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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分日夜,不論晴雨,小邪馬不停蹄的赶路;只有在馬累极時才稍作休息,餓了就拿出路上買的干糧裹腹,馬在走時,小邪趴在馬上微閉眼就當是休息了。
  也幸而神鷹宮的馬都是一時之選的名駒,才能禁得起這般的長途跋涉。
  小邪初時還能坐在馬上赶路,但過了一日之后,她身上的傷勢開始惡化,讓她几乎只能身子半趴抱著馬頸奔跑。除了續命丹外,她也服下了多种的補藥,希望能暫時止住傷勢惡化,但都不管用。每天小邪都會忍不住嘔血,而且吐出的血量是愈來愈多了,這使得小邪臉已經完全沒了血色,四肢漸感到寒冷僵硬。其實她心中明白,自己這次是凶多吉少了,她傷得那么重,恐怕連醫師父也救不了她!
  不過,她卻不曾后悔過,縱使祈爾對她是那么的無情,她也忍受了,就當是她代姐姐補償祈爾所受的傷害。
  而今,小邪只有一個心愿,就是回到巫山。若僥幸她能存活下來,她這輩子再也不打算出巫山了。她對人世間的情不再眷戀,只想好好在巫山清靜度日。只是,以自己目前這樣的身子,不知能不能安然回到巫山?
  經過五日夜的赶路,小邪終于回到了巫山腳下,人和馬都累坏了;尤其小邪更是每隔一兩個時辰就會吐血一次,已是傷入五髒六腑了。
  由此上山才是最艱難的路程,到山腰還好,但要再上去,除非是絕頂輕功,否則絕無法到達山頂。
  小邪這樣的身子,哪能上得了呢?
  她到了山腰,便從馬上下來,人拖著腳步往上爬,還未走上百尺,便不支倒地。茫茫森林里,她是叫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眼看已經到了山上了,而自己好不容易千辛万苦咬牙撐回來,而今只差一步而已,難道真要困死在這里嗎?
  不,小邪搖頭,人倚著樹干坐下,讓自己心思澄明,希望能求得生路。
  一會后,小邪又拿出身上的百變寶盒,吃了最后一顆的續命丹,抽出夾層里的寒鐵金針;事到如今,只有這方法了。只見小邪兩手拿金針,分別刺入自己身上的十二大穴,她身子痛苦的晃了下,蒼白的臉色旋即轉成了粉紅色,整個人气色好似一下間全恢复正常了。
  這是最后一招,利用封穴的手法,將她体內剩余的真气鎖住,一次提气發揮出來;有如激水在一小地方,再一次打開發泄一樣,出水力量惊人。
  如此一來,無异是毫不保留完全豁出去,但這招恐有“山窮水盡、油盡燈枯”的危險,小邪被逼到這么做,心中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小邪站起,真气在体內激烈的運作,她略一吸气,人有如鳥儿般直飛而起,步履如飛的向山頂上沖去,這是她最后的机會。
   
         ☆        ☆        ☆
   
  韓湘湘正在撫琴,郭傲在一旁晒草藥,而慕容侯則是在拭劍。
  琴聲正美妙時,琴眩卻突然斷了——
  郭傲和慕容侯忙殷切上前關心。
  “我沒事,只是這几天眼皮直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般,讓我心神不宁。”韓湘湘皺著眉頭說道。
  郭傲和慕容侯當然說好話安慰韓湘湘,好端端的不過是弦斷了而已,哪會有什么事呢?
  三人正說話著,一陣陣熟悉的叫喚聲傳來——
  “是小邪,小邪回來了!”韓湘湘高興起身叫。
  郭傲卻听出小邪聲音的不尋常,正想尋聲找人時,小邪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三人眼前了。
  見到小邪的模樣,她的三個師父都嚇坏了!襤褸的衣衫,渾身血跡斑斑,臉色已由紅潤又轉回到青白,她眼儿一瞬不瞬的看著師父們,小嘴一開一合,已經無法出聲了。走個兩步,人似气空力竭一樣,直挺挺的往前倒下。
  “小邪!”韓湘湘痛呼,人沖上前要扶她。另一個人影比她更快,在小邪倒地前抱住了她,郭傲一手快速的拔去她身上的金針,另一手從她背后入气,補充她气竭的內力,慕容侯也急著喂小邪服下大還丹。
  一時間,三個做師父的都慌了手腳,他們哪曾見過小邪受到這等的重傷!她傷得那么重,讓她師父們既心疼又憤怒,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將他們的寶貝徒弟傷成這般。
  源源不絕涌入的內力,讓小邪有了絲气力,看著三位面露憂色的師父們,小邪眼淚不禁流下,力圖發出聲音。“終——于——回來——了,這——才——是——小邪——的家!”再也撐不住了,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回巫山,見到師父,小邪安心了。
   
         ☆        ☆        ☆
   
  秋夜里,空气是淺涼微寒的溫度,有點涼卻不致使人冷得難過。遼闊的野地,無垠的星空,在這樣的景色下行走,應是件愉悅的事。
  不過,此時還在赶路的三個人卻沒有心思欣賞風景。為首的高大男子,古銅色的臉上繃得老緊,神情冷漠嚴肅,他身上那股卓爾凌人的气勢仿佛像結了冰般,使他全身泛著寒气,難以親近。
  后面一左一右的兩人。左邊男子長相俊美,但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右方的男子,削瘦精干,一臉的憂慮懊惱模樣,有時抬頭看夜空,有時又看著前面的主人,一直在無聲歎息著。
  他們正往北方而行,目的地是巫山。為首的男子就是祈爾,長相俊美的是灰鷹馮震,而滿臉懊惱的則是黑鷹丁洪了。
  祈爾心急如焚,一邊赶著路想盡早到巫山,一邊留意沿路可有小邪的蹤影。
  那天他雖是裝作無事樣的繼續聆听群臣報告,但心頭卻一直浮現小邪离開時的滿臉深情与絕望表情。
  祈爾明白自己當時深深傷害了她;用小邪對自己的深情去傷害她,他好后悔,卻無法挽回已說出口的話。他心里极度不安,原想快快結束那些煩人的政事,好去安撫小邪向她說抱歉,但偏偏眾臣瑣事繁多,直拖到那天午時才結束。
  而中午他又得要和多位的國外使者用膳,討論邊界問題,他無法推辭缺席。
  事有輕重緩急,祈爾只得將小邪的事暫時按下,將心力放在國事上。
  終于忙到近黃昏時刻才有空閒,祈爾還沒來得及去找小邪,就接到守衛來報歸元觀有刺客的事。
  來報的官兵手中呈上的通行令,就是他送給小邪的。祈爾認出來后,就急著帶人前往歸元觀了解狀況。
  到了歸元觀,只見到觀里一遍凌亂,昏倒在地的人都身負重傷,還有人中毒而死,從屋內處處可見到的血跡,可想而知當時戰況的激烈。
  “快將受傷的人弄醒,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那些血跡讓祈爾看得心不住糾結,不知是不是小邪受傷所留下的?
  被弄醒的人見堂主白狼竟然死了,惊駭极了;又見祈爾一副欲置人死地的駭人表情,嚇得結結巴巴赶忙將事情全盤供出,只求祈爾能饒他們一命。
  祈爾一听,臉色既是難看又擔心,馬上命回來的鐵鷹鐵堂去怡情軒將月奴給捉來,他要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也差人立刻在周圍搜尋,看能否找到小邪的行蹤。
  祈爾就地在歸元觀里審問黑風堂的剌客,他要了解黑風堂其余堂口在哪,刺客供出后就立刻遣人尋線追緝,務必要解散整個殺手組織。經此一役,黑風堂就此瓦解了。而搜尋的人回報說沒有找到小邪的人影,只有尋到一張人皮面具。
  祈爾一看,便認出是上回捉刺客時所遇上的書生面孔,由這面具制作的精巧,手法如同先前小邪那張女子面具,他很肯定這面具是小邪的。原來那晚的書生刺客也是小邪所易容。得知這事,祈爾有些生气,若非他現在在擔心小邪的安危,否則知道她易容扮刺客來戲弄自己,他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
  但人皮面具上的刀痕看得他心惊,這些刀痕若再砍得深些,小邪的小命焉在?她一個人應付這么多敵人,一定也受傷了,只是不知傷勢如何?
  既然這儿找不到線索,祈爾忙又赶回神鷹宮,一心希望小邪會回宮。
  但祈爾回到神鷹宮,卻遲遲沒見到小邪的人。
  此時,祈爾才明白,小邪她不會再回來了。從她踏出凌霄殿起,她就打主意要离開神鷹宮,离開他了。
  就算是決定要离開他,她對自己仍是放不下心,竟孤身奮力為他除去了刺客的威脅后才离開。
  他何德何能?竟能讓一名女子這般的為他,她是真心深愛自己的,愛得那么深,讓他動容,也讓他羞愧痛苦,而他卻是狠心的傷害了她。
  月奴并沒有离開,事情既已東窗事發,憑神鷹宮的勢力,她又能逃到哪儿呢?她也不愿躲躲藏藏過一輩子,索性留在怡情軒,等神鷹宮的人上門拘捕她。
  果然,鐵堂到怡情軒,將月奴帶回神鷹宮。
  再次面對祈爾,月奴仍是忍不住為他心動,經此一事,她對祈爾的恨也淡了,明白現在自己的生死全掌握在他手里。
  月奴直言不諱的回答祈爾的問題,說到以失魂草控制黑鷹丁洪的心神時,丁洪听了既慚愧又歉疚,也明白自己誤會了莫姑娘,便跪地要鷹主冶他罪。
  祈爾將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弄清楚后,已是二更天了,時間這么晚,要找人也要等明天了。
  “將月奴收押進大牢,派人將黃榮貴拿下,以共犯名義同樣打入大牢。藍鷹和鐵鷹留守神鷹宮;兀鷹負責調集探子,從京城往巫山的路上仔細查探小邪的消息,有任何消息就以雪鷹傳信通知我;灰鷹和黑鷹隨我赶往巫山。”
  祈爾一聲令下,整個神鷹宮都為小邪忙了起來。
  那一晚,祈爾根本無法入睡,滿腦子里都是小邪的一顰一笑;身邊沒了她,竟是這般的孤寂冷清,他好想她,也好擔心她。
  再找到小邪時,他一定會試著告訴她自己的心意,縱使不說愛,他這輩子也少不了她了。
  隔天,他們往北走了整整四天,祈爾夜宿客棧時,便順道打听小邪的消息,不過都沒有她的下落。
  而兀鷹也沒有消息傳來,看來,也是沒探听到小邪的下落。
  祈爾愈來愈沒有耐心,也愈想愈心急,心急小邪的傷,心急她的安危!若要受苦,也該是他來承受,小邪無辜,怎能代他受苦呢?
  祈爾加快前往巫山的速度,他沒有心情休息停留,猜想小邪一定會回巫山上,那是她自小長大的家,有她的師父們在,她一定會回去的。
  他一定要找到小邪,自此后她就不只一個家,神鷹宮也會是她的家了。
   
         ☆        ☆        ☆
   
  “真要這么做嗎?”韓湘湘帶著哭聲問。
  郭傲心情沉重的點點頭。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這對小邪太殘忍了。”慕容侯搖搖頭,也是一臉的不贊同。
  “小邪四肢筋脈全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以后也不能再使用武功了,狠心廢去她的武功也是為了她好。”若非不得已,郭傲何嘗愿意這么做呢!
  “小邪愛動,廢了她的武功如同限制了她的活動,小邪會很痛苦傷心的。”韓湘湘看著昏迷不醒的愛徒,心痛無措。
  “為留她一命,這是沒辦法的事。”郭傲也很無奈。
  慕容侯歎口气。小邪會下山也是他的過失,這輩子他都會為此而自責。
  “那她這樣還要躺多久?”慕容侯問。
  小邪一身的白衣白裙,長發披散在身側,神色安詳的躺在一個冰棺里;冰棺的寒气使得小邪臉色雪白,嘴唇變成了淡紫色,乍看之下,和死人沒什么兩樣。
  因為她的傷勢嚴重,郭傲無法在短時間內治愈,只好借助冰棺的寒气鎮住小邪的內傷,用龜息大法讓小邪在冰棺里養傷。不過,每隔六個時辰,他們就必須喂她服下療傷藥和大補丹,希望這樣能救回小邪的小命。
  “至少要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完全穩助心脈,脫离危險保住性命。而長期的調養就不必說了,這輩子,這丫頭大概也离不開藥罐子了。”郭傲邊說邊歎息。
  韓湘湘聞言,哭得更厲害了!小邪是她的寶貝,和她親如母女,現在她遭此大厄,讓她怎能不難過傷心呢?
  “可惡的神鷹宮,小邪在那作客不過一個多月而已,就受到這么大的傷害,我慕容侯絕不會放過他們的!”慕容侯怒火,語气嚴厲。
  “祈太君曾來信告知,小邪決定和祈爾成親了,怎么會發生這种事?祈爾呢,難道他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嗎?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娶小邪!”郭傲也是一臉的冷酷,他不知道小邪為何會受傷,但是祈爾沒在小邪身邊保護她就是他的錯。
  韓湘湘哭著責備自己。“都是我的錯,當初若強行將小邪帶回來,也不會有今天這事的發生,都是我不好。”
  郭傲和慕容侯對看一眼,同聲安慰韓湘湘。
  “別哭了,治好小邪才是重要的,哭傷了身子于事無補。”慕容侯勸說著。
  “沒錯,而這門親事也別結了,小邪就留在巫山陪我們,我一定盡全力讓她恢复健康,省得她在山下被人欺負。”郭傲心疼小邪,為她做了決定。
  “好,這事我也贊成。”慕容侯毫不考慮的附和。
  韓湘湘看著這兩個男人,很少見他們意見這般的相合,由此也可看出他們對小邪的寵愛与心疼。
  “好,我同意你們的意見,小邪此后不再下山,就留在巫山上。”韓湘湘點點頭,她也和他們心意一致。
  三個師父逕自替徒儿做好了決定,當小邪醒來時,他們就這么的告訴她。
  這個心意剛定下沒多久,祈爾就來到巫山頂了。
  以前小邪和祈爾聊天時,曾提及巫山頂上的風景,也約略說明要如何上山,因此祈爾上山并沒費太大的力气。
  祈爾明白三絕脾气怪异,必定不愿見到外人,所以他一人上山頂,讓隨同一起的灰鷹馮震和黑鷹丁洪留在山下等他。
  正值午時,秋陽高照,因地勢高并不覺得熱。頂上風景果然是清幽怡人,宛如仙境,若不是祈爾一心挂念著小邪,定會停下腳步欣賞。
  在山頂上走了沒多久,就在樹林間看到了四棟相距不遠的茅蘆,祈爾連忙奔前,在每個茅蘆拍門叫人,可是一絲動靜都沒有,難道人全出去了嗎?
  祈爾才這樣想,就看到三個人影從不遠處的山洞口走出。兩男一女,女的他留見過,就是琴絕韓湘湘。
  祈爾喜出望外,忙上前施禮。
  “韓姨,二位前輩好!”
  “祈爾。”韓湘湘看到祈爾并不感到意外,冷淡的應一聲,他現在上山是為了小邪嗎?
  郭傲和慕容侯可沒儿過祈爾,見韓湘湘叫出了面前這個高壯男人的名字后,才明白這就是間接害他們寶貝徒儿受傷的人,兩人怒气升起,沒有多加招呼,不客气就出手教訓他。
  “小子,該打!”慕容侯叫聲一落,掌風也到了。
  “可惡的臭家伙!”郭傲同時也提腳向祈爾踢了過去。
  祈爾反應极快的閃過一拳一腳,邊應招邊問:“兩位前輩,祈爾無心要打扰前輩,只是想請問小邪是否有回來?我想見見她。”
  “你來找她做什么?難道她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滾——別再來找她了!”郭傲怒叫,仍是凌厲的攻向祈爾。
  祈爾听這話就明白,小邪不但人回來了,而且一定還身負重傷,才會讓她師父這樣的气憤。
  “她受傷了?傷得如何?嚴重嗎?我也非常的擔心她,所以才會上山來,請前輩讓我見見小邪。”祈爾邊閃躲兩人的攻擊邊回答,知道小邪受傷,讓他心急了起來。
  “臭小子!武功不弱,但你虧待了我徒儿,不可饒恕!”慕容侯惊异祈爾的武功,和二絕對峙多招,竟還能從容應戰。
  “前輩,我真的擔心小邪!還望前輩告知小邪下落,我急著想見她!”祈爾著急的叫。
  “廢話少說,你不配再見到小邪,我們已做主小邪和你解除婚約;自此后,你們沒有任何的關系了,快滾下山吧!我們不會讓你見小邪的!”郭傲憤怒道。
  祈爾后躍一大步,跳出戰圈,語气急切叫:“不!我不會和小邪解除婚約的,她是我妻子,就永遠都是我妻子!我明白前輩們气我沒好好照顧小邪,為此,我愿意接受任何責罰;但請前輩讓我見小邪,我有好多話要告訴她,求韓姨通融。”祈爾發覺這兩名男子對他的話根本不理睬,只好轉向韓湘湘,眼神里淨是哀求憂心。
  “不可能!”郭傲和慕容侯兩人堅決回答。
  韓湘湘走前一步看著祈爾,漠然說道:“你既然無法照顧好小邪,我們就不會再將她交付給你,你走吧!別再來打扰她了。”
  “韓姨,我不會走的!除非我見到了小邪。除了小邪自己,沒人可以替她做決定,讓我見小邪,我要听她親口怎么說!”祈爾非常堅決,一定要見到小邪不可。
  郭傲冷笑一笑,語气既悲又怒。“現在就算讓你見到她了,她也無法親口對你說話了!”
  “為什么?”祈爾惊問。
  “因為她死了。”韓湘湘接口回答,要讓祈爾死心。
  祈爾被這話震得連連后退了三步。臉色霎時轉成灰白,嘴唇血色全失,人呆住了,好久后他才搖著頭不肯置信的叫道:“你們騙我!你們說謊!你們只是為了不讓我見小邪才這么說的!”
  “我為什么要咒我徙儿死,小邪的死最傷心的就是我們這些養她長大的師父,你与她不過認識個把月而已,會傷心嗎?你說,我有必要為了騙你而咒小邪死嗎?”韓湘湘臉色陰沉,她要明白祈爾到底愛不愛小邪。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在哪?我要見她!就算——是——死,我也要見她一面!”祈爾凄聲叫,不愿接受這個事實——生与死,陰陽永相隔,這教他怎能相信。
  郭傲和慕容侯不明白韓湘湘有什么主意,但也都不出聲,隨她怎么做。
  “好,我帶你去見她,讓你真正死心。”韓湘湘說完,轉身走回山洞,郭傲和慕容侯走在后面。
  祈爾人遲疑了下,心惶惶的跟上。他不愿相信小邪已死,想去看個明白;但万一見到小邪真的死了,他該怎么辦呢?
  矛盾之下,祈爾隨著韓湘湘走入山洞里,一走入便變得寒气逼人,洞里垂挂著冰柱,望去是一片冰封景色,這洞的陰寒使得冰柱不溶。
  韓湘湘等人繼續往里走,快到盡頭時她手指著前面告訴祈爾:“小邪就在冰棺里,你自個儿去看看吧!”
  祈爾眼睛直愣愣的瞪著前面,緩緩地一步步走向冰棺;每前進一步,心就如同被捅上一刀般,慢慢來到了冰棺前。
  整個冰棺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看到小邪躺在里面的情形。几天沒見到她,祈爾感到她更美了,神態安詳,好似睡著了般;白玉小手交握在胸前,她嬌弱得讓他怜惜,只見到她眼帘一排玉扇般的長睫毛,蓋住了他最愛的那對靈活悄皮的大眼睛。這對眼睛將會永遠這樣的閉著,不再睜開來看他了嗎?
  祈爾得到了他要的答案,也見到了小邪,一個不會再對他微笑的小邪。
  冰洞里只听見他沉重的呼吸,許久,許久之后,祈爾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笑聲凄厲震耳,洞里的冰柱像是遇上地震般,搖晃了起來,他笑聲不絕,冰柱紛紛落下。韓湘湘三人忙躲開砸下的冰塊,心中對祈爾功力的深厚感到駭然,他笑聲里的凄愴哀傷也讓韓湘湘三人為之動容。
  笑聲持續好一會后,祈爾倏然停下,嘔的一聲,噴出了一大口的鮮血在冰棺上,踉蹌了下,又接連再吐了兩口鮮血,身形站不穩的搖晃著。
  “不好!”郭傲皺眉叫了聲,人搶上伸手就點住了祈爾的几個大穴,扶著他倒下的身子。
  “他怎么了?”韓湘湘關心詢問,祈爾終是北國的支柱,不能有任何差錯。
  郭傲搖著頭歎气。“他是傷心過度了,气血急升震傷了心脈以致吐血不止;若剛沒即時制止,他真气逆流,不重傷也殘廢了。”
  韓湘湘呆了下,心中有了愧疚。“小邪重傷昏迷還頻頻呼叫著祈爾的名字,因此我原想探知他愛不愛小邪的,沒想到他……唉!真是一對痴情儿女啊!但為何事情又會到這般的地步呢?”
  “大概是老天的考驗吧!這祈爾既然如此深愛小邪,或許我們該再給他一個机會,看他如何照顧小邪。”郭傲是性情中人,見祈爾的這份深情,對他的印象立刻為之一變,馬上又提了另一個決定。
  慕容侯卻不以為然。“結論別下得太早,單憑一件事還看不出他有多愛小邪,這關系到小邪往后一輩子的幸福,豈能大意。”
  韓湘湘提出了折衷的辦法。“先救醒他,看他的表示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他真話。”
  郭傲和慕容侯點點頭,兩人合力將祈爾扶出山洞。
  這些天來,祈爾沿路是擔心憂慮,從沒能好好的休息,乍聞小邪死訊而傷心裂膽。
  祈爾這一昏厥,直到了隔天早晨才醒過來。
  祈爾醒來后,楞楞地坐在床上發呆,好一會后他才搖搖晃晃走出門,正好遇上端著早膳進來的韓湘湘。
  “祈爾你醒了,早膳准備好了,快來吃吧!喂,你要去哪?祈爾,祈爾……”
  祈爾對韓湘湘的呼喚充耳不聞,腳不停的逕自走出去——他要見小邪。
  韓湘湘追在他身后,見祈爾走向山洞;她停下,臉上浮出一絲寬慰的笑容。很好,祈爾如此的舉動才不辜負小邪那般的挂心他。
  祈爾靠著冰棺,用衣袖仔細地拭去他昨天噴在棺面上的血跡,眼光依戀看著小邪的面容容,不忍須臾离開。
  一滴,兩滴的淚珠滴落在棺面上,馬上就被凍結成冰,就此一發不可收拾,祈爾的眼里落下了更多的淚珠。縱使淚眼迷蒙,但他眼光始終無法离開小邪絕美的臉龐。
  誰道是男儿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啊!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他的一切,甚至是性命來換取小邪的生命。
  但是一切都太遲了,是他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幸福,為了俗世的規范、為了他自己莫名的自尊,他已然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愛你——小邪,我愛你啊!”祈爾泣不成聲喊出,他終于能毫無顧忌的說出心中的愛語,而小邪卻是永遠也听不見了。
  他不知自己流了多久的淚水,三絕走入的聲音也沒惊動到祈爾。
  “這小子竟能為小邪哭泣流淚,他倒是真心喜歡小邪呢?”慕容侯滿意祈爾的表現。
  “我早已說過可以再給他一次机會,現在,你也贊成吧!”郭傲面有得意。
  韓湘湘走到祈爾身旁,見他憔悴痛苦模樣,有些于心不忍;但為了小邪,她是很高興看他如此。
  “你愛小邪嗎?”韓湘湘直言問祈爾。
  祈爾沒抬頭,語气蕭索冷然。“小邪常這樣問我,問我愛她嗎?我告訴她,男人是不說愛的,對她好就是表示愛了,而現在當著她的面我愿意回答,是——我愛小邪,一生一世只愛她一個人。但已經太遲了,小邪是永遠也听不見了。哈……你說,我是不是活該,是不是罪有應得呢?哈……”他又開始狂笑。
  “你不能再笑了。”郭傲忙上前,要出手點住祈爾的穴道。
  祈爾揮手擋下郭傲的援手,笑聲停下,淡淡說著:“我不會有事的,前輩無須擔心。”
  “你當然不能有事,小邪還要你照顧呢!”韓湘湘笑著道。
  祈爾眼光轉回冰棺,點頭應允:“我會看顧她一輩子的。”言下之意是他愿意和個冰棺過一生。
  慕容侯快人快語地說:“小邪沒死,她可是長命百歲的命呢!你既然說一輩子要照顧她,就要好好愛護她一生。”
  祈爾臉上沒有笑容,形容枯槁的冷聲道:“小邪就在眼前,生死難道我會看不出來嗎?前輩何苦再出言戲弄我呢!?”
  韓湘湘柔聲道歉。“小邪的确是沒死,我欺騙你,只是想明白你對小邪的心。現在我們可以安心將小邪交給你,希望你能善待她。”
  祈爾臉色瞬時轉成狂喜,還不太敢相信,真怕希望再次幻滅,他小心翼翼再确定一次。“小邪——她——真的沒死?”
  郭傲點點頭,用事實證明。他轉動冰棺旁的机關,棺蓋打開,他喂了三粒藥丹到小邪嘴里后,棺蓋又蓋上,再向祈爾解釋:“小邪的傷勢太嚴重了,用冰棺是要穩住她的傷勢,讓她用龜息大法在棺內養傷,所以乍看下,的确很像死人。不個你放心,我郭傲和閻王向來是死對頭,說什么我也會要將小邪醫好,哪能讓閻王得逞呢!”
  “小邪沒死,太好了!她沒死,小邪沒死!謝謝,謝謝!”祈爾大喜的歡呼,代表著他滿心的感謝,不管謝誰都可以,他都感激莫名。
  “不過,小邪雖可逃過一死,但她的磨難才剛開始——她心脈受損,必須要廢去武功來減輕負荷;而在這次大傷之后,小邪的身子會比一般人來得嬴弱,別說容易得傷風小病痛,補品湯藥更是斷不了。唉——小邪是個活潑愛玩的女孩,這樣的身子對她來說不啻是個大折磨呢!”郭傲真憂心小邪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祈爾滿眼的心疼,他多希望受這樣罪的是自己而不是小邪,她為自己作了這么大的犧牲,就算他付出全部心力也補償不了万一。
  祈爾對天起誓,窮其一生,這一輩子他都會永遠的愛小邪,全心全意,絕不變心。
  “前輩們放心,我祈爾可以發誓,會照顧愛護小邪一輩子,不使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不管要花費多大的心力,祈爾一定會維護她無病無痛、快樂過一生。”祈爾說得斬釘截鐵、堅決异常。
  韓湘湘、郭傲和慕容侯听了這番話都感到欣慰。小邪沒有愛錯人,祈爾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有他這番保證,他們也能放心了。
  祈爾眼光又放回小邪臉上,心中滿是愛意。小邪,快醒來,你醒來后會明白我對你的愛,我的心會赤裸裸地攤在你眼前,不再有任何的掩飾。
  我祈爾這輩子愛定你莫小邪了,永生永世、絕不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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