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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瑞士。
  一棟棟的度假花園別墅,有的屋子是假日才有人住;有的是一年四季皆有人住。而位于這些別墅中間位置的一棟房子,一年四季都住著一對來自東方的老夫婦。
  琝靜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遠處的阿爾卑斯山脈的山頂白色積雪;光升帶她來這里調養身体也快兩年了。
  光升泡了一壺上好的龍井茶端了進來,看見妻子又在遙望著東方,他明白她并不是喜歡山景,而是挂念遠在台灣的儿子們,尤其是么儿雨塵。當年么儿突遭不幸失明時,老妻每天都為他以淚洗面,而她本來就健康不佳,結果照顧么儿不到三個月就病倒了,長媳美玲又不可靠,所以他只好把公司交給清華和清秋,由他接手照顧么儿。幸好清秋娶了個能干又盡心的二媳婦佩芬進門,才讓他卸下要照顧老妻和么儿的擔子。
  后來,他見老妻為么儿擔心得自己的健康狀況每況愈下,只好帶著她移居國外,讓她身在國外擔心歸擔心,總比在國內時每次見到雨塵失明的模樣就珠淚漣漣的好。他相信家里有佩芬在,一切都會安好的;況且儿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家里發生的大小事情向他報告。而他都只把好的事情告訴老妻,像前陣子家宅失火是美玲故意縱火的事,他也沒敢說,只輕描淡寫地說清華和美玲已經离婚了。
  “琝靜,茶泡好了,來喝杯茶吧!”光升在兩個白瓷杯注了八分滿的茶,一時之間室內茶香四溢。
  琝靜离開窗邊在他的對面坐下。
  “你想回去了嗎?我們的小孫子也快出世了。”光升笑著說。
  “嗯!”堤靜喝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那個……也許雨塵和洛妮也快訂婚了呢!”
  琝靜牽動嘴角微微一笑。
  光升暗歎一聲,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喝著茶。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
  光升起身去開門,門外是一個四十余歲的女子,膚色微黑,眉心有一個紅點。她向光升微笑點頭說:“我是來還唱片的,真的是很棒的演奏音樂。”
  光升見是住在隔壁的瓦娜,就開門請她進來一起喝茶。瓦娜來自印度,是個靈媒師。
  光升倒了一杯茶給她,瓦娜道過謝,同琝靜問好;琝靜也回以禮貌的微笑。
  瓦娜拿出唱片放在桌上,端起茶喝了一口問:“不知這封面上的一對男女你們是否認識呢?”
  光升含笑回答:“是么儿和他的女友。”
  瓦娜聞言,惊奇地看著他。“這樣啊!真是不可思議!沒想到你們會有這么一個來自不同世界的儿子,是親生的嗎?”
  光升和琝靜對看一眼,光升問:“當然是親生的,有什么不對嗎?”
  瓦娜拿起唱片仔細看了又看,搖搖頭說:“也許他是無意間掉進次元黑洞中,可是這個女孩的感覺好象不是這樣,真是令人大感不解呀!”
  光升看了琝靜一眼,問:“瓦娜,你能說清楚一點嗎?”
  “可以,但是你們不要太吃惊哦!”她反轉過唱片,讓封面對著光升。“我的意思是,你們這位公子來自异次元世界,而這個女孩也是。從我所感受到的气息,他們應該是來自同個世界,女孩帶有濃厚异次元世界的气息,而你們的公子就較淡了。”瓦娜放下唱片,停頓了好一會才又說:“我想你們如果以前曾碰到過像我這類的人,他們看到你們的公子一定都會說一些奇怪的話,或者對你們的公子感到很有興趣,對嗎?”
  光升看著琝靜,琝靜也在看他,兩人都看見彼此眼中的惊异。他們以前的确是碰過好几次這种情形,他們起先都以為這些人有問題,后來碰到一位知過去曉未來的先知,他也是這么說,而且還明指著雨塵和他們的緣分并不長,因為有一個女孩從他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起,就開始在世界各地尋找他;等那女孩和他重逢時,也就是他們親子關系緣盡的時候。
  如今听瓦娜的一席話,他們想起曾經有過的這件事。
  于是光升就把那位先知的話口述一次給瓦娜听。
  瓦娜听了之后說:“也許真的是這樣,因為我的能力有限,也無法替令公子預測未來,不過我可以介紹一位能力很強的占卜師給你們,她應該可以解答你們的問題。如果你們明天有空的話,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光升和琝靜對看一眼。光升點頭說:“好!那就麻煩你了。”
  “哪里,不客气!那我就回去聯絡她。”瓦娜起身告辭。
  光升送地出去,回到客廳時看見琝靜止凝視著那張唱片。
  “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牢記著那位先知說過的話。雨塵是我們很意外才有的孩子,而且打從怀他的那一刻起,他從來也沒有添過我們任何的麻煩,小時候也不吵鬧,乖乖地睡覺、好好地吃飯,考試念書都不費我們半點心,好象隨便養一養他就活得很好。”琝靜回憶著說。
  光升听了她最后一句話,不覺她笑了出來。“我可不覺得你對他只是隨便養一養而已,我看是有清秋那個麻煩鬼,才讓你覺得雨塵特別乖。”
  琝靜听他提起自小就叛逆不听話的二儿子也笑了起來。的确,這兩兄弟的脾气一好一坏;有雨塵在,就覺得清秋的脾气特別坏。
  光升歎了口气說:“其實我也同你一樣,牢記著那個先知的話,該來的總是要來。”
  琝靜點點頭,天曉得她心中是多么的不舍啊!
   
         ★        ★        ★
   
  隔天下午,瓦娜帶著光升和琝靜來到附近小鎮的一家小洋裁店里。
  “我們是來找唐若琳的。”瓦娜向正在裁布的老板說。
  “請上三樓。”
  瓦娜帶著他們上三樓。到達三樓時,瓦娜請他們在客廳小坐一下,她到后面房間叫人。
  光升和琝靜打量著室內的布置,几淨窗明,沒有他們想象中占卜師都住在很幽暗陰森的地方。
  一會,一個大約和瓦娜同年紀的女子從一個小房間里出來,她有著金褐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眸,白皙的膚色和迎人的笑臉。
  “請進來,我都准備好了。”
  光升和琝靜跟在她身后進入室內,室內有一盞昏黃的心燈光,窗戶以黑市幕遮住了透入的光線。一張小桌上在黑絨布上有一顆透明的水晶球。
  “請坐。”唐若琳請兩人在椅子坐下,她則坐在兩人對面。
  瓦娜則在一旁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麻煩你們把東西拿給我看一下。”唐君琳說。
  琝靜把那張唱片遞過去。
  唐君琳接過,看了好一會微笑說:“果然和瓦娜說的一樣,他們兩人都來自异次元世界。”她把唱片放在水晶球的正前方。“好了,你們想知道些什么事呢?”
  琝靜看了光升一眼,開口問:“我們想知道他什么時候會离開我們?”
  唐君琳雙手在水晶球上方移動,閉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原本透明的水晶球竟布起了霧气,片刻間整顆水晶球變成了橙黃色,且發出微弱的光芒。
  唐若琳睜開眼睛,雙手交疊放在桌上,注視著水晶球好一會才說:“當他眼睛重見光明時,就是和你們分离的時刻了。”
  琝靜听說雨塵的眼睛會复原,心中惊喜万分,轉頭看著光升;光升也正好轉頭看她,他們都看見彼此內心的高興。
  琝靜隨后又問:“那他什么時候眼睛會重現光明呢?”
  唐若琳又看看水晶球才說:“就在這几天之內,因為另一個世界的人已送來可醫治他眼睛的藥物了。”
  琝靜聞言,欣喜的神色轉為黯然,因為這表示雨塵就要离他們而去了。
  光升見老妻憂傷了起來,立刻轉移話題問:“那我們可以看看那所謂的异次元世界嗎?還有他居住的地方嗎?”
  唐君琳看著他說:“這可能有點困難,不過我試試看。”
  她雙手捧著水晶球,口中再度念念有詞,大約五分鐘后,水晶球開始出現影像。光升和琝靜凝神注視著,就連瓦娜也靠過來觀看。
  水晶球內模糊的影像愈來愈清晰
  那是一座宏偉的宮廷建筑,有雄偉的尖塔、廣闊的庭園;有几只彩色羽毛的鳥儿從庭園上空飛過,在庭中有座涼亭,涼亭邊有個人影,人影逐漸鮮明……那是個有頭微卷金發的男子,身著白色的衣裳,還有白長披風,肩頭、袖口的寶石裝飾是如此地華貴,此時他正半側著臉吹奏著手中的銀笛,他的左手腕上有一只紅玉手鐲……
  琝靜看著那金發男子的側面,覺得他像极了么儿雨塵的模樣。
  片刻后,水晶球內的男子突然放下銀笛轉過臉來……光升睜大眼睛,琝靜則伸手掩口以免惊呼出聲,因為那個金發的男子活脫就是另一個雨塵,但一瞬間這一切的影像都不見了,水晶球又變回橙黃色。
  唐若琳放下雙手,滿頭大汗地說:“抱歉,我的能力只能讓你們看到這樣而已。”
  “那就是我儿子的前世和他所居住的地方嗎?”琝靜依舊注視著水晶球。
  “對。”
  “看來令公子的前世身分似乎不低呢!看起來像是個尊貴的王子。”瓦娜有感而發地說。
  琝靜沉默了好一會之后說:“老伴,我們回去吧!”
  “好。”光升同意,兩人即起身拿回唱片就向唐若琳道謝告辭。
  瓦娜待他們走后才問:“難道他們的儿子就是你二十几年前在水晶球上看到那個奇异的光團?”
  “沒錯。”唐若琳看著她直笑。“當時世界十余位知名的先知、占卜者全都占上到了,可是卻只有我和另一位東方的智者見到這個來自异次元世界高貴王子的真面目,你說我幸不幸運?”
  瓦娜也微笑著說:“看來我也同樣的幸運嘍!”
   
         ★        ★        ★
   
  佩芬自從知道藍洛妮另一個世界的友人送來醫治雨塵眼睛的靈藥后,每天就是盼望肚子里的女儿能快點出世,希望她能有幸見見這位絕世美男子的叔叔和美麗的准嬸嬸;因為藍洛妮房內的圣心果已經快紅透了。
  這晚,佩芬雙手撐著后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口中還不時地自語著說:“寶寶呀!你听得見媽媽說的話嗎?如果听得見,拜托你快點出世吧!”
  靠坐在床上的清秋,正看一本育嬰指南,听見她的話不覺得笑了出來。“你這么舍不得她在你溫暖的肚子里多住几天啊?預產期不是快到了嗎?”
  “我是想讓寶寶在雨塵他們走之前能……”佩芬一個心急,不小心說溜了口,看見清秋惊异的表情立刻住口。
  “雨塵要走了?他們要去哪里?”清秋坐直身子問。
  佩芬見他問,想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她曾答應藍洛妮要替她保密的。
  清秋見她神情怪怪的,一定知道了什么事而瞞著他,他爬到床邊經拉佩芬坐到床沿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為什么我都沒听到雨塵提到要离開的事呢?你不說我就去問他。”
  佩芬坐在床邊低頭說:“就算你去問他,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將要离開的事。”
  清秋弄不懂她的言中之意,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大惊失色地說:“該不會是洛妮覺得我們家不安全,想要帶著他离家出走吧?這怎么可以呢?我要赶去阻止她!”說完就急著要下床出房去阻止藍洛妮。
  佩芬伸手拉住了他,心想:為什么肚子里的女儿不像她老爸有副急性子,快點出世呢?“等一下,不是這樣的啦!你的急性子就不能改一改嗎?”
  清秋重新坐了下來問:“不是這樣?不然是怎么樣呢?”
  佩芬考慮了好一會才說:“這是我和洛妮之間的秘密,我答應要替她保密的。等我和她談過之后,如果她同意,我再告訴你,好嗎?”
  清秋看著她一臉為難的表情,按捺住好奇的心理,歎了一口气說:“好吧!”他在佩芬的唇上吻了一下。“我不能讓你失信于他人呀!”
  “謝謝。”佩芬看著他的俊臉。雖然他的小缺點很多,不過优點也多多。
  突然間她覺得肚子有點痛,該不會寶寶真的被她給“催”出來了吧?
  清秋見她秀眉微蹙,就問:“你怎么了?”
  “寶寶好象听懂我的話,等不及要出世了……”
  “什么?”清秋從床上跳下來,惊問:“你想生了嗎?”
  佩芬點點頭。“好象是。”
  “那現在該怎么辦?”清秋听說寶寶要出生了,急得手足無措。
  “快送我去醫院呀!笨蛋。”
  “是。”清秋扶著佩芬下樓。
  此時,在客廳里看電視的清華見到他們匆忙地下樓來,就問:“怎么了?”
  “佩芬要生了,我要送她去醫院。”清秋急得滿頭大汗,扶著她出門。
  清華站起來走到門口目送他們出門。現在該怎么辦?母親又不在,該准備什么東西他也不懂,該請教誰呢?對了!金嫂!
  他赶快跑到廚房,對正在擦拭流理台的金嫂說:“金嫂,佩芬要生產了,要准備些什么東西?”
  金嫂立刻停止擦拭,脫下圍裙走出廚房說:“二太太的衣服和小孩子的衣服,以及一些必須用品,我想二太太應該都有准備吧!”
  “好。那麻煩你去拿下來,我們送去醫院。”
  “好啊!我的四個媳婦生產時,都是我一手包辦的。”
  清華又到書房門口對里面的雨塵和藍洛妮說:“雨塵,你二嫂要生了,我現在要送金嫂過去幫忙。洛妮,雨塵的點心和家里就拜托你了。”
  “好。”
  雨塵听說二嫂要生產了,高興地直說:“太好了,我要當叔叔了。洛妮,你猜我的小侄女會像誰呢?”
  “應該會像二哥吧!”藍洛妮見他滿臉的喜悅,心想將來他們若有了愛的結晶,他應該會比現在更高興吧!
  “怎么會像二哥呢?女儿不都會像媽媽嗎?所以應該會像二嫂吧!”
  “可是,我卻希望我們將來的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長得像你。”
  雨塵聞言,臉紅了一紅,按著神情一點說:“可惜我看不到你的樣子,將來也看不到孩子的模樣。”
  藍洛妮儿一句話又勾動他的傷心處,除了自責外,心想,也許該把圣心草的事告訴他了。.
  她拉起他的雙手,柔聲地說:“雨塵,如果我說我已經找到可以醫治你眼睛的靈藥,你相不相信呢?”
  “真的嗎?”雨塵听了她的話后,神色間頗為興奮,但一瞬間又恢复了平靜。“也許又是一個落空的希望而已。你知道嗎?我爸媽已經用盡了各种方法治過我的眼睛,可是……”
  雨塵以搖頭代替了答案。
  藍洛妮伸手輕撫著他的臉說:“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五天后我一定能讓你重見光明!當你眼睛复原后,第一個想見的人是誰呢?”
  “你。”雨塵毫不遲疑地回答。“我想看看你的樣子。”
  藍洛妮看著他,口中輕喚他的名字,慢慢地朝他的雙唇接近。
  雨塵明白她的心意,也輕啟雙唇迎了上去……
   
         ★        ★        ★
   
  琝靜開門走進客廳,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室內的布置和他們离開時沒有半分改變。
  光升隨后拿著行李進來。“奇怪,怎么沒有半個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琝靜聞言笑著說:“佩芬不是給我們生個小孫女嗎?清華說過金嫂在醫院照顧她;儿子們要上班呀!”
  “那雨塵應該在家吧!”
  “你說這是什么話?難道准媳婦就不能帶他出去玩啊?”琝靜經過一天一夜的思考,已經做好么儿隨時會离開的心理准備了。
  光升知道老妻已經將此事看開了,反而是他倒覺得有點舍不得了。
  “你把東西拿去放好。既然孫子都已出世了,我們就在家里好好地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吧!我去泡一壺好茶,喝過茶后,我們就到醫院去看佩芬和小孫女。”
  “好。”光升就將行李提進房里放。
  琝靜走到飯廳,打開櫥柜拿出一組全新的茶杯組,感覺家里好象重新裝橫過的樣子,雖然東西都和以前一樣,但都非常的新。她拿出一罐高山茶,泡了一壺茶端到客廳和老伴放松心情享受一杯清香的茶。
  她放下茶杯問:“老伴,你想幫孫女取什么名字?”
  光升再倒一杯茶說:“這個給年輕人他們傷腦筋就好,我懶得再傷這個腦筋了。”
  “說得也是。”
  突然,琝靜看向窗外,一對剛從大門進來的男女,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雨塵和藍洛妮以及亞思,他們正從房子的正面草地上繞過去。
  “老伴,你看。”琝靜赶快明光升看外面。
  光升轉頭看去,嘴角不自覺地挂上了微笑。此時雨塵身著絲質白襯衫,配上一件粉藍的背心和同色長褲;而藍洛妮身著絲質白襯衫、長補,也配了件粉藍背心,兩人就如著情人裝一般。他在心中贊歎:好一對金童玉女呀!
  琝靜起身站在大窗前,仔細地把這封璧人看個清楚,光升也走到她的身旁。
  雨塵和藍洛妮是因為今天唱片公司拍宣傳帶才做這种打扮,他們拍攝完畢后原本要順道去醫院探望佩芬。哪知剛到醫院的停車場,一下車還沒進醫院大門就引來一陣騷動,兩人只好打消主意,原車打道回府了。
  藍洛妮挽著雨塵往后門走,不經意轉頭卻看見客廳的大窗戶前站著一對老夫婦,仔細一看,竟是雨塵的父母;她曾見過他們的照片,所以認得。
  “雨塵,等一下。”她說
  “怎么了?”
  “你爸媽回來了。”
  “在哪里?”雨塵簡直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事。
  “客廳里。”
  雨塵面向客廳的方向默立片刻,急聲說:“快帶我進去。”
  窗前的琝靜見雨塵面向他們,忍不住就想去擁抱他,卻忘了面前是一片玻璃,腳步才動就一頭撞上了玻璃。
  “你也太心急了吧!”光升連忙幫她揉揉額頭。
  這么一會的時間里,藍洛妮已經將雨塵從后門帶進飯廳了,琝靜也顧不得額頭的疼痛就快步往飯廳走,光升搖頭跟在她后面。人家說有其母必有其子,清秋這點就很像她。
  琝靜看到最疼愛的么儿,過去張開雙臂緊緊地擁著他。“雨塵。”
  雨塵反手抱著母親。“媽,我好想你。”
  “媽也想你呀!”
  母子擁抱良久后,雨塵這才想起一件事,間:“爸也一起回來了嗎?”
  光升站在琝靜的身后說:“我在這呢。”
  琝靜放開雨塵,也讓老伴抱抱儿子,光升只輕輕地抱了他一下就放手,問:“這位美麗的女孩就是我們的准媳婦吧?”
  雨塵臉紅微笑點頭。“嗯!她姓藍,名叫洛妮。洛妮,他們是我的父母。”
  “伯父、伯母好。”
  “應該改口叫爸、媽嘍!”光升笑著糾正她。他和老妻都已知道她來自异次元的世界。
  “爸、媽。”藍洛妮紅著臉,輕叫一聲。
  光升和琝靜回以一個慈愛的微笑。
   
         ★        ★        ★
   
  藍洛妮在房里看圣心果已完全紅透了,心想:應該可以給雨塵服用了吧!
  另外,她也把研磨葉子的器具准備好了,隨時都可以替他治療了。
  “叩!叩!”
  “請進。”
  琝靜進來看見藍洛妮桌上的那株奇异的小草,笑問:“這是可以讓雨塵重見光明的靈藥嗎?”
  藍洛妮惊訝不已地看著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琝靜在床邊坐下,微笑看著她。“我們已經知道你和雨塵是來自异次元世界,也知道你們很快就要回去了。可以把整個經過告訴我們嗎?”
  藍洛妮這下更是訝异了,不過琝靜知道這件事也是一件好事。于是她就坐在床邊,將前世的雨塵為了救她而死,然后如何送他的靈魂到這個世界轉世,她又如何在這個世界尋找轉世后的他的整個經過,一一向琝靜述說。
  琝靜听了非常的感動,以她一個弱女子在這個世界,獨自尋找她轉世后的情人,這分感情是多么的深刻啊!不覺伸手輕撫著她柔順的長發。
  “孩子,辛苦你了。”
  藍洛妮搖頭說:“我并不辛苦,苦的是雨塵。要是我能找早一點找到他,他就不必受這失明之苦了。”
  “也許這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事,畢竟你們這對有情人還是團圓了呀!你們什么時候要走呢?”
  藍洛妮看著圣心果說:“等一下我就要用靈藥醫治他的眼睛,大約七天后我們那個世界的人就會來接我們回去了。”
  琝靜也看著那株小草問:“這靈藥服下后要七天的時間才能見效嗎?”
  “不用,這藥服下后可立即見效。”
  “真的嗎?那赶快讓他服下吧!”
  “好。”藍洛妮端起圣心草,拿起研缽就走出房間。
  琝靜從后門到后院找到正坐在鐵條椅上和光升談天的雨塵。“雨塵,快跟媽來,洛妮要幫你醫眼睛了。快!”
  雨塵被母親拉得差點跌倒,心想,二哥的急性子活脫就是母親的翻版。“媽,您走慢一點嘛!”
  “這种事哪能慢呢?”
  光升搖頭笑笑,也跟著他們進屋。
   
         ★        ★        ★
   
  藍洛妮早已准備就緒,等琝靜將雨塵帶進房間里,她接手扶著他坐到床邊,順手摘取兩顆紅透的圣心果放到他的掌心。“雨塵,把這兩顆小果子吃下去。”
  “用吞的嗎?”雨塵摸摸那兩顆大小如小藍莓般的小果子,拿起來聞聞看,有著淡淡的清香。
  “要咬碎才能吞下去,也許有點苦哦!”
  雨塵依言將兩顆果子一齊放入口中咀嚼,果然一咬碎立刻有一股苦澀的味道,接著就是甘甘的香甜味道在口中散開來。
  藍洛妮見他已把圣心果吞下去了,就叫他坐了下來;她要把葉子汁滴進他的眼睛。
  琝靜和光升看那黑黑的葉子所搗出來的汁液,卻是如清水般的洁淨,真是不可思議。
  那汁液一入雨塵的眼睛,他痛得閉上眼睛,皺起眉頭。
  藍洛妮見狀,拿起早已備妥的熱毛巾敷在他的眼睛上。“會有點刺痛,忍耐一下就過去了。”
  大約五分鐘后,藍洛妮拿開毛巾說:“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雨塵眼皮微動,然后慢慢地睜開眼睛,只見眼明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光升和琨靜在一旁緊張兮兮地看著他;見他睜開眼睛,琝靜迫不及待地就問:“雨塵,我是媽媽,你看得見我嗎?”
  雨塵只覺得眼前的白霧漸漸地散開,影像逐漸地清晰了起來,接著他看見神情焦急的父母,他坐了起來叫了聲:“爸、媽,我看得見你們了,我的眼睛真的好了。”
  琝靜高興地流下淚來說:“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老伴。”光升拍拍老妻的肩膀。
  雨塵想起重見光明后第一個想見的人,轉頭尋找那個身影,當他轉頭看見藍洛妮時,他愣了半晌說:“洛妮,你好漂亮,和我想象中一樣。”
  突然他覺得藍洛妮和不時出現在他夢境中的那位女戰士一模一樣,往日在夢中出現的一幕幕和現實中的記憶相互重疊。
  “你……你是藍洛妮……這……”他覺得頭疼欲裂,只手撐住額頭,神情痛苦地說:“我的頭好痛……”
  藍洛妮听他叫出“藍洛妮”,立刻伸手扶住他,讓他的頭靠在肩上,她想這也許是他連接前世記憶的征兆。
  “雨……”琝靜見儿子喊頭痛,心急得便要伸手去扶他,卻見藍洛妮早已扶住他。
  “老伴。”光升識趣地站起來拉著老妻往外走。
  到房外,琝靜就掙開他的手說:“你沒看見雨塵痛苦的樣子嗎?”
  “那你看見他們親密的樣子沒有?”光升反問,見她沒有反駁就拉她往后門走。“好啦!我們不要在這里礙事了,我們去醫院接佩芬和小孫女回來吧!”
   
         ★        ★        ★
   
  雨塵的頭痛持續了好一會,往日夢中的一切景象一一重現。
  為什么他總覺得有身歷其夢的感覺?原來他就是夢中那個金發男子?聞著藍洛妮身上淡淡的幽香問:“我不是死了嗎?”
  藍洛妮聞言,知道他已經憶起前世的一切,忍不住流下喜悅的淚水。“你以楊雨塵的身分在這個世界复活了。”
  “我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
  藍洛妮就把事情的經過仔細地說了一遍。
  雨塵离開她的香肩,凝視著她嬌俏的臉龐,低頭吻去她臉上晶瑩的淚珠,最后吻上她艷紅的雙唇。
  藍洛妮得到他這個深情之吻,這趟尋他的旅程再辛苦也值得了。
  良久之后,兩人終于分開了,雨塵捧著她清麗的臉龐,凝視了好一會,將她輕擁入怀。“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將來我一定會加倍回報你的。”
  藍洛妮輕靠在他的肩上說:“你不要這么說,我所做的一切哪能及你為我所做的万千呢?陪伴你的近一年來,我才知道以前的我是多么的自私、愚蠢,從來都不知珍惜你全心的對待,我……”
  雨塵放開她,伸手掩住她的嘴,深情地說:“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愛是要彼此心靈相通的,我不需要多余的言辭;因為你知道我,而我也知道你。”
  藍洛妮也回以深情的微笑,雨塵轉眼看見置于床頭的那株圣心草,他終于明白雙眼的失明是拜它所賜才得以重見光明,可是它不應該會在這里的呀!忍不住惊訝地問:“這個圣心草怎么會在這里呢?”
  藍洛妮笑著說:“是莫里南為你偷出來的,他請哈利魯國師打開次元信道送過來的,還說了一堆惡心巴拉的話,而且你還因條件交換欠他一個‘吻’呢!不過,你放心,他在這里沒有達成目的,回雷尼星之后,他想都別想了!我會盡全力保護你的‘吻’,因為你的吻是屬于我的。”
  她在雨塵恢复前世記憶后,又恢复到以前那個敢說敢做又帶點儿調皮、獨占心又強的藍洛妮了。
  雨塵起先弄不懂她的話中之意,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上次在后院有人吻他臉頰的那件事,才恍然大悟地說:“你是說上次被金嫂大罵變態的那個人是莫里南?”
  藍洛妮笑著直點頭。
  雨塵無奈地歎了一口气說:“為什么他就是無法認清我也是男人的事實呢?”
  其實他在雷尼星時,常常受到莫里南的糾纏,而且莫里南每次見到他總是滿口愛呀情啊的,惹得旁人都以异樣的眼光看他們,實在令他頭痛不已。不過,自從和藍洛妮相戀后,強悍的藍洛妮倒把他保護得很好。
  “因為你是雷尼星上最美麗的王子呀!”藍洛妮笑著說。她和莫里南相識早于亞斯特,兩個人還稱得上是好朋友,可是,自從她在某次鄰國王子的結婚舞會上和亞斯特“再見生情”以來,她和莫里南的關系就變得复雜起來了。沒有亞斯特的場合,兩個人是好朋友;只要有亞斯特在的場合,兩個人又立刻“見色忘友”成為情敵。
  “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莫里南帶來太長老的囑咐,時間在一星期后。”
   
         ★        ★        ★
   
  當全家人得知雨塵的眼睛又重見光明時,都欣喜不已;可是在得知他即將离去時,又都依依不舍。畢竟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有著濃厚的親情。
  雨塵站在后院看著屋子,這是他轉世后成長的地方,里面住的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父母,和愛他的一家人。
  清秋抱著襁褓中的小女儿走向他。“雨塵。”
  “二哥。”
  清秋看著他欲言又止,停了好一會才說:“你們明天什么時候走?”
  “應該是明天晚上。”
  清秋忍住心中的不舍之情問:“你怎么那么肯定?”
  “得水靈玉之助,我的感應能力比藍洛妮稍強。”
  清秋看著這個可是一母所生,卻是來自异元世界的漂亮弟弟。這二十几年的兄弟之情教他難以割舍呀!從小雨塵的表現就和他們大不相同,父親也替他取個不同于他們的名字,難道是早已注定他會离去的事實?
  低頭看著小女儿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他,忍不住就說:“凌凌,來,給叔叔抱一下。”
  雨塵聞言,伸手接過小侄女繪凌,繪凌一見雨塵就眨眼咧嘴,狀至高興的樣子。
  清秋看她換雨塵抱就高興成那副德性,忍不住抱怨著:“凌凌,你這個‘小色女’,被你這個美男子的叔叔抱就高興成這樣,恐怕以后全天下的男人你都看不上眼了。”
  雨塵聞言笑著說:“二哥,怎么這么說小凌凌呢?她長大后一定會是一個最美麗女孩,當然眼光要高一點了,叔叔說的對不對呢?凌凌。”小繪凌擁有二哥和二嫂外貌的全部优點;大大的一雙眼睛像清秋,小巧的鼻和嘴像佩芬。
  “你不見她讓誰抱都不笑,只有讓你抱才會笑成這樣,你覺得她還不夠‘色’嗎?洛妮說你是全雷尼星上‘最美’的王子耶!將來你教我如何找得到一個全地球最美的男子給她當老公呢?”清秋拉著她的小手說。
  “二哥多心了。小嬰儿都是這樣的,等她長大了就不記得有我這個叔叔了。”
  “我會讓她記得的。”清秋想了一會問:“你走了就不再回來了嗎?”
  雨塵抱著繪凌朝屋子走,因為他看見二嫂拿著奶瓶在向他招手。“我想机會不大,因為雷尼星上能打開次元信道的只有三個人,而且次元信道是不能隨便打開,以免干扰到彼此的次元空間。”
  清秋暗歎了一口气,點點頭。
   
         ★        ★        ★
   
  隔天晚上,一家人全聚在客廳里談天說笑,連金嫂也在場。大家已決定要高高興興地送雨塵和藍洛妮离開。
  突然雨塵停止談話,看著与飯廳相隔的那面牆。
  “怎么了?”藍洛妮問。
  “次元信道要出現了。”
  所有的人全都停止說話,隨著他注視那面牆。果然牆上開始出現一個小黑點,不一會小黑點擴大到直徑一公尺的一個方圓。
  客廳里的眾人全都睜大眼睛,看著這個難得一見的奇景,接著從黑洞中飛出一個光團,光團落地后化成一個人影,赫然是一個華貴裝扮的年輕人。
  凱諾看了客廳里的眾人一眼,對著雨塵和藍洛妮說:“哥哥、藍洛妮,我奉命來接你們回去的。”
  藍洛妮看太長老沒有一起來就問:“太長老怎么沒有一起來呢?”
  “太長老正閉關修煉,這是哈薩瑪國師在我們王宮后花園所開的次元信道,你的父王、母后及我父王、母后,他們都在信道另一邊等我們回去。因為哥哥法力未复,所以需要我們兩個人共同護持他,方能通過次元信道。”
  雨塵和藍洛妮起身走到凱諾的身邊;雨塵回頭依依不舍地看著客廳里的眾人。他舍不得在這個世界的父母和兄長,但另一個世界也有盼他回去的父母和弟弟。
  凱諾看著兩人,突然問:“藍洛妮,你要穿這樣回去嗎?”
  藍洛妮听他提醒才想起應該變回在雷尼星上的裝束才對,遂一旋身變回女戰士的裝扮,她滿意地看看自己,才想起也應該幫雨塵變回亞斯特的裝束才對,心念才轉就見凱諾已經幫他變化好了。
  大家看著他們兩人,一個是英气逼人的女戰神公主;一個是白衣飄逸的尊貴王子,清秋看了忍不住附耳對琝靜說:“媽,你覺不覺得小弟的眼睛有點‘脫窗’?”
  藍洛妮耳尖听到了他的耳語,白了他一眼,假笑說:“嘿!嘿!二哥在說什么呀?你是不是覺得亞斯特相我在一起,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啊?”她最在意別人說她和亞斯特不配的事。
  “嗯!”清秋不自覺地點點頭,待他看見藍洛妮柳眉倒豎不怨自威的气勢,立刻又改口說:“怎么會呢?我覺得你們是舉世無雙的一對。”回頭向眾人笑問:“你們說是不是呢?”
  大家見他被藍洛妮的气勢壓倒,又听了他這番違心之論的諂媚言辭,全都哄堂大笑。
  這時,亞斯特脫下左腕上的紅玉手鐲,回頭看了藍洛妮一眼。
  “我知道。”藍洛妮明了他的心意,伸手解下垂于額前那串寶石,雙雙走到佩芬的身前。
  亞斯特將手鐲套上被佩芬抱著的繪凌那小小的手腕上。“凌凌,這是叔叔送你的一個小禮物。”
  藍洛妮將那串頭飾系在她的頭上,在她的額上輕吻一下說:“這是我綠月國王族的象征石,你長大后一定是個最漂亮的小公主。”
  兩人走到次元信道前,回頭向客廳里眾人道聲:“各位再見。”
  三人化成一個光團飛進次元信道,不多久那個黑洞就逐漸變小消失。
  客廳里的眾人在兩人走后全都一副悵然若失的表情,清秋為了打破這分沉默,笑著逗弄小女儿說:“讓爸爸看你叔叔送你什么東西?”
  他拿起那個紅玉手鐲,手鐲在燈光下閃著紅色的耀眼光芒,鐲子的內圍刻著一行:遙風王國第一王子亞斯特。
  他將鐲子拿給佩芬看,佩芬看過后遞給婆婆琝靜,她看過后再遞給另一個人。清秋又解下那串寶石頭飾,想起藍洛妮的話,他也在中間那顆弦形綠色寶石的背后找到一小行字:綠月王國藍洛妮公主。
  大家在看過這兩樣寶物后又傳回清秋的手上。
  清秋把它們重新戴在小女儿的身上,用手指刮著她細嫩的臉頰說:“你這個小娃娃倒真好命呢!有個王子叔叔和公主嬸嬸,這下倒真成了名副其實的小公主了。”
  在佩芬怀抱中的小繪凌听了清秋的話,竟然咧嘴而笑,好象很得意她老爸的贊美辭。
  清秋見她如此就說:“瞧你樂成這樣,還真不懂什么叫‘謙虛’呢!”
  佩芬聞言,輕手在他的肩上打了一下,笑罵說:“你少在這里胡說八道了,一個小嬰儿哪懂你在說什么。”
  所有的人听了全都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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