡館’,你自己去找吧!”
  看他好像很忙的樣子,芷丞不敢靠近他,只敢乖乖地停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問:“你呢?你怎么沒跟他們一起去?”
  “赶作業。”他頭也不抬地說。
  芷丞又吸了口气,不停要自己鎮定點,千万別退縮。“你……你需不需要我幫忙?”
  他總算肯抬頭掃她一眼了,不過那一眼是卻之不恭的揚著眉毛,很不耐煩、很生疏,也很冷淡的一眼。
  “我三年級,你一年級,你幫得上忙嗎?”
  她詫异,并且手足無措了起來。
  以前嚴怒雖然容易生气,脾气也不好,但他卻絕對不是冷漠,可是今天他明顯地改變了,非但冷漠,還近乎無禮。
  這是怎么回事,他們不過是……不過是一個禮拜沒見而已不是嗎?
  她還記得在中正机場的時候,他都還好好的,与她一路有說有笑的,連回程他們也坐在一起,為什么他的態度驟然變了,對自己又生疏又敷衍。
  “對不起,我要赶作業,麻煩你出去的時候把門反鎖,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扰我,謝謝。”嚴怒冷冷地說完,視線不再与她交會,回到桌上的作業里去了。
  一陣酸楚、委屈和受侮的感覺涌了上來,芷丞情愿他發脾气、他咆哮,也不要他對她這么冷漠,像是打發條小狗似地打發她!
  “我……我做錯了什么嗎?”她聲音顫抖,淚珠在睫毛上閃動,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芷丞那不解又苦惱的語气讓嚴怒心里一陣激蕩,他想抱住她,用自己慣常低咒的語气告訴她,她什么都沒有做錯!
  但是,天人劇烈的交戰了兩秒鐘,他什么也沒做,依然挺直了背脊坐在椅子上,連動都沒動。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他命令自己這樣回答她,然而她那柔軟唇瓣的影象卻不听使喚他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
  “如果我做錯了什么,你可以告訴我,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一股熱浪沖進芷丞眼眶里,她丟棄了自尊,臉色蒼白,神情是一片焦灼、她的心髒難受得縮緊,隱隱痛著。“嚴怒,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對我,我好難過,我真的好難過……”
  媽的!她在哭嗎?他几乎可以看見她晶瑩的淚珠了。
  “紀芷丞,你希望我說什么?說我喜歡你嗎?”嚴怒粗聲又不留余地地開口了。“如果你想當我的女朋友,那么我現在告訴你,你不夠資格,我喜歡健康的女孩,像紗紗那樣健康的女孩,而你,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芷丞睜大了眼睛,耳朵里像回音般回蕩著無數的聲音:你不夠資格!我喜歡健康的女孩!像紗紗那么健康的女孩!健康的女孩、健康的女孩……
  受傷的感覺瘋狂地淹沒了她,她轉過身子,飛快地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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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圣誕舞會之外,十二月初的校慶運動會可說是最令圣柏亞學生期待的校內活動了,不只是因為圣柏亞的冬季運動服裝很帥气,還因為這是個可以讓每個人一展身手的好机會,每個參賽的選手都想抱座獎杯上台現一現。
  因此這天是熱鬧的、沸騰的,學生家屬和學生帶進來的朋友把整個校園擠得水泄不通,簡直就是万頭攢動哪!
  操場外圍是一個又一個排序整齊的班級,他們照規定在第一排第一個位子前插著班旗,現在進場隊伍都已經排好了,离大會開始只剩五分鐘,每個人都既興奮又熱絡地討論著待會即將開始的競賽項目。
  “晴空万里,今天真是個适合開運動會的好日子呀!”伍惡懶洋洋的感歎著,一般人也實在分不出來他這感歎到底是什么意思。
  學生會在操場上有自己單獨的一個區域,而且成員不必回自己班上參加活動,他們五人小組主要負責聯絡、統籌大會的工作,要參加比賽當然也是可以,但反正在這里落得清閒,何樂而不為呢?
  “紗紗今天參加了上午的接力賽,中午才會過來。”江忍邊翻看大會名單邊說。
  “紗紗有跑呀!”伍惡又興奮了。
  “你他媽的高興什么?”嚴怒看不過去了,這家伙又想乘机吃女生豆腐了,即使只是視覺效果也好。
  “嘿嘿,我就是高興,怎么樣?”伍惡賤賤地搭上嚴怒的肩,邪惡的眼光不停地在他臉上打轉。“好奇怪,這個月怎么都沒有看到你那位水中的芷丞妹妹來咧?水中接吻的滋味不錯吧。啊!我只是隨便講講罷了,當我沒講,你不必理會我。言歸正傳,你們怎么回事,吵架啦?”
  “媽的!”嚴怒言簡意賅地咒了一聲,甩開了伍惡那條討厭的手臂。
  伍惡干笑兩聲,開始精神抖擻地吃起涼面來,邊吃邊唏哩呼嚕地說:“我要快點准備好,吃得飽點,待會才看得夠精神,第一回就是最有看頭的女子四百公尺賽跑,各位、各位!有很多可愛的小學妹參加哦!”
  于是在大會開幕式結束后,熱熱鬧鬧的比賽項目開始了,每個人無不卯足了勁。
  “邪,一起來為學妹們加油吧!你這樣子帥呆了,她們一看到你,鐵定精神就來了。”
  伍惡一馬當先地搶著去坐在前排的桌子上,他興奮地吶喊著,當然不忘呼朋引伴一番。
  今天殷邪綁了條時髦的海盜巾在頭上。他深藍色的運動服拉鏈只拉了三分之二,頸子上挂了一條用黑帶子穿著的銅飾物,一個獅身人面,那亦正亦邪的模樣,确實能振奮少女們的芳心。
  他笑盈盈地踱過去,也躍上了桌子与伍惡并肩同坐。
  “有特定的加油對象嗎?”殷邪微笑問。
  伍惡驕傲地抬抬下巴。“開玩笑,每個學妹都是我特定的加油對象。”
  殷邪微笑同意了。
  “大會報告!一年級女子四百公尺選手請准備。”大會廣播響起,伍惡樂不可支。
  “哈!終于輪到一年級女生跑了。”伍惡全神貫注地拿出老早就准備好的望遠鏡,雀躍得不得了。“邪,我告訴你,二、三年級的都沒有看頭了啦!你不必太認真看,反正去年就看過了,她們今年身材也沒那么快變好啦!可是一年級就不同了,一年級是大大的有看頭啊……
  看到章狂正一派洋洋地瞟向這邊,伍惡立即嘻哈兩聲,話鋒一轉,“呀,這個話說回來,咱們天地會的總舵主雖然身為二年級,但她硬是不同,去年三十二,今年三十四,局部迅速成長,日后也將大有可為,后勢看俏,把到她的男性絕對不會后悔……咦?芷丞妹妹也有跑嗎?四百公尺那!哇塞!她真行!”
  伍惡那諂媚又自言自語的話卻像雷劈似地劈在嚴怒頭上,他咻地一聲沖過去。
  “借我!”嚴怒二話不說就奪走伍惡手中的望遠鏡。
  伍惡嘴都歪了,很不甘愿。“什么‘借我’?你那行為是‘拿來’吧。”。
  嚴怒沒有心情理會伍惡的呱呱呱,他焦急地把望遠鏡對准司令台那端的起跑點,不妙地發現芷丞真的在選手行列里頭,而且已在准備中了,等槍聲一鳴,她就要跑了。
  老天!四百公尺!
  他眉頭皺了起來,不行,他不能讓她跑,她有心髒病,她會死掉!
  長腿躍過伍惡坐著的桌子,他要赶去阻止她。
  “怒!”在一旁紋風不動的殷邪突然攫住了他手臂。“別阻止她,讓她試試看。”
  “你他媽的懂什么?她會死!”嚴怒火大地咆哮。
  殷邪依然不放手,他沉穩地說。“比起死,她更不愿意被你否認。”
  嚴怒瞪著他。“你……”這家伙是神嗎?殷邪到底是怎么把他自己隱形起來偷窺他們的?
  殷邪嘴角勾勒起微微一笑。“相信我,讓她參加賽跑,除了是為你而跑之外,也是芷丞考驗自己的好机會,否則她永遠不會知道她也可以有不同的嘗試。”
  “你這家伙……”
  到最后,嚴怒還是妥協了,殷邪的話說服了他,饒是如此,他仍在心中泛起了濃濃的懊惱之意。
  如果不是他,芷丞就不會玩命地參加這個比賽,誠實坦白不好嗎?明知道她的脆弱,為什么自己還要選擇嘲諷她?万一她有什么事,那……不行!她不能有事,他從來都不曾對她告白過,她不能有事!
  槍聲響起了。
  “紀芷丞,加油!”伍惡不知道又從哪里變出來一只擴音器,他大聲地為芷丞助陣著。
  選手一一通過學生會區域了,四百公尺對任何一個正常的女生來說都不算什么,可是芷丞卻已經臉色慘白了,但她仍奮力地在跑著,漸漸地,在跑完一半賽程的時候,她与其他人落差漸大,被遠遠地拋在了后頭。
  “她很努力。”殷邪泛起了一抹鼓勵的笑容。
  “這笨蛋!”嚴怒看不下去了,他一躍過桌,余怒未息,精健高大的身影旋即加入跑道,他要去阻止她,阻止她喪命!
  就在嚴怒還來不及追上芷丞的同時,前方那抹白色的弱小身影已經軟軟地倒下了,倒在紅色橡膠跑道上,倒在一陣全場的嘩然沸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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