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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暗夜如潑墨,黑壓壓地覆蓋住本該是繁華喧囂的城市霓虹,到處都彌漫著一股凝肅的沉重气息。
  自從叛變發生之后,伊斯利首都宁靜城就實施夜間宵禁,以防止有任何蠢蠢欲動的事發生。只不過一向進步繁榮的景況突然被封鎖,過慣了自由自在且精彩刺激夜生活的青年男女們,一時之間實在很難适應這种備受箝制的無聊日子,蟄伏几天后就紛紛各出奇招,意圖打破這股平板。
  于是一些休閒娛樂場所,表面上門禁森嚴,遵守禁規,但實際里卻在暗地照常營業,只不過為了避免被取締,多了一道檢查的程序。這些從未經過戰爭洗禮的幸福年輕人,甚至有趣的把這种躲躲藏藏當成是一种另類游戲,還恣意享受著。
  “下車!”一輛藍寶堅尼滑過彎處后停在一處巷口邊,車門打開步出一名戴著墨鏡的黑衣男子;深夜帶著墨鏡,還一身黑魅的色調,突兀的打扮,感覺應該是奇怪万分才對。可是并不!這個男人反而把突兀變得狂俊,將自己襯托得更形完美。
  魔岩低下頭,見車窗里的女人動也不動,濃眉高高挑起。
  “下車!”
  意菲悻悻然地回望他。這個人或許是個軍事天才,才華過人,但一意孤行的行事作為卻教人不敢恭維。在這种劍拔弩張的形勢下,他居然還莫名選擇闖到這种地方來,真不明白他是在享受生命,亦或在折磨生命?
  也不知他從哪邊得到能夠橫行宁靜城的通行證,決定帶著她离開麒麟基地,直闖敵人大本營內,罔顧況杰与堂叔的极力勸阻,甚至有幕僚的苦苦哀逼——
  “如果我死在宁靜城,就代表我的能力僅止如此,不必替我惋惜。”魔岩是如此撂話的。
  他總是如此輕賤生命?
  “下車!”見意菲執拗不動,魔岩的聲音跟著冷下來。
  意菲直勾勾回望他,沒有下車的意思。
  “不听話?”他再道。
  這人的神經全部都麻痹了是嗎?所以才會不知擔憂為何?不知恐懼是什么?這里可是“敵方”的陣營,他現在不僅大剌剌的現身,還偏往人潮方向去。
  “不下車也行,瞧見前面那几個巡邏官員沒有?”魔岩突然改變話題,表情不善地。“干脆我們換個游戲玩玩好了。”
  他又想做什么?
  意菲才想,邪惡又挪揄的聲音已然飄了過來。
  “你可以大聲的叫嚷,讓那些巡邏買來救你,或許你可以逃出我的掌控下。”
  這就是他所謂的游戲?
  意菲戰栗地望看那張閃爍血腥的面孔,紅灩的動人心魄。
  “玩不玩?”
  視線移向前方巡邏的小隊伍,心有些動搖了。魔岩他一個人勢單力薄,只要她一喊,命人來救,她极有可能改變目前的劣勢,甚至反過來擒住這個攪動風云的始作俑者。
  只是……
  “赶快決定,遲了可會后悔。”魔岩戲謔地提醒她。
  意菲斂眉不語——她也在掙扎著。
  “快點,机會可是不等人的。”魔岩似乎比她心急,比她還興致勃勃。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男人——意菲霍然抬起雙眸,她突然為他感到悲哀。
  猛地一顫!魔岩別過臉去,狼狽地回避她盈滿凄涼的眼睛。她是什么意思?竟敢可怜他。
  跋扈地泄她下車,不待她站穩,死摟住她的腰骨,大步邁向巷子左側邊的一道門,走進去。
  經過偽裝的意菲也只能無奈地跟隨他,拒絕不得。雖然高超的偽裝技術讓她暫時掩蓋住原本的絕美容貌,但与生俱來的气韻則是摒棄不了的。她和魔岩一出現就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竊語聲更是不斷,只不過身在酒吧里的客人大概作夢都沒有想到,伊斯利未來的皇后和被通緝的叛軍首腦竟會大駕蒞臨此處。
  店內人數雖然比正常時候少了些,但炫麗的霓虹彩光及熱鬧的音樂聲響依然是放肆不停。魔岩摘下墨鏡徑自點了兩杯綠薄荷酒,選擇專為情侶設計的卡座坐下后,先淺嘗一口,隨后輕輕回晃夾在手指間的玻璃杯腳。
  “嘗一嘗。”魔岩專制又霸气地將酒杯遞到她的唇邊,見她不動,不滿的面孔欺近她耳畔輕喃命令!“放心,不會醉人的。”
  意菲推開它,一直到現在她還是平复不了內心的震愕。
  魔岩不滿地搖頭。“你總是不听話。”
  她瞪著他。“你冒著生命危險闖到宁靜城來,就只為喝酒。”
  “是啊!”
  他答得干脆,而她簡直是不敢相信?
  輕哼一聲,魔岩繼續又道:“何必奇怪?”被特殊的隱形鏡片掩去紫色眼瞳的眸子亮晃晃的,流出唇間的語句更少了平日的陰毒。“把你困在籠子里頭十多天了,讓你享受一下人气似乎也應該,我并不打算悶死你。”
  兩個多星期來,她被拘禁在基地內的小小方寸空間里,被限制著行動,會煩、會躁,自是理所當然。可這回的放行非關心她什么的,純粹是給她一個喘息的空間罷了,除此之外再無其它原因——畢竟想玩游戲,也得讓她活著才行。
  “你并不會給我壓力。”意菲不想再造就他的得意,因為去親近他与屈服是划不上等號的,即使她听晶靈的建議,期望能以另一种方式消弭掉這場干戈,但她依然將他排除關心之外。
  “哦?”輕佻的眼眸射向她的勇气,迸放的蕭索尖銳地刺向她的心。“在你心目中,魔岩只是個一無是處的混蛋?”
  意菲捂住惶惶的心口,卻仍然強硬迎親。
  “的确。”即使惴惴,也沒必要事事畏懼他,即使她必須想辦法去接近和了解他,但絕不包含她得要把自尊都放棄掉。
  魔岩啜飲著綠薄荷酒,感覺不出情緒波動。
  “你總是看不起自己的丈夫。”好久過后他才又開口。
  “因為我找不到任何可以給你好評价的地方。”她不怕再次触顏。
  “是嗎……”
  “小姐,能不能陪我們跳支舞。”冷不防三個年輕人突然圍攏在雅座四周,流里流气的視線猛對著意菲的容顏探望,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這一對男女從進門開始,就惹得酒吧里的每一對眼珠子的偷窺与注視。初時,忌諱這兩個人的炫人光彩,推估這必然是有來頭的人物,才不敢貿然趨前搭訕。但現在几杯烈酒下肚,酒精發揮了迷糊神智的效果,所以就藉酒壯膽,決定來個一親芳澤。
  其實酒吧里頭有這么多人,每個人打的主意都差不多,只不過是看誰有膽子打第一炮,那么不妨就由他們來搶個頭彩。
  “走開。”魔岩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專心掬取意菲的麗顏。
  “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大家有緣才能夠聚在一塊的,我們可是誠心相邀。”
  意菲猛使眼色,要這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快點离開。但——
  “就一支舞——啊。”來不及了,轉瞬間就听慘叫聲大起,其中一個男人抱著疼痛的膝蓋跪倒在地,洞洞的血流正不斷地從他的膝蓋骨滲出,染了一地的鮮紅。
  三張惊嚇過度的面孔就這么呆望著魔岩手中那把精巧的滅音手槍——而槍口,還冒出淡淡的白煙。
  “槍……你——”
  槍口對准那張合不攏的嘴巴。
  “還沒結束,接下是你的臭嘴。”扳机毫不留情地往后扳去,他當真要扣下。
  “你在做什么?”意菲飛快擋在槍口前,更快的,她又落進魔岩的怀抱里。
  “看不懂嗎?我正在殺人。”魔岩瞬睇怀里的女人。
  “不……不要……請……饒了我……對不起……救命……救……”
  意菲阻止。
  “住手!不可以。”意菲伸手想奪下他的槍,卻被他輕易打掉。
  “為什么不可以?”魔岩好奇地問。
  她尖銳的斥聲都啞了。“人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所要殺的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又如何?”指尖滑過她蒼白的臉頰,輕蔑的態度仿佛人命是不值一哂。
  那是魔岩的邪性,雙眼所閃動的全是對人命的不在乎。她明白的,他視人命為螻蟻,所以一點也不在乎有個人死在他的槍下。
  “不要這樣好嗎?”心痛又襲上,來得比以往更為激烈,天底下怎么會存在這种狂野份子?
  “你這算是在求我。”他頭一偏,訕笑說著。“不!我不接受,你的請求太不正式了。”他轉為猖狂。“你?”
  “我要你以最尊敬的口吻与最謙卑的態度來求我放了這人渣。”他言笑晏晏。
  “你要我求你?”她倒抽一口气。
  “愿不愿意隨便你,反正人命在你心中終究也抵不過面子。”扳机再扣。
  “救命……”尖叫聲四起。
  “放過他們,我求你、我愿意求你。”
  “高貴的公主說了什么?我听不見。”貓儿戲鼠的邪態表露無遺。
  羞辱直嵌入心間,但她沒有力量可以反抗。
  “陛下,我求你放過他們好嗎?我求你。”她低頭了。
  “還不夠。”
  意菲霍然抬首。“我連自尊都不顧了。”
  他一笑,悠哉說著:“我不只要你的自尊,還要你的心,更要你從今天起只能臣服在我之下,只許信奉我一人,并且不容再有二心。”他的宣告意味全盤的掠奪。“告訴我你做不做得到?”
  “你好卑鄙?”
  “我不是君子,從一開始就不是,你不是早就這么認定我的。”他不在乎。
  意菲粉色容顏褪得毫無血色。
  “不要恨我,這是你欠我的,誰教你跟雷爾扯上關系,而我現在只不過把錯亂的線導回原軌,你根本沒有損失,如何?愿不愿意起誓!”
  蒼白的唇顫抖著,吐不出一個字。
  “我沒有耐心了。”森冷的聲音迸出殺人的寒意,眼神奇凜!
  “住手!”她喊道,認命地道出。“我以天之名起誓,從現在起,愿意奉魔岩為主、一生臣服相守,倘若有二心,將終身不得所愛,孤苦一世,痛苦一輩子。”
  “記住你的誓言。”他收起槍,即刻帶著意菲离開鴉雀無聲的酒吧,除了接連不斷的惊悸与喘息聲外,什么都沒留下。
   
         ★        ★        ★
   
  “‘皇’氏一族的成員并不多,旁系支親的名單也相當好查訪,但是以我所掌握的資料來看,并沒有可疑的地方。”雄偉的宁靜城堡气勢磅礡依舊,只是堡內人卻仍被一股沈窒的气息所籠壓住。二十天了,依然沒有具体的線索可供查考,雷爾心情之沉重可見一斑。
  “能掌握的全沒問題,那么蹊蹺來自哪里?”雷爾閉了閉眼。
  “王,我依照您的指示把近三十年來的大小皇室檔案全部列查一遍,有件事不知道……不知道可否當做參考。”情報部長突然變得期期文艾,似乎顧忌著什么。
  “都到這步田地了,還有什么是不可以說的。”透過落地窗望著宁靜堡前的車水馬龍,這种繁榮的景況會毀于一旦嗎?“說吧,不需要顧忌。”
  “是。”情報部長吸了口气稟告。“我們以魔岩的年齡來做推斷,發現了一件巧合,在他出生前后兩年間,伊斯利曾發生一件舉國震惊的大事。”
  雷爾恍然憶起。
  “你是指伯父。”
  “是的!就是奪去莫云親王的車禍,那場悲劇正巧發生在那兩年前。”莫云親王,他与雷爾的父親:也就是和戴克上皇是為同胞兄弟,而長戴克上皇兩歲的莫云原本是伊斯利王國的指定王儲,換句話說,莫云才是皇位的繼承人。
  然而一場車禍卻奪去了他的性命,連同在車內的司机、莫云的未婚妻都一同喪失性命,這件震惊伊斯利王朝的大事在當年轟動一時,全國人民更是同聲哀悲。但在事實無法挽回的情況下,也只能空余欷歎了。
  當年他二歲,又恰巧与母親環游國外。回伊斯利之后,只能到莫云伯父与被晉封為王妃的希薇小姐墓前行禮。緊接著,父親依循祖規繼承王儲之位,三年后成為伊斯利之王。
  而當年的憾事与今天魔岩的叛變會扯上關系嗎?
  會嗎?
  “調查報告給我。”雷爾接過文件細讀每一條陳年調查報告,一邊又仔細聆听情報部長的見解。
  “當年車禍發生之后,尋獲了親王与王妃的尸体,雖然是焦……焦尸,但經過法醫与鑒定人員的檢查資料确定后,并沒有發現任何蹊蹺的地方,更沒有王妃怀有身孕的訊息。”
  他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
  門才關上,雷爾捏住資料的手葛然一緊。沒有問題,那場被判定為駕駛疏忽而導致皇室座車墜落山谷引燃爆炸案的車禍毫無問題。
  但,他心頭為何總覺得不安?
  走出議事廳,步伐變得异常沉重,雷爾獨自一人來到上皇所居住的“嫻逸宮”前,好半晌后緊握成拳的手才敲搥門扇。
  “父親。”一踏進內室,雷爾躬身請安。
  “怎么?魔岩的叛變有進一步的發展了。”雷爾神色凝重地前來找他一定是事情起了變化。
  “沒有,魔岩尚未有蠢動,他給的通牒還沒到期。”
  戴克焦急未變。
  “那么也不能坐以待斃啊!等他先動手就糟糕了。雷爾,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出兵毀了那個家伙的妄想,查出他們的大本營藏匿在哪個地方沒有?”
  “父親!”
  “沒錯,我們必須要先下手為強。”
  “父親。”
  “你是怎么回事?”戴克總算發現到儿子的怪异。
  “父親——”雷爾目光如炬地直視他,所有的疑惑終究得找到答案,不管是否會傷害別人。“父親,我來是有個疑問想請教您?”
  “什么事?”戴克也感覺到那份尖銳,顯得小心翼翼。
  “關于伯父的車禍——”
  臉色驀然一白!戴克突然咆哮起來。“無緣無故為什么突然提起這件事?”
  “父親,”冷白凝滯在他的臉孔上。“因為這里面有特別的——”
  “有什么?車禍的調查報告不是已經詳細記載下每一個細節。”他搶話,脾气暴躁無比。“你看過沒有?你想要的答案全部都寫在里頭了。”
  “我是看過。”
  “那你還問我。”戴克痛苦的表情宛如被利刃捅過。“雷爾,你在怀疑我做了某些事,對不對?”
  “我來,只是希望父親把所知道的事實告訴我,畢竟我當時年僅二歲,而且置身國外……”
  “別說了,沒有內情,什么都沒有,我所知道的事實跟調查報告里頭所記載的一模一樣。”戴克几乎呈現歇斯底里狀況。
  “父親——”
  “好了,我很累,不想听了,你退下。”撇下儿子,徑自往內室走去。
  雷爾無意再追逼,只疲憊地道:“那我出去了。”
  “雷爾,”戴克忽地又回頭,喚住儿子,對著那張俊雅的面孔庄嚴地道。“你要相信自己絕對有資格掌管伊斯利,更別忘了你可是伊斯利建國三百年來最偉大的君王,你是最好的。”
  雷爾點點頭,無言地退出嫻逸宮。
   
         ★        ★        ★
   
  雪舫紗縵輕飄舞蕩,翩出浪漫波浪。但睡在床褥上的嬌軀卻不安地左翻右覆,眉宇之間更是蹙起,似乎陷入某种惡魔之中。
  那張清麗脫俗的美麗臉孔蘊涵著凄惶,顯得那般不安又惹人心疼
  她是不是錯了呢?
  “小姐。”晶靈吁歎一聲后輕搖意菲,想喚醒她抽离不安的夢魘,但試了几回,意菲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又歎口气!晶靈托著頰,不安的擬睇她那張憔悴不安的容顏。
  她似乎硬加諸了一份過重的負擔給小姐,更糟的是魔岩并不如預計下那么好掌握,她當初的樂觀是不是太過天真,以至于反而帶給小姐更大的危險,即使她是一片好心,但事情的演變若超過“那個人”的預估的話,怎么辦?
  “哎呀……怎么辦呢?”晶靈快哭出來了。“我會不會害死小姐啊?”才想著,忽然一道黑影欺壓過來,晶靈淚痕狼藉地抬起臉。
  “魔……呃!陛……陛下。”還是伏臣的好。
  “出去!”魔岩看也不看她,視線膠著在意菲蒼白的臉孔上。
  “可是……”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噢。”晶靈立即乖乖地退出寢房外。
  床上的嬌人儿再度不安的翻身,眉宇間的蹙得更深了。
  魔岩坐入床榻,她猶不醒。將她扶抱起,讓她的螓首靠于他的胸膛上:意識不清醒的意菲輕聲嚶嚀著……
  “作噩夢了?”他聲若蚊蚋,指尖想撫平她蹙緊的蛾眉,卻徒勞無功。“夢中有我嗎?”
  他勾起唇輕輕笑,隨后將唇覆上她的,有別于以往的奪占力道,這回輕輕柔柔地吸吮著……
  混沌里,好象有种溫熱滑溜啟開她的貝齒,長趨直入她的唇腔內,在她口中挑逗糾纏。
  怎么回事?
  意菲惊愣地醒過來!美眸才睜開:魔岩立即察覺到她的清醒,按壓住她的后腦讓她逃退不得。
  方才的溫柔已完全褪去,剎那間又轉變成一只猛獸,放肆地獵食這位可人儿。
  明了他的霸气和無与倫比的力量,他向來是不容許有人去抗拒他。
  意菲一動不動地任由他盡情侵略,非關气力告罄什么的,而是惡魔的行徑与邏輯既然是以征服為目的,她傻傻地一再反抗,只是更滿足他的掠奪因子罷了。
  算了……任由他吧……若是無趣,他自然會放過她。
  魔岩抬起臉孔,審看她毫無表情的麗顏,挑眉的同時食指輕撫上被他吻腫的紅唇,有趣地問道:“今天這么安靜,嗯?”
  “同樣的戲碼玩多了總會累的。”她道。
  “也對,是會疲乏的。”輕笑兩聲,他竟又低頭噙住她的唇。這回,他以不可思議的溫柔在她唇上洒下迷醉的魔网,勾引廝磨著,撩得人心慌意亂……
  意菲迷糊了,她居然開始對這份撩撥起了一种綺念与配合……
  不!
  回過神時,那對紫瞳正含笑地在她面前幻閃,一對邪目似乎看穿了她曾經有過的一絲軟弱。
  魔岩不僅開怀,而且變得好溫柔。
  “走!”他突然拉起她,又霸道地替她換上簡便的輕裝。
  “去哪里?”意菲雖然問,但并不敢冀望能得到答案,算是。慣了他的任性非為。
  “到地獄一游去。”
  詭譎的回复不复以往的陰森恐怖,情緒放松下的臉孔看起來迷离又絕美。
  面對這張陌生的柔和,她的心竟然隱隱顫動了起來。
  魔岩帶著她离開麒麟基地,黑色跑車性能极佳的悠游行駛在蜿蜒的山路間。遠离麒麟山脈層層疊疊的特殊保護系統后,熟稔地將跑車馳聘進宁靜城內的地底秘密信道,避開被發現及被追蹤的危險。
  意菲惊异了!
  “你連秘密信道的所在都摸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道。
  “我熟悉伊斯利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真話。意菲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竄起這种感覺,但同時也忖想:既然他會致力去了解伊斯利,是否也意味他必然要把伊斯利奪到手上才會甘心。
  所以他不在乎用盡一切手段。
  在靜滯中,車子駛出了信道,加速前行后條止于宁靜城最著名的海灘上——沙之月。
  他居然帶她來這里。
  跨下跑車后,入眼的是一片綿延平坦的美麗沙灘,意菲忍不住褪去鞋子,細致的白色細沙柔軟地在她步過的腳踝下起伏著、流瀉下。
  銀色片盤佣懶地高挂天際,幅射出溫柔的暈黃,四周的星光更是迤邐在整片黑色瀑幕上,优雅地包里住這整塊大地。
  隨著海風拂來,白浪為之起涌,一波又一波的傳來海濤隅語聲。
  寂靜的海灘感覺上是這樣的平和与浪漫。
  好美。
  意菲一襲淡藍絲裙就這么隨風起伏,投在她身上的銀色月光也教她泛出耀眼光華。
  魔岩睇視不放。
  “為何帶我來這里?”意菲將飛散揚舞的發絲攏回耳后,回頭看著身后的他。
  “興起罷了。”魔岩淡聲回复。
  彎下身子捧起一把沙,讓它們在指縫間流瀉下……
  “月之沙很美吧!”意菲展露難得的笑靨,柔美极了。
  魔岩霍然側過首去,遠眺那几乎看不見的海平線。
  “你不同意我的話?”
  他依舊默不吭聲。但不理睬的響應并不影響意菲的企圖,哪怕是在自言自語也無妨。因為他若是能夠听進一些……哪怕只是几句話,情勢或許可以改觀。
  “但這份美麗能夠維持多久呢?也許在下一秒鐘,沙之月就不复存在了。”意菲低沉的嗓音繼續訴說著。
  魔岩回頭。
  “把你心里想的說出來?不必拐彎抹角。”
  她直視他。“這么美麗的天地你忍心將它們破坏殆盡。”
  哈!他狂笑起來,笑得抑不可止。
  “你就這么冷血。”
  他止住了笑,但紫眸冷冽下來。
  “伊斯利真的是天堂樂園嗎?你不以為這只是种表象,是假的。”他張揚出不信任的排斥。“你可知道這個看似平和的外表其實暗藏著許多見不得人的污穢,只不過是掩藏得好罷了。”
  “你胡說。”她不懂,為何他的言論總是不肯讓自己好過一點?
  “別不信啊……”
  “好,就算君王有錯,但你也不能以戰爭的方式來諫改,那會毀掉多少的生命与財產。”
  “有破坏才有建設,在我的掌握下,伊斯利會邁向更美好的未來。”
  “不可能的!”意菲完全不暇思索。
  這話讓魔岩的慵懶隱退,換上使人戰栗的深沉。
  “是什么原因讓你覬覦伊斯利?非得到不可呢?”她沒有退縮,皺起的顰眉化為細線,一絲絲的穿透他一向無感的心間。
  魔岩滿腔的嘲弄竟然說不出口,此刻他居然屈服在她悒郁姿態下——魔岩,你是怎么了?
  “要知道你的野心不單在傷害別人,也在傷害你自己。”
  他看她,意菲這一席話不斷墜入他的心湖,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他在傷害自己?
  有嗎?
  不!
  那么她為何又會這么說?
  意菲那女人的城府极深……
  她對雷爾忠心耿耿,為了他什么都愿意犧牲……
  玫莉的警告突然有如撞鐘般猛烈擊來,警告著他意菲正在一步一步滲透著自己的心房。呵,滲透?怎么回事,他的心有過裂縫嗎?否則怎滲透的進去——滲透。
  他猛甩掉腦中那一瞬間的震蕩。
  有多久沒嘗過情感的滋味了——不,失言了,“情”這一字句向來不容許出現在他心田間,封密住的心房更不容許出現裂隙。他發過誓的,只要活著,只要仍有一口气在,就絕對不容許有人試圖來影響他。
  想都別想!
  他幽幽冷絕迸出話。“我讓他掌握了五年的光陰,不對!不止的,連同那位所謂的上皇在內,父子兩個一共耗去二十七年的時間。我退讓了這么久,今天才要索回屬于我的東西,這還不夠慈悲嗎?”紫眸冰封。“你明不明白?伊斯利是我的,唯有我才能控制,你明不明白?”
  “是不明白,因為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個毫無理性的野心家,這樣偏激的性子如何能夠——”義正的言辭突然被阻斷。
  張狂的魔岩不再忍讓地伸手攫住她,兩條身子重心不穩地栽倒在海灘上。
  頎長的身軀迅速疊上她的,不發一語隨即占据她的唇,以強烈的手段向她的身与心做下宣告。她沒有權利抗拒他,沒有權利評斷他:女人只是個附屬品,只許依附在他的情緒和命令下,其它的:不!沒有其它的了。
  感覺唇痛,更覺心酸,不懂一個外表、才智均屬上上之選的人物為什么會這般凝晦极端。
  久久,他總算放開了她。可是近在咫尺的鼻息卻讓彼此交錯著呼吸,四眸對峙下,劍拔弩張的气息依舊繃得死緊,只是誰都沒有撤退的打算。
  柔美微顫地舉起,小手捧住他殘戾的面孔。勇气沒有褪去,意菲不在乎因頂撞而再一次遭受他的傷害。
  “我要你明白,依你的心性、憑你的手段,即使奪取一切,結果還是可以料想而知。承認吧,你并不是一個好的領導人。”
  他凌厲看她,瞳孔綻放盛焰怒气,陰毒的要把人吞噬入腹。
  “回頭……”
  “作夢!”他突然一躍而起,不顧身上沾滿的白沙,一把將錯愕的意菲拉進跑車里,才坐定,油門踩底,車速飆至狂速。
  沒人可以影響他,沒有人的。
  未關閉的車窗灌進一股又一股的冷冽森寒,卻洗不掉他的矛盾。
  他要毀掉她,甚至取她的性命都易如反掌,但他非但狠不下這個心,反而容許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權威,扰亂他的思緒。
  “危險。”意菲尖嚷一聲,心髒梗在喉間,飆至极速的瘋狂讓跑車差點与另一輛車子迎面對撞。
  “我是洪水猛獸,我沒有能力統治駕馭。”他自語,完全沒有意思獲得答案。“或許吧,不過這又如何?又能改變什么?我不會回頭的。”狂笑聲張揚。
  “停下來。”他的狂速是不要命的。
  車速反而更急、更快。
  “想救了你的心上人免于權勢旁落的危險嗎?”紫眸望看窗前,孤絕地看待世間里,泛閃寒光的眼眸寡情的惊人。“祈禱吧!向天祈求現在來場車禍,一舉將我們毀在這個地方,那么一切就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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