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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楚浩雷?說得像是每個人都應該認識他似的。
  實際上也真是如此,這個男人是有資格自傲的。嬋娟听過這號人物,在父親的口中,楚浩雷是北郡集團的高層領導者,標准的青年才俊,台北市极具有价值的單身漢之一。傳說他使許多企業臣服在北郡集團之下,擴展尚圈至世界各地,三十出頭就成為了商業界的傳奇人物。
  難怪他狂傲得跟什么似的,嬋娟在心中暗暗思索著。這种人怎么會出現在她的生日宴會上呢?難道媽媽突發奇想,把楚浩雷也列入最佳女婿的名單中?
  “我已經厭煩這樣的估价游戲,填上你要的价錢吧!多少隨你,反正我是一定要得到手的。”浩雷拿出一張空白支票,表情強硬的說。
  嬋娟瞪大眼睛,覺得自己仿佛闖進了不該進入的禁區,發現了一場男与女的交易。她猜想著,楚浩雷是想以金錢買下蘇戀荷嗎?他渴望得到她,甚至不計代价,然而蘇戀荷卻是十分堅持,不把他的交易當一回事。看來她必須對楚浩雷這個男人重新評价了,一個想用錢去收買女人的男人,會有多高尚?他极可能是想收買蘇戀荷做他的情婦,畢竟蘇戀荷長得國色天香,嬋娟相信,只要是男人都會為她的美色所迷惑的。
  嬋娟在心中搖頭歎息。其實楚浩雷何必自貶身价,用錢去買下一個女人?憑他的權勢与名聲,加上他所散發出來的危險气質,嬋娟相信許多女人一定會為了成為他的床伴而爭得頭破血流,身為眾多女子傾心的他,何需纏著這個不領情的美女不放呢?
  或許男人的潛意識里,真的或多或少的有著一些受虐的傾向吧!得不到的總是最好;女人愈是拒絕,男人愈是賣力的追求。
  那么,眼前著個神秘的美女蘇戀荷,是在放長線釣大魚羅?
  戀荷看著嬋娟,不理會一臉酷相的楚浩雷,“今天是你的生辰,有人托我送一樣東西給你。”
  “有人?”
  戀荷眨眨眼睛。“是啊!這個人說起來……還算是你的遠親。”
  嬋娟輕蹙秀眉。
  “別去管是誰啦!那人是你八輩子前的親戚,怎么想也想不起來的。不過,我受托把實物送到就是了。”她上下打量嬋娟,滿意的說道:“這件東西襯你這一身紅衣,恰巧合适。”
  戀荷褪下腕上的紅玉鐲,執起嬋娟的手腕,仔細的為她戴上。
  “好啦!禮物送達了,任務圓滿完成。”她后退一步查看,沒頭沒腦的加上一句:“你穿著紅衣總是特別好看。”
  總是?她蘇戀荷素昧平生,為何蘇戀荷說話的口气仿佛与她极為熟悉?嬋娟疑惑的想著,注意力卻不知不覺被腕上的紅玉鐲所吸引。
  因為皮膚白皙,映得紅玉鐲更加艷麗絕倫,通体嫣紅的玉石像是擁有生命似的,光輝在其中流轉。嬋娟暗暗吃了一惊,雖然對于古董一竅不通,但是卻能斷定這只紅玉鐲的价值一定极高。由于保存得极好,表面還泛著光澤,嬋娟實在看不出玉鐲的年代。
  “這玉鐲太貴重了,我……”
  戀荷揮手打斷她的話。“別說一些什么不能收之類的話,這鐲子本來就是你的,我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嬋娟還想說話,卻被一旁低沉的怒吼聲嚇了一跳。她听過這种聲音,黑豹在被其他動物搶奪了獵物后,就會發出這种可怕的聲音,像是要把侵占者碎尸万段。她有些惊慌的往后退,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事,竟讓楚浩雷如此可怕的瞪著慌她。
  浩雷目露凶光,先是瞪著滿臉笑意的蘇戀荷,繼而把凶惡的目光轉向嬋娟。
  怎么回事?她做了什么?為什么他看自己的目光,仿佛她是殺父仇人般?嬋娟硬著頭皮回視他,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
  她絕不會和這個男人為敵,光看楚浩雷的眼光就足以令人警覺到,當他的敵人是存心和自己過不去,他對待敵人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浩雷大步的走向她,嬋娟仿佛覺到心中產生一陣隱隱的悸動。
  “賣給我。”他斬釘截鐵的說道,語气強硬得不容許她反駁。
  嬋娟沒來由的感到害怕。生平第一次,她強烈的感受到男性侵略感的壓迫,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自信竟在他的目光下化為烏有。
  “賣給我。”他重复說道,聲音已經顯出不耐与不滿。
  嬋娟慌亂的看著他,不了解他指的是什么。楚浩雷要的是她腕上的這只紅玉鐲,還是她的人?四下尋找蘇戀荷,准備向她求救,卻發現那女郎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消失無蹤了。
  浩雷已經失去耐心了,似乎想有行動讓步她明了。几個大步走到嬋娟面前,伸出那雙比她大上一倍的手想握她的手腕。
  惊慌失措下,嬋娟本能的抽回自己的手,連忙往后退了几步,想离開他伸手可及的范圍。
  瀚禹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擋在嬋娟面前,狠狠地給了楚浩雷一拳。毫無防備的浩雷頓時失去重心,猛然掉入荷花池中,濺起一大片的水花。
  瀚禹全身汗濕,衣衫不整,嬋娟怀疑他是在暗處和某個女人溫存,看到情況不對才跳出來為她解危。
  他一面整理身上的衣服,一面對水中的楚浩雷破口大罵:“哪里來的登徒子,搞不清楚狀況,連我穆瀚禹的妹妹也敢碰。你放明白些,穆家找你來是為我妹子慶生,可不是讓你來非禮的。”
  嬋娟看著哥哥窮凶极惡的模樣,再看看水中的楚浩雷,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气。好可怕的眼神,活像是想跳起來掐死他們倆兄妹;一身濕淋淋的他,頭上甚至還頂著一片青翠的荷葉,她好笑的發現,楚浩雷的臉色已綠得和那張荷葉有些相近了。
  “爸媽怎么會請這种人來參加你生日宴會!你有不是嫁不出去,為什么要急著把你丟給這些素質不良的急色鬼?”瀚禹怒气沖沖的說著,一把攬住嬋娟,硬是把她往主屋方向拖。“走吧!這种人不用同期他,把他留在水里,如果老天有眼,就讓他得肺炎死掉算了!”
  仔細傾听,還能听到楚浩雷在池子里掙扎的聲音。
  嬋娟忍不住回頭。“這樣不好吧!再怎么說他也是穆家請來的客人,把他留在水里,万一爸爸怪罪下來,你擔待得起嗎?再說,你還不确定那人的動机就把她推進水池里,還把人家臭罵一頓,難道不怕錯怪人嗎?”
  原先意气風發的瀚禹愣了一下,眨了几下眼之后才道:“我回這么做完全是為了你啊!放心啦!爸媽不會怪我的。”口頭上是如此說,但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确定。
  走在小徑上,兄妹倆各怀心事。瀚禹是在考慮要不要把那個登徒子拉出水池,而嬋娟則是對著手腕上的紅玉鐲發愣。
  她曾在何處、何時見過這只玉鐲?如此熟悉触感,溫潤的環繞著她的手腕,是一种錯覺吧?玉鐲的光彩顯得更亮麗了,似乎在慶賀著彼此的相遇。
  是相遇?還是重逢?她心中有一個細微的聲音,悄悄的問著。
  小徑的另一端,表情有些凝重的穆濟行朝兩人走來。
  “嗨!爸,來找我們嗎?我正在要帶嬋娟回去主屋。”瀚禹說道。
  穆濟行搖搖頭。“不是來找你們。宴會上一位你媽媽中意的重要客人不見了,有人看到他朝荷花池的方向走去,我正要去找他。”
  瀚禹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這么大牌啊!還必須勞動您親自去請他。”
  穆濟行聳聳肩,無奈的說:“是你媽媽的意思,她真的是太中醫這個男人了,為了請他赴宴,她可是費盡了心思。”
  一陣不祥的預感襲來,嬋娟設法把那种可怕的想法推出腦海。不會的,不會這么巧的……
  瀚禹的想法似乎和他一樣,眼睛瞪瞪得大大的,一臉大禍臨頭的模樣。
  “你們在荷花池那里有看到別人嗎?”
  兄妹兩人同時用力的搖頭。
  濟行皺著眉。“這就怪了,明明有人看到他往這個方向走啊!”
  瀚禹清清因緊張而干澀的喉嚨,對父親說道:“我和嬋娟先回主屋了,媽媽可能在等我們。”誰都听得出來,他心中极度渴望開溜。
  几乎在同一時間,后方傳來一陣腳步聲。濕濕的鞋踏在石板上,發出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窸窣聲,還能听見褲管滴水的聲音。嬋娟怀疑他頭上是不是還頂著那張荷葉。兄妹兩人全身僵硬。
  濟行露出笑容。“可能是他喔!先別走,我介紹你們互相認識一下。”
  感覺不到周圍緊張的气氛,濟行吃惊的問道:“楚先生,怎么弄得一身濕啊?你掉進荷花池了嗎?”
  浩雷冷冷一笑。“是啊!這承蒙令郎和令千金的招待。”
  在楚浩雷与父親可怕的眼光中,嬋娟听見哥哥冒出一聲哀鳴。
         ※        ※         ※
  宴會結束,主屋中仍然燈火通明。
  浩雷一面擦著頭發,一面看著眼前的穆家眾人,臉上還是一無表情。
  為了挽回局面,濟行連忙將渾身濕透的他帶進主屋,換衣、換鞋,只求浩雷冷卻一下瀕臨崩潰的情緒。
  原來今晚的宴會全是為了將這女人推銷出去啊!浩雷毫不掩飾的看著嬋娟,心中默默的想道。
  對這种“我愛紅娘”式的宴會他一向興趣缺缺,更無心參加估价游戲,評論女主角的价錢,他對穆家千金一點興趣也沒有。
  浩雷客觀的打量著嬋娟。沒錯,這女人是很美,超凡絕俗,美艷中又帶著柔弱,很有古代美人的神韻,但那雙眼眸始終透露著倔強和不馴,像在挑戰所有人似的,馴服她將會是一場磨煞人的挑戰,不過……一想到這种美人儿將會偎在自己怀中,相信所有男人都會奮不顧身的接受這個挑戰。
  水靈靈的一雙眸子像是會勾魂攝魄,多看上几眼就會身陷其中。或許穆嬋娟真能如她父母所愿,嫁給一個金龜婿,光憑她的美貌就不知道能迷煞多少人了。
  但是,浩雷今晚的目標不是她,而是蘇戀荷。更精确的說,他的目標是蘇戀荷腕上的那只紅玉古鐲。
  為了得到這只玉鐲,他已經花費了太多心神,不論蘇戀荷如何拒絕,浩雷就是不死心。他要得到這只玉鐲,不計任何代价;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非要得到它不可。記得在數年前,在某個文物展中,他無意中看見了主辦人蘇戀荷腕上那只光彩奪目的紅玉繳,從此之后,他用盡一切方法,只為將玉鐲占為己有。恍惚之中,仿佛接受了那玉鐲的呼喚,為了一种神秘、不知名的原因,他必須擁有它。
  沒想到蘇戀荷卻在百般拒絕之后,當著他的面,把玉鐲送給穆嬋娟。
  起先浩雷狂怒難平,卻又在几番思索下轉怒為喜。玉鐲离開了蘇戀荷,對他而言算是少了一种障礙,他可以由穆嬋娟這里得到玉鐲啊!
  “秋夜里气溫很低,楚先生今晚留下來過夜如何?”濟行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示意嬋娟斟上熱茶。
  嬋娟暗暗扮了個鬼臉,乖乖的奉上熱茶。
  剛才因為楚浩雷落水的事被訓了一頓,瀚禹還被關在樓上的房間,不知道媽媽待會儿要怎么治他,身為共犯的她也只能亡羊補牢,努力裝扮成大家閨秀的模樣,讓父親早些忘記她的罪行。
  “不用麻煩了。”浩雷說道,目光卻停留在她腕上。
  “你剛剛才弄得一身濕,換好衣服又冒著夜風回去,很容易著涼的,不如就在這里住一夜吧!”濟行還是不死心。
  浩雷搖頭。“換上干衣服后就不礙事了,我不想打扰各位太久。”
  嬋娟皺皺眉間,父親怎么硬要這人留下來啊!她恨不得他早點走呢!別的不提,光是他的眼神就讓她很不舒服,然而听父親的語气,似乎很欣賞他,擺明要把自己推銷給他。嬋娟光是想象一下那种情形就全身發抖,嫁給這种男人,還不如嫁給一個冷冰冰的假人,至少假人不會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瞪她。
  “夜已經深了,我想我該离開了。”浩雷起身,把毛巾挂在一旁的椅背上。
  濟行一看挽留無望,只好連忙站起來送客。
  浩雷揮手阻止他起身。“如果可以,我想請令千金送我到門口,我有些話想和她談一談。”他說道,眼光看向嬋娟,表情不容拒絕。
  濟行正是求之不得,拼了老命也要幫這對年輕男女制造机會,他連忙點頭,向女儿不停的使眼色。
  迫于無奈,嬋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領著楚浩雷往外走。
  其實,不能說她不情愿,她只是怕;怕這個身行高大、眼神銳利的男人。嬋娟從未如此強烈感覺到一個男人所散發出來壓迫感,仿佛她太在乎他了,那种在乎的心態變成她的心理負擔,令她無力承受。
  兩人一直走到屋外,夜涼如水,浩雷微濕的發在風中飛揚,加深了他不馴的形象。
  “我想向你買一樣東西。”他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她的心輕輕悸動著,從与他見面后心中某种沉睡的記憶就慢慢被喚醒了,在兩人獨處時,那种奇怪的感覺更是明顯,嬋娟努力把那种感覺推開。
  “這只玉鐲?”她微微揚起手腕。
  浩雷點頭,伸手想拿口袋里的空白支票,遍尋不著后才想到,那張支票因為剛才落水已經糊成一團,不知道塞在他那堆濕衣服的哪個口袋中。
  “很抱歉,我不打算賣這只玉鐲。”嬋娟几乎沒有考慮的說。
  浩雷看著她,不會吧!怎么這只玉鐲又落到一個固執的女人手上?本以為她會比蘇戀荷好應付,卻在接触到她的眼光后變得不确定,該不會是他真的和這只鐲子沒有緣分,轉了兩個主人,仍然沒有一個考慮將鐲子賣給他。
  半途而廢不是他的風格,浩雷不信自己斗不過這個女人。
  “价錢隨你開。”他簡單的說。
  嬋娟淺笑。“這不是多少錢的問題,我并不缺錢用,再說,我很喜歡這只玉鐲根本不考慮將它賣出。”夜風吹過她的衣衫,霎時掀起一陣紅色的絲浪,衣袂飄飄的她,仿佛不屬于塵世。
  像是一縷不知名的魂魄,為了一踐前生的誓言,穿越九重天,不理陰陽、不論生死,千里來相會……浩雷心里突然出現這個想法,不由得眉頭緊皺。
  好像從一看見她,心中就涌現一些奇怪的想法。是因為穆嬋娟的古典神態令他胡思亂想嗎?還是有什么潛藏的神秘因素在兩人四周徘徊,令他的理智一再失控?
  “你不必這么快回覆我,稍微考慮一些日子吧!”他把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法踢到一邊。心想,可能是因為剛剛落水,受了點風寒,所以腦袋有點不清楚吧!
  “不用考慮,我現在就能回答你。”
  浩雷只是搖頭。女人!固執的動物,真不知道她們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用理、用利都不能打動,抱著那只玉鐲,硬是不放。
  “今晚就依你吧!我不想再浪費精神爭論這些。”他說道,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魔術般的柔和了他冷硬的表情。“而且這里是你的地盤,在這里和你爭論太不智了,我可不想再落水一次。”
  嬋娟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有一剎那的失神。
  “不過,我要強調一點,我不會放棄的。你不將玉鐲賣給我,就准備習慣我的存在吧!我將會不時在你身邊出現,直到你煩不胜煩,受不了把玉鐲賣給我為止。”
  “哇!緊迫盯人的戰術啊!”她眨眨眼睛。
  “這是你逼我的。”浩雷聳聳肩,一臉似笑非笑。
  原來這個男人還有一點幽默感啊!嬋娟惊奇的發現,他應該常笑的,笑容讓他顯得年輕許多,一張臉也不會冷得像石雕似的,令人難以親近。
  “你也把這招用在蘇戀荷身上嗎?”見他點頭,嬋娟不由得笑道:“結果還不是功敗垂成。她宁可把玉鐲送給我,也不愿賣給你。同樣的方法你還敢再用?”
  “或許因為對象不同,事情的結果也會有所不同。”浩雷說道,看著眼前這個与月光融為一体的女子。“我恐怕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注定受你們這些女人的气,為了一只玉鐲,竟費盡心思的在你們身邊轉來轉去。”
  “哈!你是倒霉了八輩子,才會拖到今世才遇見我。若是你命中福星高照,早在前几世我們就該見面啦!”嬋娟眨眨眼,開玩笑的說道。
  浩雷抖了抖身子。“早些和你見面,早些受罪嗎?謝了,我可不想一天到晚落水。”
  嬋娟瞪他一眼,卻也忍不住笑出聲,楚浩雷頭上頂著一張荷葉的模樣又出現在她腦海中。或許她与他真有那么一點微妙的緣分吧!
         ※        ※         ※
  那是她的夢境,睡睡醒醒間,那些記憶、那些愛戀,仿佛穿過數百年的時空,浮現在她眼前。
  她是一個紅衣女子,一身邊塞銀飾,云鬢間插著細簪,腕上懸著那只紅玉鐲;柔軟的緞子在風中輕輕舞動,美麗的令人不敢逼視。
  眼前是一座縹緲不知名的山,終年被罩在云霧之中,亂石奇樹,像是有仙人居住似的,神秘得令人想一探究竟。
  她不是來尋幽訪胜的,而是被人硬拖上山來采草藥的。
  把手中大大的采藥籃拋到一旁,她不高興的坐在一塊岩石上。
  楚霽云硬拉著她上山采藥,卻不讓她有机會換下這身衣裳和繁多的首飾。又不是出來游湖賞花,穿著這身行頭干嘛啊?她恨恨的四處張望。
  看吧!不出半個時辰,這件衣裳就全毀了。她心疼的看著袖口的湘繡,沒想到自己花了好几個月才繡完的衣裳,卻因為楚霽云而毀于一旦。
  愈想就愈生气,說什么峭壁那里危險,不懂武功的她過去會有危險。仗著輕功卓越,楚霽云一下子就溜得不見人影,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
  而方才在採入藥用的赤瓊花時又不小心扭傷了腳踝,疼得她直冒冷汗,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脫下繡鞋,她仔細的看看紅腫的腳踝。
  一個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她知道是霽云,卻賭气的不回頭。
  “水月。”他喚道,低沉的聲音隱含著愛怜。
  她仍舊揉著自己的腳,裝作沒听見。
  “在發愣啊!沒听見我叫你嗎?”他輕笑問道。
  水月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瞅著他,心里又怨又气。
  “听見啦!”她沒好气的回答。
  放下手中的石南葉与蘇合,香楚霽云眼含笑意的望著她。猛然看見水月紅腫的腳踝,連忙蹲下身子,溫柔而小心的捧起她小巧的玉足。
  “怎么弄的?這么不小心。”他略帶責怪的問,眼中卻露出關切,看得水月心頭暖暖的。“离開我的視線才不到半個時辰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不是要你采摘一些長在地面的藥草就好嗎?怎么把腳踝傷成這樣?”
  水月忍著腳上傳來的陣陣刺痛,耍賴的說道:“誰要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
  霽云大略看了一下。還好傷得不重,只是暫時不能走路。
  一雙如美玉雕琢而成的玉足在他面前晃啊晃的,令他有些意亂情迷。
  “照你這么說,全都要怪我羅?”他挑眉問道。
  “當然要怪你啊!不然怪誰?把我拉出來,卻又不照顧我的安全,回去看叔父怎么說你。”水月無辜的看著他,存心把過錯全推到他頭上。
  霽云爽朗一笑,愛怜的輕拍她的粉頰。“好!全怪我護花不力,行了吧?”把藥草放到采藥籃中,霽云又對她說道:“走吧!天黑了,山上露水冰涼,你身子單薄,禁不住的。我背你下山吧!”
  水月沒有一絲遲疑,任由霽云扶著,笨拙的爬上他寬厚的背,
  是因為練武的緣故吧!霽云的肩背极為寬闊,水月將螓首輕輕靠在他背上,听著他的心跳。
  這种姿勢若是被人看見,她的名譽怕就全毀了。京城里,有太多人看水月不順眼,因為她是异族,也因為她的美貌,更因她奪走了京城中最英武男子的心。
  “今年白露你我成親后,還打算住在京城里嗎?”霽云突然問道。
  過了許久,水月才幽幽的說道:“你真的要娶我?”
  “你怀疑嗎?”霽云腳步未停地問。
  水月輕輕一歎。“我不得不怀疑,我是你們口中的胡人,你比我更清楚如今中原反外族的心態有多強烈。在以前,或許我能相信你的誓言,也能相信你的真心,但是現在叔父身為御醫,你再過不久必將入朝為官,到時候皇上能忍受朝庭命官娶异族女子為妻嗎?”
  “水月,你把我看得太薄幸了。”他的聲音透過寬厚的胸膛,振動著她的耳膜。“那些高官厚祿不可能比你重要。”
  水月閉上眼,讓溫暖緩緩滲透她的心。
  “那……叔父會允許你我成親嗎?”水月輕柔的問。
  霽云沉默了許久,直到快到城門時才堅定的回答:“我會說服他的。雖然叔父對你我都有恩,但是……我舍不下你,宁可背恩成為罪人,也要娶你為妻。”
  淚水靜靜的慢流,水月不發一言,緊緊貼著他的背,感覺在這一刻和他的心沒有一絲距离。
  有情人終能成為眷屬的,只要他与她真心相愛。
  那又是為了什么,她的心中總隱隱的感到一陣不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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