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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最初思的呼喚


  銀座中央通道,每逢星期天的下午,便成為步行者的天堂。無以數計的男女,聚集在這條繁華的大街上,放肆恣意地省躍奔放;解開束縛,自由自在地翱游飛翔。
  中央通道,它是象征東京門面的大道,也是東京繁華的動脈。一如巴黎香謝里舍大道和紐約第五大道,這也是一條通往時尚的大道,兩旁云集了世界知名的品牌商店,地面下更盤亙了無數的大型商場,從一丁目到八丁目,領導流行、代表品味的名貴精品店林立,所有展露著新觀念。前衛創意的精彩門面也自匯成潮流,驕示著它頂尖、精致和超前的生活概念,鳳華瑰麗,讓人目不暇給,流連忘返。
  松本耀司“YOHJI”的亞洲總店,就位于銀座中心地四丁目,面對著繁華的中央通道。在其大樓的頂層,隔著整片透明的玻璃牆,杜小夜寂寂不語地望著日光下燦爛流麗的街道,或抬頭平視遠處的天空,吐露著小小的歎息。微微地,她的眉心輕蹙著一抹愁;眼底有著恍惚的疑惑。
  “怎么了?”松本耀司走到她身側,含笑間。
  杜小夜收回目光,微微搖頭;臉上浮出淡淡的笑,笑得淺淺的。
  “想出去走走嗎?”松本耀司望一眼塵光下那流麗的景致,含笑又問。
  杜小夜再次搖頭,側身又望一眼干淨清湛的藍色天空。北國的天空云影,陌生流燦的街道,以及充斥著异國情調的气象,仿佛全都化成一聲依稀的召喚。回光中有怔忡,沒錯,這里是東京,銀座四丁目。
  是啊.沒錯。那么,她是身處在异國的迷光中了。
  那一晚,她最心愛的一幕戲,演出了錯誤的別离。她的愛情便停息了。
  但南條俊之的柔情,卻依依在耳,而她不想有選擇,只怕擔負不起,松本耀司執著不死心地适時又出現,她遂答應他的要求,放下她無能面對的一切,离開她熟悉的世界。
  她對馮妙儀沒有任何追問。反正一切都太遲了,她連問都不想問。既然織田操什么都沒解釋,最心愛的旋律已經結束,心死愛情荒蕪,任何的澄清解釋,都于事無補。
  她選擇了不告而別。把過去的生活痕跡處理掉,重新到一個陌生的世界,重新開始新的日子与生活。
  “松本先生。”她离開窗邊說:“我真的行嗎,我實在沒信心——”聲音透露著和表情相同的沒自信。
  “相信我,我獨對你有信心。”松本耀司親愛地攬著她,給她信心。他好不容易才總算說服杜小夜答應當他的專屬模特儿,雖然杜小夜毫無經驗,他倒一點也不擔心也“Don't worry!慢慢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可是……我除了長得高,沒有一點長處。而要成為模特儿一一我這點身高又嫌太矮了——”
  杜小夜還是顯得很猶豫。
  “Trust me!OK?你有很吸引人的气質,很适合站在舞台上一And justlike wllai I'm looking for!我一直在找擁有像你這种特質的女孩,好不容易才找到——”
  松本耀司用著不算很流利的英語和不標准的中文,拼湊交雜著与杜小夜溝通,十天來,居然也溝通得很好。兩個人放慢說后的速度,彼此心領神會,都能領略對方的意思。
  “但是……”杜小夜仍然對自己沒信心。
  “你走一下試試!”松本耀司知道她的擔憂,不急著給她壓力。
  杜小夜身体僵硬,很不自在地走了几步。手腳也不知道該擺在那里,同手同腳地像机器人在操練。
  “抬頭!挺胸!縮小腹——上半身不要動!別晃來晃去——”松本耀司語气溫和說:“走的時候,雙手自然地下垂。擺動就可以。take it casy!心情放輕松,不必緊張。”
  杜小夜依言再走一遍,松本耀司在一旁指導,心里歡喜又得意。他的眼光是不會錯的,杜小夜台風情新,不刻意扭腰擺臀,自然就發散出一股引人的吸力。雖然她還放不太開,表情。動作也都稍嫌僵硬生澀,但這些只要加以訓練,以她本身的素質條件,不出半年就會是伸展台上一顆亮眼的超級新星。
  “OK!轉個圈試試!”松本耀司拍掌說道:“記往,轉圈后,左腳腳踝和右腳的大拇指要成一直線!身体要保持平衡,重心放在腿上。”
  一轉身,杜小夜頭就昏了,四周開始回旋。重心不穩手腳搖擺不定,腳步跟著踉蹌,差點跌倒。
  “Never mind!再來一次!”松本耀司比個手勢。
  再來一次……半轉圈,四分之三圈。一轉圈一情形都一樣,杜小夜只覺得昏頭轉向,被自己的腳步絆倒,摔倒在地上。
  “我根本就不行!”杜小夜沮喪地垂著頭。“我根本就不是當模特儿的料,連簡單的台步都走不好。”
  “別灰心,這才剛開始。”松本耀司一點也不失望,反而很有信心說:“你表現得很好,是我見過最有特質和魅力的Mode。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寶石,明年春在巴黎舉行的Haute CDuture ,我相信,你會成為舞台所有的焦點。”
  HauteChutLIlc?設計師高級時裝秀?一一一這樣重大的服裝秀,松本耀司打算用她展演?
  “松本先生,你別跟我開玩笑,我怎么行!那么重要的發表會——”杜小夜忙不迭地搖頭。“我對自己根本沒信心,我……不行的!”
  她是個失敗者,怎么可能擔當得了這种大任?而且她怕,想要揮去卻揮不去的令她怔忡的影子還殘在心頭,常令她恍惚流淚。如此想著,她的眼瞳不禁又朦朧了。
  松本耀司明白她的心事,將她拉人怀里,摸著她的頭,安慰說:
  “可以的,相信我,別想大多!just do it ——”
  “先生。”操著軟柔腔調、標准日語的秘書小姐,拿著一張印刷精致的請帖,進來說:“這是“南條商社’派人送來的請帖,是給杜小姐的。”
  松本耀司把請帖轉給杜小夜,杜小夜困惑地接過來說:
  “給我的?會是誰——”疑惑轉為惊訝,帶點微微的激動不安說:“南條先生?他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
  南條俊之怎么會知道她在日本?她倉惶地逃開他,逃開她的“失敗”,南條俊之卻竟透視到她的存在。他怎么會知道?!應該沒有人知道的一一一請帖上特地用中文親筆加注了一句話:期待再見到你。南條俊之且又親筆簽名,處處透露著渴望的信息。
  “看樣子,南條先生是很慎重認真的。”松本耀司說:“他特地派人送來請帖,又親筆簽名,表示他很重視你。”
  松本耀司稍窺知杜小夜的感情點滴,但并不介入她的心事。他知道她是一顆發亮的寶石,有眼光的男人自然不會等閒忽視。
  請帖是為南條与織田兩大集團某項合作開發計划舉辦的舞會出席邀請。日期就在這個周末。
  “織田?”社小夜壓抑多日的心情被這個名字攪亂了。
  南條俊之為什么會知道她在松本耀司這里?又為什么要邀請她參加這個舞會?
  “只要有心,要找到你并不是件大困難的事,何況我屢次追著你,說服你當我的Mede1南條先生是個有心人。”松本耀司知道社小夜的心情被這張請帖攪亂了平靜,拍拍她肩膀說:“去不去在你;你不需要想大多,就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好了。”
  這些話似乎帶有鼓勵的意味。杜小夜眼神迷惘,心意難定,低頭又望了請帖上南條俊之親筆書寫的那句字跡——她不斷搖頭,直到鬢發紛亂,心緒也相同地躊躇紊亂。
  如果有期待就會受傷害。她非但害怕再見到南條俊之,被他的柔情動搖;更怕會再碰見織田操,面對面,卻成陌路,更增傷怀。還是什么都別再去想。
  她努力把這件事拋在腦后,不再去触動。
  周末當天晚上,結束一整天的練習后,松本耀司突然出乎她意料地問道:
  “你真的決定不去?”
  她愣了一下,由錯愕而黯然,緩緩地搖頭。
  “那么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陪我參加一個酒會好嗎?我正愁找不到女伴。”
  語气雖然帶著商量,但松本耀司根本不讓杜小夜有拒絕的机會,取出一套似乎早准備好的珍珠色露肩無袖長禮服.微笑說:
  “這是我特別為你設計的,你試試看。時間不太多了,來吧,我來幫你梳妝。”
  他的笑容帶著請求和半強迫,杜小夜無奈,被動地由他妝扮。他為她上著淡妝,長發高高地挽起;珍珠色的長禮眼將她窈窕的身形襯托得更加玲瓏纖細;搭配上一條同色的珍珠項鏈,更顯光彩奪目。高雅典麗中,猶罩著一股神秘的气息。
  “我果然沒看錯!小夜,你完全穿出了這套禮服的丰采,展現出吸引人的風貌。我敢保證,你一定是今晚會場里最亮的一顆寶石。”松本耀司看著自己一手“創造”出的美麗的社小夜,由衷地發出贊歎。
  尤其當杜小夜挽著他走到門口,顯得益加的光華四射、丰采照人,成為所有目光的焦點。
  車子已經備妥,松本耀司扶著杜小夜坐進車。內后方駛來一輛黑色禮車,緩緩停在他們車子后頭。
  “請問,這里有位杜小夜小姐嗎?我是來接她的。南條先生派我過來接她出席今晚的舞會。”
  穿著深色制服的司机,態度恭謹他說道。
  松本耀司微微揚了揚眉。像是沒預料到這种情況。他意味深長地望杜小夜一眼,對南條的司机說:“南條先生還真是有心!不過,不必麻煩了,我會派人送她過去的。”矮身對他的司机吩咐几聲。
  這些對話他是用日語交談的,杜小夜听不懂,因此并不知所以。但她見他沒有上車。隨即感到困惑奇怪地問:
  “松本先生,你怎么不上車?不是要去參加酒會嗎?”
  “小夜,我叫藤田送你到‘王子飯店’。很抱歉,我無法陪你去一一、王子飯店?那不是南條和織田為合作開發計划結盟所舉辦宴會的地方?
  “松本先生?”杜小夜心惊且慌,下意識地就想逃避。
  “小夜。”松本耀司阻止她說:“去吧!別逃避。讓你自己的心情做個了結。雖然我不太清楚你的事情,但我知道,這件事不做個決定不行。你想見他吧?”
  這句話問住了杜小夜。松本耀司沒道明這個“他”是誰,讓杜小夜自己心里去決定。他推想,社小夜是喜歡織田操的,但也對南條俊之有情感,而織田操舍她從家族的安排,她必須死心,對南條俊之的心意卻又矛盾得不敢接受。
  他有預感,今晚的宴會會讓這混飩不清的三角情況告個段落。也有預感,杜小夜這一去大概不會再回到他的世界。他好不容易才說服她答應成為他的模特儿,他原想自私一些,但是……總之,他希望看到她快樂。
  “去吧!別再猶豫!”他輕輕吻了她的臉頰。
  銀灰色的轎車,很快地沒人東京的夜色。
  杜小夜滿心不安。她低頭看看自己,看了又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她覺得害怕,而且心虛,不知道她將會面對什么陌生的情況,或許令她不知所措。
  到了飯店門口,她遲疑了很久才鼓起所有的勇气走進去。每往前一步,就感覺到窒息一次,無比的軟弱。
  一進宴會大廳,她几乎被眼前富麗堂皇,冠蓋云集的場面震懾住了。她努力要自己鎮定,置身于陌生華麗的人群中,卻又不禁怀疑她自己究竟來做什么!
  場面超乎她想像地盛大,她孤單一個人,周圍那些她完全听不懂的陌生語言像似竊竊的譏笑,冷冷地將她拒絕。她孤立在陌生的洪流中,几乎要抵擋不住地退縮起來。
  “算了吧!算了吧!”她不斷地告訴自己,絕望得想放棄。
  她開始往廳外退縮。周圍訝然、惊歎的眼光,讓她更加覺得自己的突兀。她對自己的美沒有自覺;對自己成為周旁視線的焦點,极度的惶慌不安。
  “杜小夜!你怎么會在這里?推邀請你來的?”一聲尖銳的惊詫,刺痛了杜小夜的神經。
  她僵直了身体,不想回頭,急步往廳外走。那据做尖銳輕慢的聲音卻不肯放過,攔住她說:
  “等等!你說,你怎么會在這里?怎么會來日本?”
  杜小夜万分不愿意地抬頭。面對織田惠子咄咄逼人的焰,她的表情顯得很冷漠。那是她的武裝,她不愿意在這么多非干的陌生人面前被擊倒。
  “你來這里做什么?”惠子盛气凌人,极其輕視的態度。“別以為我們不曉得你的心思!你糾纏著操不放:目的就是為了織田家的財產。別作夢了,織田家絕不會接受像你這种低下的人,這里也根本不是你這种人該來的地方!”
  “這种地方我該不該來,我想不需要由你決定。我有正式的邀請。”杜小夜勉強的反擊,帶著一點倔強。
  織田惠子臉色乍變,面子挂不住,傲岸地輕蔑說。
  “你說謊!誰邀請你來的?不可能是操——”
  “是我邀請小夜小姐來的。”冷漠中燃燒著焰熱,是南條俊之特有的溫度。他穿過許多人的眼光,礦石黑的眼眸毫不避諱地望著社小夜,重复說:“小夜小姐是我特別的客人,我親自下帖,派人接她來的。”
  織田惠子臉色更加難看,這個意外一時讓她措手不及。她怎么想也設想到南條俊之競与杜小夜相識。
  “原來是南條先生邀請來的客人。失禮了,社小姐。”織田惠子忍住气說:“不過,這樣也好。今晚這個宴會除了慶祝南條与織田兩大集團的合作議定,也將借机發表操和美穗小姐的婚約;若知道杜小姐也前來祝賀,操一定會很高興。對不起,先失陪了。”
  發表婚約?織田操果真要和南條美穗結婚!杜小夜神色不受控制地泛白起來。她努力抑制自己不禁的顫抖,將盈眶的淚水硬逼回去。
  “這件事還不确定,你不必在意。”南條俊之推翻織田惠子的說辭。認真地看著杜小夜說:
  “我一直在等著你來、期盼再見到你。從鈴木跟我說你已經來到會場,我就一直在找你,深怕稍一轉眼,你就离開了!”
  “南條先生……”杜小夜無辭以對,深深覺得她實在不該來。這分柔情,她万般承受不起。
  南條俊之否認了織田操与南條美穗婚約的事時,她心情微妙地釋然許多;再面對他的柔情,她又矛盾地陷人為難中,似乎有些期盼,又不敢接受。
  她既然喜歡織田操,為什么又會受到南條俊之的吸引?為什么?她覺得好惶恐!
  南條俊之也似乎透徹她的矛盾,并沒有急切相逼。事實上,織田惠子的話并沒錯,南條和織田兩家原打算藉著今晚的宴會趁机發表織田操和其妹的婚約聲明,但被他阻止了。因為這對織田操并不公平,他事前什么都不知曉。
  他要賭。雖然這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冒險。
  “你真美;小夜,松本先生的眼光果然是一流的。”他露出溫柔的眼神;含情脈脈。
  杜小夜無處回避,窘紅著臉,更形嬌麗。
  “來吧!”南條俊之很自然地輕輕攬著她的腰,帶她到前頭,無視廳內眾多好奇的眼光。對那些竊竊私語,也充耳不聞。
  南條俊之原就是眾人注目的焦點,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如此輕攬著杜小夜,表情溫柔,更是引人注意。廳內議論紛紛,都在揣測著他和杜小夜的關系。
  這騷動引起了織田操的注意。他原來躲在角落,獨自喝著悶酒,被他父親硬逼著到場中。他不是很經意地回頭。意外地卻看見杜小夜,霎時怔住,脫口喊出來說:
  “小夜——”
  那一聲,充滿相思的呼喚。
  杜小夜同時也看到他,同樣一怔,表情完全沒有防備。
  “小夜,你怎么會——”織田操情感自然流露,不禁地上前。看到南條俊之,頓時生硬地停下腳步。
  他不知道社小夜到了日本,更沒料到她會出現在他面前,乍見到她的惊喜尚不及說出口,南條俊之陰影成的暗淡,立即將他的表情掩上一層痛苦的陰郁。
  他默默地望著杜小夜,欲言又止,難掩眼神里的痛楚,杜小夜亦無言地望著他,無法忽視身后那個典雅的女孩。
  那是南條美穗。在她周圍,包括織田操的父母親、織田惠子母女,以及南條俊之的父母,也都訝异地看著杜小夜。織田操忘情地脫口叫喊,引起他們對杜小夜的注意;而南條俊之開放給杜小夜的溫柔,也使他們無法等閒忽視。
  “小夜!”織田操終于按捺不住,顧不了那么多,痴痴地盯著杜小夜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怎么會來日本?我……我都不知道——”
  他原想放棄。死心的,所以才會死心地回日本。但一見到杜小夜。他對她的感情就完全不受控制。她選擇了南條俊之,又跟他來到此地,他應該絕望。死心的;但是——但是,他還是無法忘記她,還是為愛情受折磨煎熬。
  “是我邀請小夜小姐來的。不過,小夜小姐是隨松本先生到此地的,她現在是松本先生的專屬模特儿。”南條俊之開口說道。
  “松本?”織田操意外极了。所有的感情如烈火在燒。瞬即燎原,燒遍了他整顆心。
  他情不自禁地走向杜小夜。過去几天,他不斷叫自己死心,卻管不住對她的思念,受相思的煎熬、為愛情憔悴受折磨。他根本禁斷不了對她的愛,盡管拼命想忘記她。她還是那樣教他日夜纏心,魂牽夢系。
  杜小夜卻靜立不語。她沒忘記織田操最后那個吻和那句話,然而,盡管如此,他還是選擇了依從家族的決定。不是嗎?事到如今,他們還有什么立場吊唁過去的愛情?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么要來這里,她根本不該來的。也許,是要讓她自己加速地死心,死心地徹底一些一一一舞池前方,樂隊奏起美妙的音樂,引人翩翩起舞。織田信次干咳一聲,對織田操說。
  “操,你是今晚的主人,應該請美穗小姐跳第一支舞,別失禮了。”
  織田操极不情愿,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父親起爭執,匆匆對社小夜說。
  “小夜,你等我。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千万別离開。一定要等我!”
  杜小夜啞然無語,看著他牽著南條美穗走人舞池。
  她不應該有任何期待的,那樣才不會有傷害。
  “小夜?”南條俊之伸出手。向她提出了邀請。
  “可是,我不會跳舞……”杜小夜猶豫著。
  “沒關系,我會帶你的,你只要跟著我就行了。”
  南條俊之溫柔的神情,語气,明白告訴他人他對杜小夜的鐘情,南條家康大惊失色,喝住他說:
  “俊之,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么嗎?”
  南條俊之回頭冷靜認真地回答,“當然知道。”
  他很清楚他自己在做什么。唯有杜小夜讓他感到心動,他渴望擁有她。
  “俊之君——”織田信次說:“我想和杜小姐談談。麻煩你了。”
  南條俊之沒有直接回答,望著杜小夜詢問她的意思。杜小夜沒有拒絕。她有种直覺,這些人是不歡迎她的,卻由不得她下面對。
  “爸——”織田惠子故意說中文,讓杜小夜能听懂,企圖使她難堪。“這种人跟她有什么好談的?她一直糾纏著操不放,明知道操跟美穗小姐要結婚了,還不知廉恥地追到這里來——”
  “住口廣織田信次沉下臉,喝住織田惠子。他示意他們走開,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杜小夜。
  仔細打量著社小夜,他不得不承認她的迷人与魅力。明白織田操為什么對她那般情不自禁。
  “杜小姐。”他簡洁明快地做了決定。“我想、你很清楚,操他完全受了你的吸引;甚至為了你,不惜反抗我的命令。我先聲明,我并不反對操和你在一起,不過,操是織田家的繼承人,他的對象必須經由家族的認可。安排,并不是他自己所能決定,織田是個世家,挑選的對象當然也必須是門當戶對,和織田能相匹配的名門世家——”
  他技巧地略為停頓,一邊觀察杜小夜的神色。
  “操喜歡你,我非常清楚;我也說了,我不會反對他跟你在一起。不過,我希望你能明白,婚姻跟愛情是兩回事。織田家繼承人的對象,必須是像南條這樣的世家:你跟操門不當戶不對,是不可能獲得織田家族的認同的。”
  杜小夜蒼白的臉變得更加死白。織田信次說得很明白了,她再待在這里,只是自取其辱。
  織田操結婚的對象必須是南條美穗;至于她,只能當個小妾或情婦。織田信次把愛情跟婚姻剝离成兩回事——
  愛情歸愛情,婚姻是婚姻。愛情的對象,他允許織田操自己選擇;但婚姻的對象,就必須听從家族的安排。
  “杜小姐。”織田信次表情嚴肅說:“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吧?操雖然喜歡你,但身為織田家的繼承人,他必須遵從、接受家族的安排。如果你肯屈就,我會承認你在織田家的身分,你會得到應有的待遇。”
  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如此一來,杰騖不馴的織田操,才肯乖乖地接受他這個父親的安排。
  “不……”杜小夜邊搖頭邊往后退。如果織田信次這么說是為了羞辱她,那么,他的目的達到了。她的自尊心受到体無完膚的傷害。
  她再也無法逞強,眼淚奪眶,掉頭往外頭跑去。
  “小夜!”織田操一顆心全懸在她身上,一直注意這里的動靜,見她突然掉頭跑開,顧不得舞跳到一半,立刻丟下南條美穗追上去。
  南條俊之比他快好几步地攔住杜小夜,見她滿臉淚痕,不顧一切地將她擁進怀里,說:
  “我不愿再忍耐了!小夜,我愛你,我要你,讓我照顧你吧!”
  杜小夜淚眼模糊,失去理智,掙扎地推開他說:“連你也想羞辱我!南條家不是名門世家嗎?
  你的對象不是必須是名門的千金小姐嗎?我跟你門不當戶不對,你要怎么愛我?還是你也跟織田操一樣,愛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一回事一一一…“不!我要你嫁給我廣南條俊之許承諾。“我跟織田操下一樣;我只選擇我愛的——”
  “住口!”織田操追上來,不由分說地便將南條俊之打倒在地上,咆哮說:“我絕不會把小夜讓給你!你給我听好,南條俊之,小夜是我的人,這輩子你都休想碰她!”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頓時整個大廳亂成一團。
  南條俊之站起來,抹掉嘴旁的血跡,冷冷地瞪著織田操說:“織田操,你以為你是誰?就只有你能愛小夜,別人都不許愛她?”
  “沒錯!只有我能愛她!她是屬于我的!”織田操滿腔妒火,忍了好久的妒恨,這時完全爆發出來。
  就算是用搶的,他也要把杜小夜搶回來,絕對絕對不讓給任何人。
  “你根本沒資格愛她。”南條俊之冷冷地說道。
  “住口/織田操像野獸一樣,扑向南條俊之,完全失去理智。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不許任何人搶走他的愛。
  廳內亂成一團。一些倒霉的人被波及,東叫西跳,槁得情況更加一團槽。
  “快拉開他!”織田信次沉著臉,喝令拉開織田操。
  他万万設想到,會鬧到這樣嚴重的地步,好好的一個宴會,完全被破坏了。
  “杜小姐,請你快离開吧!”他凝著臉,對杜小夜下逐客令。
  “小夜——”織田操大叫一聲,想追上去,被攔阻著。
  杜小夜回首依依。這當口,讓她看到織田操的真心,她真的情愿為他放棄所有的自尊。
  “杜小姐,你快走吧!”織田信次再次沉著臉肅聲逐客。
  “小夜一”織田操急了,硬要掙開攔阻的人群,錐心地呼喚著。
  “操!”杜小夜想回頭奔向他,被無情地往外推,身不由己地愈离愈遠。
  “我愛你!小夜!我真的愛你!”
  織田操不顧一切地大叫,當眾表明心跡。他掙扎地走向杜小夜,一步一步地,奮力推開攔阻他的人牆,先困難地握住她的手,然后拼命地沖破人牆,安心疼惜地抱住她。
  “我愛你,小夜。”他將她整個人擁人怀中,低低地在她耳邊重訴。
  南條俊之靜望他們一會,不發一語,悄悄地退開。
  織田操感情強烈澎湃,直接又認真。他無法像他那樣完全不顧一切。瀕近瘋狂地拼命護衛他的愛。這注定他要失敗。
  明知道這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冒險,他還是義無反顧。雖然,他終究失敗。
  大廳內,好一陣子靜寂元聲,而后嗡嗡的竊語聲開始籠罩住整個廳堂。不等織田信次有任何舉動,織田操立刻抓住社小夜往外頭奔跑而去,丟下爛攤子讓他們收拾。
  迎接他們的,是一個華麗燦爛的夜晚。
  兩個人手攜著手,吸著薄荷涼的空气,在五彩繽紛的街道上奔跑,成為天上星點窺探的風景。
  “我們這樣,像不像是在私奔?”織田操玩笑說。
  “差不多了。”杜小夜啞然失笑,略有一絲不安。“我們這樣丟下一切。不顧一切地跑出來,會不會太過分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慶幸你又回到我身旁,只要有你在身邊,我什么都不怕。真的,小夜,我不愿再嘗一次失去你的那种痛苦和折磨了。”
  “我還以為你不再愛我了!那种絕望和痛苦,我永遠也忘不了。”
  “幸好,繞了一回,我們還是又聚在一起了。”
  是啊!幸好。杜小夜臉龐挂起甜甜的笑。
  前方的夜,潑墨般的深淺不一,看上去像是被定框的山水畫。天地廣闊無邊,路是分歧的,但他們的心卻是緊密的,互相牽引著彼此。
  “走吧!去找威爾舅舅!”織田操振臂高呼。
  “找他做什么?”杜小夜納悶地問道。
  “他會送我們到夏威夷。”夏威夷是沖浪者的天堂。
  是的,夏威夷。織田操對自己篤定地點頭。
  他從來不妥協,他的人生他要自己作選擇。
  他的愛,他的夢想,他都要用自己的雙手去掌握,他期待實現的這一天一一一而這一天,他將要去實現。
  遇上杜小夜的那一刻,一切就開始了。

  一一一完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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