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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小邪一早就醒了,心情還是郁悶不樂。昨夜里祈爾并沒有過來找她,這是預料中的事;在兩人經過那樣的不愉快之后,她也不想見到他。
  不過,不見面并不表示問題就解決了。小邪明白祈爾的決心,要改變他并不容易,這也是自己最煩惱的地方;但她不能讓步,祈爾若真愛她、真疼她,就該要順從她這次,小邪天真的這般想。
  她煩悶的走出房門隨意走走,逛啊逛的走到了后門邊,正巧遇上黑鷹丁洪走來。
  丁洪向她點頭行個禮,人就要回房,他看起來精神不振,印堂發黑,眉間有股黑气盤踞,走過小邪身旁時,還讓她聞到一股奇特的味道。
  小邪忙出聲叫住他:“丁洪,等等——”
  丁洪停下,有禮地詢問:“有事嗎?莫姑娘。”
  小邪走近他,靠前聞了下,果然有异。
  丁洪被小邪的動作一惊,忙后退一步,嚴正說道:“莫姑娘,屬下有事,先告辭了!”說完人欲离開。
  小邪不由分說,出手擒住了他的手腕,要測他的脈搏。
  丁洪當然是馬上掙開她的手,對小邪的放肆感到非常不悅。“莫姑娘,請自重,屬下不想惊動鷹主。”
  小邪從小受郭傲的教導,醫術功力也不能小看,只那么碰触一下,就明白原因了。
  “你從哪里回來?去見了什么人?”小邪站在丁洪面前急問。
  “這不關莫姑娘的事,莫姑娘沒權過問。”丁洪不想回答,若不是敬重她是未來的主母,他真想好好教訓她,哼!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
  “這很重要,你到底見過了誰?”小邪逼問他,她要查出結果,才能告訴他原因。
  丁洪見小邪緊問不放人,譏笑不屑的冷道:“我去了怡情軒,見了月奴姑娘,煙花地方,難道莫姑娘也有興趣嗎?”
  小邪听到這答案有些訝异,一名煙花女有那么大的膽子嗎!?
  丁洪見小邪神情怔了怔,以為她被自己的話剌激到,也不去理會,快步离開。
  小邪回過神,沒去追丁洪,反倒是急著要找祈爾,這事太重要了,非找他一同弄明白不可。
   
         ☆        ☆        ☆
   
  祈爾正在凌霄殿面見群臣,這是每個月的例行會面。
  他專心的聆听每個官員報告他所負責的工作,藉此了解各項政事。
  突的,殿外傳出了爭執聲,一個人影闖了進來,守衛攔不住人,也從后面追著進來。
  “鷹主,莫姑娘執意要進來,屬下攔不了!”守衛忙跪地向祈爾稟報。
  祈爾一臉的嚴肅,舉手示意守衛可以退下,有些不悅的責問小邪:“有什么重要事,一定要你這樣無禮的闖入?”
  小邪臉色激動的點頭。“當然有非常重要的事,這事需要你和我一起去查明,你快隨我來!”
  “現在是我和眾臣討論政事的時間,不管有什么事先擱著。你先下去,待會再說。”祈爾暗示立在一旁的藍裳帶小邪下去。
  藍裳走前向小邪小聲道:“莫姑娘,鷹主現要處理大事,你先下去,有事等會再和鷹主說清楚。”
  小邪才不管這許多的禮法,她的事關系到祈爾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你要見這些臣子隨時可以見他們,而我的事若誤時就不妙了,你這些小事先別管,快和我去辦要事!”小邪不理會藍裳,仍是堅持要祈爾同她离開。
  她公然闖入,又在這么多的臣子面前點名要祈爾隨她走,完全不顧及他這鷹主的威嚴。小邪真是太為所欲為了。“快下去!大殿上豈容得你胡鬧,還不退下!”祈爾斥喝,為小邪幼稚的行為頭疼。
  “我不是胡鬧,我有刺客的消息了,才要你快同我去查查,說不定能將主謀人捉起來,這事較緊急。快!別拖時間了!”小邪急急地催捉祈爾。
  祈爾忍著气,神色不動的告知小邪:“就算是有刺客的消息,也不必急在一時,你已經耽擱大家許多的時間了,我命令你快下去。”
  小邪卻硬是不理會祈爾的命令,仍是据理力爭。“這關系著你的性命安全,怎能不急?反正我要你快解散這些人,同我去查線索。”
  一旁的群臣見小邪孤身闖入,就覺得她好大的膽子,現在竟又和鷹主爭辯不休,而且還不听從鷹主的命令。大家都對這樣的情形面面相覷,不敢置信。
  祈爾忍不住拍了下椅子的扶手,疾言厲色的低喝:“大膽!你要搗亂到什么時候?大殿上不能儿戲,為何你總不懂這些禮儀法統呢?難道要我重罰你,你才肯退下嗎?下去!”
  “我是關心你,擔心你的安危,才會不顧一切的闖進來告訴你消息,為何你不能体會我的心意呢?不懂禮儀法統又如何?我只知道我愛你,不愿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我才會這般的在意著急!而你的回應意是如此的冷漠!告訴我,你可會這般真心愛我嗎?對我,你也會同我一樣的著急擔心嗎?你不肯說愛我,但至少該讓我明白我在你心目中有多少的分量!在場的眾人都是我的見證人!”小邪頑固的性子也發作了,她無法忍受祈爾那份不确定的愛。今天,一定要他說個明白不可。
  “哇!”一陣不小的惊歎聲嘩然出自殿內的宮員們,世上竟有女子敢這么大膽的在大庭廣眾之下示愛,還要鷹主也表白他的感情,這……這太露骨了。眾人在目瞪口呆之余,也很有興趣知道鷹主下一刻的反應。
  祈爾臉色真是難看到了极點,這是什么樣的地方?她問的又是什么問題?眾目睽睽之下小邪可明白她的話有多大膽嗎?她知道旁人會如何想她嗎?她怪异的隨性行逕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接受呢?現在她還指望他也同她一樣,在公眾地方表達心聲?老天……你到底派了個什么樣的女人給我做妻子呢!祈爾心中無言的吶喊。或許在私下兩人相處時,他會欣喜听到這番話;但現在他只感到羞恥和難為情,為了自傲的鷹主尊嚴,他毫不考慮的漠然回答。
  “我不想再听你的胡言亂語,也不要再見你在這貽笑大方,來人哪!將她給押出凌霄殿,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入殿里一步。”
  祈爾的話讓小邪站不穩的晃了下,臉色是一片的慘白,血色盡失,這便是她要的答案了!自己一番熾熱的愛戀只換回“胡言亂語”、“貽笑大方”八個,夠了!如果這是他的意思,他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
  藍裳和馮震奉命要押小邪出去,但看小邪這樣的表情,兩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与同情。
  小邪看到了他們眼里的同情,不只是藍裳和馮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她好想笑,想大笑一番,一片真愛得到的只是同情,不可笑嗎?
  但小邪笑不出來,看著祈爾,她眼里仍是一片深情。縱使他給了自己如此的難堪,她這輩子也只會有他一個愛人。
  小邪輕柔說道:“謝謝你讓我明白你的想法,對不起,打斷你辦事了。我自己會走,不再讓你為難。在臨走前,我仍是要告訴你心中的話:我愛你——”語畢,她人緩緩轉身,挺直脊背走出了凌霄殿。
  小邪眼里的絕望惊醒了祈爾,她最后那番話更是讓祈爾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他見小邪离開,直覺就是想追上去說明白他的心意。但他又遲疑了,他不能,他怎能被儿女私情給絆住呢?小邪愛他就該体諒他的立場,体諒他的身分自尊,祈爾強壓下沖動,若無其事樣的繼續處理政事。
  等他辦完殿里的事,他再好好的向她說清楚吧!
  祈爾沒想到,這一等,小邪便從他手中失去了。
   
         ☆        ☆        ☆
   
  怡情軒的張嬤嬤正在門口招呼客人,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直直的沖到她面前,臉上表情冷怒駭人,他捉住了張嬤嬤的手,冷聲吩咐:“帶我去找月奴姑娘,快!”
  張嬤嬤將那書生當成了心急的尋歡客,堆滿笑容的回答:“喲……公子別急嚇!月奴現在還沒見客呢,要見月奴,公子晚上初更時份再來吧!”
  小邪加重了手力,冷寒的再說一次:“快帶我去找月奴,如果你不想嘗嘗手骨折斷的滋味的話。”
  張嬤嬤痛得雞貓子喊叫了起來:“殺人喲!快來人啊!殺人了!”
  兩三名保鏢從怡情軒里跑出,看到這情形,馬上要上前教訓那名書生。
  小邪雖是分出一手捉著張嬤嬤,但對付几個地痞還綽綽有余。
  三兩招,保鏢就躺平了,小邪轉過頭狠狠地瞪了張嬤嬤一眼;不用她再多問,張嬤嬤已是抖著身子帶路了。
  小邪從凌霄殿出來后,直奔回鷹巢,收拾了她的東西,到馬房牽了匹馬,縱身上馬,快速离開了神鷹宮。
  從頭到尾,馬房的仆人只認出了莫小邪,還來不及和她說話,小邪就騎馬离開了。
  她既是受托來調查刺客的事,在她要离開之前,也要將任務完成才行。
  這樣的決定,讓心碎的小邪沒時間傷心痛苦,將她的心痛都化成了對刺客主謀人的痛恨,她一定要除去那個人。
  不過,想到怡情軒是青樓,她以女子身分進入或許不妥。于是,小邪換上了書生的人皮面具,改裝成男人模樣才來調查。
  張嬤嬤帶著小邪到了一間雅房前,顫抖的說:“月奴……就……在里面。”
  小邪不客气的腳一跩,門就被踢開了。
  听到聲響的月奴和奴婢忙從內室跑出來看發生何事。
  小邪放開了張嬤嬤,急急的走入房里搜查。
  奴婢忙上前制止。“喂!你這人怎么這么大膽?!亂闖小姐閨房,當心我差人把你送官嚴辦!”
  小邪對奴婢的叫聲充耳不聞,只想要搜出她要找的東西。
  月奴看情形不對,有了警覺心,悄悄退回內室,要將梳妝台上的香爐收起來。
  小邪眼尖,急跟上搶了下來。她將香爐放在鼻前聞一聞,再打開爐口觀看,果然是失魂草。這藥草會使人呈現半昏迷狀況,好似在作夢般,心防全失,可以讓人套出任何話來,是問口供最好的利器;而且被害人在事后也只以為自己睡了一覺,根本想不起說過什么,這便是失魂草厲害的地方。不過,失魂草難尋,所以在江湖中也少人擁有。
  “這是什么?”小邪將香爐送到月奴面前,冷冷地問。
  月奴臉色一慌,但隨即又平靜下來,不在乎地回答:“我用的香爐,很平常的東西,怎么公子對這香爐有興趣嗎?”
  小邪將香爐重重的放回梳妝台前,小手一晃,一柄高晃晃的匕首就帖在月奴的頸旁,她冷凝的問:“香爐里放的是失魂草,是用來迷昏黑鷹丁洪的吧?然后套問出你想知道的訊息,再安排殺手狙擊祈爾對不對?”
  月奴當然是矢口否認。“小女子不明白公子指什么,月奴只是煙花女,哪有這么大膽子敢刺殺神鷹宮的鷹主啦?”
  小邪冷笑數聲,匕首更帖近月奴了。“你最好老實說,你雖生得美,但我可沒怜香惜玉的心,快將所有事都供出來,告訴我幕后主使人是誰,為什么要殺祈爾!”
  月奴高傲一揚頭,不在乎地回答:“要殺便殺,我不會說的。”
  上次月奴本以為可以万無一失的殺了祈爾,誰知又讓他逃過一劫,她只好重新計划一次,再用失魂草從丁洪口里套出祈爾近來的作息,而她也只剩下這最后一次的机會,她手中的失魂草已用完了。
  想不到計划還沒付諸行動,人家就查上門來。她恨祈爾入骨,除不掉他,她活著也沒意思,就算死也無妨。
  小邪見那女子不怕死,眼儿一轉,聰明的冷冷說道:“我不會殺你,但我會一刀一刀的割去你美麗的臉;就算是死,你也會成為陰曹地府里最丑的女女鬼。”女人都愛美,尤其愈美的女人就愈愛漂亮。
  果然,月奴立刻就用手護住了臉蛋,惊叫:“不可以!你不能弄傷我的臉!”
  “那就老實說,誰是主謀人?”小邪匕首改帖往月奴的耳旁。
  月奴手放下,雙眼燃燒著恨火看著小邪。
  “是我,我就是主謀人。哈!你很惊訝嗎?還是不敢相信呢?一個柔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敢去殺祈爾?沒錯,就是我。祈爾他該死,他騙了我的感情,騙了我的人,他該死……
  五年前,我是淮水邊最紅的花魁,喜歡我的富家公子不知凡几,他們用金錢、用珠寶供養著我,將我當成了天上仙女樣的供奉著。而我卻遇上了出巡的祈爾,他那時因未婚妻摔死而心情不好,他的手下找上我,希望我能給他安慰。我那時和全天下的女子一樣,想見見這位權力比天子大的鷹主生成什么模樣。
  結果,一見到祈爾,我便心折于他的威猛气勢,深深愛上了他,于是我盡心盡力的討他歡心,獻上了我的感情、我的人,我的一切。我以為他對我也有感情,會帶我回神鷹宮,就算是做他的侍妾我也愿意。
  但有沒有,他揮揮衣袖沒有任何留戀就走了;走時連告知我一聲都沒有,我是到行庄找不到人才知道他早已离開。
  就是自那時起,我立定心愿一定要報复他對我的無情;我要讓他明白女人不是弱者,不是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我要他付出代价,我要他死!
  所以我在這几年拼命的賺錢,然后改了名來到京城,打听到五鷹中的黑鷹愛流連于溫柔鄉里;因此我用計認識了他,常約他到我房里,再用失魂草控制他的心神,以便打听祈爾的行蹤,再買通殺手去殺他。
  但是,好几次都是功虧一簣。而上次我以為會成功,就差那么一點,還是讓祈爾給逃過了。老天不長眼,讓我殺不了他,殺不了這個負心漢!
  現在你找到我,可以捉我到祈爾面前領大功了。不過,就算我死,作鬼也會去找祈爾的,我恨他!我恨他——”
  說到最后,月奴整張臉充滿了憤恨之色,嘶聲尖叫,几近瘋狂狀態。
  小邪明白月奴的恨,也看出了她的愛,愛恨本只一線之隔而已,若非愛得太深,月奴怎會這么想殺祈爾呢!
  小邪匕首舉著,一時間不知要如何處理月奴。殺她,小邪下不了手;不殺她,留下終是禍害,怎么辦?
  月奴身旁的女婢見小邪有一絲的遲疑,突地從袖里抽出把短劍,搶上前去攻擊小邪。
  小邪沒料到那婢女會武功,見她攻來,直覺的就放開了月奴,出招抵擋。
  “小姐,你快走!”婢女困住小邪,就是要讓月奴有時間逃,但兩人武功相差懸殊,婢女一下子就被制住了。
  “原來你就是上次在柏樹林中和我交手的刺客。”小邪由武功的招式認出了那婢女。
  “要殺便殺,何必囉嗦!”主仆兩一樣的硬脾气。
  小邪還沒回話,已逃出門的月奴又沖回來,護住了倒在地上的婢女。
  “別殺四儿,她只是听命行事而己,要殺就殺我好了。”
  小邪收起匕首,語气軟了下來。“月奴,你肯這樣為婢女著想,表示你不是狠心之人,若真讓你殺了祈爾,你也會很傷心很難過,因為你還愛著他。沒有愛哪來恨,你恨他愈深,就表示你愛他愈深。不過,愛是雙方面的事,你有沒有想過祈爾他愛你嗎?他知道你愛他嗎?你這樣光是一味怪罪他到底對不對呢?今天我不殺你們兩人,但你們也不能在京城停留了,离開這里到別處居住,找個真正愛你的人嫁了,別將自己一輩子陷在恨的漩渦里,那不值得,為了祈爾,你這些年的青春都花在恨他上面,又得到什么呢?難道你一輩子都要如此在恨意中度過嗎?那你就真是太傻了。
  我這話是勸告也是警告,別再找刺客殺祈爾了。否則不單是你自己要死,也會連累身旁的人;憑神鷹宮的勢力,天涯海角要找出你來絕非難事。我話僅止于此,你自己好自為之了。”小邪希望月奴真能想得通,這事她也會讓祈爾知道,以便他有所防備。
  小邪的話讓月奴听了有些的發愣出神,從沒人告訴她這道理,她臉色頓時黯淡下來,似怨似恨,還有更多的傷心、無奈,她真心在想小邪的那番話。
  小邪轉身想离開,解決了刺客的事,她也該回巫山了。
  “等等——”月奴從呆楞中回神,見小邪要走了,忙叫住了人。
  “還有事嗎?”小邪轉過身來看著月奴。
  月奴略一咬唇,有些豁出去的勇气,也有了決定。“好,我离開京城,也不再找祈爾報仇了。但是,我已用重金托付黑風堂去刺殺祈爾,上回黑風堂派去的刺客全都失敗,黑風堂為了維護自個儿的聲望,一定會再派人手去殺祈爾,至死方休。對此事我卻是無力去改變,請公子去警告祈爾,要他自己多加小心。”
  小邪聞言想了下,問月奴:“黑風堂在哪?要怎么才能見到里面的人?我去找他們說清楚。”見月奴想通了,她放心多了。
  月奴搖頭。“沒用的,殺手根本不講情面。但你真想試就去試試吧!我不知總堂在何處,城西五里外的歸元觀是黑風堂的聯絡處,你想找他們,就去那里問問看。”
  小邪沒多加考慮,點個頭,人便急奔而出,往城西方向去了。
  黑風堂是組織嚴密的大型殺手集團,一向索价費用惊人,一旦接了生意,斷無反悔之理,一定非達成任務不可。
  小邪初入江湖,不知道殺手此番的規矩。她天真的以為找到黑風堂的人說明白,就可以解除祈爾的危机,卻不知她已將自己推入險境里。
   
         ☆        ☆        ☆
   
  歸元觀,一個外表朴素的小道觀,因位置偏遠,所以香火不盛,看起來有些破落,誰也不會對這道觀多看几眼,哪想得到這會是黑風堂的重要据點呢!
  小邪施展輕功,不到一時辰就到了歸元觀。她一走入觀里大廳,馬上就有兩名灰衣道人上前,有禮的向他問好:“無量壽佛,公子是來燒香的嗎?”
  小邪搖頭,直接表明來意。“我有事來找黑風堂的人。”
  兩個道士一臉的莫明,似是不懂小邪的話。“這里是道觀,很抱歡,公子大概是找錯地方了。”
  小邪一臉嚴肅,淡淡說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京城怡情軒的月奴請黑風堂去暗殺鷹主祈爾的事已曝光了。我來此是希望能和平解決此事,只要你們肯放棄刺殺任務,自動解散黑風堂,神鷹宮便不追究這事,否則神鷹宮的衛士會鏟這個地方的。”
  那兩名道士看小邪只有一個人,說的話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為小心謹慎起見,先拿下他再說。
  兩名道士對對看一眼,不動聲色的走近小邪,笑著道:“公子在說笑了,小小的道觀哪敢和神鷹宮作對呢?公子可要再問清楚些,別誣賴了小觀,否則……”話沒說完,兩人突然出手攻向小邪。
  小邪不笨,看那兩名道士臉色有异時就心生警戒了,一動手便不留情,三招后便占了上風。
  兩名道士發覺自己太小看這個文弱書生了,邊打邊大聲叫人。
  從廳后又沖出了三個人,五人一起團團圍住了小邪。
  “我來此是想和你們講道理,不愿和你們動手。”小邪看著那五人,還想和他們解釋明白。
  “小子,明白黑風堂的秘密只有一死,先拿下你之后,我們再撤离,就算神鷹宮派人來了,也找不到我們的。”五人中年紀較大的陰森說道,一臉殘酷貌。
  小邪冷笑一聲,不將這些話放在心上。“既是如此,本公子也不必和你們客气,先擺平你們再捉去見官!”
  話已至此,小邪也不客气了,出招凌厲;拿下了這些人,祈爾以后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大廳的打斗聲引來了觀里面所有的人。一名臉色慘白,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出來,很威嚴的一舉手,廳里即刻安靜了下來,和小邪對手的几位也停住了手。
  “你是黑風堂的頭頭?”小邪看他的气勢,心中明白。
  “公子好眼力,只不過太傻了些。不錯,我是黑風堂的堂主白狼。殺手是不能也不應該見光的,公子找上門又硬逼我們承認,為了我們往后的安全,只能讓公子閉嘴不能再告訴他人了。而死人的嘴是最牢靠的,所以公子你別怪我們狠心,要怪就怪自己太多事了。”他滿臉笑容,但語气里的殺气卻使人不寒而栗。
  黑風堂堂主白狼一向沒有固定住所,時常來往巡視于各個堂口間,這陣子為了刺殺祈爾的事,才暫留在歸元觀,正巧今天遇上小邪上門。
  觀里的大門飛快地被關上,小邪現在是一個人孤身陷于敵陣中了。
  小邪卻沒一絲的惊慌,緩緩看著廳里的十多人,她明白嘍羅都很容易解決,而那名首領才是重要人物。見他气聚凝神,目光晶亮,說話聲中气十足,顯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堂主都下令了,底下人明白,這個書生今天是非死不可,于是眾人蜂擁而上。
  小邪保存實力要對付白狼,所以對其他人都采取速戰速決;但是,這些殺手能在江湖上討生活,身手也不差。
  小邪邊分神注意白狼,惟恐他偷襲,又要對付眼前的十多人;加上自己的功力才恢复五成,應敵就較吃力;不得已,只好使出她的天蚕長巾,只是這一來,她的女子身分就暴露了。
  有武器在手,她身手俐落多了,不一會,十多名黑風堂的殺手被擊倒在地。
  “原來你是女人。”白狼面對屬下敗陣依舊面不改色。這書生的武器竟是一條長絲巾,用長巾時,姿態輕盈优美,女子身形表露無疑。
  小邪長巾在手,冷冷一笑。“你現在明白也不遲,至少可以做個明白鬼。”
  “好大的口气,哈……”白狼輕松一笑,卻倏然出手,直取小邪的咽喉。
  小邪身子飄忽的順勢滑開,絲毫不敢大意,認真的應敵。
  若小邪有了全部的功力,面對白狼也只有六成的胜算;何況現在她內力大打折扣,和白狼對上几招后,便屈居下風。
  白狼一笑,明白了小邪的功力不足。“你別反抗了,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省得多受皮肉之傷。”顯然不將小邪放在心上。
  小邪險險的避過白狼一腳,人退開五步之遠,喘著气問:“月奴已經放棄要殺祈爾了,你怎么還不放手?!憑神鷹宮的實力,小小的黑風堂何足懼哉!你不怕遭到毀滅之禍嗎?”
  “神鷹宮是勢力龐大,但黑風堂也不是好惹的,若能一舉殺了祈爾,黑風堂必是聲望大增,以后生意自然滾滾而來,這是名利雙收的事,任何人都會心動,小小的阻力怕什么!我本以為黑風堂行事神秘,神鷹宮也未必能找上門來;但今天你卻找到我們,表示神鷹宮也應該知道這個地方了,那么這据點勢必要放棄了。不過,祈爾讓我們拆損了那么多的高手,黑風堂從不做半途而廢的事,所以他一定要死,誰也救不了他。”白狼說得斬釘截鐵,沒有轉圜余地。
  小邪動气了,怒叫:“該死的是你們!我不會讓你們去傷害他的!”
  她使盡全力猛攻白狼,將所學的精妙武功盡數用在此時。
  白狼被小邪不要命的打法嚇了一跳,發覺自己不能太小看這女子,這時才開始出全力。
  小邪明白自己內力不足,不能和白狼硬對掌,白狼也看出了小邪這個弱點,強逼她硬接下自己的掌風。躲了几次,仍是避不了,小邪硬是接下白狼一掌,人立刻被震飛出去。身子在撞到牆才停下,頓時气血翻涌,忍不住當場吐了一口血。
  白狼面有得意之色,并不急著乘胜追擊,反而逗著小邪玩。
  小邪掙扎起身,飛快地從百變寶盒里掏出藥吃,她明白自己傷得不輕,一不小心,就可能命喪于此。
  “你若肯跪地求饒,或許我會大發慈悲放了你一命,祈爾是你什么人呢?值得你這般的為他賣命嗎?”白狼笑說著風涼話。
  “廢話少說。”小邪主動出招,拼著所剩不多的內力全力搶攻,卻是處處力不從心。
  白狼邊笑邊經松應招,認為小邪已是窮途末路了,只是硬撐罷了,有些經敵。
  小邪等的就是這個,她故意乍輸再挨白狼一掌,等白狼發掌時,小邪暗藏的金針也出手了,兩記悶哼聲,小邪后滾翻了几圈才停下,而白狼胸前則是插了支金針,他也退后了兩步。這金針暗器是醫師父鑄造的,針沾過毒液;此次下山,郭傲要她放在身上,以應緊急時使用,現在剛好派上用場。
  白狼原是不在意的要抽出金針,但下盤虛浮,胸口隱隱作痛,這才明白了針上有毒。他臉色劇變,馬上從怀里找出解毒丹服下,神色冷酷。“本想放過你一馬,但現在你是非死不可了。”
  這回換他全力攻擊小邪,小邪身受重傷,只能狼狽的繞著廳內邊應招邊逃命,心中祈求白狼身上的毒性發作得快些,因為她已經沒多少力气逃命了。
  一陣追逐下來,小邪身上滿是傷痕累累,她倒在供桌旁,沒体力再逃了。
  白狼原本白慘的臉,此時成了紫黑色,顯然毒已蔓延全身。他提起刀,本欲一刀刺死小邪,刀舉往半空中,來不及砍下,人便倒地不起了。
  小邪拖著身子爬到白狼身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沒气了,他的真死了,小邪這才放松自己要坐起來。
  誰知此時白狼突然雙眼暴睜,雙手運足了全力,全力擊向小邪胸口。
  小邪對敵經驗太少了,沒想到白狼死前會有這一招,毫無防備的被擊中,啊的一聲,人飛得老遠,直直撞在門上,還將門栓給撞斷了,人落在歸元觀外。
  “我——死——你也活——不——成”白狼斷斷續續吐出這几個字后才應聲倒下,這次他是真的死了。
  小邪也昏死在觀外,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轉醒。
  哇!她連著大口吐出了鮮血,白狼這一掌將她的心脈已震成了重傷。天下間除非是醫師父,大概也沒人能救得了她,她的命現已如風中殘燭,不知能不能撐回巫山。
  小邪將臉上的面具撕下,面具上縱橫著數條的刀痕,剛才白狼好几刀都划過她的臉;幸而有人皮面具護住,否則她的臉蛋恐怕不保。
  她掙扎的盤腿而坐,盡力的想調穩心息,卻是連連吐血,拿出寶盒里的續命丹服下。這續命丹也只能暫時穩住心脈三個時辰,每三個時辰要再服下一顆,但愿續命丹足夠她撐回巫山。
  再拿出金針封住了几個大穴,以防血气逆流。
  看看天色,也快黃昏了,勉力站起。幸好她有騎馬過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上了馬,慢慢往北走,她要赶回巫山;但回巫山之前,必須有人收拾歸元觀的殘局。
  遠遠的,小邪看到有兩名官兵打扮的男人走來。小邪從行李中拿出一面令牌,那是祈爾給她的通行令牌,策馬到那兩官兵前,亮出令牌,吩咐他們快找人到歸元觀,里面藏有刺殺鷹主的刺客,他們報了信就能得到大功。
  兩名官兵見小邪衣服沾滿了血跡,又有令牌在手,連忙接下令牌,匆匆赶回稟報。
  這時她的任務才完全了了,她絲毫沒有回頭望向神鷹宮的意思。她离開那儿時,心便已死了,和祈爾也是一刀兩斷,自此是橋歸橋、路歸路,緣分既了,就不會再有相見之日,那又何須回頭憑添傷感呢?
  小邪策動胯下之馬快跑,馬一震動,她渾身就疼痛不已;但她不能停下,她定要回巫山,就是要死也要死在巫山,憑著剩余的一口气,小邪死撐著赶回巫山。
  祈爾,她和他是相見無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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