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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這些日子,唐水靜像突然消失般,任沐南扉踏遍了整個台北市,依然尋不到她的蹤影。但他仍不死心,好不容易才見到她,無論如何這次她再也不能自他生命中离去。在毫無頭緒的情形下,他只好直接上唐家要人了。
  “我家小姐人不在。”葵姨開門一見來人是沐南扉,劈頭就道。
  “她去哪了?”他濃眉一揚,一股不祥的念頭立刻掠過心房。
  “出去度假了!”
  “有沒有交代什么時候回來?”
  “沒有!”話一說完,葵姨立即將大門重重合上。
  “究竟跑到哪去了?”沐南扉握緊拳頭擊向方向盤,突兀的喇叭聲把栖息在樹枝頭的鳥儿嚇得群起飛散。
  也難怪他會大發雷霆,唐水靜已經整整失蹤三個禮拜了,照顧她生活起居的葵姨也不曉得她落腳何處;也有可能她是知道的,只是死都不肯透露而已。面對這种情況,他能如何?只能像只無頭蒼蠅般漫無目的地到處找她。
  情況變成這樣,只能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他忘了唐水靜有可能因為李丹青的從中攪和,而不敢再与他接近。
  李丹青,沐南扉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忽又揚眉冷笑:“既然讓我找到了她,任誰都別想再搶走她,誰都別想!”

         ★        ★        ★

  “小姐……”
  “噓!”唐水靜背著行囊偷偷溜進別墅,在确定沐南扉沒有在附近后,她赶緊反身關上大門,走進客廳,放下背包,故意裝出漫不經心的聲音問道:“我不在的這段期間里。那位沐先生有沒有冉來找過我?”
  “當然有!”葵姨一副受過惊嚇的表情,“你剛出門的那几天,他天天早晚都來報到,怎么也不相信你出遠門;還有一次硬是闖進別墅到處找你,怪恐怖的。”
  “葵姨……”她困難地咽了咽口水,“你有沒有跟我爹地、媽咪講起這件事?”
  “沒有!”她了解地一笑,“我一直遵照你的吩咐,只是把他赶走而已,其余的事葵姨一個字也沒泄露,我也不想做個多嘴婆。”
  “謝謝你!”水靜感激地在她臉上親上一記。
  天曉得這段日子她哪有心情去度假,一顆心老懸在半空中的,一下子擔心沐南扉會沖動地拆了她的家,一下子又擔心李丹青會去找沐南扉的麻煩;總之,她是一刻也沒安宁過。
  “好了,玩了那么久,也累了吧!快去洗個澡,換件衣服,葵姨這就去市場幫你買些補品替你補一補,瞧你瘦的。”她心疼地說。
  “麻煩你了。”她勉強一笑,她自己心里有數,她的消瘦不是因為“累”,而是為了“情”。
  唐水靜走上了樓,回到自己的臥房,先進浴室去洗掉一身的風塵疲憊,穿上浴袍之后,她慵懶地走出浴室,正想找吹風机吹干濕淋淋的長發時,卻猛地一愣!血色迅速地從她的臉上褪去,她的雙腿仿佛被釘住般地竟然提不起來——
  她呆呆地不斷眨動著雙眼,仿佛著魔似地不斷眨著眼……她大概是在做夢呢,還是她被熱水淋出腦神經衰弱來?不然怎會突然看見沐南扉就倚在梳妝台前?
  她不信地探了探眼,想揉掉他的身影,但是影像依舊鮮明——真的是他,他真的追來了!
  她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傻傻地問道:“你……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很意外是嗎?”他說話的口吻泛著冰寒,“你不該感到意外的,要是你看見我這三個星期來像個神經病般不眠不休地到處打探你的消息,你就會知道我為什么知道你回來了,還會出現在你面前。”他朝她逼近的臉龐散出駭人的怒气來。
  唐水靜被他臉上的凶暴神色給嚇得惊退連連。
  眼前這個沐南扉仿佛是只凶猛的獅子,好像要將她一口吞下才甘心似的。她知道他這人很霸道,也很不可理喻,但她卻不知道,他生起气來竟是如此駭人。
  “為什么要躲我?”他問,這段日子里的心力交瘁教他擺不出好臉色。
  “我沒有躲你,而且我何必躲你?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他的咄咄逼人終于引發她的反擊。對啊!他憑什么管她去哪?
  “我自以為是?”沐南扉被她這句話給重重一擊,“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小東西,你到今天仍然弄不清誰才是真正愛你、關心你的人。我不否認我對你存有私心,不愿意你离開我視線內一步,但我之所以要這么強硬地限制你,全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再被李丹青耍得團團轉。”
  “他從來就沒耍過我。”唐水靜不得不替李丹青辯解几句。”
  “你以為他真愛你嗎?”
  “你這話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只是在利用你,他跟你在一塊儿是在打你唐家的主意,他娶你是別有用心的。”
  唐水靜倏地一凜,“要是那小子不甘心,耍弄陰謀手段,用甜言蜜語蠱惑你,或是說些不實的謊言毀謗我,到那時候,你會不會又相信他?”李丹青那段提醒她的話,剎那間翻進她的腦海中。
  難道沐南扉真如李丹青所說,是一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嗎?她不想相信,可是事實卻又真真實實地擺在眼前,頓時她心涼了半截。
  “你別胡說八道,我不會相信你的話,沐南扉,你不能因為他是我的未婚夫,就說些沒有證据的話毀謗他。”
  “是不是毀謗,我會盡快找到證据,證明給你看。”
  這么說來,他現在是無的放矢,她有些生气:“你別欺負他老實。”
  “老實?”他冷冷一哼,“他才是心机最深的人。”
  “你實在太過分了,我不想繼續听你胡言亂語,編派謊言拆散我和李丹青,真正有心机的人是你,我不想再見到你,你出去!”
  他動也不動地排在原地。
  “出去!”唐水靜听似堅決的語气中有難以察覺的苦澀。
  沐南扉移動了身子,不過,他不是往門外走去,反而漸漸地靠近了她。
  唐水靜想逃,但他那渾然天成的气勢叫她無法動彈。她想大聲吶喊求救,可是從他眼眸中散出宛若被火燒灼的痛楚,硬是阻止了聲音從她喉間發出。
  他伸手攫住了她的手臂,鐵青的臉孔逼近她,他打心底發出吶喊:“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逼瘋了?千年來,我孤獨一人浪跡天涯,四處尋找重生后的你,為的是什么?為的是想一圓与你廝守終生的夢。結果,在我費盡心思,飽嘗苦果找到你之后,我得到的竟是你無動于衷的回報。你不相信我的際遇,不相信我為了你痛苦千年,這情有可原,我也不會強迫你一定要相信,反而愿意与你重新來過,直到你接受我。但現在,你竟然怀疑我對你的一片真情是別有用心,這令我無法忍受。”
  “你放開我,你抓得我手好痛。”她被他臉上的猙獰嚇傻了。
  “手痛?你知不知道肉体上的疼痛永遠抵不上心痛的万分之一。”
  “別說了!”
  “我不說你永遠都不會明白我所受的折磨。”他忍不住俯身用嘴唇去碰触她那怯顫的朱唇,壓抑千年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地全然暴發出來,他急切地道:“我不會再讓你從我的眼前消失,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沐南扉,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她忙著別開臉,不讓自己再做出背叛李丹青的舉動,甚至連想都不想地沖口即出:“別碰我!”
  她拼命掙扎,想掙脫他的掌握。但沐南扉的手更快。他扳過她的臉,雙手牢牢地鉗住她的身子,將溫熱的唇罩向她的……
  她极力抗拒,可是貼著她嘴唇的壓力卻愈來愈重,重到不容她反抗,重到讓她明白,這一回沐南扉似乎不打算放過她了。
  “放……放……開……”她辭語破碎地擠不出完整的話來,一陣虛弱緊接著貫穿全身,抗拒的意念因他的舌頭入侵嘴中而愈來愈薄弱……愈來愈薄弱……她心底深處甚至升起另一股期待的念頭——接受他吧!把自己當成孟關玉獻給他吧!
  然而猛然撞擊的快速心跳又震醒了她,她怎么可以把自己變成一個既貪婪又沒有原則的女人?
  她想要推開他,但他熾烈地吸吮融化了她的意志,不斷地輕拂在她鼻間的男性气息,終于戰胜了她微弱的理智。他吻得极為深切,像要獨占她,怕她會平空消失了……
  她整個人無力地攤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厚實的手掌緊緊摟抱她,親密愛怜地撫摸她……最后,她屈服在他施放的誘惑中,她投降了……
  模模糊糊的腦子告訴她,她正被沐南扉抱上了床,她的浴袍被他輕解開來,他在她的肌膚上印下無數個深情的吻,兩人投入熾烈激情的纏綿中……

         ★        ★        ★

  沐南扉柔情万千地舉手拂去垂落在她頰上的長發,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勾勒著她嬌艷的紅唇,輕撫著她美麗的臉龐,他情不自禁地又在她的唇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唐水靜不敢張開眼,即使他的輕柔撫触又引燃了她体內潛伏的熱情,但她就是不敢張開眼,用消极的方法逃避已發生過的事實。剛才,她拋棄矜持,不顧廉恥,由抗拒轉成迎合,甚至該說是渾然忘我地投入。如今,她的理智全然蘇醒,腦筋卻混亂地打了好几個結。她該如何再去面對李丹青?又該如何給李丹青一個交代?她煩躁地無法思考。
  “別想太多了。”沐南扉看出了她的煩躁,他半坐起來,把她摟在怀里,霸气十足地對她說:“你本來就是我的人,你根本沒有對不起誰。”
  她倏地睜眼想反駁,卻迎上他那對堅定的黑眸,熱辣辣的感覺又忽地由脖子升上了頰。她又被他弄得心緒奔騰,為此,她更加深了對李丹青的愧疚不安。
  沐南扉將她的反應全都看在眼里,心疼之余,他只好先幫她披上浴袍,接著走下床,打開衣柜替她找外出服。
  “你在干什么?”唐水靜不解地看著他。
  “跟你一道去找李丹青。”
  “現在?”她的臉色驟然全變。
  “沒錯,就是現在!我必須立刻跟他談清楚,也必須讓你跟他解除婚約,我要你馬上成為我的新娘,這樣你就不必再為他感到愧疚。”
  “我們不可以這樣做!”她輕呼。
  “為什么不可以?”他沉聲地問。
  “錯的人是我,我怎么可以堂而皇之地帶著你去找他解除婚約,這樣做會逼死他的。”
  他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一聲。
  “讓我去,我自己找他談。”她做了決定。
  沐南扉堅持地搖頭,他不能讓她一人孤軍奮斗。
  “拜托你!我真的不能再傷害他了,請你別再加深我對他的愧疚好嗎?”她神情凄楚地垂下眼。
  沐南扉見她那副如犯大錯的模樣,不忍地歎了口气,放棄了他的堅持:“我這次依你,不勉強你,但你必須記住一件事;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今生今世你只能嫁給我一個人,所以你不可以再受李丹青的挑撥,急著要离開我。”
  “你好霸道。”她佯怒地道。
  “我的霸道全是因為我愛你,我再也不要失去你了。”
  他眸底的誠懇,語气的真摯叫她感動不已。這一刻,她哽咽了!她不再顧忌孟關玉,也不再理會李丹青,他毅然決然地把自己的一顆心全部交給他,即便他剛才說的話只是花言巧語,她也無怨無悔地全然接受,誰叫自己早已深深地被他迷惑,她無法抽身了。
  沐南扉的唇再次吞噬了她,那略帶點儿疼痛,卻又讓她极為渴望的感覺令她招架不住,她再度陷溺在他的熱情中……
  “小姐,補品我炖好了,你快下樓來吃。”葵姨的聲音突地在門外響起,害她差點嚇得掉下床。
  “好……”沐南扉想開口替她回話,卻馬上讓唐水靜捂住了嘴。
  她附在他耳旁羞怯地道:“你想害我沒臉見人是不是?”
  “你說呢?”沐南扉爽朗一笑,再次把她壓在身下。
  逐漸被激情淹沒的唐水靜,只能斷斷續續地回答:“葵姨,我……很……累……不吃了我……”她突然嬌羞地輕呼一聲。
  “小姐!小姐!”葵姨連聲叫喚,卻再也得不到任何回答;因為房內正上演著情人專屬的浪漫,兩人已陶醉在旖旎風光里……
  一頭霧水的葵姨,只好轉身下樓去。

         ★        ★        ★

  “寶貝,几天不見,想不想我呀?”
  那故作姿態的惡心問候,害得季慕蓉雞皮疙瘩掉了滿地。當她把臉一仰,想看清楚這不速之客是誰時,她差點儿栽進了大花叢里。
  “怎么是你?”她嚇了一大跳,他何時回來的?
  “當然是我。”李世擎亮晶晶的眸子神采飛揚地,“你還沒告訴我,我回美國的這几天你有沒有想我?要摸著良心說哦。”
  “沒想過!”她特意輕描淡寫地回道。
  “真的嗎?”
  “你這种無聊分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人想的。”她才不敢摸良心回答。
  “哦!那我真是太失望了,沒想到煞費苦心的一番安排,不僅收不到一點儿效果,反而得來個‘無聊分子’的頭銜。”他故意哀歎三聲。
  “等等!”她愕然地睜大眼,“你把話說清楚,你煞費苦心安排什么?”
  “安排小別胜新婚的效果啊。”他才不擔心把實話托出后會惹來她的不悅反應,相反的,他正期待她生气,這只母老虎反彈愈激烈的話,就代表她愈在乎他,“我故意一聲不響地跑回美國,目的就是想試試你會不會想我。如果你會思念我的話,那就表示你心里已經有我,你已經愛上我了。”他笑眯眯地:“說老實話,別作違心之論,否則鼻子是會變長的。”
  原來他是存心的,想不到這個無賴竟然連這种招數都使得出來,她怎能讓他要著玩?小別胜新婚?誰在乎他來著。
  “神經病!”她极力保持無喜、無怒的鎮定。
  “你說這話太傷人了,把我的心都打碎了。”他嘴上這么說,倒看不出他哪里難過。
  她依舊努力保持無動于衷,對他的挑弄充耳不聞。
  “別再騙我了。”他故意把臉朝她湊過去,用很低。很柔、很醉人的嗓音,不死心地說著:“我看得出來你對我是有感覺的。”
  “李世擎,你要是再繼續自吹自擂的話,小心我打得你滿地找牙。”她用潑辣的態度掩飾那股愈來愈強的心慌意亂。
  “OK!”他莫測高深地微微一笑,“反正你會為我動心的,所以呢,我也不必急在這一時逼你回答,更何況我還得留著牙与你共進午餐。”他自背后拿出一盒外賣,擺在她的辦公桌上:“瞧瞧我給你帶了什么來了。”
  一看盒上標志,她再次嚇一跳!奇怪?他怎么知道她喜歡吃北京烤鴨?而且還是特別從李錦記帶來的!
  “喜歡吧!”李世擎打開盒蓋,烤得香味四溢,有著金黃色脆皮的美食呈現在她眼前,叫人不禁垂涎三尺。
  面對她最愛的美食,季慕蓉卻不敢去碰它,只因胃無緣無故地覺得有些不舒服。
  “別跟我客气,趁熱比較好吃。”李世擎提醒她。
  她不僅不敢伸手去碰,反而擰起眉頭,臉上開始泛出蒼白与汗珠來。
  “怎么不動?不合胃口嗎?沒關系,那我再叫人送別家的來好了。”他伸手去拿電話。
  “不用——”季慕蓉突然反嘔一聲,顧不得話沒說完,立刻捂著嘴巴往化妝室沖去。一見洗手台,那惡心的感覺直沖而上,她難過得直嘔,抱著洗手台猛吐……過了好半晌,她才抑止了那股突如其來的不舒服,反复地吸了好几口大气,她才有辦法走出化妝室。
  “你沒事吧?”一直守在化妝室門外的李世擎,關心地問著一臉蒼白的她。
  “沒事!”她揮了揮手。
  “慕蓉,你這种症狀出現多久了?”他突然面色凝重。
  “就在見了你之后才發生的。”季慕蓉不明白自己為何老喜歡跟他抬杠,“所以你該知道自己是個掃把星了吧,以后沒事少靠近我,免得老是把我害得慘兮兮。”
  他不理她的嘲諷,表情依然鄭重:“你听我說,下午別上班了,我陪你上一趟醫院好嗎?”
  “我為什么要上醫院?”她的脈搏突然跳得奇快。
  “我怀疑你怀孕了,你剛才的症狀很明顯是在害喜。”
  “別胡說八道,你少危言聳听地嚇我。”她惊悸地。
  “我是不是危言聳听,你自己算算生理期應該就有答案。”
  生理期?她的心瞬時降到了谷底。沒錯,他猜對了!她一向准确的經期是遲了半個多月還沒來;不過,這不能代表什么,有可能是因為她這陣子心情焦慮不安,才會造成經期延緩的現象。
  “我的生理期很正常,拜托你別再發白日夢,老以為我怀了你的孩子行不行?我剛才只不過是胃不舒服,想嘔吐罷了,你別大惊小怪地把它當成是害喜。”她极盡所能地為自己找否認的借口,她不要讓“怀孕”這名詞變成事實。
  “我們站在這里爭辯是不會有答案的,走一趟婦產科不就可以确定到底是我大惊小怪,還是……”
  “不!我不會去的。”她語意堅定。
  “為什么?難道你在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只不過是……”
  “是什么?”
  “是……”她霍地起了壯士斷腕的決心,“好!那你告訴我,要是我真的怀孕了,你要怎么辦?這問題你有沒有想過?”
  “何必想呢,我早就跟你求婚了。我滿心期望你能嫁給我,只是……”他气餒地吐口气,“是你遲遲不肯答應嫁給我。”
  “沒有愛情做為基礎的結合是不會有幸福的,你明不明白這一點?”她喃喃自語。這話像是在拒絕他,又像是在嘲諷她自己。
  “就因為我看得明白,所以我才會向你求婚。”他對她綻放出溫柔的微笑,“慕蓉,你對我是有感情的,只不過你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認,又拼了命地逃避我的愛罷了。”
  “不是這樣子的,那是你一廂情愿的以為。”她猛搖頭,“我從小就愛著沐南扉,我只愛他一個人,我愛他愛得好深好深,那是一份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深情,誰都無法取代的愛意。”
  “那他愛你嗎?”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殘忍地戳破她的幻夢。
  “會的,總有一天他會被我感動的。”她粗重地喘息著。
  “總有一天?”他歎息了,“慕蓉,請你別再自欺欺人了行不行?死守一分永遠得不到交流的情感有何意義呢?睜大眼看看你的周圍,看看真正愛你的人是誰!”
  “我不管!我說過我只愛他一個,這分心我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再說他遲早會感受到我的深情,他遲早會愛上我的。”
  “遲早?”李世擎澀澀一笑,“我問你,遲早是多久以后?一年?五年?十年?還是三十年以后?慕蓉,別再編織幻夢欺騙自己了。”
  “只要有希望,我不惜浪費我的青春來等他!”
  天啊!他真想敲破她那顆固執的小腦袋,將她的感情線路重新調整一下,她真的是痴得無可救藥。
  “李世擎,你不必再處心積慮地打擊我了,沒用的。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即使我得不到沐南扉的愛,我也不會回頭找你,應該接受這項事實的人不是我,是你才對。”她思緒混亂地傾瀉著。殊不知,她這些因激動而吐出口的話,讓李世擎頓感冰冷地全身血液為之凍結。
  時間仿佛在一瞬間停頓了,過了好一會儿,李世擎才重新展露出笑容;只是,那抹笑意不再瀟洒動人了。
  “好!如果你當真無法接受我,那我就不再糾纏你;不過,你得平安地將我的孩子生下來。”
  “不可能有孩子。”
  “要是真的有呢?”
  “我不可能生下他。”
  “你是在告訴我,你打算拿掉他?”李世擎一貫的溫柔眸光霎時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凄厲無比的冰寒。
  “是的,我會這么做。”她戰栗地道。
  “季慕蓉,你真那么狠心?為了你自己,竟然想殺掉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我說過,我跟你之間只是一場不該的錯誤,既然是錯誤,我就有義務不讓錯誤繼續擴大下去。”
  李世擎冷硬地看著她:“你這些話終于讓我看清楚你自私自利的真面目。”他痛徹心肺地說道,“你說得對,我們之間的确是場不該的錯誤,錯在我不該糊里糊涂對你放下感情,錯在我异想天開地以為你會被我所感動;如今,是我要抽身而退,真正死心的時候了。”
  季慕蓉緊抿的唇微微抽動,卻不言不語。
  “不過,你給我仔細听好,我放棄你并不等于放棄我的孩子,所以你最好別去傷害他,否則——”他撂下了個語焉不詳的結語,旋即轉身,大步地走出她的視線外。
  季慕蓉依舊抿著唇,卻無力地倚在牆邊,目送著李世擎不再回頭的身影,一抹沮喪的傷痛竄進胸口。她覺得好難受,摸著自己的小腹,她的心凄黯地墜入陰冷谷底。她暗暗問著自己:真要拿掉嗎?

         ★        ★        ★

  “我听葵姨說,你几乎把整個台灣都玩遍啦?”李丹青殷勤地替唐水靜倒了杯水,隨后跟著貼進坐在沙發中的她,討好地問:“去玩怎么不通知我一聲?我也好陪你一道走走。”
  唐水靜牽強地一笑:“我是臨時決定的,才沒想要找人陪,何況這段期間實在發生太多事了,我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想一想。”
  “說的也對。”他了解地直點頭,“我們是該好好想想我們的將來,計划計划我們的人生。水靜,我看這樣好了,我們把婚期提前,早一點儿定下來,如此一來,不僅不用飽受相思之苦,還可以避免那個神經病再來騷扰你,一舉兩得,你覺得我的建議怎么樣?”李丹青開心地打好了如意算盤。
  這叫她怎么回答?瞧他一臉充滿期待的冀望之色,如果她把找他的目的說出來,天啊!她不敢想象后果會是如何?
  “你不反對就代表你贊成我的決定嘍。”李丹青興奮地握住她的手;不料,她卻迅速地抽回。“怎么啦?”他被她的激烈反彈嚇一跳,“你的手心好冷,不舒服嗎?”他又伸手想去摸她的額頭,冷不防地她又避開他的接触。
  “水靜。”李丹青終于發現她的不對勁儿。
  “丹青——”唐水靜吸了一大口气,想抑制滿心的內疚,“拜托你別再關心我,別再對我那么好了。”
  “什么意思?”他關心的表情頃刻凍結在臉上,“你說的是什么話?我怎么听不懂?”
  “我說,請你別再把你的感情浪費在我身上了。”
  “水靜!”他倏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惶恐地握住她的胳臂,吶響地問道:“你是不是真病了?不然怎么會說出這种毫無章節的話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能夠不把我的感情和我的關心放在你身上呢?”
  她咬著牙,忍耐著他使勁握住她胳臂的痛楚:“你听我說,我今天來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我很希望你能成全我、答應我。”
  “跟我商量?”不祥的預兆盈滿他的胸口,他激動地問道,“好端端的你要我成全你什么?”
  “我想跟你解除婚約。”她心一橫,決定快刀斬亂麻。
  “什么?”李丹青的臉色轉為一片死灰。
  “我必須盡快跟你解除婚約。”
  他的臉變了形:“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李丹青死灰的臉孔好駭人,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坦誠布公。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這是我仔細想了好几天之后,才做的決定。”
  “為什么?”他憤怒地咆哮,像個困獸般在客廳不斷地來回踱步,“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為什么你又突然要跟我解除婚約?你記不記得你曾經親口答應我,你會珍惜我們之間這段感情的?”
  “我記得,可是我卻發現我做不到,所以我才希望你能答應我,解除我們之間的婚約。”
  “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你根本沒試著去做。”他忿忿地指責。
  “我試過,只是……”她垂下眼,“我覺得勉強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這次就算我對不起你,當我欠你行嗎?”
  “我不要你對不起!我更不要你欠我!”他突然激動地摟著她,“水靜,我真的很愛你呀!相信我,我愛你愛得無法自拔!”
  她掙開他的擁抱,急急說道:“我從來沒去怀疑你對我的感情,我只是認為我們并不适合相處一輩子。”
  他靜了下來,停止了歇斯底里的憤怒,复雜的目光不可捉摸地注視她:“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那個神經病又用甜言蜜語迷惑你了?你又相信了他的挑撥离間對不對?”
  “不關他的事,解除婚約是我經過深思熟慮后的決定,或許南扉對你存有成見,但并不影響我的決定。”
  “瞧你說得那么篤定,不受他的影響;但是你的表情、你的眼神、你的口吻卻告訴我,你早就預設立場,你根本是一面倒地向著他。”他冷冷哼上一聲,“南扉?你叫得可親熱。”
  對他的諷刺,唐水靜全忍下了,面對一個背叛他的女人,她如何能期待他會給她一個好臉色。
  “我明白三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割舍掉的。但天涯何處無芳草,放棄了我,絕對不是你的損失,憑你的才華、你的人品、你的家世,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位更适合你的對象。”
  這個道理他當然懂,只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彼時的闊家少爺,他能告訴她,沒有了她,他李氏企業鐵定完蛋嗎?沒有了她,他的才華、人品,會比一堆狗屎還不如嗎?
  “答應我。”她祈求地望著他。
  “我現在無法給你任何承諾。”當然,以后也不可能,他怎么可以把救命浮木給拋棄掉?他不會笨到自尋死路。
  她抱歉地看著他:“希望你能諒解。”旋即,她往門外走去。
  堅決的眼神,漸离的步伐,全在告訴著他,此時的唐水靜不單單只是走出李家大門,更要走出他的生命;然而,他會這樣就認輸嗎?當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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