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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長榮航空班机划破蔚藍如洗的晴空,揚向另一塊遠隔數千里的大陸。
  “繁紅終于飛走了。”語凝昂著螓首,送別騰空而去的七四七巨無霸。
  過去几天,吳氏公寓陷入繁紅就職后的第二波忙亂。王鑫決定偕同她往紐約交涉公事,順道延請專業的醫療机构為繁紅的怪病做檢驗。
  房東大人的算盤打得好,讓繁紅出國做個檢驗,查清楚她的奇异脈源會不會產生什么未知的變化,順道增長見聞也不錯。于是,公寓的一干怪人全部投注在赶辦簽證、收拾行李,叮嚀她應注意的事項。种种瑣事費心之余,也沒剩多少時間讓大夥培養依依的离情了。
  其間,王鑫前陣子介紹過的孟家小姐也搬進公寓里,而且對承治似乎還頗有好感。兩位美女級人物一進一出,總算吳氏公寓得以維持繁紅未离去之前的生態。
  可是,公寓內的每一位成員皆是無可取代的。
  “唉!”房東大人幽幽歎息。
  “別想太多啦,鵝媽媽。”沈楚天极力想提振暴君老婆的士气。“你的小雛鵝總有一天會長成大鵝,一只只飛离窩巢。”
  “可是,美國……美國耶!”她垮著凄涼傷悲的娃娃臉。
  “美人去美國,王八配綠豆,正好嘛!”風師叔加入勸說的行列。
  “而且他們頂多待兩、三個星期就回來了。即使臨時發生意外,十几個鐘頭的机程也不算太遠呀!”難得向來悲觀的曾春衫也對繁紅的紐約之行抱持正面態度。
  “紐約的治安之惡劣排名全世界第一,而且社會問題那么嚴重……”她忍不住又呼了第二口沉重的悲气。
  “反正繁紅只是暫住一段時間,又不打算移民,社會問題什么的也和她無關嘛!”沈楚天屬于樂天派。
  “這就是重點呀!你怎么能确定美國的社會問題和繁紅無關呢?”語凝終于詳實地表達出內心的焦慮。“你要曉得,美國人一天到晚打仗、天災人禍處處發生,實在已經夠可怜了,現在又多出一個繁紅──唉!”
  慘慘慘,連三慘!
  “嗯……被你這么一說,我也開始替美利堅人感到憂心了。”風師叔頓時陷入沉思。
  “回家吧!”語凝抬起千斤重的步伐,頹喪她走向机場出口。“從明天開始,大家記得每天收看CNN,說不定我們得到有關繁紅的消息,會比她主動打電話來得更迅速。”
           ※        ※         ※
  傍晚六點半,王鑫和繁紅抵達希爾頓飯店,進駐閣樓套房。
  里頭的光華富麗自然不在話下。大理石貼出明淨照人的地板,落地窗形成采光的靈魂樞紐,俯覽著迷离的市區。玄關、會客室、浴間、客廳、小吧台、臥室,一應俱全,雖然名為“套房”,其實已等于一間設備精致的獨立公寓。
  透過王鑫的事前要求,旅館方面在會議室內加了一張床位,布置成第二間优雅舒适的臥房。繁紅未來二周的香閨,就此有了著落。
  “您希望我將行李擱置在何處?”美色當前,金發服務生提著兩大袋行李,卻絲毫不覺得辛苦。
  繁紅勾著靈艷如仙的淺笑,并不吭聲。
  服務生的三魂七魄從眼睛里蒸發出竅,簡直神魂顛倒得可以。
  “小姐?”他暈陶陶地再催問一次。
  繁紅一個勁儿地微微頷首。
  “小姐,我并沒有冒犯的意思,不過,您的美麗實在是世間少有,能夠為您服務是我最大的榮幸。”殷切的侍者几乎沒跪地膜拜她的絕色。
  “這位小姐听不懂英文,你向她獻殷勤也沒用。”驀地,服務生耳后響起冷冷的嘲諷。
  金發帥哥閃電般地收起一臉涎相,雙腳并攏。
  “您好,先生。請問行李應該放在哪里?”同樣的問句,現在听起來立刻變成剛健正直、絕不好色的話調。
  “原地放下。”王鑫隨手掏出一張五元紙鈔遞給他,尖銳的眸光險險刺穿他的胸腔。“謝謝你盡心盡力的服侍。”
  金發小帥哥不敢回應他譏誚的視線,接過小費即快步离開火藥味噴鼻的閣樓。
  “繁紅,你到底記不記得我警告過你几百次了?”他快受不了了。
  “嗯──”繁紅扳著手指頭,開始喃喃計算。“數數看,一次、兩次……”
  失去耐性的大手猛然包住纖指。“我的姑奶奶,對于引申性的問題,請你不要從字面上直接解釋,可以嗎?”
  “可以呀!”她很好商量。
  王鑫實在渴望能仰天長嘯。
  “記住!紐約不比台灣,千万別因為人家對你和顏悅色的,你就乖乖的被他拐著走。”
  “又沒有跟他走……”她委屈地咕噥。
  “等你跟他走就來不及了。”他瞪了瞪眼,彎身提起行李袋。
  每回他前來紐約辦事,固定會住在希爾頓,這間閣樓套房內的擺設已摸得一清二楚,猶如識途老馬。
  “想喝茶……想睡覺。”繁紅拖著疲軟的金蓮,跟在他身后。
  “你想喝茶還是想睡覺?”基本上,喝了茶應該很難入眠才是,這是正常的咖啡因觀念推理。
  “喝了茶就能睡著。”她极端渴望一杯熱騰騰的阿薩姆。
  王鑫早已放棄將“正常”、“推理”与“繁紅”之間畫上等號。
  他推開一扇門,扭亮暈彩的小壁燈。寬大的雙人床架置在正中央,隨時等著擁抱女主人入夢。
  “你補個眠,好好休息,行李待精神恢复了再整理。”他側身讓頹倦的倩影飄進來。
  她的眼部染上一圈淡淡的陰影,連絲褥也懶得拉開,軟軟地直接癱上床。
  生平第一次搭机遠行的人自然敵不過時差的威力。繁紅已習慣了整天飄來蕩去的,即使他們乘坐的是頭等艙,空間上仍嫌局促了點,尤其她又無法适應飛机上的餐點。十几個鐘頭的飛行下來,繁紅几乎沒有進過食、合過眼。
  王鑫靜靜地佇在房門口。既然安頓好了她,他應該回頭打理自己的行里,可是,她蜷縮成小蝦米般的柔軀,有著無以言喻的嬌弱和誘惑力,挑動著男性的保護欲。
  他忍不住走向前,捱著床沿坐下來,修長的食揩撫過她清麗的臉蛋。
  繁紅睜開一只杏眼,慵懶地扯了扯嘴角。
  “我和‘梭羅醫學研究中心’約妥了會面時間,后天下午先帶你過去抽血檢驗。”他輕聲說道。
  听起來就像很痛的樣子,但繁紅勞頓得不想反對。
  “好。”她又閉上眼瞼。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安全,害她總是昏昏欲睡。
  “晚安。”他俯首,淺淺的吻印上她的額角。好好睡……
  砰!
  迅雷不及掩耳。一只白瓷花瓶狠狠敲撞他的頭頂,剎那間,金亮的星芒聚集在他眼前團團轉。
  “這次我有反抗哦!”繁紅溫柔的聲音穿透迷霧,向劇痛的受襲者邀功。
  “我的頭──”
  報應呀……
           ※        ※         ※
  第三天下午,結束了“梭羅醫學研究中心”之行,她被專車載回希爾頓,王鑫則直接前往“海華電子”的總部參加研商會議。
  臨去之前,他諄諄叮囑她不准擅自离開套房,除非有他或認識的人帶領,而且也禁止和飯店那票男性荷爾蒙分泌過度旺盛的服務生勾三搭四。
  “你怎么知道他們的荷爾蒙分泌太旺盛?外觀上看得出來嗎?”繁紅好奇地問。
  他無奈地爬過深墨色的黑發,不屑再多作解釋,馳聘著愛駒迎向光明的前程。
  “梭羅醫學研究中心”約莫需要七天的檢驗期,屆時才會通知他們結果。而且驗血僅是眾多檢測項目的第一步,接下來還有很多細部查驗工作有待進行。
  她真的不了解。自己沒病沒痛,只不過血脈中的遺傳因子,造成她對月圓之夜和某些法術“過敏”而已,何必千里迢迢地跑來美洲大陸求診呢?王鑫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思及此,繁紅忽然發現一個問題。公寓里好像沒有人向王鑫介紹過她和小路的奇异血源,想必他還不曉得她的狐仙正統身世。
  這就不免讓人怀疑,她到底出國干什么?
  叩叩!豪華套房出現第一名豪華訪客。她瞟向牆上的挂鐘,五點十五分。王鑫說過,他六點左右才會回旅館,帶她出去進晚膳。
  “誰?”繁紅擱下茶香彌漫的杯子,前去應門。
  “蕭小姐,你還記得我吧?”梁依露的身影赫然獨立于廊道間。
  她依然英气逼人,修長的連身褲裝散發出中性的白領气息,和繁紅飄逸如風月流云的嬌柔味儿截然成對比。
  兩位美女已是第二次碰面,卻尚未做過正式的介紹。但是梁依露早已摸清她的底細,而繁紅卻連人家姓啥名啥、混哪里的也沒頭緒。
  “王鑫不在。”繁紅輕幽的柔音彷佛縹緲著仙气。
  “我知道,我剛從他那邊赶過來。他仍然在開會,暫時無法脫身。”梁依露不待她邀請,自動自發地進入套房。“難得你們同赴紐約,我告訴王鑫今晚務必接受我的沈塵宴,他同意了,叫我直接載你到接風地點和他會合。”
  “喝茶嗎?”她向來好客。
  “好,謝謝。”梁依露接過濃香的茶杯,透過白煙銳利地打量著她。“蕭小姐,我提早半個鐘頭過來,無非是希望和你私下聊聊。”
  “我又不認識你。”她只有和相熱的朋友才聊得起來。
  “的确,你也應該知道我的身分了。”梁依露的微笑充滿挑釁。“我和王鑫的關系匪淺,可以算是王家的人。”
  “哦──”繁紅懂了。“你好,王小姐。”
  梁依露差點嗆到。“我不姓王。”
  哪有人自稱是王家的人,卻又不姓王──天呀!繁紅瞪大震惊的秋眸。不會吧?
  “王伯母,你看起來好年輕!”
  “我也不是王鑫他媽!”梁依露簡直想海K她一頓。
  那么,還有什么人會歸屬某一家族,卻又不承襲相同的姓氏?繁紅扳著手指,開始背誦“表妹、姨媽、嫂嫂”的親戚關系。
  “我和王家沒有任何親戚關系。”梁依露几乎失去耐性。
  “你剛才可不是這么說的。”想唬我?繁紅斜睨她。
  梁依露開始怀疑自己正在和一位神經短路的同性進行對談。王鑫曾經提過,這回前來紐約順便要帶繁紅就醫,想來她挂診的就是精神科。
  “我的意思是,王鑫即將成為我的丈夫,這樁婚事經過兩家家長的同意和祝榴,非成就不可。”
  繁紅的心髒倏地揪了一下,突然覺得對方的陳述讓她相當不舒服,卻又難以解釋原因。
  “你告訴我這件事做什么?”她掃開悶著芳心的郁气。
  無論王鑫成為哪個人的夫婿都与她不相干,不是嗎?
  “我認為你應該明白,我們的關系不需要第三者的介入。”梁依露決定披露得更直率一點。
  “所以你婚后不打算生寶寶?”繁紅簡直被她搞胡涂了。這也和自己沒關系呀!
  “我所說的‘第三者’針對你!”
  “這位小姐,你當我乾媽會不會太年輕了?”她可沒有半路認親人的習慣。
  梁依露瀕臨抓狂邊緣。她身經百戰,應對過的商場敵人不知凡几,卻從來沒有人可以像繁紅一樣,讓她的情緒失控到這种地步。
  “你──你──你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狀況?”
  “還在努力當中。”
  “我正在向你示威!”梁依露一個箭步跳起來,指著情敵的俏鼻威嚇。“示威!你懂不懂?”
  繁紅當然不懂。起初這位小姐自稱是王鑫的妹妹,然后變成他媽媽,接著是妻子,最后換成她乾媽,現在又轉而向她示威。
  “你向我示威做什么?我又不當官,向我示威也沒用,你應該回台灣找民進党的立委幫忙。”她尋思片刻,又加了一句:“不過听說最近國民党和新党的示威活動也逐漸增多,或許你向這兩党求助也能獲得回應。”
  梁依露徹底被她打敗了。若說這姓蕭的女人有問題,她看起來又不瘋狂。若形容她笨,她卻分析得相當有條理。問題就在于這里──她的“條理”和正常人的完全悖离。
  “蕭小姐,我認為自己有權力弄清楚。”梁依露深呼吸一口气,勉強穩定下來,發出一個直搗黃龍的難題。“請問,你究竟有多愛王鑫?”
  “我?”她呆愣住了。
  愛王鑫?這算什么問題,她想都沒想過。
  王鑫就是王鑫呀!哪有什么愛与不愛的?況且,“愛”應該如何定義?倘若,愛就是待在某個人身邊而感覺相當自在,喜歡親近他、和他說話,那么,她确實很“愛”王鑫,雖然他常常擰著眉頭朝她吼叫。
  可是,這么一來,她也等于愛上了房東小姐、沈楚天、小路、承治、風師叔、曾春衫,甚至錢秘書。
  難道“愛”就是這么輕易單純的事情?
  “請你誠實地回答我。”梁依露催促著她的回應。
  “我想……”繁紅困扰且困惑地盯著茶杯,注視那一圈圈漾成同心結的水紋。“我應該很愛他吧!”
           ※        ※         ※
  整個晚上,王鑫一直“感覺”到繁紅踅來踱去的碎步。
  是的,感覺,僅憑感覺而已。
  絕佳的隔音設備消弭了房門之外的嘈雜,然而他卻捕捉住另一處空間的脈動。只要涉及繁紅,他的知覺似乎就益發的敏銳。
  他再度思及公司影印間的那一幕,當時繁紅的怪病突然發作,而他遠在數十公尺之外,卻感同身受著她的痛楚。這种莫名的聯系完全無法加以合理化,同時也讓他產生惊疑不定的迷惑。
  他不曾与任何人有過如此密切的聯結,即使親如父母兄長。
  那么,為何是她?
  “繁紅?”他下了床,赤腳踩上冰涼光洁的地板,來到她的臥房。
  繁紅倚著落地窗,正眺望著暗沉沉的夜景。凌晨三點半,美國人不若台灣的民族性,紐約也不像台北城,通宵皆有霓虹燈閃爍。街角偶爾響起刺耳的警車鈴聲,追逐著喝醉夜歸的駕駛,一晃眼又吞沒在黑幕里。
  夜光有若水晶帘,玲瓏垂洒在繁紅的朱顏、香肩。一襲柔白的薄緞睡衣籠住她的清艷,冰姿高洁。
  是的,仙女。沈楚天的形容完全沒錯,她有若踏月而來的仙子,美得超出世俗塵想。
  王鑫不禁情動,悄悄走近她的身后,伸臂擁入怀里。
  “睡不著?”
  繁紅輕應了一聲,更不回眸。
  “還是身体不舒服?”應該不是,還不到月圓之夜。“你今天晚上几乎沒吃東西。”
  她默默搖晃著滿頭青絲,神情顯得抑郁悵然。
  “或者是想家了?”他情不自禁地細吻著她的肩頸,滿滿溢出來的柔情令人熏熏然。
  而她仍然不吭聲,兀自陷入沉思。
  “繁紅?”他有些在焦急了。“你不說話,我怎么了解呢?”
  “听說……美國的月亮比較圓。”她終于開口,飄忽的字語卻無關他的追問。
  “那是早期台灣人的崇洋心態作祟。”
  “不,這是真的。”她漾出一抹無法察覺的淡笑。“承治曾經解釋過其中的奧妙,好像和地球的角度有關,或者是什么緣故的,總之,從美國望上去的月亮比台灣圓。”
  “那又如何?”他細心地、一步一步深入核心。
  “如果美國的月亮比較圓,那台灣的月亮怎么辦?”繁紅輕問,嗓音低不可聞。“你看,她們同樣是月亮,只因為背景、地點的差別,就產生了圓与不圓的分野,這對台灣的月亮而言,豈不是很不公平?”
  王鑫隱隱約約听出了些什么。
  “無論圓与不圓,在我的眼中,月亮只有一顆。”他轉過繁紅纖靈的胴体,緊緊攫住她的眼波。
  兩人在緘默中定定對望。
  她先移開視線,點著頭,碰触他光裸壯碩的胸肌。
  “王鑫,你愛我嗎?”
  王鑫著實讓她嚇了老大一跳。怎么天外忽然飛出一個怪問題?
  “我沒想過這件事。”過去几個月,他的時間似乎全花在“避免”對她產生好感。雖然結果宣告失敗,可是,愛?
  他還不至于到這么嚴重的程度吧?
  “我也是。”繁紅低語。
  “是不是梁小姐對你說了什么閒話?”他試探著。
  “……”她又不吭聲了。因為不善于編謊,所以用拒答代替。
  王鑫細細端詳她沉默的俏顏,滿心滿腔的怜愛泛濫出胸臆,吞沒了其他旁雜的思緒。
  無論他是否愛上她,情況顯然已亮起警訊。繁紅的一顰一笑太容易牽動他的心,容易至几近危險的地步。或許,他們倆的心靈維系比他意會中出現得更早,遠在初相見的那刻就已存在了,因此他下意識地感覺到失措,才會千方百計隔絕她、推拒她,以免淪陷。
  結果,不過白忙一場。
  “傻繁紅。”他驀地收攏臂彎,直到兩具体軀之間尋不著空隙。“傻呼呼的繁紅,你變得好多心,一點都不可愛了。”
  “王鑫,我愛你。”她忽然抬頭。
  “什么?”他楞住。
  “真的,我愛你。”她堅定地重复。“王鑫,你別娶那位凶巴巴的小姐,讓我來愛你就好了。”
  “繁紅……”他險些失笑。
  瞧她那副堅貞不移的模樣,像透了臨上戰場前、宣誓效忠的大頭兵,即使并不清楚因何而戰,腦袋里依然塞滿盲目的信念。前一秒鐘才剛說她不可愛呢!轉眼就推翻他的前言。
  他忍不住抵著她的眉心,低低地笑了起來。
  “人家是說真的。”她的自尊心稍稍受到打擊。“王鑫,我真的、真的愛你!”
  當此夜色,怀中天姿絕秀的佳人又沒頭沒腦地拚命傾訴愛意,教人怎么禁受得住?!
  他的眼眸變深了,緩緩抵住她的櫻紅花瓣,唇貼著唇地喃問:“你有多愛我?”
  繁紅二度被問倒。原來“愛情”除了“愛与不愛”之外,還有程度之分。
  “很多很多吧!”她困扰地鎖著眉心。“愛又不能用淘米杯衡量。”
  “好,咱們一起來發現。”他打橫抱起香馥的美人儿,回到溫存的席夢思睡床。“這次你可以不用反抗……”
  繁紅訥訥地瞧著他欺壓到自己身上,一种异樣的熱潮沖刷過每寸肌膚。
  很奇怪,月圓未到,她的生理不應該在此時發生騷亂的狀況。
  他細碎的吻游移于她頰上、唇上、頸項,最終,完整地吻住她。
  濕熱的呼息拂上她的臉頰,麻麻痒痒的,卻很舒服。
  “怕不怕?”他稍微移開唇,目光勾引著目光,体膚交纏著体膚。
  “怕什么?”她的眼色瀲灩如清波。
  “怕大野狼把你吃掉。”
  野狼?她抬起纖手鎖住他的肩背,舉止含著不自覺的魅惑。
  “不怕。”勾魂攝魄的艷笑是當夜最后一個理智的表情。“我們兩個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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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百草園,曉霜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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