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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官道上,十多名官兵正押著一輛囚車往京城的方向走去。官兵們看起來都有些疲累了,而囚車上的人犯卻是精神奕奕。
  那囚犯滿臉橫肉,細小的眼睛陰睛不定地閃爍著,全身被鐵鏈鎖緊,除了手銬外,還上了腳煉,可見得這個人犯的凶殘。他所穿的囚衣背后已寫上他將受到的刑罰──死。
  他是一個死刑犯!
  突然,一陣飛鏢射來,鏢里含有劇毒,中鏢的官兵紛紛倒地不起,剩下的官兵也遭到隨后而來的大漢們攻擊,不一會儿的工夫,官兵們全都被滅,數名大漢齊力打開了囚車,十分恭敬的請出了那名囚犯,解開他的束縛,一伙人輕松得意的揚長而去。
         ※        ※         ※
  盡管外頭天气寒冷,但在震遠侯爺府里卻感受不到一絲的寒意。
  任逍遙在府里住了下來,還從書房搬回了主屋,他和小怜的相處是一天比一天和諧愉快,雖仍是喜怒不形于色,但也不像以前那般的嚴厲嚇人。
  小怜也漸漸的不再害怕任逍遙,縱使兩人的觀點未能完全一致,偶有沖突爭執,但她明白,只要柔聲對任逍遙解釋,他都能接受。白天的時間任逍遙不是在書房里辦公,就是出門巡視旗下的產業。
  小怜則是早上看書,下午向管大夫學習醫術。不過,晚上的時間任逍遙就一定要小怜陪在身旁。他若在書房忙事,小怜就在他身側看書、撫琴,若任逍遙在場上練功、練劍,小怜也陪在一邊遞茶水、送汗巾,她沒有怨言,做得十分開心。
  這种情形讓王媽非常歡喜,仆役們也高興侯爺終于回到府邸長住,使整個震遠侯爺府充滿了生气。
  任逍遙一手抱著小怜從馬背上下來,他已幫助小怜克服了對馬儿的恐懼,除了下令馬廄里不准挂有馬鞭外,還讓小怜与他共騎馳雷,讓她不再那么討厭馬!但小怜還是只敢和任逍遙同騎一匹馬。
  小怜腳一落地,任逍遙就拉起她的手說道:“跟我來。”
  走入馬房,他帶著小怜來到一匹淺棕色的小馬前面。
  “這匹馬以后就是你的了。”他摸著馬儿的頭笑道。
  小怜看著略矮她几吋的小馬,怯怯地伸手摸它一下,見小馬安靜溫馴的不反抗,便接過任逍遙手里的糖,大膽地喂它。小馬不怕生的開心吃著,小怜也高興得笑瞇了眼,仰頭對任逍遙道謝。
  任逍遙只是摟緊她,淡笑不語,直等到小怜喂完了糖才一同离開馬房。
  小怜回到房里,見桌上放著一封信,立刻興奮的拆信觀看,是李嬤嬤的回信。
  看完信后,她反而是秀眉深鎖。李嬤嬤的回信中除了問候之外,還非常關心小怜的生活情況,信中問她過得好不好?又寫明大家都很想念她,這讓小怜好怀念她們,更加想回千金坊看看。但是,這就需要征求任逍遙的同意了!
  晚上,任逍遙在房里看書,小怜則在一旁撫琴,琴音很是悅耳,但已經斷斷續續彈錯了好几個音,她心不在焉,琴音又再次變了調。
  “別彈了,你過來吧。”任逍遙放下手上的書本,對著小怜招手。
  小怜柔順地站起,走到他身邊,語气有些歉意,“對不起!”
  任逍遙搖頭,將她拉入怀里,皺眉問:“我不是要你道歉,你心不在焉究竟是為了什么?”
  “我……”小怜欲言又止。
  “別隱瞞,老實告訴我,我會為你解決。”他面容嚴肅地抬起她的小臉再問一次。
  “我想回千金坊一趟!”她离開他怀抱,拿出了李嬤嬤的信給任逍遙看。“李嬤嬤從小扶養我長大,我在千金坊也住了十六年,那儿就如同我的家一般,自從我出嫁后就未曾回去過,我好想念李嬤嬤她們,想回千金坊看看。”小怜望著任逍遙,祈求他能答應。
  “你真的想回千金坊?”任逍遙將信放在一旁,沉聲問道。
  小怜輕輕地點點頭,“我真的好想李嬤嬤,也想千金坊中的姊妹們!我明白,以一個侯爺夫人的身分是不應該到那种地方,這個要求或許有些過分,但是我可以打扮成另一种模樣啊,我也會盡量小心不給你惹痳煩的。我可以去嗎?”
  小怜鮮少有求人的時候,如今為了回千金坊,她小心翼翼請求的模樣令任逍遙心折,這也代表著小怜不會因自己現在的富貴而想隱藏過去,也不以自己的出身為恥,她的善良和念舊讓任逍遙佩服,自己真的是在紙醉金迷的聲色場所中找到寶了。
  他又將小怜擁入怀中,沒說什么,只是細細地吻她。
  小怜承受著他的吻,心里不免起了疑問。為何倪千柔會說他從不吻女人?任逍遙每天都吻自己,這彷佛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小怜忙將思緒拉回,能否去千金坊才是要事,趁他吻自己的空隙,她再問一次:“我……”
  任逍遙卻用吻封住了她的嘴,一會儿才放開小怜。
  “我會安排,安排好就帶你去千金坊。”
  任逍遙答應得如此爽快令小怜有些錯愕。
  “真的?謝謝你,謝謝你!”她高興地摟住了他頸子直道謝。
  任逍遙邪气一笑,“你可以用更好的方法來謝我!”他毫不猶豫地抱起了小怜,大步往床舖走去。
         ※        ※         ※
  今天的千金坊异常的冷清,沒有一位客人上門,不過,遒不是坊里的生意差到如此,而是有人包下了整個千金坊。
  將近晌午時分,一頂雅致的轎子在千金坊門前停住,任逍遙騎馬跟在轎旁,他先下馬,再扶小怜出轎子,兩人一同走入了千金坊。
  李嬤嬤老早就等在門口張望,看到了任逍遙和小怜,高興地迎向前打招呼,“侯爺、夫人大駕光臨,直是千金坊的榮幸啊!”
  “李嬤嬤,小怜好想你!”小怜忙握住了李嬤嬤的手,既激動又開心。
  李嬤嬤牽著小怜的手將她与任逍遙請入大廳里,忙著倒茶張羅。
  小怜笑著阻止,“李嬤嬤,我們都不是客人,不用這么費心。”
  李嬤嬤對小怜笑笑,但望著任逍遙的眼神還是有些惶恐不安,她不自在地立在一旁。
  任逍遙明暸在心里,轉頭對小怜說道:“我出去辦事,你就留在這儿用午膳吧!也可以借机多和李嬤嬤聊聊,下午我再來接你回府。”
  小怜握著任逍遙的手點點頭,非常感謝他的貼心。
  任逍遙拍拍她的小手,淡笑地起身离開,留下了兩名侍衛保護小怜。
  小怜赶緊扶著李嬤嬤坐下,開怀她笑道:“嬤嬤現在可以安心坐下了吧!”
  李嬤嬤一坐下,千金坊里的姊妹們也全涌到小怜身旁,七嘴八舌的搶著和小怜說話。
  李嬤嬤揮手要她們安靜,安慰地拉著小怜的手仔細看著她,嘖噴稱奇她笑著,“你變得這么漂亮,讓嬤嬤都快認不出來了!看侯爺對你的樣子,他一定很疼你吧!見你過得幸福,嬤嬤也開心了。”
  “謝謝嬤嬤的關心,小怜過得很好,嬤嬤你好不好?千金坊情形如何?”小怜關切地問著李嬤嬤,又看看站在四周的姊妹們。
  “千金坊還不是同以前一樣,嬤嬤也是老樣子,只是你不在身邊,讓我很不習慣罷了。”
  小怜的來訪,讓坊里的姑娘們乘机休息一天,也借著這個机會,大伙得以聚在大廳里開心的閒聊。她們忙著訴說對小怜的思念,又嘰嘰喳喳地談起自小怜离開后,千金坊里所發生的點滴趣事,更迫切想知道小怜在侯府里的生活情況,頻頻追問任逍遙對她如何、兩人相處的情形……一時之間,說話、談笑聲不斷,使得整個廳里熱鬧非凡,洋溢著歡樂!
  倪千柔懶洋洋的起床,高聲喚著丫頭,叫了好半天也沒人應,遂不悅地步出房門,卻听到前廳里傳來了熱鬧的談笑聲,她好奇地走向前去觀看。不看還好,這一看卻教她怒火中燒,恨得咬牙切齒。
  小怜与眾姊妹們聊得起勁,正在開心時,一個尖銳的叫聲插入──
  “忘恩負義的丫頭,你也敢回來?”
  大家被叫聲嚇了一跳,全都轉頭望著倪千柔,不知道她是何時進入大廳的,只見她正一臉憤怒地瞪著小怜。
  小怜看到她,忙起身施禮問候,“倪姑娘!”
  “你沒有資格叫我,也不配回來!是不是任逍遙不要你了,所以又回到千金坊來了呢?”倪千柔面色不善、尖酸刻薄地問道。
  “柔儿,別胡說八道。”李嬤嬤急急喝止倪千柔。
  “嬤嬤,你怕什么?任逍遙已經不來千金坊了,這個可惡的丫頭又被赶了回來,我還用對她客气嗎?”倪千柔指著小怜,語气里有著极端的恨意。
  李嬤嬤赶緊沖到倪千柔身邊,拉下她指著小怜的手勸道:“今日休息一天,你回房吧!這里沒你的事。”
  倪千柔用力推開李嬤嬤,生气地叫道:“我不回去,我要教訓這丫頭!”說完,走上前伸手就想打小怜。
  兩名侍衛立刻擋在小怜身前,而倪千柔也馬上被眾人給制住。
  小怜看著正在奮力掙扎的倪千柔,于心不忍地開口:“她只是誤會我,解釋清楚就沒事了,你們放開她吧!”
  大家放開了倪千柔,小怜也吩咐侍衛返到一旁,她想對倪千柔好語解釋,但倪千柔仍是不屑地剛過臉去,根本無意听小怜說話。
  見到這情形,李嬤嬤明白若不把話說清楚,倪千柔永遠都會恨小怜。
  她站出來無奈地說道:“柔儿,娶小怜完全是任逍遙自己的意思,你怎能怪小怜?她也沒有被赶出侯爺府,小怜今天是回來看我們的,還是侯爺親自送她來這里的!我花費心血苦苦勸了你這么多次,你也應該明白了吧!”
  李嬤嬤的話讓倪千柔愣了一會儿,她這才注意到小怜的改變。小怜看起來絕不像是不如意的模樣,反而有了貴夫人的風范,任逍遙真的會喜歡上小怜嗎?倪千柔不相信,她都辦不到的事,憑小怜又怎能得到任逍遙的真心對待?
  注視著小怜,倪千柔傲慢地問:“是任逍遙本人送你來這里?那他人呢?他今天也包下整個千金坊嗎?”
  小怜見倪千柔已經冷靜下來,也很高興地回答她的問話:“侯爺送我來之后,他就出去辦事了。不過,他還會再回來。他包下整個千金坊,只是為了讓我和嬤嬤及眾姊妹們能夠好好的聚聚!”
  小怜提到任逍遙時的愉悅神情令倪千柔非常刺目,不過能再見到他,也讓倪千柔非常的高興,只要再看到他,她就有信心能再奪回任逍遙的心,她可要好好裝扮自己來面對任逍遙。
  倪千柔沒再說什么,昂首轉身离開了大廳。
  李嬤嬤如釋重負地吁口气,和小怜對看一眼,兩人都以為倪千柔終于想通了,复又繼續愉快地談笑。
  小怜在千金坊中和李嬤嬤她們一同用午膳。餐后,倪千柔派人來請小怜到她房中敘敘。
  李嬤嬤有些擔心的阻止小怜前去,小怜反而笑笑地要李嬤嬤放寬心,并保證不會有事。遣開兩名侍衛,人就前往倪千柔的房間。
  倪千柔打扮得艷麗動人,她嬌媚有禮的請小怜坐下,以試探的語气問道:“見你這樣,任逍遙定是待你很好?”
  小怜明白倪千柔對任逍遙一片真情,而自己得到了原本屬于她的一切,小怜心中也有些歉疚。為了不刺激倪千柔,小怜輕描淡寫地回道:“還好,侯爺待人就是如此。”
  倪千柔見小怜不愿多談,私自判定任逍遙必是沒有真心對待小怜,他會娶小怜定有其它的目的,也有些同情起小怜來,遂放緩了臉色,以閒聊的口吻說:“任逍遙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脾气、作風都与眾不同,既強硬又霸气,但卻又令人折服。我相信世上沒有一個女子能真正得到他的愛,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將心思放在男女感情上,喜歡上他注定要受折磨,我就是一個好例子,希望你不會步上我的后塵。”那語气好似在勸著小怜,但倪千柔的眼神依然充滿著敵意。
  小怜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一笑置之。
  倪千柔深沉輕笑著,竟開始說起了自己与任逍遙之前有過的親密私事,她一臉陶醉的述說往日甜蜜,卻令小怜坐立不安,心中隱隱有股酸意在竄升,莫非這就是嫉妒?
  小怜如坐針氈,無法再听下去,忍不住站起身來,對倪千柔道聲抱歉后,便匆匆告辭离去。
  倪千柔看著小怜的背影,万分得意的浮起笑臉。她刻意加油添醋地把任逍遙和自己的事說給小怜听,無非是要小怜知難而退。誰也不能和她搶任逍遙,她一定要再次得到任逍遙的寵愛,倘若她真的得不到,她也不會讓任何人得逞!
  小怜直跑到花園才停下來喘口气,她知道倪千柔和任逍遙的恩愛早已成為過去了,但為何自己還會如此在乎?而任逍遙不會愛上任何人又如何?自己為什么要覺得傷心?小怜雖這么想,卻又忍不住難過起來,自己該不會愛上他了吧?這念頭讓小怜呆立住,震惊得久久無法回神。
  當初她是多么的懼怕任逍遙,然在經過李文和李武的綁架事件后,讓小怜有了勇气去反抗他的霸道,以及他自以為是的決定,不會那么一味的害怕、逃避他。但不知自何時起,她卻又開始順從他、听他的話,讓原是有名無實的夫妻變成了有著親密關系的尋常夫婦,如膠似漆地生活著。
  小怜從未想過自己和任逍遙這种夫妻生活能持續多久?在他眼中,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她能不能得到他的心?他會不會愛上自己?小怜不愿想這些問題。不過,她永遠是任逍遙的結發妻子,小怜明白這個地位是不會更改的!她也只能如此的安慰自己!
  “我不能愛上任逍遙,也絕不會愛上他!”小怜下定決心似地在心中大嚷著。愛上他便是万劫不复的開始,她非常明白這點。
  沒錯,任何女子都無法得到任逍遙的愛!
  李嬤嬤找到正坐在花園中沉思的小怜,連忙搖醒她,“小怜,侯爺來接你了,你快到大廳吧!”
  小怜擠出一抹笑容點頭,起身前往大廳。
  李嬤嬤見小怜臉色黯然,禁不住關心地問:“你怎么了?剛才還好端端的,是不是柔儿對你說了難听的話?”
  “嬤嬤,不是的,你多心了。”小怜否認。
  “不是就好,走吧,別讓侯爺久等了。”她領著小怜走回大廳。
  任逍遙正在廳里等著接小怜回府,一陣濃郁的香味傳來,倪千柔出現了。
  她雙目含情、五百地肴著任逍遙,他依舊同以往般英挺不凡、气勢凌人。倪千柔蓮步款款地走到任逍遙身前,柔聲輕問:“你好嗎?”
  任逍遙冷冷地看著她,沒有回答。
  她緩緩的在他身旁坐下,身子漸漸靠近了他,想再次偎入他怀中,用柔情化去任逍遙臉上的寒霜。
  任逍遙嚴厲的眼神立刻讓倪千柔心惊地停下動作。她哀怨委屈地問道:“難道你對我沒有一絲的想念嗎?”
  任逍遙仍是一臉的冷漠,根本不准備回答她任何問題。
  倪千柔万般柔情地拉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黏膩的撒嬌,“我相信你不會真是如此無情的!你忘了我們相處時的甜蜜嗎?我們共度歡樂時光時,你還曾對我說──”
  “住口!”任逍遙大聲打斷了倪千柔的話。
  小怜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切。
  任逍遙無情的抽出被倪千柔捉著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站起身來對小怜淡然地說:“我們走吧!”
  這下子倪千柔才真正明白,任逍遙對她不但沒有一絲感情,也無半點眷戀。在羞辱憤恨下,她報复般地對著小怜大叫:“你看清楚了吧?他是如何對待一個死心塌地愛他的女人,愛上他就注定要受苦,因為他沒有心也沒有愛,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人!你擁有的只是一個空殼無心的丈夫,你若聰明的話,就永遠別喜歡上他。愛上他,你將會終生后悔!”
  任逍遙鐵青著一張臉轉身怒視倪千柔,駭人的怒意讓她雙腳一軟跌在地上。
  “別殺我,不要殺我……”她受惊似的直嚷嚷。
  小怜上前拉住了任逍遙的手,臉色十分平靜,“我們該回去了。”
  任逍遙皺眉盯著小怜看了一會儿,接著,不吭一聲地走出大門。
  小怜向李嬤嬤話別,李嬤嬤雖有話想說,卻不知如何啟齒,小怜故作不在意地淺淺一笑,又向倪千柔道別后,才离開了千金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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