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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緊緊壓抑住不斷翻上涌起的胃酸,半垂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審望佇立在落地窗前的冷漠身軀。不敢貿然開口詢問,也就理所當然不清楚主子心中此刻正做著何种盤算?從剛才呈遞給他一份關于卓沐楚的報告后,魔岩就反常的肅立在空气中,不言不語、更遑論指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這股要命的沉默已經持續了三十分鐘,卻依然嗅不出任何被打破的痕跡。
  總不能繼續這么下去吧。
  “三……”強提勇气,眼看話就要溜出喉嚨,但才送出一個字,還是放棄的吞回嘴里。
  況杰瑟縮地抿抿唇,給自己一個埋葬良心的理由;雖然說選擇明哲保身的方式略嫌過分了些,但面對喜怒無常的主子他也是不得已呀,更何況強說情不但沒用,极可能他會無辜的共受其罪,不敢啊……他實在不敢以身相試。
  那么現在又該如何?“伊斯利”那頭又傳來緊急通訊,要三少爺盡快下定奪。
  焦躁的身子揣揣難安地定佇原地,卻硬是開不了口。
  “弄巧成拙了。”
  總算,幽幽忽忽的嗓音訊進況杰的耳朵里,他如蒙大赦的簡直要高喊阿彌陀佛了,一字字雖然不脫鬼魅調,但比起死气沉沉的壓迫總要好上一些。
  況杰連忙回聲稟道:“卓沐楚已經被帶离合灣,他將接受發征伊斯利第三部隊的懲罰。”探究其意,所謂第三部隊,正是由一群犯錯的成員所組成的一支敢死隊伍,用于戰事一旦開啟,這群受著藥物控制的無神軍人,將受命成為第一支“奇兵”,成為沖鋒陷陣的第一號“勇者”,無思想的他們,連膽怯的机會都沒有,發配這個組織,等于是向死神預約好了日期,只等候召喚。
  魔岩轉過身,卓沐楚對他而言已不复印象,眼前得解決的人,是個重要數万倍的麻煩。
  “不良老人的藏身之所找到沒有?”
  “沒有消息。”說到老太爺,況杰不免又要大傷腦筋,只不過這回他倒是不必太擔心會遭受責罰,因為連情報界的第一把交椅;水寰少爺至今也在四處尋訪他的下落。
  一簇紫眸帶毒地狂閃。“他有沒有繼續跟宋薔聯絡?”這只老狐狸究竟在暗中搞什么把戲?
  “也沒有。”
  “沒有?”薄唇森然勾起,迸射殺人寒意。“他故意的。”
  “三少爺……”況杰畏縮的俯下腦袋。
  “伊斯利傳消息過來了?”他再問。
  “是……是的;將軍請您盡快下命令。”
  “看來,時間是不等我了……”
  惶恐的臉條然抬頭,況杰吃惊地間:“您是指情況起了變化。”
  魔岩沒回答,逕自撥了一通電話,片刻后,挂掉通訊的他臉色沉靜得駭人。
  “看樣子我必須親自找薩亦談一談。”
  “這怎么可以。”雖然不清楚主子跟伊斯利那端談論了什么內容,但況杰的工作就是阻止事情更形惡化。“當初用卓沐楚這顆棋子來誘惑宋薔,就是冀望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程度,只要薩亦少爺看清宋薔的水性楊花,繼而憤然甩掉她,那么他就會辜負掉老太爺的一番苦心,惹得老太爺不高興。而今,若由您親自出面与他相談,那么薩亦少爺豈不是輕易推測出卓沐楚原是您的手下,這一切全是我們在背后搞的鬼,若薩亦少爺一個翻臉,當真娶了宋薔,可以預知您的繼承權必定岌岌可危。”
  他反常沈笑。“那么你給我一個更好的辦法。”
  “我!”況杰語塞。時間緊迫下,他哪构思得出完美奇策。
  “由此可知我所養的謀士多么不堪。”
  “三少爺……”心狂抖。
  魔岩倚進法式沙發里,雙目合起,拒絕再談論。
  “我不會容許自己掉進劣勢當中,不良老人的一切只有歸我所有。”這是他入眠前最后所撂下的話。
  況杰.米奧當然不敢繼續開口造次打扰他的休眠,憂悒的眼神只敢偷偷瞥望那張過分邪俊的面孔。
  事情演變至斯雖然跳脫了他們原先的掌控,但他卻有一股深深的預感与篤定,魔岩終會成功,他會奪取他所許下的一切心愿。
  而他的憂悒正是來于此……
   
         ☆        ☆        ☆
   
  炭筆在紙上勾勒,意欲一筆成形,但收勢的筆尾卻因感覺頓失而消弭,完成不了。
  薩亦別地撕下畫紙,揉成一團,毫不猶豫地丟進紙簍里。
  “第二十三張失敗作品。”紀弄玉湊熱鬧的大喊計數,分明有意讓他的煩躁更添几把火。
  薩布連眼都懶得抬。
  “不值得奇怪。”极好的風度,沒著了她的道。
  “才怪哩。”神動的跟隨亮晃晃地,像极了狐狸。“隨意湛揮,點石成金,与生俱來的設計天分是讓你成為名聞國際珠寶設計界的最重要倚藉,即使圖樣有瑕疵,頂多修飾几筆,又是一幅巧奪天工的頂尖作品。哪里會像今日,用力的浪費資源,專心的制造垃圾,我看呢……”聲音吊得老高。
  “看什么?”他沒好气地問。
  “你肯定有心事,而且神魂更已經掉進煩惱不安的迷离中,所以建議你呢;最好休息一下,跟我談談吧!別畫了。”她瑩亮的眸子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薩亦丟下筆,站起身,背對那兩道灼灼的視線。
  “喂……”
  他無視她的叨念,俯瞰地平面上的車水馬龍,要是腦子能夠平靜下來、分析答案,他又何必把自己困坐辦公室中,藉用工作來麻痹自己的混亂。
  輾轉的不定來自于一股不曾發生過的陌生情緒。他可笑的違背對女人一貫的冷情態度,莫名其妙地將宋薔烙印進心間,甚者,腦子隨時隨地會迸映出那個女人的嬌嗔顰笑、与那一夜令他難忘的旖旎繾綣。
  該死的!饒是他拈花惹草的聲名早已名傳社交界,但每思及与她肌膚相触的快意,立即心慌慌地蛻變成宛若初嘗禁果的怀春少年。想來怎不覺荒誕呢,流連百花叢中已成個中高手的他竟也會怀念起一具溫潤瑩媚的身子來,甚至還凝滿想与她再次合歡的期待。更吊詭的,明明是個妖嬈的蕩婦,卻無庸脂俗粉的放浪形骸,神態雖野艷,但呈展的含羞帶怯似又隱約透露她的清純無瑕。他急欲找尋她的偽裝,但自然到毫無矯造的表現又動搖了他深植的以為。
  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她──又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
  驀地紀弄玉溢滿好奇的臉蛋迸在眼前,逼使他不得不收心。
  “你和宋薔又有事了?”她自行論斷。
  薩亦封住奔脫的思緒,不讓它泄漏半分。
  “腦袋瓜子別盡胡臆亂測。”他回避。
  “什么話,我可是根据觀察事實所做的判斷耶,失誤率等于零。說來听听嘛,也許我可能給你一些建議,又或者,你當我是為了搜集小說題材……”小筆記本打蛇隨棍上的變出,在他面前半強迫、半乞求的哀嚷。“你也很清楚我的志向,算我求你幫個忙嘛。”周遭朋友大都知曉她平生最大心愿就是成為名揚國際的小說家,雖說憑她的家世、背景,干脆自個儿開間出版社,大花宣傳費,紀弄玉這名字不消兩天必然響當當的威揚出版界。只是她清楚得很,言之有物的內容作品,真摯人心的震撼鉅作,兩者皆俱才有可能受到讀者的垂青与喜愛,她可不愿當值空有名聲、卻毫無實力的作家。
  “說啦。”紀弄玉慫恿著。
  他仍唇閉合著。
  她不放棄的繼續煽動。“說不定你可以從我們之間的對談激蕩出問題解答。”
  是嗎?頑固動搖了。
  “小女子正洗耳恭听呢!”她再進擊。
  薩亦點燃菸,吁了一口,看著她。
  “我會死纏你不放的。”她擺明了要問個水落石出才方休。
  “一個不愿受婚姻束縛的男人,有錯嗎?”他拐著彎,狀似不經心緩緩開口了。
  哇哈,他果然是心旌蕩漾了,宋薔呀宋薔,你果然天生魅力十足,老太爺識人的工夫果然高明。
  不過這檔事千万千万不能泄漏出半點跡象來,免得坏了老太爺的游戲。
  她一臉嚴肅回應他。
  “一個男人有金錢、有名望、有地位,不愿意受到婚姻束縛,性喜游戲花叢,原本是無可厚非的個人自由啦,只要不超出原則,倒也不惹人厭。”
  “原則?”他雙眉一揚。
  “是呀,就是仗勢欺人,高傲的自恃全天下的女人都應該拜倒在他西裝褲底下,放肆的強行侵奪,蠱惑無辜的良家婦女,還以為自個儿魅力無邊而沾沾自喜。”
  宋薔會是良家婦女嗎?值得商榷。
  “怎么?你甩掉宋薔啦。”紀弄玉笑吟吟地說。這或許是他魂不守舍的主因。
  甩?薩亦咀嚼這個字眼,赫然再發現,他不可思議的竟從未對宋薔有過類似的想法,即使她有意的索求他的金錢,撩撥的賣弄風情,猛然升起的厭惡感也是瞬間即消滅──比如現在。
  紀弄玉又在他耳畔喃語了些什么,他一個字也听不進去,強行掠占他腦波的是她精致艷美約五官、顧盼間的風姿流轉、优雅的舉手投足突幻理成蚕絲,滲透進他的靈魂,緊緊勾纏住。
  一道靈感如雷劈,猛然撞進他心底,澎湃的設計欲望倏如泉涌,濤濤急欲出,這是從未有過的騷動。
  他立刻執起筆,將靈思化為筆触,毫不費力地勾播出五幅圖稿,僅費時三分鐘。文案上,也已下好定名,是為──枕邊迷情。
  “薩哥哥!”紀弄玉倏然住了口!眼珠子定在那五張充滿感情的線條上。
  “如何?”
  “我的天呀!”她惊喚出聲,開心地喊,先前的窮追猛打忘得一干二淨。“我決定了,這套系列一旦上市,我要成為第一個擁有者。”
  薩亦搖頭,珍惜地將圖稿暫收起來。
  “這個系列將是非賈品,僅止于我來收藏。”
  “為什么?”十多年來,沒听說他珍惜過哪樣東西。
  “不為什么……”他輕幽卻不容置為的聲調晃蕩著,強烈的拒絕紀弄玉。“總之,枕邊迷情唯有我能夠擁有,它是我的!”
   
         ☆        ☆        ☆
   
  一進門,宋薔完全來不及收拾心中的訝异,熾熱的唇就驀然侵襲而上,手中的提袋掉落滿地,她連撿起的机會都得不到,整個身子就被牢牢鉗進一具熟悉的胸怀里。試固的掙扎,反被轉成為曖昧的迎合,不一會儿工夫便全數被昏眩所取代,褪盡衣裳后的兩條身子赤裸裸的纏綿合嵌為一体,在情海中遨游……
  焚燥的熱度漸漸退下,當回過神來時,她与他仍契合的緊貼著,只不過改了個地點,汗水淋漓的身子正在享受蓮蓬頭下水花淨身的舒服暢意……
  是呀,洗鴛鴦浴。
  氤氳的水气朦朧的籠罩浴室,但并模糊不了薩亦那俊逸的臉部線條,黑黝的雙眸,欲火仍閃動,透露出他并未滿足。
  為什么?宋薔猜疑?她不可能具備高明的做愛技巧足以纏佳他的身。相反的,第二次的裸裎相對來得唐兀且毫無准備,她极有可能在昏昏然中泄漏了自己“經驗不足”的窘況,那么對照他的沉迷實在矛盾了些,不單弄得她摸不著頭緒,甚至不知該如何回應?
  “薔薇儿。”低喃的愛喚使她忍不佳發顫。
  “你……呃。”頭一仰,他的輪廓就近在儿端,酡紅飛快染上。
  溫潤的唇再次覆上她的,舌頭探進靈動的勾引,置在背脊的手心更是不安分,不斷來回撫摸她柔滑的肌膚。陣陣的酥麻簡直要了她的命,她快呻吟出聲了。
  “不……不要……”她气喘吁吁的別開臉,這人怎么一回事?今天如此放縱。
  “為什么?”嘎啞的詢問蘊涵不滿。
  “我──我累了!”老天,這什么拒絕辭。
  “但你的身体并不同意。”粉嫩的嬌軀可貼得他死緊,當場戳破她的借口,沒給她再次反對的机會,狂熱的親吻与霸道的愛撫再次誘惑她的气息与心跳,沒有能力的,她又臣服于他致命的男性吸引力之下,被他全然引領,不自覺地全身酥麻,呻吟出聲……
  過后──
  “你是受到什么刺激?”被抱回床上,她難掩好奇?依然粉紅覆身的柔軟嬌軀雖證明她方才的投入与歡愉,但可沒忘記那日他毅然离去時的步伐無情兼瀟洒。
  “這話問得奇怪,服侍我本來就是你的工作。”他又恢复其狠酷的面貌。
  “工作?這是你給我的定位。”不容否認“工作”這兩個字帶給她一种無法接受的難堪。“那么敢問薩先生,宋薔的表現合不合格?”
  “生嫩得可以。”他狀似玩笑,其實這部分正是他所困惑的地方。從見面之初,她以煙視媚行的姿態大張旗鼓的宣布地出賣色相的意愿,只待金主欽點、价碼談妥,旋即攬為入幕之賓,理論下的風騷女郎,宋薔符合了,她從不在乎鄙夷的目光、更丟棄所謂道德的規范。而他,理所當然接受其放蕩的一面,正大光明買下她來取悅自己。
  原本以為和往例一樣,他買、她賣、銀貨兩訖誰也不欠誰。了不起她若心生妄想,就干淨殘忍的了斷她意圖攀上豪門的奢夢。然而輾轉相處下來,許多疑惑冉冉浮上。是的,他本可視若敝屣,反正不關他事,但──那股無法控制的強烈探索,若使他放不下,甚至還大失立場的詢問弄玉的意見。不容否認,他強烈意識到宋薔這女人的与眾不同,更對她心生出一种微妙的牽系,只是,這個牽系該如何延展下去,唯有明白她,才能抓到行事的准則。
  “生嫩?”她陷進他所給予的評价中,澀澀酸酸地。“的确是比不上身經百戰的你。”
  “生气了?”
  “我才不敢向天借膽,違逆你。”
  他執起她的下顎,深深望進她。“真不敢?”
  她雙手一攤,气虛地道:“你又怀疑哪一項!”
  他摩挲她細致的頸項。“你的身体。”
  這回面臨他不規矩的挑逗,她興奮不起來。
  “是干淨的。”她倔強地道。
  “又為什么給我!你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這個問題你同樣問過了。”
  “我不介意再听一遍。”
  她凝睇他。
  他同樣銳利以對。
  拉鋸的研視終止于她慢慢挂上的粲笑。
  “很簡單,我計划讓你、愛、上、我。”她沒有怀疑,更沒有動容,徹底平靜的面容難以猜測。
  “就這樣!”他不解的目光深沉而不可測。
  她夸張一笑。“這可是天大的困難。”
  他竟傾前,吻了吻她額頭,低聲道:“我記住了!”
  什么意思!他何以扔下這個奇怪的迷惘!
  不可諱言:她渴望著多金王子能夠從神話故事中走出來,一如小說上的情節,王子勇救公主脫离苦海的惊險過程,期盼圓出一個最完美的結局夢。有多少次,她動搖思量過,如果跟薩亦坦明一切,如果能博得他的垂青怜愛,今生今世,富貴榮華享用不盡,她也就不必痛苦的生存在這种糜爛的生活之中。只是,她不敢試,怕得到難以承受的后果,前功全數棄盡。
  薩亦捉來了晨縷,替自己也替她披上。
  那張狂放的面孔竟出現難得一見的溫馨与柔情。
  噯!任由情況曖昧不明并非聰明之法,也許她可以試探一下,掂一掂她在他心目中究竟占了多少分量,只是探一探……
  “雖然我無法估量你話中涵義,但卻很感謝蔭大少爺竟然能夠把我的真心話放進心坎里。只不過,人心貪,我也不例外,你的回應給了我一种莫大的幻想,也許……也許你是有意想和我成就一段姻緣的。”美麗的臉龐燃燒著期待。
  薩亦訝然。“看不出你居然向往婚姻生活,愿受束縛。”
  “女人有個歸宿,人生才會圓滿。”
  “既然甘心屈就于平凡,又為何選擇踏進這個花花世界,你難道不了解一進這條不歸路,沾上的丑陋終其一生甩也甩不掉。”
  “知道又如何!情勢所逼,即使人人唾棄,我也得受了。”
  “情勢所逼!”他忍不住戲謔道:“難不成又是那种老掉牙的悲劇故事,家庭舉債,償還不起,逼得你不得不賣身。”
  “很不幸,恰巧被你說中了。”
  他一愣!記憶回潮,慢慢的拾起先前的一些印象,記得水寰的調查報告中似乎包括這件事,只是他無心在意,也就不曾仔細研看過。
  “你欠了多少!”曾几何時,他的同情心也學會了運作。
  “五千万。”她苦澀一笑。
  他眉揚也不揚一下。
  她自嘲笑道:“五千万這個數字對你這种大企業家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的金額,放也不放在眼里,但對我們這种升斗小民而言,五千万可是一筆天文數字,會壓死人的,古人道:一文錢能逼死一條好漢,那种苦……幸運如你,永遠沒有机會嘗受到。”她歎了口气。
  “你進入這個圈子多久了!竟撈不到這個數字。”他很怀疑。憑她的姿色應該綽綽有余。
  她微笑,無偽的姿態找不出任何破綻來。“你是我第一個雇主。”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第一個……薩亦喃喃默念。
  步出了宋薔的香閨,迎面的清風吹醒他沉陷的神智,方才仿佛著了魔一般,自找麻煩的逕問些不關己身的問題,惊覺不對想抽身,一字一句卻是人剌剌的深植在心底。
  他是否要替她做些事……
  “薩亦。”驀然的一聲叫喚,神奇地定住了他的身軀。
  緩緩轉過身,薩亦惊訝的迎向一個一年不曾聯絡過的男人。
  “魔岩。”太難得了。
  那張過分邪魅的俊美面孔依舊沒有任何改變,只是藏在碩長体魄下的性格似又加深了几分,他更深沉了。
  “好久不見。”魔岩再開口。
  “難得你會主動找我。”薩亦不掩嘲弄心。与他認識二十年,之間与他的對話次數十根指頭都算得出來,而且每回都是處在不得已的狀況下魔岩這家伙才首開金口,今日竟會主動來訪,著實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魔岩不以為忤的接受他的譏諷,淡聲道:“有件事想找你談談。”
  薩亦往前邁步,接受了。“到前面的咖啡館。”
  大概是同樣的場面歷經過太多次,薩亦及魔岩對客滿的一樓大廳全体顧客的痴傻注目顯得習以為常,自若的走進。
  咖啡館負責經理一見來人,赶忙上前迎接,親自領送兩人來到二樓貴賓室。這家在台灣咖啡連鎖店中位居翹楚地位的知名餐廳,其幕后大老板正是不良老先生。
  “找我談什么!”坐走后,薩亦無意拐彎抹角,直問。
  “別來無恙。”帶笑的臉龐張狂得宛若夜叉王。
  “什么時候學會關心別人!”
  “有目的的時候。”
  薩亦的拇指和中指交疊用力一彈,笑道:“直說吧,你我之間沒必要插進客套閒話。”
  “也對,顯得太過矯作了。”他雙手交握,擱在臉前,遮去了大半邊的表情,只留一對閃動邢光的紫目在暈黃燈下懾魂。“我希望你能夠主動跟老頭子表明愿意放棄繼承權的爭奪戰。當然,為了感謝你的成全,薩氏珠寶這支系的產業主控權全數歸你。”
  薩亦輕腕笑出。“十億美金來跟一千億美金這個天文數字相交換,這算盤是怎么撥的!”
  “你不愿答應。”
  “我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但是你若輸了,不僅十億美金拿不到手,接下來,困扰你的將是身敗名裂。”他不諱言他絕對會報复。
  “仍然值得我放手一搏,不是嗎!”
  紫陰雙瞳更加闇深,灼灼帶毒,薩亦從容以對,自若的回視。
  面對一個被仇恨蒙蔽心智的男人,心中不免歎息,但對他行事不按常理、甚至不擇手段的方式,又深惡痛恨。
  自小,三人雖同為不良所養育,但他和水寰都知曉晚他們倆一年時間被收養的魔岩并非是道地的華人,他身上的血液混合著高貴的血統,應該是個皇族后裔,但為何會淪落到被收養的地步,其中緣由他們也止于大概初梗,對于詳細內容原因根本探不出來,唯一明白的不良老人卻又守口如瓶,從未泄漏半句,只要他不肯提,就甭想從它的嘴巴挖出任何內幕來。
  “看來免不了叉有一場競爭。”魔岩盡發邪气。
  “期待你能遵守君子之爭。”不過這是廢話。
  他笑答:“我盡量做到,回去后替我向宋薔問聲好!”
  薩亦一震,但很快的,令人難以察覺的迅速恢复了正常。
  “那天是你在皇主園后出嚇她!”
  他撐著頰,眯著眼。“是迷惑吧!”
  “你是存心的。”
  “是不是存心重要嗎!尤其對一個人盡可夫的娼妓而言,即使她躺在我的床上,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但你盡管放下心,在事情尚未告一段落前我不會去動她,也不敢去動她。”
  “不敢!”這倒是天下奇聞,沒听過魔岩有不敢做的事。
  “她是老頭子買來給你當媳婦的,我怎敢沾。”他放肆的眼眸露出魔性。
  轟然巨響!劈進他的神經,他只覺得大受打擊。
  “宋薔和老家伙認識。”薩亦故作無事,可惜生硬的語調依舊泄漏了他心中的翻騰。
  “你不知道嗎!”一步一步都沒超出他的掌控。
  他沒答腔。
  魔岩气定神閒地輟飲咖啡。“也難怪,這計划進行的很隱密,相信不好查出,水寰或許是知道的,不過為什么他沒跟你提呢!”
  “那你為何要費這心!又為什么派卓沐楚來膛這趟渾水!”一點即融會貫通,薩亦對他行事的手腕清楚得很。
  “我的目的是要阻止你和宋薔相愛。”他承認。
  “我跟宋薔的交往,与你何干!”
  “還不明白,這可關系著繼承權的結果。”
  薩亦霍然站起,冷冷地提醒他。“不管我會不會愛上宋薔,你的從中挑撥都不會是個因素,完全困挺不了我的決定,更影響不了我對繼承權的興趣。”
  “既然你能看得開,那我不妨把話說得更明白點。宋薔奉命讓你愛上她,勾引你步入禮堂。只不過在結婚當日,若家伙要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棄你而去,讓你顏面盡失,教你放縱流連女人的習性受到點教訓,當然,事成之后,她可以得到一筆為數可觀的獎賞。”
  他揣測他的用意。
  “謝謝你的提醒,雖然你的出發點是來自于自私自利。”
  “不客气!”魔岩接受,目送他的身影离去。
  他緩緩她笑了……
  鬧吧!爭吧!一拍兩散正中他的下怀,即便外表展現的如何鎮定,終究掩蓋不了內心的忿怒,他是了解他的。
  薩亦与宋薔容不得有完美結局,更不能順了不良的心意。
  至于他的從中作梗會不會傳進不良的耳朵里。憑薩亦的傲气,他賭他不致大聲嚷嚷找他對質,若連這關都過不了,他對伊斯利的戰爭也根本不必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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