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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楚楚的惊叫聲在教室內回蕩著,讓正津津有味听課的同學全都對她行注目禮,不過大伙儿的臉上并無意外之色;系上最有名的白雪公主肯定又是累得去夢周公,還讓惡夢給惊醒了。
  “對不起、對不起!妨礙各位了,真的對不起……”她睡眼惺忪地猛對班上同學點頭致歉。
  “這一覺睡得可舒服?”聲音冷冰冰地在她耳邊響起,表示說話的人并不太高興。
  這語調雖然很陌生,但又有點熟悉,好像曾在哪儿听過。她抬頭一看,又嚇呆了,愣愣地道:“是你?”
  不只楚楚惊愕,連朱承曦也意外至极;他進這間教室足足有三十分鐘了,一來就瞧見后排角落的位于上趴睡著一個女孩子,她那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遮掩住了面容,使他完完全全看不清楚她的長相,他連做夢都沒想到居然會是她。
  “喂!”楚楚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對他說道:“你快回座位上去,別站在這里了,否則待會儿教授看到了會不高興的!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古板,最看不慣學生不遵守教室秩序。”她當他是旁听的學生,催促他盡速回座,免得到時候挨罵。
  低低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她一頭霧水:難道自己說錯了什么嗎?否則怎么每個同學都用怪异的眼神瞧著她?還有人朝她猛擠眉弄眼的,似乎在暗示著什么。
  “你別發呆啊!快回位子上去。你大概是第一次來听老古板的課,所以不曉得他的厲害,你要是犯著了他的忌諱,他可是會把你轟出去的,真的!不是我在危言聳听。”不理同學們愈來愈夸張的笑聲,楚楚可是极盡全力在勸告著他,深怕朱承曦因為不了解教授的脾气而触怒了他。
  教授這門課程的老師名為謝羅漢,外號老古板。他一絲不苟的教學態度是遠近馳名的,而她能不能順利在今年從大學畢業,事實上也得看這個老古板會不會高抬貴手放她一馬;不過,以他的脾气來說,這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她也沒什么好埋怨的,因為她的成績實在是太差勁了,簡直可用“慘不忍睹”這四個字來形容。更何況,好運不可能永遠跟隨著自己,老能遇上睜只眼、閉只眼的教授,讓她每科的成績都低空掠過而不難為她。一直以來,她都是靠著教授的怜憫而升上大四,說起來也算是夠幸運的了!因此偶爾踢到鐵板也是必然的事。
  “你還站在這里,都快上課了,喂!”她焦急地道,一看表,又惊呼起來;怎么會這樣?她剛剛利用下課時間趴在桌上,只是想眯一下,被補睡眠而已,怎么會睡沉了?天啊!都已經上課三十分鐘了,老古板呢?她左顧右盼地尋找著,就是不見人影。他守時的工夫是連一秒鐘也不會有所差池的,現在怎么……
  她迷迷糊糊的樣子真討人喜愛,她緊蹙著眉頭,好心好意勸他的那副模樣更令他動容;這和初見面時的美好感覺完全一樣——她那無邪的清純全是發自內在的嗎?這世上怎么還會有她這种完全坦然、毫無心机的女孩子呢?他怔忡地望著她。
  “楚楚,別找老古板了!他沒來,而且往后兩個月內也不會來上課了。老古板剛向學校請了他教書生涯的第一個長假,理由是——以五十歲的高齡第一次娶妻外加度蜜月。”坐在她左側的同學了玉玲解答她滿腹的謎團,然后又用既愛慕又欽佩的眼神盯著朱承曦說道:“他是暫代老古板職務的新教授,朱承曦先生。”
  這一惊非同小可,楚楚的眼睛瞪得圓滾滾的,小巧的紅唇張得大大的。他是教授!其實,不只是楚楚愕然,當校長介紹朱承曦將代理謝教授的職務時,滿堂的學生同樣感到十分震撼:這個年輕得看起來和他們差不了多少的男人,不僅已經取得了博士學位,而且還因此當上了教授!只不過當時楚楚正在打瞌睡,所以完全不知道先前班上那一陣騷動,因此也晚了同學三十分鐘知道真相,更加證明了她的神經确實比別人遲鈍。
  看他愣愣地望著自己,她暗忖道:他是不是不高興自己的上課態度啊?這也難怪!她居然在他上第一堂課就堂而皇之打起瞌睡來,還用不可置信的表情質疑他的身分,這實在是不給人家面子了!楚楚囁嚅地說道:“對不起,真不好意思啊!妨礙你上課,真的是很抱歉!”
  朱承曦狼狽地收回飄浮的心緒,怎么每回見到她時,那久錮的情感全都奔瀉而出了?他所有的心思總是被她的一顰一笑、一憂一喜而深深牽動著,她當真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嚴苛考驗!
  他吁了口气,走回講台上,抑制著自己情緒的波動,淡淡地道:“我們繼續上課。”
  台上的他盡管表情嚴肅,但總能把那些艱深難懂、老古板講了八百遍,學生仍然不知所云的課程講解得輕松易懂,而台下的女學生們更是用著了魔的眼神痴痴地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想必在未來的兩個月內,這門原本是最枯燥乏味的課程將會變成所有學生的最愛。

         ★        ★        ★

  “咚”的一聲,十來件禮盒全散落在紅磚道上,楚楚整個人也跟著跌坐在地。她齜牙咧嘴地揉著疼痛的額頭,等到弄清楚自己又撞上了路燈時,無奈之余也只能朝著它猛翻白眼。
  她原先沿著校區外的紅磚人行道走。是想攔一輛計程車,但大概是她手上拿了大包小包一大堆的東西,所以沒有半輛計程車停下來載她。她看見一個電話亭,正想去打電話找救兵,卻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失神就硬生生地撞上了路燈,幸好在這三點多的下午時刻,路上人煙稀少,因此還不至于太丟人現眼。
  可惜天不從人愿,一輛名貴的寶藍色轎車就這么湊巧出現在她身后,可想而知,她剛才的窘狀必定已經讓車內的人盡收眼底了。
  這一場跌個四腳朝天的演出可謂標准的爆笑劇,可惜的是,演出者是一位姓楚名楚的女孩,坐在駕駛座上的朱承曦可沒有半點狂笑的沖動,反而沉著一張臉看著她。從下課至今也不過短短十五分鐘的時間,她就有本事摔倒一次,她走路永遠都是這么跌跌撞撞的嗎?天啊!他簡直不敢想象,一天有二十四小時,那她一天豈非得跌個九十六次!朱承曦的心也被她跌亂了。
  楚楚從紅磚道上爬起身之后,就忙著撿拾散落滿地的禮盒;那里頭裝的可全是小朋友們最鐘愛的玩具呢!這時,她感到有一塊陰影遮住了她頭頂上的天空;敢情是要下雨了?剛才還是万里晴空的好天气,怎么說變就變?
  一抬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雙深邃的眸子,并且正若有所思地凝望著自己。
  “嗨!”楚楚局促地笑一笑,想起剛才的窘狀全被他看到了,怪丟人的。
  朱承曦則一臉木然地蹲下來幫她撿拾。“去哪?我送你。”
  “淡水。”楚楚輕聲說道,見他毫無表情的臉上似乎并不怎么高興。“不用麻煩你送我了,我自己會想辦法。”
  “上車!”不由分說,朱承曦一手捧著禮盒,一手拉著楚楚,把她塞進車子里,自己則坐回駕駛座,往淡水的方向行駛而去。
  一路上,朱承曦的眼睛只是注視著前方的路況,完全沒有開口說話的意圖,令人尷尬的沉默气氛在車內流轉,平日總在歡樂開朗環境下生活的楚楚實在很難适應,她憋得十分難過。
  “我可不可以跟你說話?”楚楚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不搖頭就代表不反對嘍。”她放心地綻開甜甜的笑容。“那就好!我都快給悶死了。喂!不——你有名字的,而且還是我的教授呢,是該稱呼你一聲朱教授才對。你真的很不簡單呢!年紀輕輕的就拿到了博士學位,你是怎么辦到的?”她心念一轉,馬上替他找到答案。“想必你也一定是日夜苦讀熬出來的,對不對?我想我應該沒有猜錯,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從你的眼神里我看見了疲憊、辛苦,你一定是承受不了你父母的強大壓力,對不對?肯定是的!現在的父母親都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殷切期盼儿女能有一番作為,把所有心血全灌注在儿女身上,也難怪現在當子女的總是背個沉重的包袱,丟也丟不掉。能有几個人像我這般幸運?擁有一對開明的父母,任憑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朱承曦靜靜地听著她侃侃而談,從不知自己的眼神居然會泄露那么多的秘密。她的臆測雖然与事實相去甚遠,但不可否認,她的确看透了自己的疲憊与辛苦。他也忍不住想知道她的事情。
  “你是獨生女?”
  “不,我上頭還有個哥哥。他很能干的,雖然他因為工作的關系而不能常常待在家里,但我們兄妹的感情仍然很好。他很疼我的!”
  父母之情、手足之愛,這些她統統都一樣不缺,也難怪能養成這种無憂無慮的個性。
  “教授,前面路口右轉就到了。”
  “那是什么地方?”他開口問道。
  “一個充滿愛心的地方。你知道嗎?在里頭服務的老師個個都好偉大,他們無怨無悔地幫助那些身体上有殘缺的孩子,极盡所能地教育他們,希望讓他們長大后能在社會上立足,不會遭到排斥。”
  “你也是里面的老師?”
  “不,我才沒有那么偉大呢。我只是利用假日或課余時間過來幫幫忙,當當義工而已,但是我真的很沒用。”她羞赧地笑了笑。“只要時間一久,体力就會吃不消,所以常常會累得在課堂上打起瞌睡來,就跟今天的情形一樣,怪丟人的!”她顯得很無奈。
  朱承賃雖然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但他的心又再一次被她深深感動了。
  “教授,那我進去了,謝謝你載我一程,再見!”楚楚下車后,搬好禮盒,對著車窗內的他致意。
  “我在這里等你。”
  “等我?”她搖搖頭。“讓你送我來這里已經夠麻煩你了,再讓你等我、送我回去,那實在很不好意思。”
  “這里很偏僻,不好叫車,等天黑之后更是不方便。就這么決定吧。”他堅決地道。
  他蠻适合發號施令的——不知怎么地,從他身上總能感受到一股令人折服的魅力,如果是在古代,那他一定是個王公貴族。
  楚楚只有順從地答應他。“那你也跟我一道進去吧,否則一個人待在車子里多無聊。而且那些孩子一定很高興又可以結交到一位新朋友的。”她放下禮盒,把他從車子里拉出來;同樣地,朱承前也沒有表示反對。此時此刻,到底是誰懾服于誰的魅力之下,雙方都搞不清楚了。
  一群雖帶有肢体殘障但并不自怜的孩子們,圍著楚楚和朱承海又唱又笑地玩起游戲來。歡愉的气氛感染了周遭的人事物,連天上的明月和星星也好似受了感動。
  看著楚楚和小朋友們發自真誠的燦爛笑臉,朱承海那一向凝重的臉上也終于展露出難得一見的輕松笑容來。
  這一笑,可把楚楚給看呆了。在坐上他的車子要回去時,她對他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但你為什么都不笑呢?兩次見到你都是一臉的滄桑与無奈,這是為了什么?”然而等不及听到他的回答,她已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徐徐的晚風吹進車內,輕輕拂過他們的臉龐,帶來無比的清爽与涼意。他將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望著她沉睡的容顏,他搖搖頭失笑了。嚴格說來,他們仍算是陌生人,而她居然會毫無戒心地在他車內熟睡,如此單純地信任著他,這女孩子真有些不可思議!
  將車子緩緩地停妥在她居住的大廈前,朱承喀用深怕嚇著她似的輕柔聲音喚著她:
  “楚楚,起來了,到家了。”
  她情懶地移動一下身子,喉間發出几句無意義的呻吟聲來,卻依然沒有清醒的跡象。
  審視著她那張粉嫩的臉蛋,他不自覺地往她靠近,突然好想把她看個夠,把她的五官深深刻划在心底。
  危險的訊息在他腦海中閃過,他得阻止自己心頭那股翻騰洶涌的狂潮:朱承曦,別忘了自己的任務,更別忘了已有未婚妻的事實。
  “喀”的一聲,乍醒的楚楚一撐起身子就撞上了失神中的朱承曦,這回可是臉對著臉撞在一塊的,而那響聲正是牙齒碰上牙齒所發出來的聲音。也就是說,有一瞬間他們的唇曾經貼在一塊儿過,那有點冰涼卻很柔軟的東西居然就是他的嘴唇。
  楚楚心髒扑通扑通地狂跳著,臉紅得像只熟透的苹果。
  “對不起!”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向對方道歉。
  “這是意外。”又心靈相通地說出同樣的話。
  “這确實只是不小心,并沒有包含任何意義。我想,你也會這么認為吧?”朱承曦首先恢复正常,臉上又是一貫的冷漠与木然。
  快樂的气氛飄遠了,楚楚有一點受傷的感覺,卻又無法反駁他的話。她低垂著頭,黯然地道:“謝謝你今天的幫忙,謝謝!”帶著前所未有的失落,她放下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下了車,消失在大廈內。
  他不由自主地拿起那件仍留有她余溫的外套披在自己肩上,沉浸在那剩余的溫柔里……与她再次相逢時的喜悅,和在教養院內的歡愉,以及目送她离去后的莫名難過,這些天來心情上的轉折是夠刺激,也夠大的了。他將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封鎖在心湖里——當成甜美的回憶。

         ★        ★        ★

  封昀站在書房的大落地窗前,凝視著前方的花園,自從朱承曦展開他的教授生涯后,一時間,他突然覺得很孤寂。日月教中上上下下有几万名教眾,他卻連個能說話的對象都沒有。不是他不愿意交朋友,而是在這种人人各有所圖的情況下,找不到一個可以說真心話的人。而他之所以能跟朱承曦成為莫逆之交,只因為他們兩個都有著相同的想法,并且非常厭倦這种整日都在爾虞我詐中的日子;這种日子總是過得戰戰兢兢的,甚至連擁有最高權力的教主也不例外。
  “封昀,你在想什么,這么人神?連我進來你都不知道。”歐陽驥似乎在門口已站立了好一段時間,卻直到現在才開口喚他。
  “干爹。”封昀急忙轉身,恭敬地對他行了個九十度的大躬。
  歐陽驥不耐煩地揮揮手。“我們倆是父子,何必這么見外?以后別來這一套。好了,坐下來吧,干爹有事要找你商量。”
  “是!”封昀依言而坐,但態度上仍是十分恭敬的。
  “你和承曦從小到大一直形影不离,這回他不在身邊,你一定覺得很不習慣吧?”
  “還好,難得見他這么輕松,我也很高興。”
  歐陽驥精明銳利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別有深意地問道:“封昀,雖然你和承曦名義上是主從的關系,但實際上你們倆可是有著比親兄弟還要深的感情……你先別緊張,也不必向我解釋什么,我都很明白,更不會責怪你無尊卑之分。其實,你這种情況就如同十多年前我和柳應之及老教主朱夢龍的關系一樣,所以,我想你除了承曦以外,其他人的話大概都不會放在心上吧?”
  “不!”封昀搖搖頭否認他的說法。“除了承曦之外,還有干爹;只要是干爹的事,封昀絕不皺一下眉頭。”
  “你怎么會這么想呢?干爹可不曾為你做過什么呀!”
  “干爹對我有再造之恩,這份恩情無論如何封昀都會謹記在心,不敢忘,也不能忘。”
  “很好……”歐陽驥笑起來的聲音有一种不可一世的味道。他很滿意封昀給他的答案。他拍著他的肩,贊賞道:“干爹就知道你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你的确值得我信賴,真是不枉我的一番栽培。”
  “于爹,您這次來,該不會只是想問我這個問題吧?您是不是有事要交代我去做?”
  “你不只是忠心,而且還很聰明,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哦,不!該說是承曦的最佳左右手,因為再過几個月,他就要接手日月教了。”歐陽驥差點就把心中的秘密給泄露出來。
  “于爹,您有事就吩咐吧。”
  “你也知道,雖然日月教正一步步朝向正當經營的路線走去,但日月教曾有過長久的歷史傳承,所以總會背負著一些無法立刻甩開的沉重包袱。就比方這一帶有個勢力相當龐大的聚英幫,這幫派以前曾跟我們做過一些買賣,但我現在打算中止跟他們繼續來往,決定徹徹底底截斷這條見不得人的路。但沒想到,那個號稱幫主的老家伙居然威脅起我們來,說要把以前我們和他的交易紀錄提供給警方。你也曉得,日月集團才剛剛站穩腳步,如果真被他這么一鬧,我怕會把日月教也牽扯進去,到時候必定會影響到公司的商譽及經營,所以我才想讓你去處理;干爹相信你會處理得十分干淨利落的。”
  封昀看了看歐陽驥給他的資料。“毒品交易?我們不是在很多年以前就嚴格禁止了嗎?怎么還會跟日月教扯上關系?”他訝异地一問。
  “說起來,這全是古天涯留下來的爛攤子。”歐陽驥哀歎一聲,自責地道:“都怪干爹認人不清,看走了眼。以為依古天涯的能力必定能替日月集團闖出一番局面來,卻沒想到反而是為自己引來一個禍害,惹出一大堆事情來。這全是干爹的錯!但大錯既已鑄成,就該想辦法彌補,所以干爹這次就寄望你了……”
  “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他都這么低聲下气的要求了,封昀又能說什么呢?
  “太好了!等事情完成之后,干爹會好好嘉勉你,不會讓你白做的,我會讓你得到應有的好處。”
  “干爹,我希望您能明白,我答應做這些事,并不是因為我想從中得到什么好處,我只是想為日月教、為于爹盡點心力而已。”封昀義正詞嚴地說。
  歐陽驥干笑兩聲,“干爹當然明白你的個性;是干爹失言。其實打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很清楚你絕對會是個坦蕩蕩、有恩必報的君子。”
  “封昀沒有您說的那么好,是您大抬舉了。”對他的贊賞,封昀只有想逃開的念頭。“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他再行個禮,迅速地邁步遠离。
  能用即用,不能用即丟,這是歐陽驥一貫的用人手法。他瞪視著銜命而去的封昀,喃喃地道:“希望我花費了十几年工夫培育出來的心血,不會成為毫無用處的玩具。”

         ★        ★        ★

  “老大,都已經過了一個半鐘頭了,您确定那個人會來嗎?”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溜過,葉雄不安地來回踱步。
  “你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行不行?看得我心都煩了!我說那個人會來就一定會來。”雖然是一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態,但地上的煙蒂都快堆成一座小山;雖說依舊是悠閒的模樣,但內心早把那個人的祖宗八代都狠狠地罵了十几遍,但他得忍住怒气,不能在部屬面前顯露出他的不安來。沒辦法!為了這筆大生意,他也得放下聚英幫龍頭的身分,直接來這里接洽。
  “老大,我實在搞不懂,這种買賣您只要吩咐一聲,由我們直接來做就行了,您又何必一定要親自前來?雖然我們聚英幫的聲勢還沒有到雄霸全島的地步,但至少也是一方霸主,您只需要動動手指,道上有哪個人不是嚇得屁滾尿流的?但您每次只要跟‘那個人’交易的時候,就開始這么小心翼翼的。那個跟我們做生意的人到底是誰?每次問您,您都神神秘秘的,不肯透露半句。”葉雄身為他的軍師,當然想問個明白。
  “既然你都說我神神秘秘的了,那還要開口問我?你想我會告訴你嗎?少羅嗦!這是我跟‘那個人’之間所訂下的協議,除非必要,我絕不能泄露半句出去,你就別問那么多了。”這是當初的協定:除了他這個做老大的以外,不許任何人知道對方的身分。
  這些毒品的交易對象就是日月教,這可是他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的大客戶。當初說好,由聚英幫提供貨源,日月教會全數購買,這樣的合作關系安然度過了兩年的時間,誰曉得,聚英幫的死對頭也想搶這門生意,還想用更低廉的价錢拉攏日月教。后來他放話出去,如果不讓他們聚英幫獨享這門生意,他就要把日月教給抖出去,弄個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果然,一向行事神秘的日月教也泊了,還是乖乖地回頭跟他們聚英幫做交易。
  “老大,門外有動靜了。”在倉庫外看守的人用無線電向聚英幫老大回著。
  “終于到了!”他松了口气,立即用無線電向門外的手下指示:“請他們進來。還有,得客气點,別得罪了我們的大客戶,听到沒有?”
  “听到了。”
  “老大,這——”葉雄在隱隱約約中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他想開口,卻被聚英幫的老大所阻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過你放心,‘那個人’是絕對不敢耍花招的!”他信心十足地道。
  倉庫門一開——
  聚英幫上至龍頭老大、軍師,下至身旁的七八個保鏢同時一臉媚笑地轉身。但做夢也沒想到,迎接他們笑容的卻是二十支以上的槍管和無法估計的子彈。
  气氛一下子凝成冰。
  “這——這是干什么?買賣不成仁義在嘛!何必把事情鬧大呢?”聚英幫老大顫巍巍地求情。
  “老大,您看清楚,這——這群人好像不是您嘴里所說的‘那個人’,他們好像是——好像——是——是警察。”
  昏了頭的聚英幫老大這才看清楚來人的身分,豆大的汗珠在額頭上直冒。“他媽的!居然敢耍我!既然他不仁在先,就別怪我不義在后!”他气得咬牙切齒。“我要‘那個人’吃不完兜著走!就算要死,我也要找個墊背的!’他雙手高舉作出投降狀,對二十來個警員吼道:“我有個情報要告訴你們,你們听不听?”
  “你說,如果這真是重要的線索,我們會讓你有減刑的机會。”帶頭的警官說道。
  “這情報百分之百對你們有幫助,只要你們照我的情報去偵查,包准你們能釣到一條大鯊魚,破獲一個大賊窟。”
  “那你就快說。”
  “你們想知道購買這些貨的大買主是誰嗎?就是……”
  一記槍響打斷了他未完的話,聚英幫老大睜著放大的瞳孔,嘴巴開開闔闔卻吐不出半個字來。血液自額頭上的彈孔中汩汩流下來——“砰”一記巨響,痴肥的身軀已硬生生地癱倒在地上。
  所有警員都一擁而上,一個個地給這些黑社會分子扣上手銬,并全力尋找殺人滅口的開槍者,但一無所獲,整個倉庫都鬧哄哄的。
  聚英幫是在警方的圍剿下徹底瓦解的,跟日月教絲毫扯不上一點關系。這個計划雖是完美無暇的,卻不值得讓人高興。這种做法是對,是錯?是真的在幫日月教的改革之路除去障礙,還是自己只是歐陽驥玩弄權術下的一顆棋子?真正的答案封昀不是想不出來,而是不愿去深究,因為當他理出頭緒的同時,也是他得面臨抉擇的時候;到那時,他是該站在歐陽驥的恩情這邊,還是朱承曦的友情那頭?
  他不愿去想,就算讓全世界的人笑他窩囊也罷,能躲得了多久就躲多久吧!
  沿著崎嶇不平、全是碎石子舖成的道路,封昀踩著沉重的步伐一路冥想著,居然沒注意到身后突然冒出几個人來。
  “把手舉起來!不許動。”輕輕的一句喝令聲是高傲的,令人不甚舒暢;尤其是讓一個女人命令時,那滋味更不好受。
  封昀的眉頭全糾結在一起,卻沒有反抗的意思。他知道這些人是警察,為免節外生枝,他听話地把雙手舉起來,任由兩個彪形大漢在他身上搜著。
  “報告長官!一切正常。”
  “很抱歉,這只是例行檢查,請你再把身分證拿出來。”
  封昀放下雙手,轉身;他突然很想瞧瞧這發號施令的女人到底是啥模樣。
  正如他所料,火爆脾气的女子大致上都長得很美麗。
  “先生,這么晚了,怎么還一個人在這种偏僻的地方閒晃?有什么原因嗎?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岳宁的眼中盛滿了疑問。她接獲消息,正要率領部屬前往剛破獲的毒品交易倉庫搜索,卻傳來主謀被人滅口的消息,現在又碰巧遇上這個男人,職業上的敏感讓她不得不仔細盤查這位身分可疑的男人。
  “法律似乎沒有規定這地方晚上不能來吧?你這种問話不覺得有欠思量?”他淡然地開口,而故意眺向遠方的眼眸總有看她一眼的欲望,但被強行壓抑了下來。
  “這附近剛剛出事,而你又恰巧出現在這里,所以我不得不問仔細一點。”
  “原來如此,那是我失禮了!女警官辦案可是到了不枉不縱的地步,真是令人欽佩。只可惜你找錯人了,我只是恰巧路過這里而已;何況像我這种善良百姓,有值得你怀疑的地方嗎?”他盡量使自己面部表情保持一徑的平穩,讓令她可以產生一絲怀疑的破綻都沒有。
  岳宁審視著這張性格的臉龐,他或許沒有楚揚來得俊逸好看,但粗獷的臉孔足以吸引很多女人的目光;何況,他平和的態度也比楚揚那只傲慢的豬來得親切和順眼多了。不知為何,她居然會把眼前這個男人和楚揚聯想在一起,大概是這兩個人有某种類似的气質吧。岳宁又惊悸了一下——怎么最近她老是想起楚揚?不對!不對!這可惡的名字最好讓它由記憶中剔除才是。
  她有些慌亂,幸好在夜色的掩護下沒有出糧,但她的失神,封昀卻感覺到了。
  “長官,身分也查過了,這個人沒問題。”一名警員把身分證遞還給封昀,而他的聲音也把岳宁拉回現實。
  “既然都沒問題,那我可以走了吧?”雖然有點不舍,也想問問她剛才為什么失神,但在這种時刻、這個地點,全都不允許他多作停留。
  “封先生,雖然這是一場誤會,但為了避免哪天又發生同樣的事情,我奉勸你,走路時最好往人多的地方走,免得被人當做嫌犯。”她又恢复了一貫的牙尖嘴利。
  “這個你放心!我自信自己一向都很奉公守法,所以再怎么往偏僻的地方去,也不可能會被誤為嫌犯的。”

         ★        ★        ★

  云淡風輕,舒暢的和風吹拂在三三兩兩結伴同行的學子身上,這其中也包括了并肩而行的楚楚及朱承曦兩人。
  他們一個是在短短兩個禮拜內就成為這所私立大學內最引人注目的帥哥級教授,而另一位則是打從四年前就名滿整座學院的白雪公主——因為她號如其人,心思果真洁白如雪,一點塵埃都沒有。
  撇開身分上的差距,這兩個人同時這么站在一塊儿,果然引起所有人的側月和無數嫉妒的白眼。但平心而論,這兩個人看起來是既合适又相配;只不過,朱承曦的眸子永遠都是那么冷冰冰的,像是不含一絲溫度似的,和楚楚的熱情開朗完全不同。
  自從那一天、那一晚,在那輛車子里發生了那件唇碰唇的事件后,盡管楚楚力求平靜,想把它當成是一個無心的意外,但只要一面對他,她就無法平靜,她那顆心就會不听指揮,七上八下地亂跳,她真的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做到像他一樣——仿佛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能徹徹底底地把那件事從腦海中剔除,甚至可以若無其事地面對她,為她那慘不忍睹的課業作額外的教學指導,她實在非常非常地欽佩他的本領!真的……
  沒錯!盡管朱承曦表面上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態度,然而事實上,他內心的洶涌澎湃卻是筆墨難以形容的,他明知她危險,也明知不該再去接近她,但他就是克制不住……現在他還找了個個別指導的理由來接近她……不管了!就算往后被人罵卑鄙也無妨,在這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只要能夠跟她獨處,能夠多看她几眼,能夠跟她多說几句話,就算往后的日子仍是一片慘淡,但現在的這段日子一定可以成為最甜蜜的回憶。
  他們一路走來都各有所思、默默無語,眼看學校大門已近在眼前,是到了分手說再見的時候了。在此刻,總不能連一句話都沒有表示吧,至少人家可是免費教學,而且是專為她一個人呢!
  “教授,謝謝你今天的指導,還占用了你寶貴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一想到自己的課業成績是如此差勁,她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剛才教你的,你全听明白了嗎?”朱承曦絲毫沒有嘲笑她的意思,而且有股迫切的期待縈繞在心頭。“如果我今天教你的你仍然有不懂的地方,明天我還可以抽空繼續指導你。”
  “會——會不會太麻煩?”她囁嚅地說著,想拒絕卻也舍不得。
  “就這么決定!明天我們同一個時間在圖書館見。”他那嚴肅的臉上閃過一絲楚楚所沒有注意到的興奮神色。
  這气氛帶著甜甜的喜悅,他倆都沉醉其中,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而這美好的時光就讓一句很嬌媚的聲音給狠狠打破了。
  “承曦,你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嗎?怎么又跟別人約會呢?”
  說話的人沒有指責、沒有不快,連聲音都相當悅耳,只不過楚楚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朱承曦的呼吸為之一塞。雖然他极力保持不為所動的神情,雖然他掩飾得非常好,但依然瞞不過全看在眼里的楚楚。而這也讓她感到十分困惑——為什么她那遠近馳名的遲鈍神經,總能又快又准确地感應到眼前這個男人心緒上的起承轉合呢?
  這個女人長得很嬌美,美得帶股冷冷的味道。她的年齡看來很輕,穿著在她身上的衣物很前衛;不可否認的是,這衣服把她的身材襯托得更為姣好。她那美艷的臉龐堆滿笑容,卻有一股諂媚的味道,矛盾的是——她眼神里卻又有著相當的驕傲。
  “坐我的車,我們一道回去吧。”那女人開口說話,語气里完完全全听不出有諂媚或驕傲的味道來;如果這是一种演技,她的表現絕對令人激賞。
  “不用,我自己開車來的。”朱承曦一口回絕她。
  歐陽虹虹眼含深意地掃了楚楚一眼,笑意更濃了。“我并不介意順便送這位小姐回去。你不坐我的車而執意自己開車,大概是擔心這位小姐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了,不用麻煩你們。”無故成為人家爭執的焦點,楚楚十分不喜歡也很不愿意;何況這位美艷女子的笑容老是讓她覺得頭皮發麻。
  “誰也不必再說,就一塊儿上我的車吧!否則三個人站在這里僵持不下,挺難看的。”歐陽虹虹堅持己見。
  “楚楚,你先回去,我就不送你了;其他的事明天見面再談。”他怕傷害到她似的,口吻是少見的溫柔。
  “好,那明天見。”她沒有心情去回味朱承曦的溫柔,只是如獲大赦般地迅速逃离現場,她實在很難招架那美艷女子有意無意間所投射過來的敵視目光。
  “現在可以上車了吧?”歐陽虹虹比了比“請”的手勢。朱承曦不發一語地坐上了她那停在校門外、十分耀眼的賓士跑車。
  “很少听見你說話這么溫柔,那女孩可說得上是榮幸至极。”歐陽虹虹開著車,酸溜溜的醋意表露無遺。
  他無視于她的譏消,只是定住般地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路邊景物。
  “你這次突然決定不回英國而留在台灣當教授,真正的原因是為了她嗎?”歐陽虹虹不死心地試探著。
  然而朱承曦依舊沒有回答的意思。
  她從不允許別人對她的自尊有絲毫的踐踏,她那狂烈的妒火即將噴出,但她卻強行壓抑著。她一直記得她爹地的嚴重警告——不許触怒朱承曦。
  “對不起!”她為自己一時的失控鄭重道歉:“是我太激動了,所以問話才會這么尖銳,你不會怪我吧?身為你的未婚妻,又听見你在我們倆的訂婚紀念日里和別的女孩訂下約會,我當然會不高興,說話難免就會口不擇言,所以……”
  我從來沒有忘記你歐陽虹虹是我未婚妻的事實。”
  車子停妥在這占地千坪的花園別墅停車場內,這座名喚明園的高級住宅別墅有著一應俱全的設備,除了少數偽裝的保鏢分布四周外,這座類似古代深宮大院的建筑物內只住有朱承曦、封昀、柳應之、歐陽驥和几位心腹秘書,以及這位剛從英國回來的歐陽虹虹,看起來仍十分空曠。
  朱承曦一下車,就頭也不回地徑自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而歐陽虹虹也扭動她那窈窕的身段,以最优雅的姿態尾隨著他進房去。
  “我真的不懂,為什么我和你之間總是隔著一層紗?你為什么一直排斥我?難道這十多年來我對你無悔的付出,你從來沒有感動過嗎?”倚在門邊,歐陽虹虹無限委屈地問著他。
  “是你多心了。”他不痛不痒地回答這么一句。
  “我很清楚自己的感受。”她走進屋里,順手關上房門。她走到他面前,用哀怨的眼光看著他,幽幽地道:“告訴我,我就真的那么惹你厭嗎?”
  他別開臉,在心里自問:打從出生開始,到訂下婚約。一起成長,然后与封昀三個人一起出國念書,說起來,他們的人生根本是環環相扣在一起。這么多年相處下來,朱承曦知道她很聰明,也很驕傲,但她倒是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賣弄過她的聰明与驕傲。但不知為何,他對這個未婚妻就是無法坦然,無法像對封昀那般毫無介怀。并非是歐陽虹虹曾做出什么讓他無法接受的事情,至少到目前為止,她一直把身為他未婚妻的角色扮演得很恰當,甚至無可挑剔。只是面對著她,他的心湖就是蕩不起一絲漣漪,哪怕是一點點也好——可惜的是,他真的毫無感覺。
  從他別過臉不再正視她的一剎那,她的胸口就像是狠狠地被撞擊了一下,她煞費苦心經營了長達十多年的情感,似乎完全沒有結果,他仍然寒冷如冰。她溶化不了他,甚至無法分享他的心事,這樣的失敗叫她難以接受。
  憑她的容貌、才智,她居然無法掌握他,她真的不服!更叫她覺得害怕的是,那個名叫楚楚、集水靈气息于一身的女孩,她是不是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成功地占領了朱承曦的心?
  歐陽虹虹明艷的臉蛋上閃過一絲不甘和狂亂——她心想,如果她怀有朱承曦的孩子,再加上她父親歐陽綴在日月教里的地位,這樣,朱承曦就再也翻不出她父女倆的手掌心了!這個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絕對忘不了的男人,任誰也搶不走!她要拿她的身体當賭注;她絕不相信,有美女在怀,他依然可以坐怀不亂,不為所動。
  歐陽虹虹的雙手突然環住了他的頸子,就在朱承曦措手不及的同時,冷不防地,她已拉著他跌進了身后那張柔軟的大床里。
  她的眼神充滿了挑逗,誘人的吻印在他的額頭、臉頰。耳垂上,她极盡全力地使出渾身解數,她要成功地誘惑他!
  她正想進一步攫住他的唇時,他那如刀刃般銳利的眼神卻适時地阻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別讓我對你的感情在這一剎那內全部崩毀殆盡。”冷峻的口吻讓她的背脊陡地發寒。
  “我是你的未婚妻,甚至再過不久就是你正式的妻子,我們之間有這种親密的舉動也是很自然的事,你為什么要阻止它發生?”歐陽虹虹怨懟地說道。看情況,為達目地,她似乎仍不惜冒險一試。
  “在沒有舉行結婚儀式之前,我隨時可以解除這個婚約。”
  如遭電殛般,她快如閃電地跳离那張床;從他的神情里,她發現他并不是在開玩笑,本以為胜券在握的歐陽虹虹气餒了。“你真會把我的情不自禁當成是解除婚約的理由?”緊握的拳頭正微微發顫著。
  這理由是很可笑,但她剛才似乎別有所圖的舉動讓他頓生厭惡之感。他是個很正常的男人,但絕不是好色之徒,更不愿因為貪圖一時的享樂而帶給自身可能的麻煩。他一直很期盼他的感情能毫無保留地獻給他最愛的女人。
  或許是一种能逃則逃的心態,也或許是期盼事情會有轉机,在未与歐陽虹虹正式踏入禮堂之前,他不想跟她有肌膚之親。
  “你先出去,我想我們彼此都需要好好地冷靜一下。”朱承曦收起了銳气,對一個女孩子而言,他知道他剛才的表現很傷她。
  聰明的女孩懂得适可而止,而歐陽虹虹也明白,此時如果再繼續糾纏下去,只會徒增他對她的反感,這不是她所冀望得到的結果。
  她很悲傷地歎了一大口气:“我們是該好好想想我們的將來,尤其是以后的相處之道。”說完話,以會讓人覺得于心不忍的頹喪步伐离開他的房間。
  空气里仍彌漫著她的香气;望著她的背影,他頭一回為自己的茫然感到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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