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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呀你>
          就像下雨一樣
          不知從什么地方來
          也不知消失到什么地方去
          只留在記憶里而已

  隔天放學,方可烈在一年忠班教室門口堵人,他堵的是自己的女人──-冷靜。
  冷靜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要走出門。
  他伸出手擋住,低頭說:“跟我走。”
  “別想?”
  “要我抱你?”
  “你敢!”她倒吸一口气,再也受不了那种屈辱。
  “不是你跟我走,就是我抱你走,二選一。”
  “我恨你。”她又咬住下唇了。
  “很好,至少你對我有感覺。”他背起她的書包,執起她的小手,便直接往校外走去。
  勇仔已經開了一輛吉普車在那儿等著,阿亮則殷勤地替他們開門。
  “大哥、大嫂請!”
  方可烈扶她坐上椅子。“坐穩,這車可能會震動,你會頭暈的。”
  “你明知道還……”她才要說什么,車子就劇烈震了一下,讓她忍不住向他找尋依靠。
  “沒錯!我早知道你會怕,這樣你才會牢牢抱緊我。”他伸手環住她的肩膀,得意地輕聲笑道。
  冷靜還能說什么呢?他一定是上天派來對付她的克星。
  車子開到了墾丁鎮上,沿路都是悠哉的觀光客,清一色穿著涼鞋、海灘裝在閒逛,而令人想隨之起舞的音樂則滿街流瀉,在空气中揮洒出熱帶艷麗的色彩。
  他們來到一家名為“Amy's Cucina”的餐廳,店里坐滿了山海幫和白沙幫的兄弟們,顯然是把這店整個包了下來。此刻他們都換上了便服,看起來充滿青春活力,店里正放著南洋風味的音樂,服務生也是一派悠閒,不急不徐地發著菜單。大伙儿看到他們的來臨,都紛紛起立歡迎,喊著:“大哥!大嫂!”“坐、坐!”方可烈一揮手,讓大家靜了下來。“這就是我的女人冷靜,以后你們得尊敬她就像尊敬我一樣,知道嗎?”“是!”
  看來這是他們的幫派大聯盟,還順帶要介紹剛出爐的大嫂,冷靜覺得出口已跨入的陷阱是愈來愈深了。
  坐定了以后,蘇奇康拿來一個紙袋。“大哥,你吩咐的,我准備好了。”
  “嗯。”他接過來看了看,遞給冷靜說:“去把它換上。”
  她打開一看,里面裝的是一套女裝,還有搭配的鞋子。她不禁瞪大了眼睛說:
  “你別得寸進尺。”這太過分了,她可不是讓他褻玩的女奴!
  方可烈攬近她低聲說:
  “今晚是為你舉辦的聚會,所以把它換上好嗎?不然……我就要自己動手了。”
  這么溫柔的聲音,卻訴說著威脅,冷靜真的快气炸了!但是她更明白眼前的情況!只能照著他的意思去做了。
  她一拿起紙袋站起,方可烈就交代張進忠說:“看著大嫂,不准有任何閃失。”
  他甚至不讓她有溜走的机會。
  “是!”張進忠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到洗手間。
  冷靜轉過頭來說:“我可以自己進去吧?”不然,她就要尖叫了!
  “當然,小弟不敢亂來!”他摸摸后腦勺笑說。
  一進洗手間,她憤憤地跺著腳,心想難道就這樣屈服在他手中?太不甘心了!
  絕對不能就此投降!
  穿上了那件改良式旗袍的連身裙后,她突然心生一計,把原本只開到膝蓋上方的開口撕開,一直拉高到大腿上方。
  一不做二不休,她更是把兩邊的袖子撕掉—胸前的錦繡結也只扣上兩個,故意露出洁白的頸項和一小片肩膀,然后再把綁好的公主頭拆掉,讓長發技垂在肩后,以展現自然誘惑的風情。
  看著鏡子,她發現自己性感得不可思議,紫色的旗袍式連身裙包里著她的身体,該凸的凸,該凹的凹,線條滑溜得美妙极了,而拉高的開又讓她的大腿若隱若現,穿上紫色高跟鞋后,更顯出兩條腿的修長曼妙。
  然而,最讓她詫异的是,她的眼睛居然那么亮晶晶的、水汪汪的,仿佛是等會儿的惡作劇讓她興奮了起來,眼神都變得格外柔媚動人了。
  老天!她摸了模自己微紅的雙頰,覺得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再這樣被方可烈糾纏下去,她恐怕要變成另一個人了!
  但現在并不是逃避的時候,她的自口尊不允許自己就此認輸。她深呼吸了一下,便推開門往外走去。
  “哇!”張進忠第一個張大了嘴巴。
  每當她走出一步,惊艷大叫的聲音就跟著高漲。他們向來都以為冷靜是個冰山美人,誰想得到她也可以這么惹火嗆眼?雖然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嫂,但是一群青春期的男孩子們,哪能擋得住這致命的吸引力呢?
  冷靜!她告訴自己,不可以顫抖、不可以心慌!每一步都要踏得穩,就像爸媽給你取的名字一樣──-冷靜!
  當她終于走到方可烈的面前時,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只是淡淡地說:
  “坐下。”
  她一坐下就被他抱進怀中,用力之猛,几乎捏疼了她的上臂。他拿起一片被薩送到她嘴前。“吃。”
  他絕對在生气!她百分之百肯定!
  她咬下一小片,便听見他在自己耳邊說:“你放意惹我生气的,是不是?”
  她不回答,只輕輕瞪了他一眼。
  “喝。”他拿起冰啤酒說。
  這可真的不行了,冷靜心中大喊不妙。“我不會喝。”
  “喝!”他執意要她喝下。
  她等于是被“灌”進了一口,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好苦、好難過!為什么有人會喜歡喝這种東西,她真是一點也不明白。
  “真的不會喝嗎?”方可烈愣了一會儿,才緩緩撫著她的背部。“我不是有意的,但這是你先惹我生气,下次不准再這樣了!”
  “咳咳……咳……”冷靜咳得說不出話來。由于体質對酒敏感,她已經開始頭昏目眩了。
  “好了、好了!我不會再強迫你喝酒了。”他著迷地看著她染紅的雙頰、朦朧的眼神。“你這小可愛,真是讓人牽挂。”
  “別這樣叫我……”她斜睨著地。真夠討厭的!
  “阿亮,把你的風衣夾克拿來,大嫂覺得冷了。”
  “是!”阿亮立刻雙手奉上。“能讓大嫂用我的夾克,實在太榮幸了!”
  對阿亮的奉承,方可烈只是微微一笑,用夾克將她不該露的地方都包了起來,再把她擁進怀里。“這樣就沒有人敢對你流口水了。”
  她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回嘴,無奈地把臉帖在他胸前休息。
  這時,孫震東拿著一杯啤酒走過來。“大哥,今天是白沙幫的大日子,可喜可賀,我敬你一杯!”說著,他仰頭就把酒喝干了。
  “好!希望以后我們都是好兄弟!”方可烈也爽快地干杯。
  孫震東又倒了一杯滿滿的啤酒。“大嫂,請讓我敬你一杯,跟你謝罪!”
  冷靜輕輕搖頭,孫震東卻皺眉道:“難道大嫂還不肯原諒我嗎?”
  “她不會喝,我幫她喝。”方可烈立刻又喝下第二杯酒。
  “大哥對大嫂還真好!”孫震東略感惊訝地場起眉毛。“那我就當作跟大嫂賠過罪了!謝謝大哥!”
  “你手下那兩個混帳呢?”
  “我已經修理了他們一頓,以后不會在屏東看到他們的。”
  “很好,那就當你是將功贖罪吧!”
  “謝謝大哥!”
  冷靜听著他們的對話,覺得這簡直像武俠小說的情節一樣,卻發生在這么气氛熱鬧的歐式餐廳里,讓人有种時空倒置的錯亂。
  所謂的幫派就是這么一回事嗎?這种熱烈的友誼、死忠的義气都是她所不能了解的。
  “怎么了?”他發覺她的沉思,低頭問怀中的人儿。“在想什么?”
  “這不用向你報告吧?”她沒好气地說。
  他卻理所當然地說:“不准想別人,只能想我!”
  好吧,她承認自己失敗了,敗給這頭蠻牛。
  見她一臉無可奈何,他反而很開心似的,自顧自地和兄弟們拼起酒來;他們輪番上陣來敬酒,方可烈面不改色,都一一和他們干了。當大伙儿說到那天的事情,個個都是眉飛色舞。張進忠的大嗓門嚷道:
  “沒想到大嫂這么神勇,拿起酒瓶就這么敲下去。嘖……嘖……大哥要小心一點哦,千万別惹火了大嫂!”
  他的話惹起一番哄堂大笑,冷靜卻覺得有些坐立難安。
  “大哥這么愛大嫂,沒有問題的啦!你沒看到大哥那天打架打得多瘋狂,要不是我們几個上前去拉住,早就要出人命了!”勇仔說。
  孫震東則心有余悸。“對啊,那時候我還以為我死定了。”
  “這倒是頭一次看到大哥抓狂,乖乖,以后誰都不敢打大嫂的主意了!”
  阿亮想起昨天的事,便也加入話局。
  “大哥昨天放學抱走大嫂的那一幕,你們看到了沒?”
  “當然啦!全校都看得清清楚楚呢!”
  “我們班的女生都嫉妒得要命,男生也羡慕得要死!”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得仿佛像相聲對答那般生動自然,教方可烈都忍不住開怀大笑了。“今天我真的很開心!”
  “當大哥遇到大嫂,那當然是快樂得不得了!”
  就這樣嘻嘻哈哈的,聚會進行到了九點多,大家都已經喝得半醉了。方可烈抬起冷靜的下顎,笑問:“你覺得高興嗎?兄弟們都這么喜歡你。”
  “我不需要他們喜歡。”她退開他一點距离說。
  他皺起眉頭。“你就是這硬脾气。”
  她一定又惹他生气了,不知道他又想怎么樣了?冷靜提防地看著他。
  但是他只抱緊了她,歎气說:“但誰教我喜歡你呢?”
  “別靠近我。”他身上的酒味讓她頭昏。
  “不喜歡這酒味嗎?”他搖了搖頭。“不行,你得習慣它。”
  “為什么?”
  他又笑了,宛如溫柔的夜風。“因為不管我有沒有喝酒,我都要吻你的。”
  她听了瞪大雙眼,簡短地作下結論:“你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哈哈……”方可烈又大笑了,他今天笑得特別盡興。
  就在兩人私語的時候,蘇奇康走了過來說:
  “大哥,今天該散會了,我找了几個還沒喝醉的兄弟,現在就開車送大家回去。”
  “好,很好。”方可烈拍拍蘇奇康的肩膀。“可是你今晚還少做了一件事,你沒有向大嫂敬酒!”
  “我……我想大嫂她不會喝酒,所以……”蘇奇康看著冷靜那對深邃的大眼,一時間居然有些口吃。
  “我代她喝也是一樣,總之你一定得向她敬酒,這才有個禮節。”
  “是!”蘇奇康連忙倒酒。
  “你真愛強人所難。”沉默的冷靜突然這樣說。
  方可烈挑眉奇道:“你不想要奇康向你敬酒嗎?”
  “哼。”她不想說話了。
  “生气了?”他怜愛地摸摸她的臉頰,好紅好可愛。
  一整個晚上以來,她的怒气已經累積到最高點,忍不住當場用力拉開他的“毛手毛腳”,嚴厲地說:“別碰我!”
  蘇奇康見狀,有些慌忙起來。“大嫂你別生气,我這就向你敬酒,我連罰三杯好不好?”說著,他就一杯接一杯地灌酒起來。
  “我不是這意思……”冷靜倒是不忍見他如此。
  蘇奇康抹了抹嘴說:“不,我這是應該的,祝大哥和大嫂永遠幸福。”由于喝酒喝得太急,他的臉上已出現紅暈。
  “你看,奇康都這么有誠意了,你還生气?”
  “你就會曲解我的意思。”她咬咬下唇,覺得委屈。
  “好我錯了!”方可烈立刻舉手投降道:“別咬嘴,我舍不得。”
  蘇奇康看大哥對冷靜一點辦法也沒有,忍不住微笑起來。這一對還真是絕配呢!只是……冷靜的眼睛實在太魅惑了些,讓一向自持的他……都慌亂了起來……
   
         ☆        ☆        ☆
   
  中午,恒春的陽光永遠像團火,燒得令人喊湯,連呼吸都有炎熱的分子。冷靜感覺腦袋昏沉沉的,仿佛快中暑了。她將頰邊的長發拂到后面,開始綁起兩根長辮子。爐桌上放著爺爺幫她准備的便當,色香味齊全!不過卻引不起她一點胃口,她已經被淹沒在夏天的熱浪里了。
  才綁好辮子,阿亮和勇仔就站到她面前來。
  “大嫂!”
  “我說過別這樣喊我。”
  “不行!不喊你大嫂,大哥鐵定會把我們從樓頂丟下去的!”勇仔惊慌地抱住胸口。
  冷靜無奈搖頭。“有什么事?”
  “大哥請你上去樓頂。”阿亮笑眯眯地說。
  “如果我說不呢?”
  “那我們只好提著自己的腦袋瓜子去見大哥了。大嫂,你不會忍心讓我們這樣吧?”
  勇仔說得好可怜、好卑微,跟冷靜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她還能怎樣呢?冷靜歎了口气,便站起來往外面走。
  “謝謝大嫂,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阿亮連忙鞠躬哈腰。
  一步一步走上了樓頂,冷靜看到白沙幫一群兄弟都在那儿,見了她都立即站起來喊道:“大嫂好!”
  淡漠如她,看到大伙儿的表現,也只得點個頭。
  該死的方可烈,到底又在搞什么鬼?
  她突然發現孫震東也在場。奇怪,他不是傳清高中的學生啊!
  “大嫂好!我今天才轉學過來,以后請多指教!”孫震東自己說明道。
  轉學居然只需要半天的時間,想來這一定是拜方哲宏的勢力所賜吧。唉!難怪方可烈會成為這樣的一個小霸王。
  她僵硬地點頭,隨即發現自己的辮子被人拉了一下。“啊!好可愛,像個洋娃娃!”她不必轉頭也知道那是方可烈。
  她拉回兩條辮子,冷冷問:“找我做什么?”
  “吃飯啊!”他說得极其自然,并把她牽到一旁去,讓她坐在野餐布上。
  這里海風微微,又有涼蔭,的确是比教室舒服多了。但是叫她跟方可烈一塊吃飯,那她可真是一百個不愿意!
  “阿亮說你都不吃午飯,這樣是不行的!難怪你這么瘦。”
  原來阿亮和勇仔是他的線人,冷靜突然發現出自己完全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方可烈興致勃勃地打開手里的大便當。“這是我奶媽做的,你一定會喜歡!”
  里面是精致的日式料理,有沙拉、壽司、烤鰻魚、手卷、蒸蛋、生魚片和嫩豆腐,還用小碗准備了茶碗蒸和味噌湯,另外又切了一盒冰過的夏季水果。
  “我告訴奶媽說,我女朋友老是不吃午餐,她就主動為你准備了這些,所以你一定要吃完哦!”
  冷靜雖然感激人家的好意,但對方可烈卻很反感。
  “你為什么要這樣麻煩你奶媽?我根本不需要這些。”
  方可烈咬了一口蝦卷,眼神無辜地說:
  “怎么會呢?奶媽說你將來要替我生小孩,當然要現在就開始進補,以后才能生一大堆,讓奶媽高高興興地帶孩子啊!”
  “你──-”她听了這种荒唐話,居然忍不住臉紅了。“你等下輩子吧!”
  他依然以捉弄她為樂,說道:
  “怎么,說到這個你就不好意思啦?臉紅得好漂亮,真害羞!”
  “你有完沒完?我要走了。”她說著就想要离開,卻被他緊緊抓住。
  “這樣不行哦!”他搖搖頭說:“如果你不吃完,我奶媽會很傷心的。”
  冷靜強硬地回答:“不關我的事。”
  “怎么不關你的事呢?”方可烈故意帖近她的臉頰。“你不吃的話,我就要喂你吃了,而且是嘴對嘴哦!你敢在兄弟面前這么做嗎?”
  “你卑鄙。”她已經盡量沉住气,只用眼睛陳述著對他的不滿。
  他微笑地夾起一塊嫩豆腐,湊近她嘴邊。“乖,吃吧!”
  冷靜勉強開了口,吃進去以后,卻不得不承認,真的是太好吃了,入口即化,余味無窮。
  “好吃嗎?接著來一塊壽司。”他殷勤地又喂她吃東西,仿佛看著她吃是他最大的享受。
  壽司太大了,冷靜只能咬一小口,剩下的一大半卻進了方可烈的口中,他嚼得是津津有味。
  “你怎么可以吃我吃過的?”她非常不喜歡這种親密關系。
  方可烈一臉笑嘻嘻,說:“你溶于我口,我溶于你心嘛!”
  “想不到你可以這么惡心。”
  “我會讓你一一見識的,別著急啊!”
  一旁的兄弟們看著大哥和大嫂的模樣,每個人都發出會意的微笑,看來他們不可一世的大哥,現在是完全栽在美人的手里了。
  每一雙祝福的眼神之中,卻有一雙藏在鏡框之后的眼睛,偶爾會流露出一陣陣落寞……
   
         ☆        ☆        ☆
   
  從此以后,冷靜成了方可烈帖身的“禁灣”。除了上爐時間之外,几乎有他的地方就有她,大家也都習慣了這幅畫面。
  星期日,冷靜起了個早,和爺爺奶奶一起用早餐。庭園里的鳥儿叫得正開心,陽光斜射在地板上,屋里沒有人說話,這是一段悠閒的晨間時光。
  她想,今天總算可以逃過方可烈的糾纏,心情不禁愉快起來,哼著歌,自動幫爺爺收拾碗盤。
  “怎么今天看起來特別開心?”奶奶問。
  她連忙收斂表情,淡淡地回答:“星期天的關系。”
  爺爺奶奶是那种傳統的老人,善良、純朴又有點固執,雖然冷靜跟他們沒有什么話可談,但也還能和平相處。
  “冷靜,你跟同學們相處得好不好呢?”奶奶又問。
  她听了只是含糊地點個頭。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學校生活有多慘,八成會腦中風的!
  “上次方議長的儿子打電話來,你跟他很熟吧?”
  對此,她則堅決地搖頭。
  “難得星期日,你也該跟同學出去玩玩啊!老是在家理陪我們兩個老的,你會很無聊的。”爺爺一邊對她這么說,一邊給盆栽澆水。
  “不會的。”她決定就此打住對話,便站起來要往樓上走,但一陣急促的電鈐聲傳來,制止了她的腳步。
  “我去開門。”
  一開門,她只看見一副男人的胸膛,巡著往上看,就看見一張狂妄的臉。只有一個人會有如此的五官,那就是方可烈!
  她第一個反應是關上門,但是方可烈的動作比她更快,已經用身体擋住了門口,讓她來不及給他吃一個閉門羹。
  他投給她一抹得意的笑,隨即喊道:
  “爺爺奶奶好!我是方可烈,是冷靜的學長!”
  “哦,你是方議長的獨子嘛!”爺爺點頭說。
  奶奶觀察到方可烈和冷靜之間的微妙气氛。“你來找我們家冷靜嗎?”
  “是啊!”他自然大方地走進客廳,簡直像在自己家一樣。“冷靜才來屏東沒几天,我想帶她去四處走走,認識一下我們這地方。”
  冷靜把門關上,瞪了他一眼說!“我今天不出門。”
  方可烈故作詫异狀。“咦?昨天不是都說好了嗎?你說要我來接你的,難道你忘了?”
  “冷靜,說話要算話哦!”爺爺認真地說。
  “我根本沒有……”
  “你看,這是你昨天傳給我的紙條。”他煞有其事地拿了張便條級給她。
  冷靜接過一看,上面卻是龍飛鳳舞地寫著:“不跟我走,就等著白沙幫團車團闖進你家!”署名則是“你的烈”。
  她做了個深呼吸,才能忍住怒火,不當場賞方可烈一巴掌。她轉身向爺爺奶奶說:“我上樓去換件衣服。”
  “總算想起來了吧!”方可烈溫和地笑著,仿佛他是多么寬宏大量。
  “好,快去吧!別讓人家久等。”爺爺開心地說。
  她快步走上二樓,感覺方可烈的眼神還一直追著她。
  回到房間,她立刻把那張紙條揉成一團,心理憤怒得無法形容。
  “我恨他、我恨他……”嘴里不斷這樣喃喃自語,卻還得為了和他出去而挑選衣服,實在是……讓人再嘔气不過!
  好不容易選了件白色洋裝穿上,梳好一頭長發,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分鐘。當她走下樓去,卻意外發現爺爺奶奶都在開口大笑,方可烈正比手畫腳地不知在說什么。看來他是成功收服了二老的心,但就不知道他存的是什么心了!
  “哇!好漂亮!”方可烈站起來看著她說。
  他的眼神熱烈,讓她突然羞怯起來,只得避開他的視線。
  “當然啦!我們家冷靜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奶奶得意地說。
  “你們赶快出去玩吧!路上要小心哦。”
  “爺爺奶奶,那我就把冷靜帶走了,我會平安送她回來的!”他說著,就拉起冷靜的手,直接往門外走。
  在爺爺奶奶面前居然敢這么做!這不是分明要造成誤會嗎!她用力想掙脫他的手,卻徒勞無功,气得又不自覺地咬緊下唇。
  “好好玩啊!”爺爺和奶奶臉上都露出慈藹的笑容,顯然是把他們當成了一對小情侶。
  一出門,方可烈就驟然停下腳步,害得冷靜宜接撞上他寬闊的背。“你做什么?”她不滿地問。
  他轉過身來,不發一言就把她攬進怀中,低頭吻住她微啟的櫻唇。
  這個吻來勢洶洶,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經卷入他所制造出來的狂風暴雨之中,只能無助地攀附著他,雙腿瞬間失去站立的力气,軟綿綿地投向他的擁抱。
  方可烈像要懲罰她一般,不但肆虐吸吮她的雙唇,還不客气地侵入她的口中,把每一寸甜美都据為己有,并且反覆輾轉糾纏,一副至死方休的狂猛。
  直到她覺得腦中嚴重缺氧時,他才松開對她的鉗制,用手指滑過她柔嫩的嘴唇,警告她說:“我說過不准咬嘴唇的,以后再犯的話,我一定像這樣狠狠處罰你,不管是在何時何地!”
  “你……”她還在輕輕喘息,不敢相信這小霸王居然在她爺爺奶奶家門口、光天化日之下做了這么大膽的事,現在居然還敢自以為是地威脅她!
  “放開。”她抬起雙手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意外地虛弱,還要他緊緊擁抱才能站好。
  “別傻了,我抓到你以后是絕不會放開的!”他硬是把她抱到机車后座,不等她反應,就給她戴上了安全帽。
  “我……不要坐机車。”她已經可以想像待會儿的可怕和痛苦。
  他踩下油門,把她的雙手攬到自己腰上。
  “把它當作筋斗云不就得了。”
  方可烈說的沒錯,這輛飛快的机車就像孫悟空的筋斗云一樣,不消半刻就仿佛騎過了整個屏東;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讓冷靜陷入深沉的頭暈目眩中,唯一記得的就是要牢牢抱著他。
  最后,他們停在一處山崖上,底下是一片黃沙滾滾,彷如沙漠。
  他扶她下了車,攬著她的肩說:“這里是有名的風吹砂,因為風力太強,把石頭都磨成細紗,你看這片山崖很美吧?”
  黃色的沙土成片,她不由得對這大自然之美點了點頭。
  “我都叫它魔鬼沙漠,這名字比較好听,對不對?”
  冷靜當然是搖頭。
  他卻不以為意,拉起她的手說:“我們下去走走吧!”
  “走!?”這山崖到海灘的路至少有十公里,又是石頭又是熱砂,連一條台階都沒有,她現在穿得還是細跟涼鞋呢,居然叫她下去走走?
  “對,我最喜歡這地方了,你非得跟我下去不可!”
  這哪門子的道理?她立刻回絕道:“不要。”
  他眼里還是滿滿笑意。“不走?那我就不送你回去了!這里到你家有五十公里,你覺得你走得完嗎?”
  她看著地片刻,才吐出兩個字:“卑鄙。”
  他把這常贊美一般接受。“為了你,我絕對可以不擇手段。”
  兩人于是沿著陡峭的山壁走下,這只是一條前人腳步走出來的小路,隨時都要攀爬跳躍,對冷靜的雙腳來說簡直是最大的折磨。
  陽光湯得可怕,她這才想起出門前忘了擦防晒油,回家以后皮膚一定會發紅的,而且太陽直射的熱力,讓她的意志力逐漸渙散—几乎想癱坐在地上。
  但是方可烈卻一臉興高采烈,技著她的手拼命往前走。
  “前面就是沙漠了,你看多有趣啊!”
  “砂子好湯!”碰触到她涼鞋上裸露的肌膚,像走在燒熱的鐵板上。
  “來,我抱。”他這才發現她的不适,赶忙抱起了她。“疼不疼?”
  她不回答,只是靠箸他的頸子,稍微喘過气。
  前方是個無人海灘—海里有許多珊瑚礁,呈現著粉色、紫色和綠色的繽紛模樣。
  海連著天,天連著海,白云看起來涼涼的,在天空里和風儿玩耍。
  “喜歡這里嗎?”他抱著她走到淺海里,一波波浪花濺濕了她的腳踝。
  “嗯。”她真心地說。
  原來走過那片魔鬼沙漠之后,景象就一變為這樣熱帶海洋的風貌,真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呢!
  方可烈把她放在一塊大岩石上,自己在她身邊蹲下,開始脫她的涼鞋。
  “你做什么!?”她慌道。
  他自顧自地脫下她的鞋,執起那雙白玉似的腳,觀察了好一會儿。“都起水泡了!”說著,便把她的腳放進清涼的海水中浸泡。
  冷靜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默默看著他。
  “你真虛弱。”他抬起頭,很不滿意地說:“以后我要好好訓練你。”
  無聊!剛才讓她還有點感動,現在又轉為討厭了!冷靜轉過頭去,不想看他那可惡的臉。
  但她听到一陣窸窣的聲音,又好奇地轉過來一看,沒想到方可烈居然脫下了—恤,露出古銅色健壯的上半身。
  她低聲叫了一下,飛快地用雙手遮住眼睛。
  “干嘛?”他不解地拉開她的手。“你沒看過男人嗎?”
  她低下視線,搖了搖頭。拜托!她從小就讀女校,旱鴨子的她也不曾去過游泳池,在家里,爸爸總是西裝筆挺的,她哪有可能看到男人的胸膛呢?
  方可烈得意地大笑,拍拍她的頭說:
  “小傻瓜,你要習慣才行!不然我們結婚以后怎么辦?”
  “不管你了!”她奮力推開他,但重心一個不穩,居然跌到了一邊,眼看就要落水了-——
  “小心!”他連忙抱住她,結果兩人還是跌入水中,但他卻作了她的墊背。
  等他們回過神來,方可烈爆出一陣大笑。“你看,現在可好玩啦!”
  冷靜撥開額前的頭發,發現自己竟然坐在他穿牛仔褲的大腿上,隨即掙扎著要站起來。
  “這樣不好玩嗎?”他從背后抱住她的肩膀,開始輕咬她的耳垂。
  “不要……”痒死人了!她惊叫著要逃開,但他的動作更是靈活,對她又親又咬的,讓她躲避不及。
  兩人就這樣玩玩鬧鬧,互相潑水,直到她真的喘不過气了,他才放開她說:
  “你臉好紅,我最喜歡看你這樣子了。”
  她頭都昏了,一轉身就倚到他肩膀上,這時她已經沒有力气抵抗了。
  然而,方可烈倒吸一口气的聲音,卻使她抬起頭來,看到他又惊又羞的表情,才發覺出口己身上的白色衣料變得好透明,完全露出里面的肌膚和線條。
  “啊!”她慌張得用手環住胸前,臉頰更加紅透。“不准看!”
  “冷靜……”他早已一目了然、盡收眼底,而且眼中含著深深的著迷。“你好美!我沒有辦法不看你……”
  她羞怯得無以复加,只是輕輕顫抖著。
  他的手指滑過她肩膀的線條,最后捧起她的臉龐,逐漸接近她的嘴唇。
  “我又沒有咬嘴唇。”她抗議道。
  “不,這不是處罰,這是吻,只因為我想吻你的吻。”
  她被他眼底的深情震撼了,他怎么會有這樣溫柔的表情呢?這不像是他了,不像是霸气威脅著她的方可烈了,而是另一個男人,一個陷入情网的男人……
  她像中了魔咒一樣動彈不得,傻傻地看著他接近自己,甚至當他吻上她時,她都忘了要掙扎,只能承受著他的熱吻和其中的濃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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